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賽的喧囂漸漸散去,賽道上的車轍被工作人員用掃帚清理干凈,只剩下零星的橡膠碎屑,在陽光下泛著黑亮的光。
林辰把“隼”推到檢修區(qū),打開引擎蓋檢查——連續(xù)七圈的高強度運轉(zhuǎn),引擎溫度有些偏高,但核心部件沒出問題,這讓他松了口氣。
“看來你這破車,運氣還不算太差?!?/p>
趙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火藥味。
他的藍色賽車側(cè)面蹭掉了一塊漆,露出底下的金屬色,顯然是剛才撞緩沖區(qū)時留下的。
他摘下頭盔,額前的黃毛被汗水打濕,貼在腦門上,眼神里的嘲諷變成了赤裸裸的敵意。
林辰?jīng)]回頭,繼續(xù)用抹布擦拭引擎上的油污:“運氣好,不如技術(shù)穩(wěn)?!?/p>
“技術(shù)穩(wěn)?”趙野嗤笑一聲,上前一步,故意用肩膀撞了林辰一下,“別以為進了復賽就了不起。要不是我剛才大意,你連我的車尾燈都看不到?!?/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隼”斑駁的車身,語氣更陰了些,“我勸你復賽別來丟人了。這賽道不是你這種過氣的老東西該待的地方?!?/p>
林辰放下抹布,轉(zhuǎn)過身。
他比趙野高出小半個頭,微微垂眼就能看到對方眼底的焦躁。
這種焦躁他太熟悉了——當年他剛?cè)腙爼r,隊里的老選手也這樣看他,既怕被超越,又不屑于承認對方的實力。
“賽道是用來比賽的,不是用來分新舊的。”林辰的聲音很平,“下周末,賽道上見?!?/p>
趙野的臉漲得通紅,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旁邊幾個和他相熟的選手見狀,趕緊上來打圓場:“趙哥,跟他置氣犯不著,復賽讓他知道厲害就是了。”
趙野瞪了林辰一眼,甩頭就走,藍色賽車的引擎發(fā)出一陣暴躁的轟鳴,輪胎在地面上擦出一道黑煙。
林辰看著他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他不怕正面較量,但趙野眼里的狠勁,讓他有點不安——這種人要是急了,說不定會用些不上臺面的手段。
“林辰,剛才那小子沒找你麻煩吧?”老王的聲音從檢修區(qū)入口傳來。
他提著一個保溫桶,快步走過來,“我剛在觀眾席上看到那黃毛跟你嚷嚷,就知道沒好事。”
“沒事,就是說幾句狠話。”林辰幫老王接過保溫桶,里面是溫熱的粥,還臥著兩個荷包蛋。
“這小子我知道,叫趙野,他爹是本地一個建材老板,花錢給他找了個賽車俱樂部當學徒,技術(shù)是有,但心太浮?!?/p>
老王往趙野離開的方向瞥了一眼,“聽說他師父當年跟你爸還比過賽,輸了,一直耿耿于懷。這小子估計是把上一輩的氣,撒到你頭上了?!?/p>
林辰舀了一勺粥,沒說話。他爸當年在賽道上確實得罪過不少人——老一輩的賽車手,個個都跟好斗的公牛似的,輸了比賽,嘴上不服,心里更不服。
“復賽你得小心點?!崩贤鯂@了口氣,“這種被慣壞的小子,要是真急了,說不定會在賽道上做手腳?!?/p>
林辰點點頭。
他剛才也是這么想的。
賽道上的較量,從來不止是技術(shù)的比拼。
吃完粥,林辰開始仔細檢查“隼”的每一個部件。
輪胎的磨損程度、剎車的靈敏度、油箱的密封性……他甚至把座椅拆下來,檢查底下的線路——他得確保,自己的車不會給別人留下可乘之機。
夕陽落下去的時候,他才把車收拾好。
老王幫他把“隼”推上拖車,繩子捆了一道又一道,生怕路上出意外。
“對了,張遠那邊怎么樣了?”林辰突然想起什么,問老王。
“我下午去醫(yī)院看了看,”老王的語氣沉了些,“情況還是那樣,醫(yī)生說……最好能在這兩周內(nèi)安排手術(shù)?!?/p>
林辰的心揪了一下。
他抬頭看向遠處的住院樓,高層的窗戶亮著燈,像一顆顆懸在黑夜里的星星。
“我知道了?!彼吐曊f,伸手拍了拍“隼”的油箱,“復賽,我必須贏?!?/p>
拖車啟動時,“隼”的車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林辰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上的護膝。
他不怕趙野的敵意,也不怕賽道上的挑戰(zhàn)。
他只怕,自己跑得不夠快,趕不上張遠需要他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