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洗,一輪清冷的圓月懸掛在冬木市的上空,將銀輝灑滿這片即將在火焰與鋼鐵的交響中戰(zhàn)栗的土地。
對于普通市民而言,這只是一個尋常的、略帶寒意的冬夜。
但對于那些潛藏于世界里側(cè)的魔術(shù)師來說,空氣中早已彌漫開一股無形而又沉重的壓力,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靈脈在地下不安地奔涌,仿佛被某種即將到來的宏大儀式所喚醒,貪婪地吞吐著魔力。
說到底,其實雷德沒那么喪盡天良,把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做成女神降臨用的素體。
主要是做不到,也沒這手藝。
要是能做到了那另說。
要是召喚出的是他迦的就更好了。
可惜,雷德也不知道,自己在艾芙寄歐里的經(jīng)歷,是真的存在過嗎?
他是玩家,或者只是一個觀測者?
......
圣槍槍尖匯聚的璀璨光芒,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緩緩擰熄的燈火,漸漸收斂,最終隱沒于那深邃如夜空的槍身之內(nèi)。
整個房間的光線再次暗淡下來,只有從墻壁巨大的破洞外透進來的、被厚重云層過濾后的微弱月光,勉強勾勒出室內(nèi)一片狼藉的輪廓。
那股足以讓靈魂都為之凍結(jié)的神圣威壓,也隨之潮水般退去。
桌子底下,死里逃生的間桐鶴野和間桐慎二父子倆,像是兩條離了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貪婪地呼吸著并不新鮮的空氣。
劫后余生的慶幸感還沒來得及涌上心頭,就被一股更深的恐懼所取代。
他們不明白,這個煞星為什么突然收手了。
在一個明顯就是魔術(shù)師的人手中活下來,這真的好嗎?
接下來才是地獄吧。
不同于人畜無害的腎二同學和他爹的想法,雷德確實收手了,但并非出于仁慈。
他只是單純地覺得,繼續(xù)用圣槍的威壓去恐嚇這兩只已經(jīng)嚇破了膽的螻蟻,是一件極其無聊且浪費精力的事情。
他收回了投向那對父子的冰冷視線,剛才那一瞬間,他確實有想過直接用魔力放出把這隊父子蒸發(fā)掉,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收手,對抗自己的那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高高在上的審判欲望。
圣槍給予了他力量,同時也在緩緩的侵蝕著他的人格。
亞瑟王變成女神倫戈米尼亞德花費了1500年,那他需要多久?
不知道。
但有時候別順著明顯不是自己的想法走,那是正確的。
雷德不停的在腦海中暗示自己,他們只是兩件無足輕重的家具,然后徑直轉(zhuǎn)身,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這個被毀壞的資料室上。
逃離冬木市?
這個念頭確實在他腦海中閃現(xiàn)過,但僅僅是一瞬間,就被他徹底掐滅了。
安全?或許吧。但然后呢?找個地方隱姓埋名,抱著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去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這就好比一個玩家,手握著版本最強的畢業(yè)神器,卻選擇在新手村里種田。
搞笑呢,哥們。
太過無趣了。
更何況……
他的余光,瞥了一眼角落里那個抱著玩偶、正用那雙清澈的藍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的小女孩。
良心。
這個在很多時候顯得有些可笑的詞匯,此刻卻像是一道無形的枷鎖,牢牢地束縛住了他那顆蠢蠢欲動、渴望著刺激與挑戰(zhàn)的心。
他可以對間桐臟硯、對間桐鶴野父子毫無憐憫,但他無法對這個本該擁有幸福童年,卻即將墜入無間地獄的女孩視而不見。
他不想讓遠坂櫻,重蹈她原本的“命運(Fate)”。
既然如此,選擇就已經(jīng)很明確了。
“就從這里開始吧?!?/p>
雷德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
他要留下來。
參加這場圣杯戰(zhàn)爭。
既然他已經(jīng)干涉了,那么這個故事的結(jié)局,只能由他親手決定。
而這個剛剛被他親手摧毀、卻又擁有著地利優(yōu)勢的間桐家,無疑是最好的據(jù)點。
房子破了在修就是。
他沒錢難道間桐家也沒錢嗎?
說個笑話,股票投資、株式投資是間桐臟硯的特技。
雖然肯定是比不上擁有萊茵的黃金的愛因茲貝倫家。
但現(xiàn)金流碾壓一個遠坂家肯定是沒問題的。
玩寶石魔術(shù)就是這點不好,耗錢。
或許不動產(chǎn)方面遠坂家不會遜色。
根據(jù)他貧乏的知識,以及從游戲小說里看來的設(shè)定,間桐家現(xiàn)在的大部分資產(chǎn),實際上都由間桐鶴野這個“普通人”在管理。
只要控制住他,就等于間接控制了整個間桐家的世俗資源。
至于那個隱藏在暗處、不知何時會卷土重來的老蟲子……雷德相信,只要自己還留在這里,只要圣槍還在他手中,臟硯就絕不敢輕易露面。
反正他都要給自己爆金幣了,雷德也就不打算現(xiàn)在去追殺他。
況且,也找不到。
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情報。
關(guān)于圣杯戰(zhàn)爭的詳細規(guī)則、關(guān)于御主(Master)資格的證明——令咒的獲取方式。
這些都是他這個“外來者”所急需的知識。
雷德將沉重的圣槍斜靠在身邊一處還算完整的墻壁上,然后彎下腰,開始在那堆積如山的廢紙和書籍中翻找起來。他的動作很仔細,圣槍對體能的強化是全方面的,進化后的大腦賦予他的強大精神力讓他擁有了近乎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和超凡的理解能力。
他飛快地掃過那些羊皮紙卷上的古代文字和魔術(shù)符文,大部分都是關(guān)于蟲類使魔的培育和操控方法,以及一些陰毒的詛咒術(shù)式。
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毫無價值,甚至讓他感到生理性的厭惡。
他隨手將這些記載著對魔術(shù)師來說相當寶貴知識的卷軸扔到一邊,繼續(xù)尋找。
時間,就在這沉默的翻找中一點點流逝。
桌子底下的間桐鶴野,看著那個視自己如無物的神秘入侵者,內(nèi)心的恐懼漸漸被一絲絲的屈辱和憤怒所取代。
他好歹也是間桐家名義上的家主,何曾受過這般無視?
他悄悄地對身邊的兒子使了個眼色,然后用口型無聲地說道:“跑!”
然而,間桐慎二早已被嚇破了膽,只是一個勁地搖頭,眼淚汪汪地不敢動彈。
間桐鶴野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但他自己也不敢動。
那個男人雖然背對著他們,但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回頭?剛才那橫掃一切的金色光弧,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大了。
而角落里的間桐櫻,則始終保持著那個姿勢。
她的小手緊緊攥著布偶,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睛,充滿了好奇地打量著那個正在認真翻書的黑衣大哥哥。
她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這個大哥哥出現(xiàn)后,那個總是用陰冷眼神看她的、很可怕的老爺爺就不見了。
而且,這個大哥哥身上的氣息,讓她覺得很溫暖,很安心,比她名義上的父親遠坂時臣,以及剛剛見到的“新爸爸”間桐鶴野,都要讓她感到親近。
終于,雷德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從一堆破爛的書籍底下,抽出了一本看起來頗為古舊的、用皮革作為封面的筆記。筆記的封面上,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個用煉金術(shù)烙印上去的、代表著“間桐”的魔術(shù)家徽。
他翻開筆記。
里面的字跡,并非現(xiàn)代日語,而是俄語。
但這對于曾經(jīng)因為工作原因,需要學習多種語言的雷德來說,并不構(gòu)成任何閱讀障礙。
他的眼睛,越看越亮。
這本筆記,并非間桐臟硯所寫,而是由瑪奇里·佐爾根留下的手稿。
哎呀,瑪奇里·佐爾根是500年前的正義的伙伴,間桐臟硯只是單純的路邊一條,切割了喵。
上面記載的,并非間桐家那些惡心的蟲魔術(shù),而是關(guān)于冬木市圣杯戰(zhàn)爭最原始、最核心的秘密!
包括大圣杯的構(gòu)造原理、御三家(愛因茲貝倫、遠坂、瑪奇里)的職責、英靈召喚的流程,以及——令咒的生成機制。
“原來如此……令咒,是由大圣杯系統(tǒng),自動授予被選中的、有資質(zhì)的魔術(shù)師的‘資格證’……”
雷德合上筆記,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根據(jù)筆記記載,圣杯戰(zhàn)爭開始前,大圣杯會自行挑選七名合適的魔術(shù)師,并在他們手上生成令咒。
這是一個被動的過程,御主無法主動獲取,除非是御三家這種內(nèi)部人員。
但雷德需要的只是召喚方法罷了。
有圣槍在手,他根本不需要大圣杯就可以召喚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