第2章
“時小姐嗎?您弟弟病情突然惡化,血氧降到 70,急需手術(shù)!” 護士的聲音帶著遲疑,“但系統(tǒng)顯示...... 您父親簽署了放棄治療協(xié)議......”握著電話的手驟然收緊,指節(jié)泛白。
“我馬上到?!?/p>
隔著 ICU 厚重的玻璃,弟弟蒼白的小臉毫無生氣,嘴唇泛著駭人的青紫,胸口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冰冷的儀器。
“手術(shù)費加上欠繳費用,總共需要 87 萬?!?醫(yī)生遞來的單據(jù)沉甸甸,帶著冰冷,“很抱歉,沒有繳費,我們不能進行手術(shù)。”
我的指尖顫抖,撥通了那個五年未曾聯(lián)系的號碼。
電話接通瞬間,父親冰冷的聲音像毒蛇鉆入耳膜。
“怎么?那個病秧子還沒死?”
“為什么要放棄治療!” 我的聲音壓抑著憤怒和絕望。
父親嗤笑一聲,充滿了算計。
“你給裴家當(dāng)了十年情婦,連個蛋都下不出來,現(xiàn)在裴總看上櫻櫻,你們姐弟還有什么價值?”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
“那孩子的病就是個無底洞。” 父親的聲音淬著寒冰,“我不會再投一分錢。你的賬戶已經(jīng)凍結(jié)。除非你能重新爬上裴總的床,否則,免談?!?/p>
電話被無情掛斷。
這就是我的父親,利益至上,骨肉至親也不過是待價而沽的籌碼。一旦失去價值,棄如敝履。
我強忍淚水,打開備用賬戶,余額數(shù)字刺眼地提醒著我的窘迫。
帶著最后一絲渺茫的希望,我撥通裴淮聿的電話。
接通的卻是他兄弟的調(diào)笑。
“時秘書?裴總正忙,要找他就來‘夜色’?!?/p>
夜色,白云櫻兼職賣酒的地方。
我趕到酒吧,本想借完錢就走,卻聽見裴淮聿朋友的調(diào)笑。
“裴總,真喜歡白云櫻,和倪霧分了?”
“分就分了。給了一塊上億的地,倪霧該知足了,誰家金主這么大方。”
“就是,要不是倪霧當(dāng)初使手段爬床......”
旁邊有人猛地咳嗽。
議論聲戛然而止。
我頂著那些探究鄙夷的目光,走到裴淮聿面前。
“裴淮聿,能不能借我一百萬?!?聲音干澀沙啞。
話剛出口,哄笑聲四起。
“一百萬?時秘書,你逗我呢?這些年撈得還不夠?”
“時秘書,你好歹也算時家千金,裴總還給了塊地,做人要知足,小心雞飛蛋打。”
“我看吶,就是找借口來纏著裴總,可惜裴總現(xiàn)在眼里只有白云櫻......”
眾人哄笑。
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羞恥感如潮水般將我淹沒。
裴淮聿搖晃著酒杯,置若罔聞。
“行了,” 他終于放下酒杯,語氣帶著施舍,“霧霧陪我這么久,這點錢不算什么。”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黑卡。
指尖即將觸及時,一只纖細的手橫空奪過。
白云櫻清冷倔強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眼底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你怎么能自甘墮落,伸手向這些臭男人要錢!”
換作旁人,裴淮聿早已雷霆震怒。
可對她,他眼底只有縱容的寵溺。
裴淮聿的朋友看熱鬧不嫌事大,起哄道:
“白小姐,裴總才救過你,怎么翻臉不認人?”
白云櫻抬了抬下巴,瞪了裴淮聿一眼。
“一碼歸一碼!再說,也不是我求他救的!” 天真又散漫。
裴淮聿看得入迷。
“那你說怎么辦?” 他聲音裴柔得能滴出水。
白云櫻瞥了我一眼,語氣不卑不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賣酒,我也不會白拿別人一分一毫!”
裴淮聿的朋友拍手大笑。
“簡單!時秘書喝一瓶酒,十萬塊!怎么樣?”
我心頭一緊,看向裴淮聿。他知道我有嚴(yán)重的胃病。
在眾人的鼓噪聲中,裴淮聿轉(zhuǎn)向我,語氣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小事。
“你都聽到了,喝完,錢給你。”
我望著他熟悉又陌生的臉,有片刻失神。隨即,我扯出一個極淡的笑,眼底一片荒蕪。
“我喝?!?/p>
烈酒入喉,像燒紅的刀子狠狠割過食道。
胃里翻江倒海,我捂住腹部,痛得蜷縮痙攣,冷汗瞬間浸濕后背。
“時秘書想要錢,就別裝清高,這么幾杯酒都喝不下?”
“裴總都發(fā)話了,時秘書還是識相點。”
我抬頭,看向沙發(fā)上的裴淮聿。
男人的目光,始終膠著在白云櫻身上,專注得旁若無人,仿佛我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板。
我笑了笑,笑容破碎。
“我喝?!?/p>
胃壁像被硫酸腐蝕般劇痛。
最后一滴酒液滑入喉嚨。
我放下空瓶,朝白云櫻伸出手,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我喝完了,卡還我?!?/p>
白云櫻將卡狠狠摔在地上,眼神輕蔑如看螻蟻。
“為了錢墮落到這種地步,真后悔和你流著一半相同的血!”
說完,她像只高傲的天鵝轉(zhuǎn)身離去。
裴淮聿一愣,立刻追了出去。
我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低頭自嘲。
我彎腰,撿起那張沾了灰塵的黑卡,撐著幾乎散架的身體走到 POS 機前。
手指顫抖著輸入密碼,將救命錢轉(zhuǎn)給醫(yī)院。
轉(zhuǎn)賬成功那一刻,心底巨石轟然落下。
沒關(guān)系,為了弟弟,一切都值得。
我扶著墻,踉蹌走出喧囂的走廊。
前方拐角陰影處,高大的身影將嬌小的女孩壓在墻上。
女孩奮力推開男人,揚手扇了他一記耳光,又羞又怒。
“裴淮聿!我說過絕不做你們有錢人的玩物!請你自重!”
裴淮聿摸了摸臉頰,看著白云櫻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卻燃起前所未有的光芒和征服欲。
那般癡迷,是我十年未曾得見的深情。
如今,他找到了他的光。
痛苦之余,竟也有一絲解脫。
想起母親臨終前,最希望我自由自在。
是時候離開了。
我拿出手機,點開總裁辦的郵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