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水村。
茅草屋前......
“砰!砰!砰!粗暴的砸門聲想起。
每一聲都讓這間破敗的茅屋跟著顫抖。
屋頂簌簌的落下灰塵,糊著紙的破窗欞發(fā)出嘰嘰哇哇的呻吟。
“汪!汪汪!嗚——”
門外狗窩,老黃急促而嘶啞的狂吠,兇狠之余透著一種老狗的虛弱。
枯瘦的爪子在地上刨出道道淺痕。
“陳老蔫!死了沒?欠的錢該還了!”一個尖利刻薄的聲音穿透柴門,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裝死?”
“再他媽裝死,老子今天就拆了你這破屋子?!?/p>
“還不開門是吧......”
“再不開門,一會兒我把你那半死不活的賠錢孫女,扒光了扔村口!”
是王郎中!
這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郎中’。
“爺爺……我冷……好冷啊……”
屋內(nèi)角落,那張用破木板和爛稻草搭成的“床”上,傳來小滿的呻吟。
她蜷縮在一床破棉被里,那棉被補丁摞補丁、硬得像鐵板。
小臉慘白,像刷了層石灰,嘴唇泛著青紫色,人已經(jīng)因高燒陷入了昏迷。
陳長壽看著那,瘦小單薄的身體在棉被里不住地抖著。每一次顫抖,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剜在陳長壽的心口,讓他心疼的幾乎喘不過氣。
“小滿別怕,爺爺在,喝了藥就不冷了……”陳長壽努力壓下心疼,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顫抖。
“小滿乖,爺爺肯定會治好你的病......”
他佝僂著背,像一棵被壓彎的枯樹。
陳長壽顫巍巍地端起那碗他翻遍后山,才勉強湊齊的草藥湯。
他小心翼翼地將藥碗遞近小滿干裂的嘴唇時......
“哐當......!”
那扇本就腐朽的柴門,連同后面的半截門閂,被狠狠踹飛!
寒冷的春風裹挾著塵土,狂暴地灌入這間四面漏風的破茅屋......
裹著一身緞面棉襖的王郎中,昂著頭,捏著鼻子,一臉厭惡地跨了進來。他身后跟著滿臉橫肉的陳二狗。
冷風灌入,小滿在破棉被下發(fā)出一聲更痛苦的嗚咽,身體蜷得更緊了。
王郎中厭惡地用帶著金戒指的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小眼睛像刮刀一樣掃視著四壁、最后落在角落破床上那小小的隆起上。
“喲呵,陳老狗,這藥還在喂呢?省省吧,別糟踐這點樹皮草根了”
“嘖嘖嘖......你看她那樣兒,還能剩幾口氣?”他嘖嘖有聲,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將報廢的貨物。
“趁早卷張草席扔后山喂狼,省得浪費你家那點嚼谷。”
“王郎中……求您……再寬限幾日”老人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絕望的乞求?!啊M病了……等她緩過來……”
“寬限?”王郎中的尖嗓子陡然拔高,聲音像被掐脖子的公雞叫聲。
“老子寬限你多少次了?”
“今天,三百文!一個銅子兒都不能少!”
”要是今天還沒錢......”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不善地在昏迷的小滿身上掃來掃去,“我就只能……”
他拖長了音調(diào),臉上殘忍笑意:“拿你這賠錢孫女抵債了!雖然干癟了點,但勝在年紀小,嫩!賣去春風樓,老鴇子有的是法子調(diào)理。”
“熬個幾年,接接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爺,總能給老子回點本錢!嘿嘿嘿……”
他身后的陳二狗也跟著發(fā)出下流的哄笑。
“春風樓”!
這三個字,狠狠劈在了陳長壽早已枯死的心里!
陳長壽那雙死寂的眼睛,瞬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一股冰冷、刺骨的煞氣,如同火山爆發(fā)般,猛地從他佝僂的軀殼中噴薄而出!
整個破屋的溫度仿佛驟降!
他那被生活壓彎了三十年的脊梁骨,竟在這一刻猛地挺直!
枯瘦的身軀似乎憑空拔高了一截,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危險氣息。
“你——找——死——!”
陳長壽一步踏出,動作快得完全不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那只布滿老繭、骨節(jié)粗大的枯瘦手掌,化作一道凌厲的殘影,帶著撕裂空氣的微弱尖嘯,精準無比地直取王郎中那脆弱的咽喉!
這一抓,無論是角度、速度還是那股玉石俱焚的狠辣,都絕非尋常老農(nóng)所能擁有!
王郎中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殺氣和迅若雷霆的一抓駭?shù)勉对谠兀?/p>
他臉上的獰笑瞬間凍結,渾身的肥肉都僵住了,動彈不得!
“老東西!你敢!”陳二狗,反應極快!
他怒喝一聲,蒲扇般的大手閃電般探出,瞬間攥住了陳長壽那枯瘦的手腕!
那力道之大,幾乎要將老人的骨頭捏碎!
“狗膽包天!欠錢還敢行兇?”陳二狗獰笑著,借著抓住手腕的力道。
另一只手掄圓了,帶著呼呼風聲——
“啪!”
一記兇狠的耳光狠狠扇在陳長壽臉上!
巨大的力道讓老人的頭猛地歪向一邊,耳朵里嗡的一聲,眼前金星亂冒。
“啪!”
反手又是一記更加響亮的耳光!力道更重!陳長壽被打得一個趔趄,踉蹌著倒退幾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墻上,震得墻上泥土簌簌落下。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他“哇”地咳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沫,左邊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清晰地印著五個紫紅色的指印。
鼻孔里,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他太老了!氣血枯竭,筋骨早已衰敗,身體更是酥脆。
空有一身埋藏了二十年的殺人技,此刻卻連一個粗鄙的潑皮都敵不過!
就在陳二狗跨步上去,準備一只手提起來陳長壽的時候
“嗚……嗚……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