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tǒng)套房的門外，隱約傳來一陣騷動，打斷了林楓對著余額發(fā)呆的焦慮。他煩躁地皺起眉，現(xiàn)在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讓他神經(jīng)緊繃。
“怎么回事？”他按下內(nèi)部通話器，語氣不善地問門外的私人管家。
管家恭敬卻帶著一絲為難的聲音傳來：“林先生，非常抱歉打擾您。是……是幾位自稱是您朋友和親戚的人，堅持要見您。我們攔不住，他們已經(jīng)上來了。”
朋友？親戚？林楓一愣。他在這個城市哪有什么走得近的朋友親戚？知道他住在這里的更是幾乎沒有。
就在這時，套房那扇厚重的實木門被敲得砰砰作響，甚至能聽到外面嘈雜的、帶著急切和諂媚的呼喊聲。
“小楓！開門啊小楓！我是你二舅！” “楓哥！是我啊，強子！你最好的兄弟啊！聽說你發(fā)財了！” “林楓表哥，我是小麗??！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林楓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明白了。雖然他極力低調(diào)，但前幾天在商場、餐廳的瘋狂行為，加上網(wǎng)絡(lu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撒錢神豪”傳聞，還是像血腥味一樣，引來了這些嗅著錢味而來的“鯊魚”。
他深吸一口氣，走過去猛地拉開了門。
門外頓時一靜，隨即爆發(fā)出更熱烈的熱情。五六個人擠在門口，男女都有，穿著他們自以為最體面的衣服，臉上堆滿了夸張的笑容，眼神里閃爍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渴望。
為首的是一個腆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正是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二舅”，以前見到林楓家窮，路上遇見都繞道走。 “哎呀！小楓！真是你啊！出息了！大出息了！”二舅恨不得撲上來擁抱他，被林楓冷漠地躲開。
后面那個染著黃毛的“強子”，以前在廠里干活時沒少欺負林楓，此刻卻點頭哈腰：“楓哥！還記得我不？咱倆以前可是睡一個工棚的鐵哥們！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
還有一個濃妝艷抹的遠房表妹“小麗”，使勁拋著媚眼：“表哥，你現(xiàn)在這么帥這么有魅力，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多孤單啊，我來陪你吧？”
七嘴八舌，阿諛奉承，幾乎要將林楓淹沒。他們擠著想進門，目光卻不斷瞟向套房內(nèi)極致的奢華裝飾，發(fā)出嘖嘖的驚嘆聲，眼神更加熾熱。
林楓看著這一張張?zhí)搨蔚淖炷?，只覺得一陣惡心反胃。他甚至懶得敷衍，直接冷聲道：“誰告訴你們我在這的？找我什么事？”
幾人一愣，似乎沒料到他是這個反應(yīng)。二舅搓著手，干笑道：“瞧你這孩子說的，發(fā)財了就不認親戚了？我們這不是聽說你遇到了困難，特地來關(guān)心你嘛！”（他特意加重了“困難”二字，暗示他們知道錢來路可能不正）
強子趕緊接話：“是啊楓哥！你現(xiàn)在身份不一樣了，身邊總得有幾個自己人幫襯吧？跑腿打雜、處理麻煩事，兄弟我在行啊！”（意思是想要個跟班職位，順便撈錢）
小麗更是直接，拿出手機就要湊過來：“表哥，加個微信唄？我最近看上一個包，才十幾萬，對你來說就是毛毛雨啦……”
“說完了？”林楓打斷他們，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說完了就滾?！?/p>
幾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變得難看無比。
二舅臉色一沉，帶上了一絲威脅：“林楓！你怎么說話呢？有錢了就六親不認？信不信我回去就到處說說你這錢是怎么來的？”（他試圖拿捏林楓，以為林楓暴富后必然心虛）
林楓笑了，是那種極度嘲諷的冷笑。他拿出手機，點開【契】APP的余額頁面，直接懟到他們眼前。
“看看清楚?！彼曇舨淮?，卻帶著千億資金的沉重壓力，“我的錢，怎么來的，需要向你們解釋？你們算什么東西？也配來威脅我？”
那長到令人窒息的零再次發(fā)揮了它的魔力。二舅、強子、小麗等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呼吸驟停，眼睛瞪得滾圓，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敬畏。那串數(shù)字代表的能量，遠超他們的想象，也徹底碾碎了他們那點可憐巴巴的威脅心思。
“滾?！绷謼髦貜?fù)了一遍，關(guān)上了門，將那些蒼白、驚恐、不甘的臉隔絕在外。門外安靜了片刻，隨即響起一陣慌亂失措、近乎連滾爬的離開的腳步聲。
世界清靜了。
但林楓的心情并未好轉(zhuǎn)，反而更加郁躁。這些蒼蠅的出現(xiàn)，只是提醒他，金錢帶來的不全是便利，還有無窮的麻煩和窺視。
他走到吧臺，倒了一杯昂貴的威士忌，卻沒喝，只是看著琥珀色的酒液發(fā)呆。就在這時，他的舊手機卡（他換了個新手機，但舊卡插上了）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他沒想到會打來的號碼——大翔。
王大翔，他高中同學(xué)，也是他在這座城市里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一個老實巴交的維修工，家境同樣清貧，但為人真誠仗義。林楓窮困時，只有大翔會偶爾叫他去家里吃頓便飯，雖然只是粗茶淡飯，卻有著真正的溫暖。
林楓猶豫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喂……楓子？”電話那頭傳來大翔熟悉又帶著遲疑和擔憂的聲音，“是……是你嗎？我……我聽到些傳聞，還有剛才……二舅他們氣急敗壞地跑回來，說你……”
“是我。”林楓的聲音緩和了一些，“我沒事?！?/p>
“你……你真發(fā)財了？”大翔的語氣里沒有羨慕，只有深深的憂慮，“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你哪來那么多錢？楓子，你可千萬別干什么傻事?。∵`法亂紀的錢咱不能要！有啥困難你跟兄弟說，咱一起想辦法，大不了我把我那破車賣了……”
聽著大翔樸實卻真誠的話語，林楓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戳了一下。和剛才門外那些豺狼比起來，大翔的關(guān)心是如此珍貴。
他忽然生出一個沖動。他無法解釋錢的來源，但他想幫幫這個唯一真心對他的朋友。大翔的母親也有慢性病，家里一直緊巴巴的。
“大翔，”林楓打斷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錢來的沒問題，你放心。這樣，我給你轉(zhuǎn)點錢過去，你先給阿姨看看病，把家里的債還了，剩下的買套房，換個輕松點的工作……”
他話沒說完，電話那頭的大翔像是被燙到一樣，聲音猛地提高，帶著一種被侮辱的激動：“林楓！你把我當什么了？！我叫花子嗎？我打電話是擔心你！不是管你要錢！你的錢愛哪來的哪來的，我王大翔不稀罕！我窮是窮，但我有手有腳，能掙飯吃！”
“我不是那個意思，大翔，我只是想幫你……” “幫什么幫！用不著！你……你真是變了！”大翔的聲音充滿了失望和憤怒，“以后……以后你的事，我不管了！你好自為之！”
啪嗒！
電話被猛地掛斷。
林楓舉著手機，聽著里面的忙音，半晌沒動。杯中昂貴的酒液，此刻嘗起來卻苦澀無比。
他第一次試圖用這筆錢去做一點“好”事，去幫助一個真正值得幫助的人，結(jié)果卻弄巧成拙，失去了可能是最后一份真誠的情誼。
門外，是聞腥而至、趕也趕不走的虛偽豺狼。 電話那頭，是推開他真心幫助的摯友。
林楓孤獨地站在奢華卻冰冷的套房中央，感覺自己被割裂成了兩半。
金錢能買來諂媚和恐懼，卻買不來真誠和理解。 它放大了人性的丑惡，卻似乎容不下最簡單的美好。
29天08小時15分33秒。
倒計時在走，余額幾乎未動。 而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迷茫和……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