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次了…”
張二迪對著出租屋衛(wèi)生間那面有點裂紋的鏡子，深吸一口氣，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
“二迪！振作點！萬一呢？萬一這次就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呢？”
張二迪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條真狗，還是條流浪的土狗。
不然沒法解釋，為啥他這輩子的相親運能衰成這個德行。
一百次??！整整一百次相親！
從第一次相親時還會臉紅心跳、精心準備話題，到第九十九次時已經麻木得像是在完成某種日常任務——打卡，出現(xiàn)，當舔狗，被發(fā)卡，回家默默舔傷口。
他相過嫌棄他穿美特斯邦威太土的——雖然那已經是他衣柜里最拿得出手的衣服，相過帶著閨蜜來蹭飯最后讓他AA的，相過開口就問“你家拆遷了嗎？”的，更相過那種全程“嗯嗯啊啊”然后微信秒回“你是個好人”的。
張二迪的微信錢包記錄，簡直就是一部心酸的“舔狗”支付史。
金額從幾十的奶茶到幾百的飯錢，甚至還有一次幫相親對象還了三千的信用卡賬單——結果對方說“你人真好，但我們更適合做朋友”，然后第二天就曬了和新男友的合照。
鏡子里的人，頭發(fā)用自來水勉強壓出個造型，身上的格子襯衫洗得有點發(fā)白，眼神里七分忐忑三分認命。嗯，標準的“土狗”配置。
相親地點約在一家看起來就很貴的網紅咖啡館。對方叫Lily，朋友圈照片精致得像雜志模特，雖然有點網紅臉統(tǒng)一制式的感覺，但張二迪還是可恥地心動了那么零點五秒。
現(xiàn)實里的Lily倒是和照片有七分像，就是粉厚了點，眼神里的挑剔更直觀了點。
“一杯貓屎咖啡，加冰，再加一份這個限量款紅絲絨蛋糕?！?/p>
Lily沒看菜單，熟練地點單，然后目光才落到張二迪身上，上下掃描一遍，像是超市掃碼機在識別一件不太清晰的商品，“你喝什么？快點哦，我待會兒還有個瑜伽課?！?/p>
“我…我就要杯冰水吧?！?/p>
張二迪感覺自己的腎有點隱隱作痛，那一杯咖啡加蛋糕夠他吃三天外賣了！
“哦?！盠ily沒什么表情，拿出手機開始刷，指尖在屏幕上劃得飛快。
空氣凝固了。張二迪搜腸刮肚想話題：“那個…Lily小姐平時喜歡…”
“刷劇，購物，旅游?！盠ily頭也沒抬，“我喜歡有品質的生活。對了，你房子買了嗎？在幾環(huán)？有貸款嗎？”
“還…還沒…正在攢首付…”張二迪額頭冒汗。
“哦?！庇质且粋€“哦”，殺傷力不強，侮辱性極大。“車子呢？”
“電…電瓶車，通勤方便…”張二迪聲音越來越小。
“哦?！盠ily終于抬起頭，眼神里的意味更明顯了，“其實我覺得吧，男人三十歲之前還沒點根基，挺失敗的?！?/p>
張二迪感覺心口被插了一刀。
接下來半小時，基本是Lily的單方面輸出，從她的某個追求者（開保時捷）說到某個前男友（送了她個LV），再說到女人青春多寶貴，暗示張二迪這種“普男”不該來浪費她時間。
張二迪如坐針氈，只想趕緊結束這場酷刑。他終于熬到Lily放下咖啡杯，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角。
“差不多了，”Lily拿起包，“今天就到這吧。嗯…我們AA？”
又是這樣。張二迪心里哀嚎一聲，但一百次的失敗已經磨平了他的棱角，他幾乎條件反射般地點頭，拿出手機：“好…好的，我掃你…”
服務員拿著賬單過來：“您好，一共消費五百八?！?/p>
張二迪的心在滴血。他顫抖著點開掃碼界面，準備支付自己那杯冰水…呃，或許還得加上一半的咖啡蛋糕錢？畢竟男人要大氣點…即使當舔狗，也要有職業(yè)道德…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碰到屏幕的瞬間，一個極其突兀、帶著強烈電子合成感卻又詭異模仿著東北口音的聲音，在他腦子里炸開了！
【哎媽呀！可算讓俺等著了！檢測到宿主“舔狗”行為累積達到一百次！怨氣能量達標！“戀愛寶典（冤種扶持）系統(tǒng)”正式咧開?。▎樱。?/p>
張二迪手一抖，手機差點掉進咖啡里。
啥玩意兒？幻聽了？因為太悲傷所以精神分裂了？
【規(guī)則老簡單了！】那東北大碴子味兒的系統(tǒng)音根本不管他死活，繼續(xù)嗶嗶，【以后瞅見女的，就給俺沖上去付錢！吃飯你買單，逛街你刷卡，買房你湊首付！別問！問就是付！】
張二迪：“？？？” 這什么新型詐騙套路？騙人花錢的？
【你付得越多，俺返得越狠！錢！咔咔返！技能！嗷嗷送！保證讓你成為地球上最牛逼閃閃的…付費用戶！咋樣？干不干？】
張二迪僵在原地，表情管理徹底失控，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對面的Lily看著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還拿著手機哆嗦，不耐煩地皺起眉：“喂？你到底付不付??？磨蹭什么呢？不會連這點錢都想賴吧？真下頭！”
這句話像是一根針，瞬間刺破了張二迪心里積壓了一百次的委屈、憋悶和憤怒！
干！反正人生已經爛到底了！還能更爛嗎？！這不知道哪來的鬼系統(tǒng)，萬一…萬一是真的呢？！
一股莫名的勇氣（或者說破罐破摔的戾氣）直沖頭頂，張二迪猛地抬起頭，眼睛有點發(fā)紅，對著服務員大吼一聲：“付！全付！這桌！算我的！俺一個人付了??！”
聲音洪亮，甚至帶了點破音，把服務員和Lily都嚇了一跳。
他幾乎是閉著眼，用視死如歸的氣勢，掃碼、輸入密碼、確認支付！
【叮咚！支付成功！金額：580元！】
手機短信提示音幾乎同步響起：【XX銀行】您賬戶*8888于09月18日16:28消費人民幣580.00元。余額16.43元。
完了…這個月泡面都吃不起了…張二迪心如死灰。
但下一秒——
【嗶嗶嗶！返利到賬！觸發(fā)3倍返現(xiàn)！金額：1740元！已自動存入您常用銀行卡！】
【附帶技能獎勵發(fā)放中…恭喜宿主獲得：[精準識別綠茶婊（初級）]！請查收！】
【XX銀行】您賬戶*8888于09月18日16:29存入人民幣1,740.00元。余額1,756.43元。
張二迪：“?。。 ?/p>
他猛地抓起手機，眼睛死死盯著那條入賬短信，數(shù)字沒錯！真的多了1740塊！
還沒等他消化完這驚人的事實，一股奇怪的暖流突然涌入眼睛，視線模糊了一下又瞬間清晰。
他下意識地看向對面一臉莫名其妙的Lily。
只見Lily頭頂上，竟然緩緩浮現(xiàn)出幾個半透明的、仿佛游戲標簽一樣的綠色藝術字：
【綠茶濃度：35%】
【特性：拜金、慕強、低段位PUA】
【攻略建議：人傻錢多速來，否則滾蛋】
張二迪徹底傻了，張著嘴，下巴都快掉到那杯他沒喝的冰水里了。
這…這…
系統(tǒng)那魔性的東北音再次悠哉響起：【咋樣？俺這系統(tǒng)得勁兒不？】
得勁兒…太得勁兒了！
張二迪看著Lily頭上那明晃晃的“綠茶”標簽，又看了看手機里多出來的余額，一種前所未有的、扭曲的、狂喜的、近乎癲狂的情緒瞬間淹沒了他！
一百次??！一百次當舔狗的血淚史！終于…終于他娘的熬出頭了？！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Lily的眼神不再是卑微和討好，而是散發(fā)出一種極其復雜的光芒——混合著震驚、狂喜、以及一種看到“會走路的經驗和金幣大禮包”的貪婪！
Lily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熾熱眼神看得心里發(fā)毛，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你…你干嘛？錢付了我就走了啊…”
張二迪咧開嘴，露出一個極其僵硬但又異常燦爛的笑容，用盡全身力氣喊道：
“Lily小姐！別走！還想吃點啥不？再點！隨便點！我請客??！咱再續(xù)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