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瑾在村長家蹭了頓朝食的功夫,王宏信就帶著人把老宅給拾掇好了。
(古代生產(chǎn)力水平較低,糧食產(chǎn)量有限,普通百姓大多保持一天兩頓的習慣。朝食:一般在上午9點左右,是一天中的第一頓飯,夕食:通常在下午4點左右,是一天中的第二頓飯。)
王宏信搓著手,略有些局促的說道:“這幾年族里人蓋房子的時候,大都在這宅子借住過,倒是沒把屋子給擱荒了。弟妹,要是有啥沒拾掇明白的,你吱聲?!?/p>
與先前住的青磚瓦房的大四合院不同,老宅只有三間土坯蓋的正房,兩間西廂房,院中還有一口井。
原先住的東廂房里的床鋪和桌椅板凳都搬了過來,床放在了東屋,桌椅板凳擺堂屋,西邊屋里靠著南墻有一張大炕,因為才修補過還沒干透,暫時不能睡人。
反正也沒打算常住,看院子收拾的整潔又齊整,玉瑾倒也滿意。她見前后兩個院子都不小,便跟王宏信商量道:“我想在院墻上裝一圈碎瓷片,再養(yǎng)條狗,養(yǎng)些雞鴨?!?/p>
她們兩個女子獨居,總得做點防備,碎瓷片能防止人翻墻,狗也能看家。
養(yǎng)雞鴨則是為了自己吃肉吃蛋方便。
王宏信爽快的應了:“好說,狗和雞崽鴨崽村里就有,碎瓷去鎮(zhèn)上也能買到?!?/p>
玉瑾朝綠蘿使了個眼色,綠蘿掏出兩塊碎銀子遞了過去:“宏信大哥,您先拿著。”
王宏信撓撓頭,有些猶豫:“你們剛丟了銀子,手里也不寬裕?!?/p>
他爹讓他一定要穩(wěn)住玉瑾,這銀子能不能接,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玉瑾道:“您和鄉(xiāng)鄰們幫忙修繕宅子,我已感激不盡,沒有再讓您搭錢的道理?!?/p>
碎瓷應該值不了多少錢,可這一大圈院墻都插上的話,估計得一大車才能夠用。
還有雞鴨,多少也得花些錢。
王家村其他人跟玉瑾無仇無怨,她沒有借機占別人便宜的想法。
王宏信點點頭,只接了一塊碎銀:“這些夠使了。”
“剩下的您拿著,幫忙捎些米面糧油。”綠蘿將兩塊碎銀都塞了過去,慶幸道:“幸好我的荷包在袖袋里放著,沒被她們偷了去,不然這會兒連買糧請大夫的銀子都掏不出來?!?/p>
畢竟還得生活,不能身上一文銀子都沒有,玉瑾跟綠蘿便統(tǒng)一口徑,對外說綠蘿的荷包里的六十兩銀票和幾兩碎銀沒被偷。
祝氏畢竟是長輩,王宏信也不好當著玉瑾的面議論此事,只說讓他婆娘尋摸雞鴨,他等下就去鎮(zhèn)上拉碎瓷,便告辭離開。
關上院門,綠蘿笑容從嘴角蔓延到眼底,連帶著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玉瑾慢悠悠的在太陽底下踱著步子,見綠蘿都快蹦起來了,不由笑問道:“這么開心?”
“當然了!您沒看見,老太太被人摁在地上,張嘴結(jié)舌半天蹦不出個屁來的樣子有多解氣!要不是袖子上抹了芥末水,我還真哭不出來?!本G蘿賊兮兮的小聲道。
玉瑾也覺得沒看見祝氏吃癟的一幕有點可惜。
她仰頭面朝太陽,舒服的瞇起眼睛:“還以為要費點心思引導他們?nèi)ゲ槟峭朊鏃l,沒想到那倆人嘴饞給吃了,倒是省了咱們的事?!?/p>
她臉上那一大片斑,在陽光的照耀下又黑又亮,綠蘿看的眼皮子抽抽:“您也真是的,稍微弄一些就是了,怎么糊這么一大片。”
昨兒在綠蘿睡著的時候,玉瑾用周大夫給的藥粉,給自己易了個容。
這斑糊在臉上,不用特別的藥水洗不掉,最妙的是跟從肌膚底下長出來的一樣,尋常大夫都看不出原委。
玉瑾戲謔道:“沒辦法,誰讓你家姑娘太過美貌,弄一點可能嚇不到人?!?/p>
“您要不要看看,現(xiàn)在有多嚇人?”綠蘿說著遞給她一枚小巧的把鏡。
玉瑾轉(zhuǎn)頭避開鏡子,堅決拒絕:“不要!”
她親手弄的,當然知道這張臉有多難看。
要的就是這種,看一次就不想看第二次的效果。
綠蘿抿唇, 默默收回把鏡。
回身進屋搬了把椅子出來:“您坐這曬曬,奴婢去把今兒的藥熬上?!?/p>
*
玉瑾昨天喝了一副周大夫開的藥,就覺得神清氣爽,身上好轉(zhuǎn)了很多。
此刻她沐浴在陽光之下,身體漸漸放松,思緒也變得輕盈。
上輩子起早貪黑,不是在上學就是在做牛馬,記不清有多久沒有曬過早上九、十點鐘的太陽了。
忽然,腹中傳來一陣輕微的顫動。
是胎動。
玉瑾臉上笑意瞬間消失。
片刻,又是一下輕輕的顫動。
玉瑾低眉耷拉眼,瞅著自己凸起的腹部。
然后,明顯的看見肚子又動了一下。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記憶中,原主對這個孩子的到來充滿了喜悅與期待,每次胎動時,都會輕輕撫摸腹部,感受那份生命的律動,還會溫柔的與它對話。
玉瑾知道腹中的崽子是個一肚子壞水的白眼狼,她無法做到溫柔以待。
卻也不得不容忍它的存在。
她這破身子,承受不了落胎的傷害。
況且如今已經(jīng)懷胎五個多月,也不是她想不要就能不要的。
“砰、砰、砰!”
院門被重重的砸響。
緊接著,王艷秋憤怒而尖銳的聲音響起。
“玉瑾,玉瑾,你這個見不得人的賤女人,給我滾出來!”
正在熬藥的綠蘿扔掉手中蒲扇,站起身朝門外回罵:“有個搞破鞋的婆婆,誰好意思出門見人!不像有些人,恨不得敲鑼打鼓讓大伙都知道她娘跟野男人睡了?!?/p>
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議論聲,顯然是跟來了不少看客。
王艷秋歇斯底里砸門:“死丫頭,你有本事就給我開門!”
“我沒本事,不敢開!”綠蘿回道。
“哈哈哈,這丫頭,笑死人了?!?/p>
一個聲音在笑聲中格外響亮,像是點燃了更多的笑點,笑聲此起彼伏。
玉瑾走到門后,對綠蘿耳語了幾句。
綠蘿聞言沖門外那笑聲的主人喊道:“六嬸子,您可別光顧著笑,快去邱家喊人把她拉回去呀!”
多年的宅斗小說讀書經(jīng)驗告訴玉瑾,一定要遠離孕婦。
王艷秋知道祝氏出事,這會兒跟頭瘋驢子似的,萬一有什么意外,誰沾上誰晦氣。
再說那王艷秋又不是個明事理的,玉瑾跟她沒什么好說的。
“邱婆子這就過來了?!绷鶍鹱討?。
王艷秋不管不顧繼續(xù)砸門:“玉瑾,玉瑾,你這個縮頭烏龜王八蛋,給我滾出來!”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但沒有人上前勸阻,只是交頭接耳議論著。
邱婆子黑著臉,和兩個兒媳婦從人群中擠進來。
“你還嫌不夠丟人,趕緊跟我回家?!?/p>
備注:邱家三子,分別名為邱倉,邱屯,邱庫,文中大部分用邱大,邱二,代指邱倉、邱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