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歲奶音立 Flag我醒來那一刻，腦子像被人拿棍子攪了一通。
天花板糊的報紙還是那篇《香港回歸普天同慶》，邊角卷得像老黃瓜。
油爆蔥花的味道直沖鼻子，我忍不住“哈啾”一聲，
心里咯噔一下——這味道我在出租屋里聞了十年，早忘了?，F(xiàn)在它回來了，
連我媽的拖鞋底拍在水泥地上的“吧嗒”聲都一模一樣。我低頭，
看見五根短短的指頭在眼前晃，肉窩深得能養(yǎng)魚。鏡子就在旁邊，
我踮腳——豁牙、鼻涕、蘑菇頭，全齊活。心里瞬間飆臟話：臥槽，真穿回五歲了？
可出口的卻是一聲奶聲奶氣的“哇——”，尾音還拐了個彎，羞恥得我耳根子發(fā)燙。
外頭我媽挺著大肚子，手里鍋鏟跟機關(guān)槍似的：“林小北！洗手吃飯！”我愣在門口，
鼻子猛地酸了。這聲音太真了，真到我不敢答應(yīng)，怕一答應(yīng)就碎。上一次聽她這么吼，
是我十二歲那年冬天，她躺在醫(yī)院走廊，白布蓋到下巴，我怎么喊她都不回。我掐自己大腿，
疼得飆淚，不是夢?！鞍l(fā)什么呆？青椒肉絲涼了就塞你鼻子！”我媽見我杵著，瞪圓了眼。
我趕緊跑進去，小短腿差點被門檻絆倒。飯桌上西紅柿炒蛋冒著熱氣，
我爸已經(jīng)“吱——”一聲開了二鍋頭，琥珀色的液體沖進玻璃杯，泡沫堆成小山。
我胃里條件反射地抽搐——前世他胃癌晚期，肚子上插管排腹水，最后連水都喝不下。
我盯著那杯酒，心里打鼓：得想辦法讓他戒?？涩F(xiàn)在我才五歲，
說“爸你別喝會得癌”他肯定當我動畫片看多了。我爸見我看他，樂了：“小壽星，
今天準許你舔一口?！蔽翌^搖成撥浪鼓：“我不！辣！”我媽噗嗤笑：“出息。
”她把兩個煎蛋推到我面前，“快吃，吃完長高高。”我咬著筷子，
心里算盤噼啪響：今天是我五歲生日，離我媽預(yù)產(chǎn)期還有二十七天。二十七天后的晚上，
她會大出血，弟弟憋在肚子里缺氧，一尸兩命。想到這兒，我喉嚨發(fā)緊，蛋都咽不下去。
我“哐當”把碗一推，仰臉沖我媽：“媽，咱今晚就去醫(yī)院生！”空氣安靜了三秒。
我爸先笑噴：“小丫頭片子，你當買菜呢？提前一天加錢！
”我媽拿筷頭敲我額頭：“傻不傻，醫(yī)生都算好日子了?！蔽壹钡檬中拿昂梗?/p>
五歲小孩的詞庫里沒有“產(chǎn)后 DIC、子宮收縮乏力”，我只能死命憋，憋得臉通紅，
最后干脆往地上一坐，放聲大哭：“就要去嘛！不去我就哭到你們耳朵聾！
”我奶從里屋晃出來，手里還捏著納鞋底的針，一見我哭，
抬手先給我爸一下：“娃過生日你惹她干嘛？”我奶身上有股淡淡的肥皂味，
我撲過去抱住她脖子，心里像被熱水澆了一遍：就是這個味道，
后來我在她衣柜里翻爛了都沒找到。她粗糙的手掌拍我后背：“小北乖，告訴奶奶，
為啥非要去醫(yī)院？”我把鼻涕蹭她肩膀上，小聲說：“我夢見媽媽流好多血，弟弟也沒了，
我怕……”我奶身子明顯一僵。我爸皺眉：“小孩子亂說話，不吉利?！蔽夷痰伤骸伴]嘴！
”然后低頭看我，眼神跟平時不一樣，像下了決心，“娃夢見的事，寧可信其有。
”我心里狂跳：成了！
我爸還在心疼錢：“醫(yī)院住一天好幾十……”我奶一句話把他噎回去：“錢重要還是人重要？
你要舍不得，我出！”我爸立馬慫：“行行行，聽媽的?！蔽腋C在我奶懷里，
眼淚止不住往下掉。她拿圍裙給我擦臉，粗布蹭得生疼，我卻咧嘴笑。
心里有個聲音在吼：這一次，誰都別想死！我媽、我爸、我奶，還有肚子里的小崽子，
一個都不能少。五歲奶音就奶音吧，裝傻賣萌我也認了。誰要敢動他們，
我就算滾地上撒潑也給他薅下一層皮。外頭燈泡昏黃，飛蛾圍著轉(zhuǎn)。我盯那燈泡，
心里默默立 flag——“從今天起，這家人的命，我說了算。
”2 血包番茄醬與算命瞎子三輪兒“吱呀吱呀”往集上滾，我坐前邊，小短腿懸空晃啊晃，
心里卻像打鼓：今兒要是演砸了，我媽二十幾天后還得大出血。
一想到她前世白得跟紙一樣的臉，我胃里就抽抽，差點把早飯吐出來。
我奶在后面一邊蹬車一邊哼小曲兒，她還以為只是普通趕集，可我知道，
這是我翻盤的第一步。我攥緊口袋里的番茄醬，
塑料包被體溫烘得熱乎乎——這是我昨晚偷偷從廚房摸的，為了逼真，
我還拿針戳了個小口子，等會兒一捏就爆漿?！靶”?，咋不說話？
”我奶騰出一只手揉我腦袋，“平時一到集上就人來瘋，今天轉(zhuǎn)性啦？
”我咧嘴裝傻：“我在背唐詩?！毙睦飬s吐槽：背個鬼，我在背臺詞！到了集口，人聲轟隆，
大喇叭放著《好漢歌》，我耳膜嗡嗡的，心跳比鼓點還快。我奶把車一鎖，
拎起竹籃：“跟緊我，別瞎跑?！蔽摇班培拧秉c頭，眼睛卻雷達似的掃。找到了——魚攤旁，
戴圓墨鏡的算命瞎子正搖著折扇，扇子反面寫著“鐵口直斷”。我暗暗深呼吸：開始表演。
我奶蹲下來挑西紅柿，我松開她手，故意往人縫里鉆。背后傳來她喊：“小北——別跑遠！
”我沒回頭，心里默念：對不起奶，就騙你這一回。看準一塊翹起的青石板，
我“啪嘰”撲上去，膝蓋磕得生疼，眼淚當場飆出來——一半是疼，一半是嚇。
我咬牙撕開番茄醬，往額頭一抹，黏糊糊的液體順著眉心往下淌，甜腥味兒沖進鼻子，
差點把我熏嘔?！巴邸 蔽页渡ぷ雍?，聲音是真顫，畢竟真疼。人群“呼啦”圍成圈，
我奶的嗓門立刻劈叉：“讓開！我孫女！”她沖進來，手抖著把我抱懷里。
我聞到她衣領(lǐng)的肥皂味，心里一酸：這味道以后再也聞不到了怎么辦？不行，今天必須成功！
“咋整的??？摔破相了！”我奶用袖口給我擦，番茄醬染了她一手，她以為真出血，
嘴唇都白了。瞎子見縫插針，扇子一收：“哎呀，小姑娘印堂血光，主親人大災(zāi)！
”他聲音拖得老長，像指甲刮玻璃，聽得我雞皮疙瘩排隊。我心里吐槽：老先生您臺詞穩(wěn)，
但別加戲。臉上卻繼續(xù)裝慫，往我奶懷里縮，抽噎著說：“奶……我怕。
”我奶急得聲音發(fā)飄：“先生，給破解破解！”瞎子掐指，嘴里念念有詞：“東南方刀兵煞，
產(chǎn)房在東屋，母子俱危，需提前住醫(yī)院，借白袍煞氣鎮(zhèn)之?！蔽倚睦锱九竟恼疲豪洗顧n，
一百分！我奶二話不說，從兜里摸出皺巴巴的十塊錢塞過去：“聽您的！”我暗暗松口氣，
可下一秒，又緊張起來——怕她懷疑。
我故意抽泣著補一句：“我昨晚夢見媽媽躺在東屋床上，
好多紅水……”說完我自己都打了個哆嗦，一半是演戲，一半是真怕。我奶聽完，
眼圈刷地紅了，抱我抱得更緊：“傻孩子，夢都是反的?！彼氖衷诙叮菩娜呛?。
回家的路上，三輪兒踩得飛起。我坐前頭，風把番茄醬吹得干巴，糊在臉上緊繃繃的，
像戴了個面具。我心里卻樂開花：第一步，成了！可我奶在后面突然出聲：“小北，
你咋知道咱家東屋是產(chǎn)房？”我心里“咯噔”一下，五歲小孩確實不該知道。
我趕緊奶聲奶氣：“我……我夜里起夜，
聽見你跟爸說要把東屋收拾出來當產(chǎn)房……”說完我低下頭，生怕她看見我眼神飄。
我奶沉默了幾秒，嘆了口氣：“人小鬼大。”我暗暗吐舌：蒙混過關(guān)。晚上，我躺在小床上，
聽外屋我爸一邊捆行李一邊嘟囔：“三十塊一天，
得住到啥時候……”我奶壓低聲音懟他：“閉嘴，小北說得準，咱就信一次。
”我盯著黑漆漆的房梁，番茄醬早就洗掉，可額頭上好像還留那股甜腥。我偷偷握拳，
心跳聲在夜里特別吵：明天就去醫(yī)院，死神想搶人？先問問我答不答應(yīng)。
3 0.5還是5“市婦幼”三個大紅字往上一掛，
我就心里打鼓——前世我媽就是在這兒沒的。那扇玻璃門像怪獸嘴巴，吞人不見血。
我奶牽著我往里走，手心里全是汗。她以為我怕生，其實我怕歷史重演。走廊比記憶里更長，
燈白得晃眼，消毒水味直沖腦門。我小步緊追，心里默背：0.5單位催產(chǎn)素，0.5，
0.5……像念緊箍咒。護士站圍了一圈人。我個子矮，只能看見一堆白大褂的腰。
我奶把我一拎，放到長椅上：“別亂動，奶奶去問床號。”我哪能坐得住？腳尖一落地，
就貓著腰鉆了過去?！?5床林秀芬，0.5單位靜滴，先配藥?！瘪R尾護士聲音脆生生的。
旁邊一個扎丸子頭的實習護士“哦”了一聲，低下頭就在單子上寫。我踮腳，
只看見筆尖一勾——一個圓滾滾的“5”！嗡——我腦袋瞬間充血，耳邊像有人敲鑼：來了！
就是這一幕！我原地蹦起來，一把抱住實習護士的大腿：“姐姐！寫錯了！是0.5，
不是5！”她嚇得筆差點掉了：“小朋友別鬧，快松手。”我心里罵娘：松手？
松手我媽就沒命了！馬尾護士彎腰看我：“喲，小不點還認得小數(shù)點？”我急中生智，
奶音飆高：“我爸天天在家罵我寫作業(yè)點錯小數(shù)，我聽都聽會了！”周圍幾個護士哈哈笑。
實習護士臉刷地紅到耳根，趕緊改數(shù)字。我長出一口氣，
可心臟還咚咚打鼓：改完單子就完了？沒那么簡單！果不其然，推車輪子咕嚕咕嚕過來，
實習護士把藥瓶往鉤子上掛——標簽清清楚楚印著“5U”。我眼前一黑，
差點原地升天：大姐，你換了單子沒換瓶??！我個子矮，夠不著瓶子，干脆一屁股坐地上，
抱住不銹鋼推車轱轆，扯嗓子嚎：“換瓶子！這個不對！0.5！0.5！
”整條走廊刷地安靜，連嬰兒哭聲都停了。實習護士慌了：“小朋友別亂說，
這就是25床的?！蔽夷虥_過來，一把把我撈懷里：“咋回事？”我指標簽，
手指抖啊抖：“數(shù)字錯了，會死人的！”馬尾護士臉色一變，拔下藥瓶，
聲音都劈叉：“真是5單位！誰配的！
”實習護士嘴唇發(fā)白：“我、我以為……藥房里已經(jīng)配好了……”我心里怒吼：你以為？
你差點一尸兩命知不知道！馬尾護士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藥，當著我面核對了三遍，
還把瓶子貼到我眼前：“小監(jiān)督員，看清楚了？”我紅著眼點頭：“這回對了。
”我爸交完押金趕來，聽說經(jīng)過，
臉都綠了：“這要真打進去……”我奶抬手就給他后腦勺一下：“還心疼那三十塊錢不？
”我爸咽口唾沫，聲音發(fā)虛：“不心疼，??！住到孩子滿月都行！”晚上病房里燈光暖黃。
我媽靠在床頭啃蘋果，一邊啃一邊笑：“小北今天成小英雄了?！蔽腋C在我奶懷里，
眼皮打架，可腦子還在放電影：今天差點翻車，明天會不會再出幺蛾子？萬一醫(yī)生開刀割錯？
萬一血壓計不準？越想越怕，我把臉埋進我奶肩窩，聞到她肥皂味才稍微踏實。
我奶拍著我背，小聲問：“你今天咋那么機靈？”我悶悶地說：“我夢見壞護士拿錯藥，
一閉眼就是那畫面，我怕。”她輕輕“唉”了一聲：“夢都是反的，現(xiàn)在沒事了。
”我在心里回答：反個鬼，要不是我在，夢就成真了。閉眼那一刻，
我給自己下死命令：從明天開始，藥瓶我過目，簽字我盯，連血壓計的水銀柱我都要看穩(wěn)。
死神想進門？行，先過我這五歲的門神！4 變態(tài)跟蹤狂的七年我媽出院那天，
我一路掛在她胳膊上，像只樹袋熊。她笑著問我：“這么黏人，不怕同學笑你?。?/p>
”我嘴上答“不怕”，心里卻翻江倒海：上輩子你躺床上蓋白布的樣子我看過一次，
這輩子誰也別想再帶我走！回到家，我把小鬧鐘偷偷撥到五點。天還烏漆嘛黑，
我就光著腳丫子摸進廚房。我爸的“二鍋頭”在碗柜最顯眼的地方，一開蓋，沖得我直皺眉。
我拎起水壺，倒一半酒，兌一半涼白開。手抖得厲害，心里默念：少一滴，
癌細胞就晚一天報到?！澳阍诟缮?？”背后突然冒聲。我差點把壺摔了?；仡^一看，是我爸，
睡眼惺忪。我急中生智，捧起水壺：“給花澆水！”他狐疑：“用酒澆花？
”我眨眼：“電視里說能殺蟲。”他“嘁”了一聲，轉(zhuǎn)身去廁所。我拍拍胸口，
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才第一晚，差點穿幫。第二天午飯，我爸抿了一口酒，
“噗”地噴出來：“咋淡得跟涮鍋水似的？”我在旁邊扒飯，
故作天真：“可能廠家良心發(fā)現(xiàn)，少放酒精多放水。”他嘟囔兩句，居然沒再追問。
我心里一個小人狂跳：成功！明天再兌！接著輪到我奶的豬油。那白花花的固體，
一挖一大勺，上輩子她就是高血脂引發(fā)心梗。趁她午睡，我把罐子抱進衛(wèi)生間，
刮得干干凈凈，塑料袋扎緊，藏床底。再把橄欖油倒進去，顏色差不多，香味差十萬八千里。
晚飯炒菜，我奶鏟子一翻：“咦，咋不香？”我探個小腦袋：“電視說橄欖油長壽。
”她拿筷子敲我：“小丫頭片子還管起我來了？”我吐舌頭，心里嘿嘿：長壽就對了！
七歲到十二歲，我活成了家里的跟屁蟲加警報器。我爸一伸手拿酒瓶，
我立刻端著果汁閃現(xiàn)：“爸，口干了吧？喝這個，維C！”“去去去，小孩別管大人。
”我就開始背老師教的順口溜：“關(guān)愛家人，幸福一生！”他被我念得頭皮發(fā)麻，
最后把酒推遠：“行行行，喝果汁?！蔽以谛睦锝o自己豎大拇指：又救他一次。
我弟更是讓我操碎心。三歲剛會跑，橫沖直撞。上輩子他磕破頭感染住院，
這回我直接化身護崽老母雞。他在院子里追蝴蝶，我張著胳膊跟后頭：“慢點慢點！
”他一歪，我秒變?nèi)鈮|，“撲通”一聲摔得我齜牙咧嘴。他趴我肚皮上咯咯笑，
我眼淚差點飆出來：臭小子，你摔的是姐的命根子！上小學后，我混成了校醫(yī)室編外人員。
每周三我都說肚子疼，去量血壓、順走宣傳單。“小朋友，你又來檢查？
”校醫(yī)阿姨都認識我了。我一本正經(jīng)：“要關(guān)心家人健康。
”回家我就把宣傳單塞我爸手里：“爸，單位體檢免費，不去就過期！”他隨手一扔。
我立刻癟嘴要哭：“別的爸爸都去，你不去就是不愛我！”他被我磨得沒法，只好去。
胃鏡那天，我坐在走廊，小拳頭攥得發(fā)白。醫(yī)生一出來，我蹭地沖過去：“叔叔，我爸咋樣？
”醫(yī)生笑著摘口罩：“早期，切了就沒事?！蔽彝纫卉?，差點坐地上。我爸紅著眼出來，
一把抱住我：“閨女，你救了爸一命?！蔽遗克缟?，小聲嘀咕：“是你命大，
我只是提前踹了死神一腳?！蔽夷棠沁呂乙矝]放松。每年體檢我比她還積極。她嫌貴，
我就撒嬌：“奶，你還得活到一百歲給我?guī)Ш⒆幽?，提前保養(yǎng)！”她笑得滿臉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