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我花三萬塊，想帶辛苦一輩子的爸媽出門看看世界?？伤麄內讨幌游一ㄥX，
對我橫加指責，卻把省下的每一分都補貼給了妹妹。為了不讓我「亂花錢」，
他們甚至聯手妹妹，搶走了我的錢包和手機。我高燒昏迷，他們卻以為我裝病，
將我獨自扔在酒店。后來，他們跪著求我救妹妹。1.「一晚三千？你怎么不去搶！」
我剛辦好入住，把房卡遞過去，我媽的嗓門就在五星級酒店金碧輝煌的大堂里炸開。
前臺小姐禮貌的微笑僵在臉上。周圍的目光「唰」地一下全投了過來，像無數根細小的針，
扎在我背上。我爸拉了拉她的袖子，壓著嗓子：「小點聲，丟人！」「丟人？
我看他花錢的時候才叫丟人！三千塊，夠你女兒一個月生活費了！」我媽一把甩開我爸的手，
指著我的鼻子罵，「陳楓，你是不是覺得你出息了，有錢了，開始不把我們當回事了？」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陷進肉里?！笅?，這是我特意給你們訂的套房，出來玩，
就是為了讓你們享福的?！埂赶砀＃课铱吹竭@價格我心口就堵得慌！什么福氣都享不了！」
她恨恨地瞪著我，「馬上退了！去住一百塊一晚的小旅館！」「我已經付過錢了?！?/p>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這句話像點燃了火藥桶。
「付了錢就不能退了？你是不是傻！人家開酒店的還能不給退錢？
你是怕麻煩還是故意跟我作對？」我爸在一旁幫腔：「就是，你媽說得對，
這錢花得太冤枉了。你妹妹馬上要交房租了，你這三千塊給她多好?！?/p>
我看著他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緩緩收緊。國慶節(jié)，
我提前請了年假，想著帶勞碌半生的父母出來旅游一次。我選了最好的酒店，
規(guī)劃了最舒適的路線，就是不想讓他們再受累?？晌彝?，在他們眼里，我花的每一分錢，
都是對妹妹的虧欠。「不住小旅管?！刮乙蛔忠活D地說，「錢不退?！?/p>
我媽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她指著我的手開始發(fā)抖：「你……你這個不孝子！
翅膀硬了是不是！」我沒再理會她，拖著行李箱，徑直走向電梯。
背后的咒罵聲像潮水一樣涌來?！赴尊B(yǎng)你了！真是個白眼狼！」「跟你那個窩囊爹一個德行！
」電梯門緩緩合上，隔絕了那些刺耳的聲音。我看著鏡子里那個臉色鐵青的自己，
忽然覺得無比可笑。所謂的孝心，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浪費。2.套房很大，
帶著一個能俯瞰整個城市夜景的陽臺。我爸媽一進來，就沒再罵我。
我媽在房間里東摸摸西看看，嘴里不停地發(fā)出「嘖嘖」聲?！高@床墊子可真軟?！?/p>
「這電視比咱家的大多了?！刮乙詾樗麄兘K于滿意了。直到晚飯時間，
我提議去樓下的自助餐廳。我媽立刻拉下了臉：「又要花錢？多少錢一位？」「三百九十八。
」「搶錢??！」她又一次尖叫起來，「一家三口就是一千二！夠我們老家辦一次酒席了！」
我疲憊地解釋：「媽，這是五星級酒店的自助餐，食材都很好，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就能賣這么貴？金子做的？」她翻了個白眼，「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我跟你爸吃泡面?！拐f著，她真的從自己帶來的布袋子里掏出了兩桶康師傅紅燒牛肉面。
刺啦一聲，她撕開包裝，熟練地倒上調料。我爸默默地拿起房間里的電熱水壺，
去衛(wèi)生間接水。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丑。我所有的安排，在他們眼里，
都比不上一碗廉價的泡面。「你們……」我喉嚨發(fā)干，「就非要這樣嗎？」
我媽頭也不抬：「我們是給你省錢！你以為你在外面掙錢容易？你妹妹說了，
你在大城市生活壓力大，能省就省?！褂质敲妹?。陳月，我那還在上大學的妹妹。
她永遠是懂事的，貼心的。而我，就是那個不懂事、亂花錢的冤大頭。最后，
我一個人去了自助餐廳。龍蝦、鮑魚、帝王蟹腿堆積如山，我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我機械地吃著，手機震了一下。是陳月發(fā)來的微信：「哥，聽爸媽說你們住的酒店好豪華啊，
一晚三三千呢！你真舍得?！购竺娓粋€齜牙笑的表情。我沒有回。過了一會兒，
她又發(fā)來一張截圖，是一雙價值三千塊的運動鞋?！父?，這雙鞋我好喜歡啊，
可惜生活費不夠了?！刮铱粗菑垐D，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原來，我省下的錢，
不是為了減輕我的壓力，而是為了滿足她的欲望。我關掉手機，
把盤子里的龍蝦肉狠狠塞進嘴里，像是在咀嚼自己的憤怒。吃完飯，
我打包了兩份甜品和一些水果，想著帶回去給他們嘗嘗。剛刷開房門，
就看到了讓我目瞪口呆的一幕。我媽正踮著腳，
把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拖鞋、牙刷、洗發(fā)水、沐浴露，甚至還有那卷沒用完的衛(wèi)生紙，
一股腦地往她的布袋子里塞。我爸也沒閑著，他正研究怎么把掛在墻上的吹風機給拆下來。
「你們在干什么！」我感覺血液「轟」地一下全沖上了頭頂。我媽被我嚇了一跳，
手里的牙刷掉在地上。她非但沒有半點心虛，反而理直氣壯地吼了回來：「你喊什么！
這些都是我們花錢了的！憑什么不能拿！」「這是酒店備品，不是讓你拿回家倒賣的！」
「我倒賣怎么了？我花錢了！三千塊一晚，我拿點東西怎么了！」她叉著腰，
脖子梗得像一只斗雞，「有本事你別花這個冤枉錢啊！花了錢還心疼這點東西，假大方！」
我爸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悶聲說：「你媽說得對，反正也用不完，帶回去給你妹妹用，
省得她再花錢買?！褂质敲妹?。我手里的餐盒重如千斤。我把它重重地放在玄關的柜子上，
發(fā)出一聲悶響?！概椋 埂高@些東西，你們要是敢?guī)С鲞@個酒店，我明天就買機票自己回去。
」我丟下這句話，轉身「砰」地一聲摔上了自己的房門。3.第二天一早，
我被激烈的敲門聲吵醒?！戈悧?！開門！你要死在里面??！」是我媽的聲音。我睜開眼，
頭痛欲裂。昨晚一夜沒睡好，腦子里反反復復都是他們往袋子里塞東西的畫面。我打開門，
我媽和我爸黑著臉站在門口?！笌c了還睡！太陽都曬屁股了！」我媽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說好今天去景點的，你是不是想賴著不去，好省門票錢？」我懶得跟她爭辯，
回房間換衣服。出來的時候，我看見她那個花花綠綠的布袋子癟了下去。
看來我的威脅還是有用的。吃早飯的時候，他們倒是沒再提要去吃泡面。但坐在餐廳里，
他們的行為比吃泡面更讓我難堪。我媽把盤子堆得像小山一樣高，培根、香腸、煎蛋，
拿到拿不下，還在往上摞。我爸則端著杯子，把每一種果汁都接了半杯，來回穿梭，
好像在進行什么科學實驗。周圍的服務員和客人都投來異樣的目光。我把臉埋在盤子里，
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鉆進去?！笅?，吃多少拿多少，不夠再拿，別浪費了?！刮倚÷曁嵝?。
「你懂什么！」我媽白了我一眼，壓低聲音，用自以為聰明的語氣說，「我這是拿夠本！
三百九十八一位呢，不吃回本怎么行！等會兒我再裝點面包走，中午就不用花錢吃飯了?！?/p>
說著，她真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塑料袋。我一把按住她的手，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你干什么！」她想抽回手，但我的力氣比她大?！竸e在這里丟人?！?/p>
我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我丟什么人了！我給你省錢還有錯了？」她也來了火氣，
聲音不自覺地拔高，「陳楓，你別以為你帶我們出來玩你就了不起了！吃你幾個面包怎么了？
要不是我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大，你能有今天？」她開始翻舊賬。
從我小時候打碎了鄰居家的玻璃，到我上大學時多要了一百塊生活費。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她全抖了出來。餐廳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刀叉，像看戲一樣看著我們這一桌。
我爸在一旁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假裝自己是空氣。我的臉燒得滾燙。就在這時，
一個穿著西裝的經理走了過來，臉上帶著職業(yè)化的微笑?！赶壬?，女士，早上好。
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我媽看到穿制服的，立刻像找到了救星，
指著我告狀：「經理你來得正好！你評評理！我兒子不讓我多拿點東西！
你們這自助餐這么貴，我們多吃點怎么了？我們還不能打包了？」經理的笑容依舊得體，
但眼神里已經帶了一絲疏離?！高@位女士，很抱歉，我們的規(guī)定是自助餐僅限堂食，
不可以打包。為了避免浪費，也建議您按需取餐?！刮覌尩哪槨膏А沟匾幌录t了。
她大概沒想到經理會這么直接地拒絕她。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說：「都怪你！
把我的人都丟盡了！」她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摔，氣沖沖地坐下了。這頓早飯，
最終在死一樣的沉默中結束。4.去景區(qū)的路上，我媽一句話都沒跟我說。
車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到了景區(qū)門口，看著成人票一百八一張的價格，
她又忍不住了?！高@么貴！搶錢??！就幾座破山，憑什么收這么多錢？」
我爸也附和：「就是，我聽說旁邊有條小路能繞進去，不用買票?！?/p>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那是逃票，被抓到要罰款的?！埂冈趺磿サ?？
我們小心點不就行了。」我媽不以為然，「你妹妹公司的同事上次來玩，就是這么進去的，
省了好幾百呢！你妹妹說了，會省錢才是真本事?！刮姨栄ㄍ煌恢碧?。又是妹妹。
又是妹妹說的。她就像一個陰魂不散的幽靈，籠罩著我們這次旅行的每一個角落。
「我不會逃票?！刮依淅涞卣f，「要么買票進去，要么現在就回酒店?！埂改悖 ?/p>
我媽氣得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后，還是我爸出來打圓場：「行了行了，買就買吧，
別讓你兒子不高興?！顾@話聽起來是向著我，但那語氣里的委屈和責備，
比直接罵我還難受。好像我花了錢，反而成了那個不懂事、不體諒父母的罪人。
我一言不發(fā)地去買了三張票。檢票進門的時候，我媽還在后面嘀咕：「五百四十塊，
就這么沒了。夠給月月買多少好吃的了?！刮业男?，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景區(qū)里的山很高，
臺階很陡。我怕他們累著，特意放慢了腳步，走幾步就問他們要不要休息。
我媽擺擺手：「不用，我身體好著呢?！棺吡瞬坏桨胄r，太陽越來越毒。
我拿出包里的水遞給他們。我媽看了一眼礦泉水瓶子上的標簽，
皺起了眉：「這水多少錢一瓶？」「十塊?！咕皡^(qū)里的東西都貴?！甘畨K？你怎么不去死！
山下兩塊錢一瓶的水你不買，非要到這上面來當冤大頭！」她一把推開我的手，「我不喝！
渴死我也不喝你這金貴的水！」我爸也搖了搖頭：「太貴了，我們不渴?！刮遗e著水，
僵在半空中。汗水順著我的額頭流下來，流進眼睛里，澀得發(fā)疼。
我看著他們固執(zhí)的、因為缺水而有些干裂的嘴唇，一股無力感席卷了全身。
我到底是帶他們出來享福的，還是帶他們出來受罪的？半小時后，
我們在半山腰的一個涼亭休息。我看到我媽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水壺，擰開蓋子喝了一口，
然后遞給我爸。我爸也喝了一大口，表情有些奇怪，但還是咽了下去。「媽，你們哪來的水？
」我問?！竸偛旁谏较孪词珠g接的?！刮覌屢荒樀靡?，好像辦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我聰明吧？省了二十塊錢呢！」我腦子里「嗡」的一聲?！感l(wèi)生間的水？那是不能喝的！」
「怎么不能喝？我看挺干凈的?！顾灰詾槿?，「城里人就是嬌氣?！刮艺f不過她。
我只能祈禱，那水是真的干凈。然而，半小時后，我的祈禱就落空了。我爸捂著肚子，
臉色發(fā)白，額頭上全是冷汗。緊接著，我媽也蹲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起來。
「肚子……肚子疼……」我的心猛地一沉。壞了。5.我連拖帶拽地把他們弄下山，
打了輛車直奔最近的醫(yī)院。急診室里，醫(yī)生診斷是急性腸胃炎，需要輸液。
我跑前跑后地掛號、繳費、拿藥。看著藥費單上七百多的數字，我沒有絲毫心疼，
只覺得慶幸。幸好只是腸胃炎。我媽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但嘴還是不饒人?！付脊帜?！
非要帶我們來這個鬼地方！不然我們能生病嗎？」我爸在一旁虛弱地附和：「就是，
這山上的水肯定不干凈，景區(qū)的人太壞了?！顾麄兘^口不提是自己喝了衛(wèi)生間的水。
所有的錯，都成了我的錯。我把削好的蘋果遞到我媽嘴邊，她頭一偏：「不吃！沒胃口！」
我遞給我爸，他也搖了搖頭。我默默地把蘋果放下，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言不發(fā)。
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混雜著他們的抱怨，讓我感到窒息。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妹妹陳月打來的視頻電話。我媽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掙扎著坐起來，接通了視頻?！肝?，
月月?。 顾穆曇羲查g變得溫柔慈愛，哪里還有半點病人的樣子?！笅?，
你們怎么在醫(yī)院啊？哥呢？」視頻那頭傳來陳月關切的聲音?！竸e提了！」我媽開始哭訴，
「你哥非要帶我們爬山，結果我和你爸都吃壞肚子了！現在在醫(yī)院打吊針呢！」「??？
怎么會這樣！哥也太不小心了！」我媽把鏡頭轉向我，臉上寫滿了控訴：「你看看他！
跟個沒事人一樣坐那玩手機！我和你爸都這樣了，他一點都不知道心疼！」
我看著手機屏幕里，我媽那張扭曲的臉，和我妹陳月那寫滿「擔憂」的表情。我忽然覺得，
自己就像一個局外人，冷冷地看著一場與我無關的鬧劇。我沒有解釋，也沒有爭辯。
我站起身，走出了病房。走廊盡頭有一扇窗，我推開窗，冷風灌了進來。我點了一支煙，
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我聽見病房里傳來我媽興奮的聲音。「月月你別擔心，
我們沒事！……什么？看上一條裙子？一千多？哎呀，是有點貴……不過你喜歡就行！
讓你哥給你買！他有錢，就該給你花！」「……他要是不給，你就跟媽說，媽來跟他說！
……好嘞好嘞，你放心！」我夾著煙的手，微微發(fā)抖。原來，生病也是可以被利用的工具。
用來指責我，也用來為妹妹索取。我掐滅了煙，轉身回到病房。我媽已經掛了電話，
看到我進來，立刻換上了一副命令的口吻?！改忝妹每瓷蠗l裙子，一千八，
你等會把錢給她轉過去?！刮铱粗?，面無表情。「我不轉。」「你說什么？」
我媽以為自己聽錯了?！肝艺f，我不轉。」我重復了一遍，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她的裙子，讓她自己買。我的錢，只負責我爸媽的醫(yī)藥費?！刮覌屻蹲×?，
隨即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憤怒?！戈悧鳎∧愀也宦犖业脑捔?？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我只是不想再當冤大頭?！埂改恪氵@個不孝子！」她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門口，
「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我真的滾了。我走出病房，走出醫(yī)院，
站在了陌生的街頭。下午的陽光有些刺眼，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我掏出手機，
把我媽和我妹的微信都拉黑了。我爸的沒有。我想，他至少會擔心我。然而，直到天黑，
我的手機都沒有響過一次。沒有電話，沒有短信。好像我這個人，從他們的世界里，
徹底消失了。6.我在酒店的大堂里坐了很久。前臺小姐換了一班，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我不在乎。晚上九點，我爸的電話終于打來了。我?guī)缀跏敲虢??！肝?，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