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走到臺中央。燈光亮得很，照得人臉發(fā)燙。底下黑壓壓一片人，都仰著頭看。她有點暈。
周慕白站在她旁邊，挨得近。他拿起話筒，清了清嗓子。
“各位?！彼曇敉高^音響傳出來，嗡嗡響?！案兄x大家今天來?！?/p>
底下安靜了。都聽著。
“今年公司業(yè)績不錯。”他說，“多虧了各位努力?！?/p>
掌聲響起來。噼里啪啦的。
他接著說，說公司發(fā)展，說未來規(guī)劃。沈清歌聽著，耳朵里嗡嗡響。她看著臺下，一張張臉都模糊了。
周慕白說完，把話筒遞給她。該她說了。
她接過話筒。冰涼的。
“我……”她剛開口，忽然頓住了。
背后的大屏幕閃了一下。原本是公司的Logo，現(xiàn)在變了。
底下有人“咦”了一聲。
沈清歌回頭看去。屏幕上不是Logo了。是兩個人。
一男一女。在辦公室里。
女的是蘇婉。男的是周慕白。
蘇婉坐在辦公桌上，周慕白站在她兩腿之間。兩人貼得緊。
底下嘩然。
沈清歌愣在那兒。話筒還握在手里，忘了放下。
屏幕上的兩人動起來了。周慕白的手在蘇婉身上摸。蘇婉仰著頭，頭發(fā)散下來。
沒有聲音。但畫面清楚得很。
底下炸開鍋了。有人站起來看。有人掏手機拍。
周慕白臉色變了。他朝控制臺那邊喊：“關掉！快關掉！”
沒人理他。畫面還在放。
忽然有聲音了。是周慕白的聲音。
“……怕什么，她不會知道的。”
蘇婉的笑聲：“你老婆真是傻得可愛?！?/p>
“她啊，”周慕白說，“就知道做她的周太太夢?！?/p>
底下嘩聲更大了。所有人都看著屏幕，又看看臺上的周慕白。
沈清歌站著不動。她覺得腿軟，但沒倒。手里的話筒還握著，指節(jié)發(fā)白。
周慕白沖下臺，往控制臺去。蘇婉也在臺下，臉色慘白，往人后躲。
屏幕上還在放?，F(xiàn)在兩人完事了，坐在沙發(fā)上。
蘇婉靠在周慕白身上：“什么時候跟她離？”
“急什么，”周慕白點煙，“等我把股份弄到手?！?/p>
“你說好了讓我當周太太的?！?/p>
“放心，”周慕白笑，“那個位子早晚是你的。”
底下徹底亂了。有人笑，有人罵，有人搖頭。
沈清歌還站在臺上。燈光照著她，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她看著屏幕，眼睛一眨不眨。
周慕白沖到控制臺，搶過電腦就要砸。保安攔著他。
蘇婉想溜，被幾個女賓客堵住了。她們指著她罵。
媒體記者都擠到前面，相機咔嚓咔嚓響。
沈清歌慢慢放下話筒。她走下臺，步子很穩(wěn)。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大家都看她。
她走到蘇婉面前。蘇婉頭發(fā)亂了，妝也花了。
“清歌姐，我……”蘇婉想說什么。
沈清歌沒理她。直接走過去。
她又走到周慕白面前。周慕白還在和保安拉扯。
“清歌，你聽我解釋……”他喘著氣。
沈清歌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然后她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聲音清脆。全場都靜了。
周慕白捂著臉，瞪大眼睛。
沈清歌轉身往外走。人群讓開路。
她走到門口，推開玻璃門。外面冷風灌進來。
沒人攔她。沒人說話。
她走到街上，路燈亮著。車來車往。
她站在路邊，摸出手機。手指有點抖。
點了半天，才點開一個軟件。屏幕上出現(xiàn)好幾個畫面。都是車里的監(jiān)控。
她隨便點開一個。是周慕白的車。
畫面里，周慕白和蘇婉在接吻。手都不老實。
沈清歌關掉軟件。把手機放回口袋。
一輛出租車停在她面前。司機探頭問：“走嗎？”
她拉開車門坐進去。
“去哪兒？”司機問。
她說了個地址。聲音啞的。
車開了。她靠在車窗上，看外面霓虹燈閃。
路過一家婚紗店。櫥窗里模特穿著白紗，臉上掛著笑。
沈清歌看著，忽然也笑了。
司機從后視鏡看她一眼，沒說話。
車開到小區(qū)門口。她付錢下車。
電梯上升，數(shù)字一跳一跳。她看著，眼睛干得很。
進門，開燈。屋里空蕩蕩的。
她踢掉高跟鞋，光腳走到客廳。倒在沙發(fā)上。
天花板白茫茫一片。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她掏出來看。
是周慕白打來的。她沒接。
電話又響。是婆婆。
她還是沒接。
手機安靜了。屏幕暗下去。
她坐起來，走到書房。打開電腦。
屏幕亮起來，映著她的臉。
她點開一個文件夾。里面好多視頻文件。都是車里的監(jiān)控。
她隨便打開一個?？爝M。
周慕白和蘇婉在車里說笑。蘇婉喂他吃水果。
她又打開一個。兩人在吵架。為錢的事。
再打開一個。是昨晚的。兩人在說年會的事。
“明天你就等著看好戲吧?！敝苣桨渍f。
“什么好戲？”蘇婉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敝苣桨仔?。
沈清歌關掉視頻。她握著鼠標，手指發(fā)白。
窗外忽然下起雨。雨點打在玻璃上，一道道的。
她站起來，走到窗邊。樓下路燈昏黃，雨絲密密地飄。
一輛車開過來停下。是周慕白的車。
他下車，沒打傘。淋著雨往樓里跑。
沈清歌看著，臉上沒什么表情。
門鈴響了。一聲接一聲。
她沒去開。
手機又響。是周慕白發(fā)來的消息。
“清歌，開門，我們談談。”
她沒回。
門鈴不響了。改成敲門。咚咚咚。
她走到門后，從貓眼看出去。
周慕白站在外面，渾身濕透。頭發(fā)貼在額頭上。
“清歌！”他喊，“你聽我解釋！”
她沒出聲。
“那是假的！”他拍門，“有人陷害我！”
她還是不說話。
“你先開門！”他聲音帶著哭腔，“我們好好說！”
沈清歌轉身離開門口。走進臥室，關上門。
敲門聲還在響。漸漸小了。
最后沒聲了。
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雨還在下，敲著窗戶。
天快亮的時候，雨停了。
她起身，拉開窗簾。外面天灰蒙蒙的。
手機上有幾十個未接來電。還有好多消息。
她一條都沒看。
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熱水沖下來，霧蒙蒙的。
她洗了很久。
出來時，手機又在響。是她的閨蜜林小雨。
她接了。
“清歌！”林小雨聲音急得很，“你沒事吧？我看到視頻了！”
“沒事。”她說。
“周慕白那個王八蛋！”林小雨罵，“還有蘇婉那個賤人！”
沈清歌沒說話。
“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來找你？”
“不用?！彼f，“我想靜靜。”
林小雨頓了一下：“那你需要我的時候，隨時打電話?！?/p>
“好?！?/p>
掛了電話，她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水。慢慢喝。
門鈴又響了。這次很輕。
她走到門口，從貓眼看。
是婆婆。一個人來的。
她開了門。
婆婆站在外面，眼睛紅紅的。“清歌……”
“媽。”她讓開門。
婆婆進來，拉著她的手?！拔叶贾懒?。”她眼淚掉下來，“那個混賬東西！”
沈清歌沒說話。
“我打死他！”婆婆哭道，“他怎么敢這樣對你！”
“坐吧?！鄙蚯甯枵f。
婆婆坐下，擦眼淚?！澳銈儭銈冊趺崔k啊？”
沈清歌看著窗外?！安恢??！?/p>
“離婚！”婆婆突然說，“必須離！我們周家沒這種兒子！”
沈清歌沒接話。
婆婆又哭了一會兒，走了。
沈清歌關上門，回到客廳。太陽出來了，光照在地板上。
她的手機亮了一下。是一條新消息。
來自未知號碼。
“監(jiān)控好看嗎？”
她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