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藍(lán)色海豚” 夜店的霓虹燈管在天花板上滋滋漏電，
把林墨的影子在油膩的地板上扯得忽長忽短。他抱著那把弦銹得發(fā)烏的吉他，
指尖按在品絲上時，能蹭到一層經(jīng)年累月的汗?jié)n —— 這是他在這里駐唱的第三個月，
最初攥著 “或許能被星探看見” 的期待，
早被臺下永遠(yuǎn)喝得半醉的客人、跑調(diào)的伴唱音響，
還有老板每月克扣的五百塊 “設(shè)備損耗費” 磨成了渣。但今晚不一樣。
后臺化妝鏡裂著三道紋，林墨對著鏡子里那個穿洗得發(fā)白牛仔褲的自己，
反復(fù)摩挲口袋里那張皺巴巴的海選通知書 ——“星光璀璨” 歌唱比賽，
評委席上坐著趙天闊。星輝娛樂的 CEO，圈子里都說他眼睛毒得像鷹，
能從一堆璞玉里挑出最韌的那塊，也能把摻了沙的石頭毫不留情地踢進(jìn)泥里。
林墨翻來覆去背了三天趙天闊的采訪，只記住一句：“我不要裝腔作勢的哭腔，
要能砸進(jìn)人心的真東西?！彼运麤]唱那些爛大街的情歌，選了自己寫的《逆光》。
前奏響起時，臺下原本交頭接耳的聲音突然掐斷，聚光燈打在他臉上的瞬間，
他甚至能看清第一排客人杯沿上的口紅印。他閉著眼唱，唱出租屋里漏雨的天花板，
唱母親在電話里說 “別硬撐” 時的哽咽，唱每次路過大劇院時，
偷偷趴在玻璃上看里面亮燈的模樣。最后一個音符落下去時，
空氣靜得能聽見吉他弦余震的嗡鳴。林墨睜開眼，撞進(jìn)趙天闊那雙沒什么溫度的眸子。
“沒潛力?！?三個字，像冰錐扎在他嗓子眼里。“您再聽聽……” 他的手指還按在弦上，
聲音發(fā)顫。趙天闊往前傾了傾身，西裝袖口的紐扣閃著冷光：“歌詞是用心了，但聲音太平，
像白開水。舞臺上要的是能炸場的人，不是躲在旋律里訴苦的人?！迸_下有人低低笑出聲，
林墨的臉?biāo)查g燒起來，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他抱著吉他走下臺時，腳步虛得像踩在棉花上，
路過后臺時，老保安張叔塞給他一張皺巴巴的百元鈔：“小伙子，別往心里去，
我看你唱得比電視里那些人強。”那張鈔票在他手里攥了一路，走出夜店時，
晚風(fēng)裹著深秋的寒氣灌進(jìn)衣領(lǐng)。他抬頭看天，星星稀稀拉拉的，像撒了把碎鹽?！摆w天闊，
你等著?！?他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咬牙，“總有一天，你得抬頭看我?！蹦翘熘?，
林墨沒再去 “藍(lán)色海豚”。他把出租屋里的衣柜改成錄音棚，用手機支架當(dāng)三腳架，
開始在網(wǎng)上發(fā)自己彈唱的視頻 —— 沒人看也沒關(guān)系，他對著鏡頭練表情，
練怎么把苦日子唱得帶點勁兒，練到嗓子啞了就含顆潤喉糖，接著來。
后來他注冊了個叫 “墨跡” 的賬號，不光發(fā)歌，還寫段子：“今天錄視頻時，
樓上鄰居敲天花板，說我唱得像殺豬 —— 其實我只是沒告訴她，
我家貓昨天把我的譜子撓成了二維碼。” 配著自己畫的歪歪扭扭的貓咪表情包，
意外地火了。有人評論：“墨跡大大，你唱的不是歌，是我每天加班的樣子。
”粉絲漲得越來越快，有品牌找他拍廣告，有綜藝遞來邀約。林墨以為日子終于要亮起來時，
手機屏幕突然彈出一封陌生郵件，只有一行字：“你師父王老的事，我都知道。
”他的手指頓在屏幕上，后背瞬間冒了層冷汗。王老，
那個住在山村里、教他怎么用幽默藏住委屈的老人，
那個從來不許他對外提自己名字的喜劇大師 —— 這個發(fā)郵件的人，到底是誰？
2“片酬 50 元 / 天，管一頓盒飯?！?林墨盯著手機里群演頭目的消息，
把最后一口泡面湯喝得底朝天。音樂夢碎的那半年，
他成了片場里最不起眼的 “背景板”—— 今天是古裝劇里連臉都露不了的路人甲，
明天是現(xiàn)代劇里被主角撞翻的路人乙，后天可能是民國劇里躺在地上的 “尸體”。
這次的劇組扎在郊區(qū)廢棄工廠，風(fēng)從破窗戶里灌進(jìn)來，把林墨身上那件粗布麻衣吹得獵獵響。
他和幾十個群演擠在臨時搭的休息棚里，聽導(dǎo)演拿著大喇叭吼：“一會兒拍市井戲，
都別愣著！走起來！誰要是敢看鏡頭，今天錢就別要了！”林墨把衣領(lǐng)往上提了提，
遮住凍得發(fā)紫的下巴。開拍時，他跟著人流在片場里來回走，
盡量讓自己的步伐看起來自然 —— 可導(dǎo)演還是在第三次喊 “?！?時，
把矛頭對準(zhǔn)了他?！澳莻€穿灰衣服的！” 導(dǎo)演的手指直愣愣戳過來，“你是木頭做的？
臉繃得像誰欠你錢！不會笑就別笑，杵在那兒跟電線桿子似的！”周圍的群演偷偷笑起來，
林墨的臉燒得發(fā)燙。他想說 “風(fēng)太大凍僵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 在片場，
群演連解釋的資格都沒有。他默默走到一邊，看著另一個群演頂替了自己的位置，
心里像被塞了團濕棉花，沉得慌。“小伙子，來喝口熱水。
” 一個穿軍大衣的老演員遞過來一個搪瓷缸，缸子上的紅漆都掉光了，
“我年輕時跟你一樣，總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后來才知道，這行啊，熬得住才能看見亮。
”林墨接過搪瓷缸，熱水的溫度透過缸壁傳到掌心，暖了點。他看著老演員臉上的皺紋，
突然想起王老 —— 小時候他被同學(xué)嘲笑 “沒爸爸”，躲在山里哭，
是王老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個丑丑的笑臉，說：“難過的時候，就把它變成個笑話，笑一笑，
就不疼了。”那天收工后，林墨坐在出租屋里，打開了好久沒碰的文檔。他開始寫劇本，
寫片場里那些哭笑不得的事：導(dǎo)演喊 “?！?時永遠(yuǎn)在吃盒飯的場務(wù)，
群演之間互相借暖寶寶的默契，還有自己被導(dǎo)演罵時，
偷偷把 “電線桿子” 寫進(jìn)段子里的小心思。他把劇本發(fā)到網(wǎng)上，
沒想到被一家小公司看中了。簽合同那天，他摸著合同上自己的簽名，
手都在抖 —— 他終于不用再當(dāng)背景板了。電影拍了三個月，殺青那天，
他把成片送到了電影節(jié)。原本沒抱太大希望，卻意外拿了最佳新人導(dǎo)演獎。頒獎臺上，
他看著臺下閃爍的閃光燈，突然想起王老說過的話：“苦日子不是白過的，
它會變成你手里的筆，幫你寫出最真的東西?！焙髞碛腥藛査?，成功的秘訣是什么。
林墨笑著說：“是在片場凍得直哆嗦時，也沒放棄的那口氣?！?試鏡失敗的第 12 次，
林墨拖著行李箱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鞋底蹭過地面，發(fā)出沒精打采的 “沙沙” 聲。
他低頭踢著路邊的石子，腦子里還回放著剛才導(dǎo)演的話：“你不是這塊料，別再浪費時間了。
”就在這時，前面突然圍了一圈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像炸開的鍋。林墨擠進(jìn)去一看，
心臟猛地一跳 —— 是李薇。那個紅得發(fā)紫的一線女星，此刻正站在路燈下，
臉色鐵青地對著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吼：“你答應(yīng)我的資源呢？你說過會幫我的！現(xiàn)在倒好，
全給了別人！”男人想拉她的手，被她甩開了：“別碰我！我真是瞎了眼才信你！
”林墨下意識地舉起手機 —— 他本來只是想拍個熱鬧，
發(fā)朋友圈吐槽一下 “明星也有煩心事”，可按下快門的瞬間，
鏡頭里恰好捕捉到男人反手抱住李薇的畫面。而那個男人，正是最近被曝出軌的著名導(dǎo)演。
照片在手機里閃著光，林墨的手指懸在屏幕上，猶豫了很久。
他想起自己試鏡時被導(dǎo)演輕蔑的眼神，想起那些被隨意打發(fā)的日子，
一股氣突然涌了上來 —— 他點開微博，把照片發(fā)了出去，
配文只有一句：“一線女星李薇與已婚導(dǎo)演疑似出軌?！彼麤]料到，
這條微博會像投入湖面的炸彈，瞬間炸開了鍋。幾個小時內(nèi)，轉(zhuǎn)發(fā)量破了百萬，
熱搜上全是 #李薇出軌# #導(dǎo)演婚內(nèi)劈腿 #的話題。林墨看著手機里不斷彈出的評論，
心里又慌又亂 —— 他只是想出口氣，沒想過會把事情鬧這么大。就在他手足無措時，
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 “未知號碼”，他猶豫著接起來，
里面?zhèn)鱽硪粋€低沉的男聲：“你好，我是星輝娛樂的趙天闊。
”林墨的呼吸頓了一下 —— 趙天闊？那個曾經(jīng)說他 “沒潛力” 的 CEO？
“林先生，” 趙天闊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我看了你的微博，很有勇氣，
也很有眼光。有沒有興趣來星輝娛樂？我們可以給你最好的資源。”林墨握著手機，
指節(jié)都在發(fā)白。他想起自己在 “藍(lán)色海豚” 駐唱的日子，想起試鏡失敗時的狼狽，
突然覺得很諷刺 —— 曾經(jīng)他拼盡全力想靠近的人，現(xiàn)在卻因為一張照片，
主動向他伸出橄欖枝?！拔摇?他剛想說什么，趙天闊又開口了：“別著急回答，
明天來公司一趟，我們談?wù)?。”掛了電話，林墨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燈火通明的街道?/p>
他知道，這可能是他改變命運的機會，但心里總有個聲音在說：“這不是你想要的。
”第二天，他還是去了星輝娛樂。趙天闊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
遞給她一份合同：“只要你簽了這個，以后你就是星輝的藝人，電影、綜藝、代言，
我們都給你安排?！绷帜粗贤厦苊苈槁榈臈l款，突然想起了王老。
王老曾經(jīng)告訴他：“人可以走捷徑，但不能丟了本心?！?他抬起頭，看著趙天闊：“趙總，
謝謝您的好意，但我想自己闖一闖?！壁w天闊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年輕人，有骨氣。
但你要知道，在這個圈子里，光有骨氣是不夠的?！绷帜酒鹕恚狭艘还骸拔抑?，
但我想試試。”走出星輝娛樂的大樓，陽光照在他臉上，暖洋洋的。他掏出手機，
給那個陌生郵件發(fā)了一條消息：“你到底是誰？想干什么？”沒過多久，
對方回復(fù)了：“想幫你，也想幫王老。”林墨的心跳猛地加快 —— 王老？
他們到底和王老有什么關(guān)系？4林墨把 “墨跡” 賬號的頭像換成了自己的照片，
開始在直播間里唱歌、講段子、甚至現(xiàn)場煮泡面。最初直播間里只有幾個人，
有人罵他 “想紅想瘋了”，有人說他 “段子太尬”，但他沒放棄 —— 每天晚上八點，
他準(zhǔn)時坐在鏡頭前，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樣，分享自己的生活。“今天煮泡面時，
把醋當(dāng)成醬油放了，酸得我直掉眼淚 —— 你們有沒有過這種腦子抽風(fēng)的時刻？
” 他邊說邊把泡面碗舉到鏡頭前，碗里的面條還冒著熱氣。彈幕里突然有人刷：“大大，
我今天面試也搞砸了，聽你這么一說，我好像沒那么難過了?！绷帜粗菞l彈幕，
笑了：“沒事，誰還沒摔過跟頭？重要的是，摔了之后，得爬起來，
再煮一碗不放錯調(diào)料的泡面?！蹦翘熘?，直播間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喜歡他的歌，
有人喜歡他的段子，還有人喜歡他那份 “不裝” 的真實。粉絲漲得很快，
甚至有美妝博主找他合作 —— 那個博主叫許清瑤，有幾百萬粉絲，長得漂亮，
性格也直爽。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家咖啡館。許清瑤穿著白色連衣裙，戴著墨鏡，
看到林墨時，摘下墨鏡笑了：“沒想到‘墨跡大大’本人這么帥。
”林墨有點不好意思：“你比視頻里還漂亮?！眱扇肆牡煤芡稒C，
許清瑤說：“我喜歡你的段子，因為很真實，不像那些刻意營造的‘完美人設(shè)’。
”林墨說：“我只是把自己的日子掰開了揉碎了，編成了笑話。
”許清瑤眼睛一亮：“那我們合作一個視頻吧，就叫‘普通人的快樂瞬間’，怎么樣？
”林墨點頭同意了。視頻里，他們一起去菜市場砍價，一起在路邊攤吃烤串，
一起吐槽生活中的小煩惱。視頻發(fā)布后，播放量很快破了百萬，
有人評論：“這才是生活該有的樣子??！”“墨哥和清瑤好有 CP 感！
”林墨看著那些評論，心里暖暖的。他想起自己曾經(jīng)一個人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的日子，
想起試鏡失敗時的沮喪，突然覺得，原來那些苦日子，都成了現(xiàn)在的 “素材”。
就在他的事業(yè)越來越好時，那個陌生郵件又發(fā)來消息了：“王老的遺物，在我這兒。
想知道的話，明天下午三點，老地方見?！绷帜男奶查g加速 —— 老地方？
是王老住過的那個山村嗎？他立刻回復(fù)：“好。”第二天，林墨提前一個小時就到了山村。
村子里很安靜，只有雞叫聲和狗吠聲。他走到王老曾經(jīng)住過的老房子前，門虛掩著。
他推開門，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拿著一個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