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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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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荺被強行帶走后,大宅的空氣凝滯如鐵,冷清至極。沈沐皙未能見時予最后一面,也斷了沈荺的音訊。

沈恪要他“學乖”,他便成了精美的瓷器,靈魂抽空。

每日黃昏,他被推出房間,等待沈恪歸家,遞上溫度剛好的茶水,扮演溫順脆弱的琉璃娃娃。

那雙曾映星光的眼眸,如今只剩死寂的空洞。無人時,他蜷縮在冰冷輪椅里,對著窗外濃稠黑暗,無聲祈求時予和沈荺平安。

沈恪顯然無意給他平靜。

十日后,沈沐皙被推回房間。一股劣質(zhì)消毒水的氣味鉆入鼻腔。

梳妝臺上,突兀地放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不祥預感淹沒了沈沐皙。他撲過去,手指顫抖撕開封口,幾張照片滑落。

照片上的人,是時予。但沈沐皙幾乎認不出。

簡陋病床,斑駁墻壁,銹跡鐵窗——地下“診所”的標志。

時予臉色蠟黃死灰,眼窩深陷,顴骨高凸,臉頰脫形。污漬薄被下,裸露的手臂布滿滲血的新傷與暗沉舊疤。

一張照片里,他緊閉雙眼,嘴唇干裂發(fā)白,呼吸微弱似將停止。狀況比沈沐皙最壞的想象慘烈百倍!

“不…不…” 破碎嗚咽擠出喉嚨。時予是他看好的刀,是逃出金籠的希望!沈恪在用血淋淋的現(xiàn)實警告:時予的命,捏在他手里!

管家出現(xiàn)在門口:“二少爺,大少爺吩咐,時予在那邊的‘醫(yī)院’耗著浪費資源。明天就把他送回銹巷‘老家’‘休養(yǎng)’了,那里‘環(huán)境’他熟悉,‘恢復’起來興許快些。”

送回銹巷?!時予油盡燈枯的樣子,回到那個弱肉強食的地獄?那是送他去死!

他不能放棄這把刀!

“管家!” 沈沐皙猛地抬頭,淚水掛在蒼白的臉上,“推我!快!推我去哥哥書房!現(xiàn)在!馬上!”

輪椅快速推向書房。雕花木門推開,沈恪正悠閑品著紅酒,似早有所料。

“哥哥——!”

輪椅未停穩(wěn),沈沐皙便向前撲去,摔倒在地毯上。顧不上疼,手腳并用爬到沈恪腳邊,雙手死死抓住熨帖的西褲褲腳,仰起淚水浸透、絕望扭曲的臉:

“哥…哥哥…我求你了,求求你…” 聲音嘶啞破碎,“不要…不要把時予再送回銹巷…求求你…不要…那里…那里會殺了他的!他…他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幾分真情,幾分演技已難辨。他只能演,用眼淚留住這把刀,這唯一的“朋友”。

“那里…很痛苦…比死還痛苦…哥哥…求你了…別送他回去…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行…求你了…” 他將額頭卑微地抵在沈恪冰冷的皮鞋尖上,身體蜷縮,是徹底的臣服。

沈恪居高臨下看著腳下崩潰的弟弟,眼中無憐憫,只有冰冷的評估與掌控快意。他放下酒杯,俯身捏住沈沐皙下巴,抬起那張?zhí)闇I橫流的臉。

“哦?做什么都可以?” 聲音低沉,帶著玩味的殘忍,“沐皙,沈家從不做虧本買賣。你的‘求’,需要等值的‘價值’來換?!?/p>

沈沐皙知道,必須交出最后的籌碼。

“沈荺…” 他艱難吐出妹妹的名字,“送她走…送她去瑞士…或任何你選的最安全、最好的貴族學?!屗h離這里的一切…我要你保證…她永遠會是沈家無憂無慮的沈小姐…永遠…安全…” 他用時予和那批貨,換妹妹真正的安全。

沈恪挑眉,不意外這要求,更期待下文。捏著下巴的手指無聲催促。

沈沐皙深吸氣,一字一句清晰交付:

“還有…那個‘價值’…‘赤蝎’貨的真正位置…密碼……我都告訴你…” 他吐出一個精確坐標和一個蘊含生物信息的復雜密碼序列。

空氣凝固!沈恪捏著他下巴的手指驟然收緊,死死盯住他的眼睛驗證真?zhèn)?。終于,松開了手。

“荺兒的事,放心?!?施舍般的承諾,“明天安排專機送她去洛桑最好的學院,頂級安全和生活,遠離所有‘麻煩’。至于你…”

目光落在沈沐皙的腿上,語氣恩賜而控制,“只要你保持這份‘懂事’和‘價值’…哥哥保證,時予會得到最好‘治療’,不再踏足銹巷。而且,”

沈恪刻意停頓,欣賞那死灰般的順從,“你的腿,很快能好起來。沈家二少爺,怎能一直坐輪椅?只要你…永遠這么乖?!?/p>

沈沐皙低垂著頭,麻木點頭:“…是,哥哥?!?/p>

兩年后。

沈恪的承諾兌現(xiàn)。沈荺被嚴密護送往瑞士貴族學院。定期照片顯示她安全無憂。

管家每日送來散發(fā)奇異甜香的“續(xù)筋接骨藥”。沈沐皙溫順接過,在監(jiān)督目光下,碗沿抵唇。寬袖遮擋間,藥汁盡數(shù)傾入袖口特制棉墊。

七百日夜,從未失手。

他不僅不喝藥,更秘密改造輪椅。沉重實木下,加裝精密微型液壓裝置和控制面板,藏于坐墊和扶手。

手指細微動作,可自如控制移動速度、方向,甚至模擬腿部痙攣震動。

為維持“乖巧”,無論風雨,無論沈恪多晚歸家,沈沐皙總準時出現(xiàn)在雕花大門后。

沈恪身影出現(xiàn),他便驅(qū)動輪椅迎上,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依賴淺笑,遞上溫度適宜的茶水或濕巾。

沈恪享受這種掌控。接過茶水時,他會揉揉沈沐皙柔軟發(fā)頂,像獎勵寵物。

心情極佳時,甚至俯身在他額角或臉頰印下冰冷無情的吻。

沈沐皙強忍惡心與屈辱,垂眼,長睫投下柔弱陰影,嘴角維持溫順弧度。

他扮演著被馴化、被治愈、心懷感激的弟弟,完美無瑕。

停用不明藥物,加上夜深人靜時的刻意體能訓練,沈沐皙的腿早已恢復如初,身體甚至更強健有力。

琉璃美人?在沈恪眼里,他依舊是輪椅上脆弱、美麗、易碎的“琉璃美人”。這副極具欺騙性的皮囊,成了沈恪得意的“裝飾品”。

重要客人來訪——商界巨賈或政壇要員——沈恪總讓精心打扮的沈沐皙出現(xiàn)在會客廳。他蒼白精致、沉默憂郁的殘缺美,吸引目光,成為權(quán)力背景板。

沈沐皙配合扮演“花瓶”。溫順坐于輪椅,眼神放空。

只有他自己知道,空洞眼神背后,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捕捉每一句對話、每一絲表情變化,刻入記憶深處。

七百日夜,再無時予音訊。沈恪絕口不提。

這天傍晚。

沈宅迎來重量級客人——掌控城北運輸網(wǎng)絡(luò)與灰色產(chǎn)業(yè)的裴峙,裴爺。沈恪親自門口迎接,氣氛凝重。

沈沐皙如常被推至會客廳角落。他垂眼,手指無意識摩挲輪椅扶手上隱秘的控制鈕。

直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帶著沉穩(wěn)疏離的腔調(diào)響起:

“沈先生,久仰?!?/p>

雕花大門無聲滑開,管家躬身引路。

沈恪掛著慣有的笑意,與一位氣場沉郁、身著深灰西裝的男人并肩步入。那男人正是裴峙,目光帶著上位者的審視掃過廳堂。

沈沐皙垂著眼,指尖摩挲著輪椅扶手的絨面。

直到裴峙身后的身影完全映入眼簾——他的呼吸瞬間停滯。

是他。

可那又不是記憶中的時予。

利落微長的黑發(fā)取代了曾經(jīng)的凌亂,膚色變得冷白。一副精致的銀絲邊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鏡片后那雙曾經(jīng)充滿野性與戾氣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沉靜與疏離。

合體的黑色西裝襯得他挺拔內(nèi)斂,氣質(zhì)斯文而沉默,與裴峙強大的氣場融為一體。

“Ray,”裴峙低沉的聲音響起,“這位就是沈恪先生。”目光掠過角落的沈沐皙,沒有絲毫停留。

沈沐皙幾乎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他不可能會認錯。

Ray微微抬眸,聲音平穩(wěn)低沉:“沈先生,幸會?!?/p>

指尖深深掐進柔軟的絨面,沈沐皙用盡全力抑制住身體的顫抖。這副沉靜如水的模樣,與病床上瀕死的青年、與銹巷陰影里為他擋下致命一刀的兇狠少年,判若云泥!

那道為他留下的傷疤,被這身筆挺的西裝嚴密地遮蓋了。

沈恪眼中閃過冰冷的玩味,刻意親昵地開口:“沐皙,這位是裴先生,旁邊是他的得力助手,Ray先生。”他轉(zhuǎn)向沈沐皙,下達指令:“打個招呼?!?/p>

沈沐皙猛地回神,迅速掛上溫順的假面,看向裴峙,聲音輕軟:“裴先生好。”

然后,目光艱難地落在那張陌生的臉上,喉頭發(fā)緊:“…Ray先生好。”

Ray的目光這才平靜地落在沈沐皙臉上,微微頷首,鏡片后的眼神毫無溫度:“二少爺?!?/p>

沈沐皙臉上的笑容幾乎碎裂,指甲更深地陷入掌心。

沈恪滿意地轉(zhuǎn)向裴峙:“請坐,我們詳談新港口的合作。沐皙,”他隨意揮手,“你在這里聽著就好?!?/p>

沈沐皙低垂著頭:“…是,哥哥?!?/p>

接下來的會談,沈沐皙如同聾啞人偶般坐在角落。沈恪與裴峙的言語交鋒暗藏刀鋒。

Ray全程沉默,只在裴峙需要時,用那平穩(wěn)低沉的聲音精準補充數(shù)據(jù)或條款細節(jié)。他的目光掠過文件,掠過沈恪,卻再未投向角落。

談判陷入僵持。裴峙忽然開口:“Ray,那份駁船運力的補充報告在車上,去取一下。沈先生,稍等。”

“是,裴爺。”Ray利落起身,對沈恪頷首,目不斜視地轉(zhuǎn)身離開。

機會!心臟狂跳。沈沐皙迅速按動扶手上的微小按鈕,輪椅發(fā)出“咔噠”的故障聲。

他臉上適時浮現(xiàn)窘迫與痛苦,聲音帶著難堪的顫抖:“哥哥…抱歉…輪椅好像卡住了…我想…去花園透透氣…”

沈恪正專注于談判,被打斷顯得極其不耐,瞥了他一眼,揮手道:“去吧?!?/p>

“不用麻煩管家了哥哥,”沈沐皙急切地拒絕,“就一小會兒,我自己可以的…”

他驅(qū)動輪椅,笨拙地朝與Ray離開方向相反的偏門移動。

沈恪不再理會。沈沐皙操控著輪椅,看似緩慢實則迅疾地沿著回廊繞向后花園。

他知道Ray去停車場,必經(jīng)那條被巨大綠植半掩的露天長廊。

果然,那道身影正從另一端走來,手里拿著文件夾。

沈沐皙猛地驅(qū)動輪椅,從陰影中滑出,精準地擋在長廊中央,攔在Ray面前。

“?”

Ray的腳步頓住。他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沈沐皙,鏡片后的眼神依舊平靜無波,側(cè)身做出避讓姿態(tài):“二少爺,請讓一下?!?/p>

沈沐皙鎖緊眉頭,死死盯著那張臉,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孤注一擲的顫抖:“時予。”

Ray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恢復,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二少爺認錯人了。我叫Ray,裴爺?shù)闹怼!彼抗馓谷弧?/p>

“認錯人?”沈沐皙追問,“銹巷……那個雨天,那些事你都忘了?”

“抱歉,二少爺,”Ray的語氣疏離而篤定,“我對您說的這些沒有任何印象。銹巷那種地方,不是我能接觸的層面。您可能認錯人了?!彼⑽⑶飞恚芭釥斶€在等我。失陪?!彼麥蕚淅@過輪椅。

“等等!”沈沐皙的聲音更低,帶著瘋狂,“嘴上會演,身體不會!Ray先生,你敢不敢掀開衣服,讓我看看你肋下那道疤!”

空氣瞬間凍結(jié)。

“呵?!盧ay鏡片后的眸光驟然一凝,發(fā)出一聲荒謬的輕笑。

“二少爺?shù)囊馑际?,要我光天化日之下,在沈宅脫衣服給您看?恕我直言,二少爺這癖好,未免太唐突了些?!?/p>

“……”沈沐皙被他噎得臉色煞白,下顎繃緊。

沈沐皙沒有猶豫,指尖快速按下座椅側(cè)面的按鈕?!斑菄}”一聲輕響,腰腹間的固定帶瞬間松脫。

他身體猛地向前傾去,整個人直直地朝著冰冷堅硬的地面栽倒,方向正是Ray身前!

“!”

饒是Ray再鎮(zhèn)定,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瞳孔也是驟然收縮。身體的本能快過理智。

就在沈沐皙額頭即將觸地的瞬間,一只手臂更快地伸了過來。Ray穩(wěn)穩(wěn)地攬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下意識護住了他的前額。

沈沐皙整個人半撲進Ray懷里,臉頰隔著挺括的西裝面料。

就是現(xiàn)在。沈沐皙被攬住的右手沒有絲毫猶豫,借著前沖的力道,猛地探向Ray左側(cè)腰肋。

他的指尖甚至還沒來得及觸碰到那昂貴的西裝面料,Ray的手已經(jīng)精準地抓住了他探出的手腕。

動作被穩(wěn)穩(wěn)截停在半空。

沈沐皙猛地抬頭。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他清晰地看到Ray鏡片后那雙眼睛,迅速凝結(jié)起更厚的冰霜,只剩下被徹底激怒的寒意。

“二少爺,”Ray的聲音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你‘搭訕’的方式……未免太下作了些?!?/p>

“請自重?!?/p>

“我……” 沈沐皙張了張嘴,埡口無言。

Ray抓著沈沐皙手腕的力道不輕,緩慢地將那只意圖不軌的手移開。

“這份文件,裴爺?shù)戎??!盧ay輕輕整理了一下微皺的西裝袖口?!暗⒄`了裴爺?shù)氖?,二少爺,您覺得合適嗎?”

“呵!”沈沐皙無語。

Ray冷冷掃過沈沐皙生氣的臉:“二少爺?shù)南胂罅茇S富,不過,”他刻意頓了頓,“還是得坐穩(wěn)些?!?/p>

話音未落,Ray猛地俯身!

他雙手用力,幾乎是粗暴地將沈沐皙按回輪椅深處。

沈沐皙的后背重重撞在椅背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額——痛!”

Ray置若罔聞,一把撈起那根松脫的固定帶,狠狠勒過沈沐皙纖細的腰腹。

“你干什么?!放開!”沈沐皙驚怒交加,奮力掙扎。

Ray目光掃過沈沐皙的雙手,冷光一閃,直接抓起那雙纖細的手腕,毫不憐惜地并攏,強行塞進了固定帶與沈沐皙身體之間的狹窄縫隙里。

“??!”粗糙的帶子邊緣死死硌在腕骨上,尖銳的疼痛傳來。

沈沐皙的雙手被牢牢禁錮在腰腹位置,動彈不得,手腕瞬間磨得通紅。

“你……混蛋!我會告訴裴先生!”沈沐皙的聲音帶著屈辱的哭腔。

Ray似乎很滿意。他直起身,欣賞了一秒。

然后,伸出手,猛地推向輪椅的靠背。

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輪椅帶著被束縛的沈沐皙,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去!

沈沐皙的身體被慣性狠狠甩在椅背上,固定帶勒得更深,他悶哼一聲,眼睜睜看著自己和Ray之間的距離被粗暴地拉開。

輪椅撞到走廊墻壁才停下。Ray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

“失陪了?!彼鲁霰涞娜齻€字,再無一絲停留,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冰冷的墻壁抵著后背,腰腹被帶子勒得生疼,手腕火辣辣地痛。

沈沐皙再也控制不住,屈辱和劇痛交織的淚水洶涌而出,模糊了那個遠去的背影。

為什么……為什么不肯承認?那傷疤,那雨夜,那滾燙的血……難道真的只是他沈沐皙一個人的臆想嗎?不是說好了,一起回家嗎?

[雪:敢推開老婆我看你是生死難料?。


更新時間:2025-09-01 02:15: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