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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隔離間的空氣凝滯如冰，只有終端風(fēng)扇細微的嗡鳴。屏幕上，“Ω碎片”那非金非石的詭異材質(zhì)特寫和True Dragon那句「亦是詛咒」的批注，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
管家透過內(nèi)線電話傳來的消息，則帶來了另一種更為直接的、血腥味的喧囂。
絕殺懸賞。古老暗殺組織。
龍王（蘇晚）這是要孤注一擲，不惜引狼入室，也要將他這個“變量”徹底抹除。
林燼緩緩后靠，椅背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他左臂的傷口在繃帶下隱隱作痛，但這痛楚反而讓他的思維更加清晰銳利。
恐懼？不。
他只覺得一種冰冷的興奮感，如同細小的電流在血管里竄動。
魚餌足夠肥美，藏在深淵里的巨鯊，終于要按捺不住了。
他拿起內(nèi)線電話。
“懸賞令的內(nèi)容，原樣復(fù)制，通過我們的渠道散出去。把賞金……提高三成?！彼Z氣平淡，像在決定今晚的菜單。
電話那頭的管家似乎窒了一瞬。提高三成？那將是足以買下一個小國家的驚天財富！這會吸引來全世界最瘋狂、最危險的怪物！
“少爺，這……”
“照做?！绷譅a打斷他，“另外，把我們之前準備好的‘禮物’，給那幾個古老組織分別送一份過去。要確保送到他們真正的主事人手里?！?/p>
所謂的“禮物”，是過去幾個月里，林燼利用林家和“龍血”權(quán)限，搜集到的關(guān)于這些古老組織的某些見不得光的核心秘密——一些足以讓他們傷筋動骨，甚至身敗名裂的把柄。
遞出刀子的同時，也亮出抵在他們咽喉上的劍。
這是挑釁，也是篩選。
看看哪些是能被錢驅(qū)動的鬣狗，哪些是會被秘密要挾的毒蛇，又有哪些……是真正對“Ω碎片”或者True Dragon留下的其他東西感興趣的、更可怕的“東西”。
“是，少爺?！惫芗也辉俣嘌?，領(lǐng)命而去。
林燼切斷通話，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的“Ω碎片”。True Dragon因恐懼而暫停研究，那龍王呢？她是否知道這個？她如此瘋狂地反撲，僅僅是因為恐懼替身反噬，還是……她也覬覦著這碎片背后的東西？
線索紛亂如麻，但他嗅到了其中最關(guān)鍵的一根線頭。
他起身，走出隔離室，手臂的傷并不影響他行動。他需要去一個地方。
……
一小時后，林家旗下最頂級的私人醫(yī)院，VIP重癥監(jiān)護層。
守衛(wèi)森嚴，幾乎五步一崗。但所有人在看到林燼時，都無聲地躬身行禮，為他打開一道道門禁。
最里間的病房，各種精密儀器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藥物的味道。博士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不少管子，處于深度鎮(zhèn)靜狀態(tài)，但生命體征平穩(wěn)。
林燼站在床邊，冷漠地俯視著這張蒼老而布滿皺紋的臉。就是這個人，參與了制造他，又試圖毀滅他。
他抬了抬手。
身后的醫(yī)生立刻上前，將一支準備好的藥劑注入博士的靜脈。
幾分鐘后，博士的眼皮開始劇烈顫動，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猛地睜開了眼睛。最初的迷茫迅速被劇痛和恐懼取代，他看到了床邊的林燼，如同見到了索命的死神。
“啊……你……！”他試圖掙扎，卻發(fā)現(xiàn)身體被束縛帶牢牢固定。
“你的‘完美容器’死了?！绷譅a開口，第一句話就如同冰錐刺入博士的心臟，“被你的‘陛下’，親手打成了篩子?！?/p>
博士瞳孔驟縮，臉上血色盡褪：“不……不可能……”
“她以為那是我。”林燼語氣平淡地敘述，“看來，在她眼里，你和你的作品，隨時可以犧牲?！?/p>
博士渾身顫抖起來，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
“現(xiàn)在，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绷譅a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壓向博士，“告訴我，‘Ω碎片’在哪里？True Dragon把它封存在了什么地方？”
博士猛地搖頭，眼神閃爍：“我……我不知道……那是陛下親自處理的……我只知道它很危險……”
“危險？”林燼嗤笑一聲，“比落在‘影子’手里更危險嗎？”
他抬起手，指尖捏著一枚微小的透明芯片：“從你實驗室里找到的。你的私人日志備份？你說，如果‘陛下’知道你還偷偷記錄了True Dragon關(guān)于‘Ω碎片’的恐懼和分析，甚至私下做過一些模擬實驗……她會怎么感謝你？”
博士的臉色瞬間變成死灰，嘴唇哆嗦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他最大的秘密，竟然被對方掌握了！
“說?！绷譅a的聲音降至冰點以下。
死亡的威脅和背叛的恐懼徹底擊垮了博士。他癱軟在病床上，渾濁的眼淚流出，嘶聲道：“在……在‘龍骸’……True Dragon的專屬金庫……需要他的瞳孔、指紋和……和最后的聲紋密碼……”
龍骸金庫。True Dragon的私人寶庫，傳說中龍王殿最神秘的所在。
林燼直起身。聲紋密碼？True Dragon已經(jīng)死了，這幾乎是個死局。
但他臉上沒有任何為難的神色，只是淡淡地對醫(yī)生吩咐：“讓他活著。還有用?！?/p>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毫不理會身后博士絕望的哀鳴。
走出病房，他拿出手機。
“目標：‘龍骸’。調(diào)取所有已知坐標和防御布置圖。準備一架直升機，要快。”
True Dragon的聲紋？
別人沒有。
但他這個“殘次品”……這個True Dragon為自己準備的“完美容器”……或許，可以模仿得惟妙惟肖。
畢竟，他們曾經(jīng)……那么“像”。
他要去打開那座寶庫，看看True Dragon真正恐懼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而與此同時，他也知道，那張針對他的天價懸賞令，正如瘟疫般在全球黑暗世界蔓延。
無數(shù)的蟲豸已被驚動，正從四面八方向著他所在的方向，蜂擁而來。
狩獵的前夜，總是格外喧囂。
直升機旋翼的轟鳴聲壓過了一切，下方城市的燈火如流淌的熔金，迅速被拋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海面。咸腥冰冷的海風(fēng)從敞開的艙門灌入，吹得林燼的衣領(lǐng)獵獵作響。
他閉著眼，并非休息，而是在腦中反復(fù)勾勒著“龍骸”金庫的結(jié)構(gòu)圖和True Dragon的行為模式。聲紋密碼……他需要精準復(fù)刻出那個已經(jīng)化為灰燼的男人的聲音，每一個頻率，每一個微小的停頓和習(xí)慣性的尾音上揚。
這很冒險。一旦誤差超過安全閾值，天知道True Dragon設(shè)下了怎樣的自毀程序。
但他必須去。Ω碎片是拼圖上最關(guān)鍵的一塊，可能關(guān)乎他的起源，也可能關(guān)乎True Dragon真正恐懼的根源。
“少爺，預(yù)計十分鐘后抵達目標海域?！憋w行員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壓過了風(fēng)聲和引擎噪音。
林燼睜開眼，眼底一片沉靜：“降低高度，避開所有雷達區(qū)?！?/p>
“是?！?/p>
直升機開始下降，幾乎貼著起伏的海浪飛行，巨大的轟鳴被波濤聲部分吞噬。
就在這時，耳機里突然傳來刺耳的干擾雜音，同時飛行員急促地報告：“不好！有高速飛行物接近！不是雷達……是熱源感應(yīng)！速度極快！”
林燼眼神一凜，猛地看向側(cè)后方。
夜空中，三個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它們的飛行軌跡詭異莫測，完全沒有常規(guī)飛行器的特征，更像是……某種巨大的鳥類？但速度太快了！
“規(guī)避！”林燼冷聲下令。
飛行員猛地拉操縱桿，直升機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個大角度側(cè)翻急轉(zhuǎn)！
幾乎就在同時，三道熾熱的射線擦著直升機的尾翼掠過，將下方的海面蒸發(fā)出大片白霧！
攻擊？！
懸賞令的效應(yīng)這么快？還是……龍王早就料到他會來“龍骸”，布下了埋伏？
那三個黑影一擊不中，在空中靈巧地折返，再次撲來！借著偶爾反射的微光，林燼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是三架造型極其流暢、充滿非人科技的黑色飛行器， silent mode（靜默模式）下幾乎無聲，剛才的攻擊顯然是某種能量武器！
這不是普通雇傭兵或者殺手組織能拿出來的東西！甚至不像這個時代的科技！
“甩掉它們！”林燼命令道，同時快速從座位下抽出一個長條狀的金屬箱。
飛行員將直升機性能壓榨到極限，在空中做出各種戰(zhàn)術(shù)規(guī)避動作，但那三架飛行器如同附骨之疽，緊咬不放，熾熱的光束不斷擦著機身掠過，艙內(nèi)警報凄厲作響！
一枚能量彈終于擊中尾部！
轟！
機身劇烈一震，儀表盤上多個指示燈瞬間爆紅！直升機失控地旋轉(zhuǎn)著向下墜落！
“跳！”林燼吼了一聲，毫不猶豫地踹開已然變形的艙門，抓著那個金屬箱，縱身躍入冰冷漆黑的海水！
巨大的沖擊力幾乎讓他暈厥，冰冷的海水瞬間灌入口鼻。他奮力掙扎出水面，看到直升機拖著濃煙和火焰，一頭栽進不遠處的海里，發(fā)出巨大的爆炸聲，火光短暫照亮了這片海域。
那三架黑色飛行器在爆炸上空盤旋了一圈，似乎確認了目標毀滅，隨即無聲無息地融入夜空，消失不見。
來得快，去得也快。精準，致命，并且……古怪。
林燼抹去臉上的海水，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環(huán)顧四周，只有波濤起伏的無盡黑暗。飛行員恐怕兇多吉少。
懸賞令引來的？不像。這種手段，更像是……滅口。阻止他接近“龍骸”？
他抓住那個密封性極好的金屬箱，借著爆炸殘骸緩緩下沉的余光，辨明了方向。這里離“龍骸”的入口坐標已經(jīng)不遠。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開始朝著那個方向奮力游去。
冰冷的海水不斷帶走體溫，左臂的傷口被鹽水浸泡，傳來鉆心的疼痛。但他仿佛毫無知覺，只是機械地劃水，前進。
一小時后，一座隱藏在黑色礁石群中的小型人工平臺出現(xiàn)在眼前，毫不起眼，像是某個早已廢棄的海洋觀測站。
這里就是“龍骸”的入口。
林燼艱難地爬上臺，癱倒在地，劇烈喘息。稍微恢復(fù)體力，他打開那個金屬箱。里面是一套潛水裝備和一把特制的、需要生物識別的密鑰槍。
他換上潛水裝備，將密鑰槍咬在嘴里，再次潛入水中，沿著平臺基座下潛。
水下約二十米處，一個巨大的、覆蓋著厚重海藻和貝類的圓形合金門出現(xiàn)在眼前。門上沒有任何可見的鎖孔，只有一個模糊的龍形浮雕。
林燼用密鑰槍對準龍眼。
一道藍光掃描過他的瞳孔和指紋。
“生物特征驗證通過。聲紋密碼。”一個冰冷的電子音直接在他潛水頭盔的耳機里響起。
林燼深吸一口氣，回憶著True Dragon的一切。他的語調(diào)，他的口癖，他每次下達絕殺令時那種漫不經(jīng)心卻又絕對權(quán)威的腔調(diào)。
他開口，聲音透過變聲器，調(diào)整到某個記憶深處的頻率：
“以血與火之名，洞開永恒之門?！?/p>
短暫的寂靜，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電子音再次響起：“聲紋驗證通過。歡迎回來，Dragon?！?/p>
厚重的合金門無聲無息地向內(nèi)滑開，露出后面燈火通明的通道，海水被無形的力場排開。
林燼游了進去。力場在他身后閉合，將海水徹底隔絕。
通道內(nèi)部是冰冷的合金墻壁，泛著金屬的光澤，空氣循環(huán)系統(tǒng)發(fā)出微弱的聲響。這里不像一個金庫，更像一個高科技基地。
他解除潛水裝備，手持密鑰槍，謹慎地向內(nèi)探索。
通道盡頭是一扇更為巨大的門。門緩緩開啟。
里面的景象，讓林燼的腳步瞬間頓住。
不是一個堆滿金銀財寶的倉庫。
而是一個……陳列館。
正中央，是一個圓柱形的透明防護柱。里面懸浮著的，正是資料中看到的那個——非金非石、表面有著無法理解紋路的暗色“Ω碎片”。它緩緩旋轉(zhuǎn)，散發(fā)著微弱的、令人心悸的能量場。
而圍繞在它四周的，是更多的東西。
墻壁上掛滿了古老的羊皮卷、竹簡、石刻拓片，內(nèi)容似乎都與各種超自然傳說、神秘生物、地外文明有關(guān)。玻璃柜里陳列著一些無法辨認的奇異器物，有些甚至像是某種生物的巨大骨骼或甲殼碎片。
True Dragon收集這些？
林燼的目光掃過那些古老文獻，其中不少都指向同一個模糊的概念——某種周期性降臨的“大寂滅”或者“收割”。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最大的一幅石刻拓片上。那上面刻畫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無數(shù)扭曲的陰影從天空降臨，大地崩裂，人類如同麥子般被成片收割……而在畫面的邊緣，刻著一個微小的、與中央Ω碎片上的紋路極其相似的符號！
True Dragon不是在追求永生那么簡單！
他是在恐懼……恐懼某種更宏大的、可能來自星空之外的威脅？Ω碎片是鑰匙？是理解這種威脅的線索？還是……引來威脅的信標？
所以他才恐懼地將其封存？
所以那些擁有超前科技的黑色飛行器，是為了阻止任何人接觸這個？
林燼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一路竄上頭頂。
他可能……打開了一個遠比復(fù)仇更加危險的潘多拉魔盒。
他緩緩走向中央的防護柱，看著其中緩緩旋轉(zhuǎn)的Ω碎片。
就在這時，整個基地突然響起尖銳的警報！
「警告！檢測到未授權(quán)空間跳躍波動！」 「警告！高能反應(yīng)接近！」 「警告！……」
林燼猛地抬頭。
只見陳列館中央的空地上方，空氣開始劇烈扭曲，發(fā)出刺眼的藍白色電光！一個不穩(wěn)定的、如同撕裂空間般的蟲洞正在強行打開！
強大的能量風(fēng)暴席卷整個空間，吹得林燼幾乎站立不穩(wěn)！
蟲洞中，一個模糊的、非人的、覆蓋著暗色流線型甲殼的修長身影，正緩緩地、掙扎著試圖鉆出來！它的“頭部”，兩點猩紅的光芒驟然亮起，死死鎖定了下方的林燼……以及他身后的Ω碎片！
True Dragon恐懼的東西……
來了。
空間撕裂的尖嘯幾乎要刺破耳膜，藍白色的電弧瘋狂抽打著眼看，能量風(fēng)暴將陳列館內(nèi)珍貴的古老卷軸、脆弱化石瞬間攪成齏粉！空氣中彌漫著臭氧和某種金屬灼燒的怪味。
那從強行撐開的蟲洞中掙扎探出的身影，覆蓋著暗沉無光的流線型甲殼，形態(tài)非人，帶著一種純粹功能性的、令人脊背發(fā)涼的猙獰美感。它沒有明顯的五官，只有頭部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地獄的凝視，死死鎖定林燼——或者說，鎖定他身后防護柱中的Ω碎片！
True Dragon恐懼的源頭！來自星空之外的威脅！
林燼的大腦甚至來不及處理這超越認知的景象，身體已經(jīng)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yīng)。
逃！
必須立刻離開這里！
但Ω碎片……
那猩紅的目光帶來的不僅僅是視覺上的沖擊，更是一種精神層面的巨大壓迫感，如同實質(zhì)的重錘砸向他的意識！冰冷，混亂，充斥著毀滅和貪婪的純粹惡意！
林燼悶哼一聲，感覺鼻腔一熱，溫?zé)岬囊后w流了下來。他強行穩(wěn)住幾乎要崩潰的精神，目光死死盯住中央的防護柱。
不能留下！絕不能讓這東西落在它手里！
他猛地撲向防護柱！與此同時，那蟲洞中的生物似乎徹底掙脫了某種束縛，發(fā)出一聲非人的、高頻的嘶鳴，一只覆蓋著甲殼、末端是鋒利骨刃的前肢完全探出，狠狠抓向林燼的后心！
快！再快！
林燼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爆發(fā)，不是攻擊，而是全部灌注到防護柱的開啟指令上！True Dragon的最高權(quán)限在這一刻被催發(fā)到極致！
嗡——！
防護柱發(fā)出不堪重負的悲鳴，力場瞬間消散！
林燼的手在骨刃觸及背心的前一剎那，猛地抓住了那塊緩緩旋轉(zhuǎn)的Ω碎片！
入手冰冷！并非金屬或石材的觸感，更像是一種……活著的、沉睡的冰冷！其表面的奇異紋路仿佛在皮下緩緩流動！
抓住碎片的瞬間，那股精神壓迫感驟然增強了數(shù)倍！仿佛有無數(shù)瘋狂的囈語直接在他腦髓深處炸開！
“嘶——?。?！”
背后的怪物發(fā)出暴怒的尖嘯，骨刃帶起的惡風(fēng)已經(jīng)切開了林燼背后的戰(zhàn)術(shù)服！
生死一線！
林燼甚至來不及轉(zhuǎn)身，抓著碎片的手狠狠往身后一掄！完全是下意識的、被那碎片詭異能量引導(dǎo)的動作！
嗤啦——！
沒有碰撞聲，只有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間本身被割裂的聲響！
Ω碎片邊緣劃過一道微不可見的扭曲波紋。
那怪物的尖嘯聲戛然而止！
它探出的那只前肢，連同小半邊身體，如同被最鋒利的空間之刃平滑地切過，瞬間化為最細微的塵埃，消散在能量風(fēng)暴中！
蟲洞劇烈波動起來，變得極不穩(wěn)定，后面?zhèn)鱽砟枪治锔盈偪裢纯嗟乃缓穑Ｏ碌牟糠謩×覓暝?，卻似乎被紊亂的空間力量暫時困??！
機會！
林燼甚至沒看清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怪物遭到了重創(chuàng)！他借著剛才掄動碎片的慣性，就地一個翻滾，頭也不回地朝著來時的通道狂奔！
身后是蟲洞不穩(wěn)定坍縮的爆鳴、怪物瀕死的咆哮、以及整個“龍骸”金庫結(jié)構(gòu)崩解的可怕巨響！
通道的合金墻壁在扭曲，在龜裂！燈光瘋狂閃爍，隨時會徹底熄滅！
林燼將速度提升到極限，受傷的左臂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他完全顧不上了！腦中的囈語和來自后方空間塌陷的吸力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追趕著他！
來時漫長的通道，此刻變得無比短暫又無比漫長！
他終于看到了那扇隔絕海水的力場門！門外的海水因為內(nèi)部的劇變而瘋狂咆哮著！
他猛地沖了出去！
就在他沖出力場門的瞬間——
轟?。。。。。。。。?/p>
身后傳來無法形容的恐怖巨響！整個海底基地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巨大的沖擊波追上林燼，將他如同石子般狠狠砸向黑暗的深海！海水被爆炸的能量瞬間汽化，又急速冷卻，形成恐怖的空洞和亂流！
林燼死死攥著那塊Ω碎片，意識在巨大的沖擊和缺氧中逐漸模糊。
最后的感覺，是碎片緊貼掌心的冰冷，以及那冰冷深處……一絲極其微弱的、仿佛被喚醒的……
悸動。
……
不知過了多久。
林燼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中醒來，肺里嗆出咸澀的海水。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冰冷的礁石灘上，天色微明，晨霧彌漫。海浪一下下拍打著岸邊，遠處，“龍骸”入口所在的平臺已經(jīng)徹底消失，海面上只殘留著一些油污和碎片，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緩緩平復(fù)。
他活下來了。
渾身像散了架一樣，左臂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將周圍的礁石染紅。頭如同要炸開一般疼痛，那是精神過度透支和Ω碎片囈語的雙重折磨。
他艱難地坐起身，攤開手掌。
那塊暗色的Ω碎片靜靜躺在他手心，表面的紋路在晨曦微光下顯得更加深邃詭異。剛才在海底那驚天動地的爆炸和它瞬間湮滅怪物的可怕威力，仿佛只是一場幻覺。
但它真實存在。
True Dragon封存它的原因，此刻清晰得令人恐懼。
這根本不是鑰匙，這是一個……誘餌？或者說，燈塔？向無盡深空昭示著坐標？
而那些黑色飛行器，以及蟲洞后的怪物……就是被它引來的？
林燼感到一陣深深的寒意。
他的復(fù)仇之路，似乎無意間撬動了一個遠遠超出人類恩怨的、更加恐怖的黑盒。
這時，他口袋里的防水通訊器突然震動起來。
他吃力地掏出，接通。
管家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少爺，您沒事吧？我們監(jiān)測到目標海域有異常巨大能量爆發(fā)……”
“死不了?！绷譅a的聲音沙啞得厲害，“說重點?！?/p>
“是。兩件事。第一，蘇家那邊，蘇晚小姐……不，龍王，她似乎通過某種渠道，也得知了海域爆炸的消息，反應(yīng)異常激烈，幾乎調(diào)動了所有明暗力量，正在瘋狂搜尋您的下落，像是……徹底瘋了。”
林燼看了一眼手心碎片，冷笑。她當(dāng)然要瘋，True Dragon最大的秘密，可能毀了。
“第二，”管家繼續(xù)道，“之前發(fā)出的‘禮物’，有回應(yīng)了。‘暗影修會’和‘猩紅之旋’拒絕了交易，并撕毀了信使。但‘千面之蛛’……同意了。他們的代表要求當(dāng)面見您。時間，地點，都由他們定?！?/p>
千面之蛛？那個最神秘、最古老的情報與契約組織？他們竟然會對True Dragon的秘密感興趣？還是說……他們感知到了Ω碎片引發(fā)的波動？
林燼看著遠處漸漸平復(fù)的海面，又看了看手中冰冷的碎片。
前有龍王瘋狗般的反撲，側(cè)有神秘古老的組織的試探，星空之外還有未知的恐怖威脅因他手中的碎片而被引動。
局面前所未有的混亂和危險。
但他眼中卻看不到絲毫退縮，只有一種被極致危險點燃的、冰冷的瘋狂。
他對著通訊器，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告訴他們?！?/p>
“時間，地點，我定?！?/p>
“想談，就按我的規(guī)矩來。”
晨曦的微光勉強穿透海霧，勾勒出林燼坐在冰冷礁石上的剪影。他渾身濕透，傷口滲出的血在淺色石面上暈開暗紅的痕跡。掌心的Ω碎片沉默地躺著，仿佛剛才在深?；匾l(fā)空間撕裂、湮滅怪物的可怖力量只是幻覺。
管家透過通訊器傳來的消息，將現(xiàn)實的殘酷拉回眼前——龍王瘋了似的搜捕，以及“千面之蛛”要求會面的訊息。
危險從四面八方涌來，星空之外的威脅更是懸頂之劍。
但他只是慢慢握緊了手中的碎片，那冰冷的觸感反而讓他混亂的思緒沉淀下來，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重新掌控了全局。
“告訴他們。時間，地點，我定。”
說完，他切斷通訊，艱難地站起身。每動一下，左臂和內(nèi)臟都傳來尖銳的抗議。他需要盡快處理傷勢，并消化掉“龍骸”中的驚人發(fā)現(xiàn)。
一小時后，林家一處不為人知的安全屋內(nèi)。
醫(yī)療機器人無聲地處理著他崩裂的傷口，高效地縫合、注射抗生素和鎮(zhèn)痛劑。林燼換上一身干爽的黑色便服，坐在終端前。
那塊Ω碎片被放在特制的惰性材料盒子里，置于桌角。即便有盒子隔絕，林燼仍能隱約感受到它散發(fā)出的、令人不安的微弱波動，以及腦中那持續(xù)不斷的、低語般的背景噪音。
他強行將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
“龍骸”金庫最后時刻傳輸出來的零星數(shù)據(jù)碎片正在被艱難地解碼。大部分關(guān)于Ω碎片的研究數(shù)據(jù)都隨著爆炸湮滅了，但仍有少數(shù)斷章殘篇被搶救出來。
模糊的星圖坐標，指向某個從未被現(xiàn)代天文學(xué)記錄的深空區(qū)域。
無法破譯的能量頻率圖譜，其波峰形態(tài)與碎片上的紋路有詭異的相似性。
還有True Dragon一段極其潦草、充滿掙扎痕跡的手寫筆記掃描件：
「…Ω非鑰，乃眸…凝視即被凝視…源血共鳴非恩賜，是標記…容器…皆為食餌…大寂滅非周期…是蘇醒…祂們…一直…在…近…」
字跡在這里中斷，仿佛書寫者感受到了極致的恐懼，無法繼續(xù)。
凝視即被凝視？源血是標記？容器是食餌？大寂滅是蘇醒？
True Dragon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所謂的“永生”，難道不僅僅是逃避死亡，更是想逃避這種被“標記”、被當(dāng)成“食餌”的命運？
林燼感到一陣寒意。他自己這個“容器”，豈不是從一開始，就是被擺上祭壇的羔羊？
就在這時，安全屋的防御系統(tǒng)發(fā)出極輕微的、代表最高優(yōu)先級信息傳入的提示音。
不是來自管家，也不是已知的任何頻道。
屏幕上自動跳出一個純黑色的對話框，沒有任何標識，只有一行優(yōu)雅卻冰冷的白色花體字緩緩浮現(xiàn)：
「‘蛛網(wǎng)’感知到漣漪。‘千面’期待與您共舞。地點：午夜畫廊。時間：今夜零時。唯您一人。閱后即焚。」
文字消失，對話框無痕關(guān)閉，仿佛從未出現(xiàn)。
千面之蛛。他們的回應(yīng)來了，快得驚人，并且精準地找到了這處絕密安全屋的通訊頻率。
午夜畫廊？那是一家只在深夜營業(yè)、會員制極其苛刻的頂級藝術(shù)沙龍，背后勢力盤根錯節(jié)，是各方勢力默認的中立情報交換場所之一。把會面地點定在那里，倒是符合“千面之蛛”一貫隱藏在幕后的風(fēng)格。
唯您一人。是警告，也是試探。
林燼看著那行字消失的地方，眼神晦暗不明。
去，還是不去？
對方顯然察覺到了什么，很可能是Ω碎片引發(fā)的空間波動。與其等這個神秘組織在暗處窺伺，不如主動切入，看看他們到底知道多少，又想要什么。
他手指敲下指令，回復(fù)同樣簡潔：
「準?！?/p>
……
午夜。
“午夜畫廊”隱匿在城市最繁華地段的一條靜謐小巷盡頭，沒有任何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雕刻著繁復(fù)抽象圖案的黑銅大門。
林燼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襯得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銳利如常。左臂的傷被完美掩飾在衣物下。他孤身一人前來，甚至沒有讓手下在附近布防——在這種級別的對手面前，常規(guī)的監(jiān)視毫無意義，反而顯得露怯。
黑銅大門無聲滑開，里面是另一個世界。柔和的光線聚焦在一幅幅價值連城的現(xiàn)代藝術(shù)畫作上，空氣里流淌著空靈而略顯詭異的電子音樂。賓客寥寥，皆衣冠楚楚，低聲交談，目光偶爾交錯，帶著心照不宣的審視。
一名穿著暗紅色絲絨長裙、面容模糊在陰影中的女侍者無聲地出現(xiàn)，對林燼微微躬身，做出引導(dǎo)的手勢。
她引著他穿過主廳，走向一條更加僻靜的走廊。走廊盡頭是一扇看似普通的橡木門。
女侍者停下腳步，躬身退后，融入陰影，消失不見。
林燼推開門。
門后是一個不大的圓形房間，沒有窗戶，四壁都是書架，擺滿了各種語言的古籍和卷宗。房間中央只有一張孤零零的高背沙發(fā)。
一個身影背對著他，坐在沙發(fā)里，只能看到一絲銀白色的發(fā)梢和搭在扶手上、戴著黑色軟皮手套的手指。
“請坐，林先生?；蛘?，我該如何稱呼您？”“影子’？‘容器’？還是……‘新生的Dragon’？”
聲音溫和中性，帶著一種奇異的、能讓人放松警惕的磁性，卻直接點破了林燼最核心的秘密。
林燼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縮，面色卻平靜如水。他走到沙發(fā)對面，并沒有坐下，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背影。
“名字不重要?！嬷搿赡銇?，不是為了討論稱呼?！?/p>
那身影低低地笑了起來，肩膀微微聳動：“當(dāng)然。我們關(guān)注的是……更本質(zhì)的東西。比如，您手中那塊不該被喚醒的小石頭引發(fā)的……海嘯?！?/p>
他（她？）緩緩轉(zhuǎn)過沙發(fā)。
林燼看到了一張極其普通、甚至有些慈祥的老者面孔，但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萬年寒潭，里面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只有純粹的、洞察一切的冰冷好奇。
“自我介紹一下。您可以叫我‘織網(wǎng)人’。”老者微笑著，眼神卻毫無笑意，“我們感知到了‘龍骸’的湮滅和那短暫卻劇烈的空間漣漪。不得不說，您惹麻煩的本事，遠超True Dragon當(dāng)年?！?/p>
“你們知道True Dragon？”林燼冷聲問。
“略知一二。”織網(wǎng)人輕輕抬起戴著手套的手，指尖劃過面前無形的空氣，仿佛在撥弄看不見的絲線，“一個有趣的、試圖窺視深淵卻最終被深淵吞噬的狂徒。他的‘替身計劃’、‘永生妄想’……在我們看來，不過是孩童在火山口玩火?！?/p>
“但他玩火，卻引來了某些……真正古老且饑餓的存在?！笨椌W(wǎng)人的目光落在林燼身上，仿佛在審視一件有趣的藏品，“而您，意外地繼承了這團火，并且……似乎把它燒得更旺了?！?/p>
林燼心中凜然。對方知道的遠比他想象的更多。
“你們想要什么？”
“合作?！笨椌W(wǎng)人干脆地說道，“我們提供情報，關(guān)于追捕您的龍王，關(guān)于那些因‘碎片’而躁動的星空來客，甚至關(guān)于您‘自身’起源的更多答案。而您……”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極致貪婪的光芒，雖然瞬間消失，卻被林燼精準捕捉。
“……則需要在我們需要的時候，動用您手中那‘碎片’的力量，為我們打開一些……‘門’?！?/p>
果然是沖著Ω碎片來的！
林燼沉默著，大腦飛速權(quán)衡。與虎謀皮，危險至極。但這個組織深不可測的情報能力，確實是他目前急需的。
“我如何相信你們？”
“您不需要相信，只需要交易。”織網(wǎng)人微笑著，“為了表示誠意，我可以免費奉送一個消息。”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戲謔。
“您那位可愛的‘未婚妻’，龍王陛下，之所以像現(xiàn)在這樣瘋狂，不僅僅是因為您破壞了她的計劃。”
“更因為，她從True Dragon留下的某些絕密信息里得知——第一個成功融合了‘源血’的‘容器’，也就是您，可能是唯一能真正‘安全’使用那塊碎片，甚至……反向控制那些‘星空來客’的鑰匙?！?/p>
“她現(xiàn)在最想的，恐怕不是殺您……”
織網(wǎng)人的笑容變得冰冷而殘忍。
“……而是抓住您，把您拆解研究，或者干脆……變成她所能掌控的、最強大的武器。”
林燼背脊竄過一絲寒意。
龍王瘋狂搜捕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織網(wǎng)人滿意地看著林燼細微的反應(yīng)，緩緩靠回沙發(fā)：“如何？林先生。這場共舞，您要加入嗎？”
房間內(nèi)陷入死寂，只有兩人無聲的目光交鋒。
窗外，午夜的鐘聲，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