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攤牌了，我是魔尊
夜孤寒，仙道第一大宗“無上道宗”的宗主，正道魁首，仙風(fēng)道骨，修為深不可測。
這是外界對他的評價。
此刻，這位正道魁首正蹲在茅房里，手里捏著一卷剛從仙界日報上撕下來的版面，眉頭緊鎖。
版面的頭條標(biāo)題，用加粗的仙法字體寫著——《魔尊重樓隕落千年祭，仙界和平穩(wěn)定發(fā)展新篇章》。
夜孤寒看著“魔尊重樓”四個大字，陷入了沉思。
一千年前，仙魔大戰(zhàn)，魔尊重樓被仙界十大仙帝圍攻，最終引爆魔心，與對方同歸于盡，尸骨無存。
這是史書上的記載。
但真相是，他，夜孤寒，就是那個倒霉催的魔尊重樓。
當(dāng)年他沒死透，留了一縷殘魂，奪舍了一個剛咽氣的仙道小宗門宗主。
這宗門小得可憐，加上他自己，滿打滿算也就五個人。
一個是他，宗主。
一個左護法，一個右護法。
一個看門大爺。
外加一只寵物貓。
他本想低調(diào)發(fā)育，重回巔峰，奈何這具身體的天賦實在過于驚世駭俗，加上他魔尊的底子，一不小心，就把這個快倒閉的“玄天宗”，發(fā)展成了如今的仙道第一大宗“無上道宗”。
更一不小心，他就成了正道魁首。
這叫什么事兒？
夜孤寒嘆了口氣，把手里的報紙揉成一團，精準(zhǔn)地丟進了茅坑。
千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直到三個月前，他無意中覺醒了一個雞肋神通——讀心術(shù)。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連同這個茅房一起，都崩塌了。
他走出茅房，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他忠心耿耿、為宗門操碎了心的左護法劍塵，正一臉嚴(yán)肅地走過來。
“宗主，仙界使者又送來了請?zhí)?，邀您參加千年祭大典，共商剿滅魔道余孽大計?！?/p>
劍塵的聲音鏗鏘有力，眼神里充滿了對魔道的憎惡和對宗主的崇敬。
夜孤寒點點頭，面無表情，心里卻已經(jīng)打開了實時彈幕。
【劍塵心聲：媽的，這請?zhí)土税税倩亓?，這老魔頭怎么還不去？天天蹲在宗門里，老子怎么找機會給他下套？仙帝那邊都快把我的傳訊玉簡催爆了！剿滅魔道余孽？老子就是來剿滅你這個最大的余孽的！】
夜孤寒：“……知道了，放那吧?！?/p>
他面色如常地走過劍塵身邊，迎面撞上了他慈悲為懷、滿口“善哉善哉”的右護法慧悟。
慧悟是個和尚，據(jù)說是當(dāng)年被他從魔道手里救下來的，從此遁入空門，但在他的感召下，又選擇留在無上道宗，以佛法感化世人。
“宗主，”慧悟雙手合十，滿臉悲憫，“山下的災(zāi)民又多了，我已讓弟子開棚施粥，只是……唉，魔道不除，眾生皆苦啊?！?/p>
【慧悟心聲：阿彌陀佛，這老魔頭今天又帥了，罪過罪過。佛祖啊，您到底什么時候派人來收了這孽障？天天在他身邊念經(jīng)，我都快被他身上的魔氣同化了！我感覺我的佛光都不純粹了！上次回去，師父說我身上沾了因果，讓我離他遠(yuǎn)點?？晌也蝗氲鬲z誰入地獄？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我的無上佛法，我一定要把他……的作息時間、功法特點、愛吃什么、喜歡什么顏色……全都摸清楚！然后匯報給佛祖！】
夜孤寒：“……辛苦了，多放點米?！?/p>
他腳步不停，穿過大殿，看到了那個總是在打瞌睡的看門大爺，張大爺。
張大爺是宗門的老人了，據(jù)說從他奪舍這具身體之前就在了，忠心耿耿，不離不棄。
【張大爺心聲：呼……呼……這月工資啥時候發(fā)……呼……】
夜孤寒：“……”
行吧，這個好像是真大爺。
他回到自己的宗主大殿，一只通體雪白的波斯貓優(yōu)雅地跳上他的膝蓋，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
“喵嗚~”
【喵嗚心聲：蹭一蹭，蹭一蹭，把這老魔頭的氣息多蹭一點，回頭好向妖皇大人匯報。這魔頭天天抱著我，害得我毛都快被薅禿了，妖皇大人承諾的十箱小魚干再不到位，本喵就要罷工了！可惡的人類，擼貓的手法倒是挺舒服的……再蹭一下好了?！?/p>
夜孤-寒面無表情地擼著貓，內(nèi)心一片死寂。
左護法，仙界第一臥底。
右護法，西天佛門金牌間諜。
寵物貓，妖界王牌特工。
至于那個剛被他提拔上來的親傳大弟子，前兩天他聽心聲，好像是某個被他滅了滿門的魔道家族的唯一幸存者，來找他報仇的。
而那個天天給他送飯的燒火丫頭，似乎是某個上古神明的轉(zhuǎn)世，來他這體驗生活，順便觀察魔頭的日常。
就連他宗門后山那個掃地的，都是某個隱世家族派來偷學(xué)他功法的。
所以，偌大一個無上道宗，仙道第一大宗門。
除了那個還在糾結(jié)工資的看門大爺，全TM是臥底！
而他這個魔尊，就是這群臥底里面唯一的……自己人？
這算什么？諜中諜中諜？
夜孤寒感覺心好累。
他想不干了。
他想撂挑子，跑到仙界使者面前大喊一聲：“我攤牌了，我就是魔尊，你們抓我吧！”
然后呢？
他會被抓起來，嚴(yán)刑拷打，神魂俱滅。
而他這個“忠心耿耿”的宗門，會因為“大義滅親”，在仙界獲得至高無上的榮譽。
劍塵會成為仙界英雄。
慧悟會修成正果，立地成佛。
喵嗚能拿到它那十箱小魚干。
……
憑什么？！
夜孤寒越想越氣。
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們從一群菜鳥帶成仙界巨擘，把一個破宗門發(fā)展成仙道第一。
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你們就這么對我？
不行！
這班，老子還就非上不可了！
不就是演戲嗎？
誰怕誰??！
老子當(dāng)年當(dāng)魔尊的時候，手下那群魔頭，哪個不是心懷鬼胎？老子不照樣把他們玩得團團轉(zhuǎn)？
跟你們這群小臥底玩，不是降維打擊？
夜孤寒眼中閃過一絲魔性的光芒。
他摸了摸懷里的貓，對著空氣淡淡地說道：“劍塵?！?/p>
“屬下在！”下一秒，劍塵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大殿門口。
“通知仙界使者，就說本座身體不適，千年祭就不去了?！币构?寒的聲音帶著一絲上位者的威嚴(yán)，“另外，傳我命令，從今日起，無上道宗所有弟子，每日加練一個時辰，修為不達(dá)標(biāo)者，資源減半?！?/p>
“?。俊眲m一愣。
【劍塵心聲：臥槽！這老魔頭又發(fā)什么瘋？不去參加大典，反而要內(nèi)卷？這是要干什么？難道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行，這個情報必須馬上送出去！】
“怎么？你有意見？”夜孤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屬下不敢！”劍塵立刻低下頭，“謹(jǐn)遵宗主法旨！”
夜孤寒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門口的方向：“慧悟。”
“貧僧在。”慧悟的身影也出現(xiàn)了。
“山下的粥棚，再加兩個?！币构潞従彽?，“另外，你去藏經(jīng)閣，把那本《大慈大悲掌》抄一千遍，什么時候抄完了，什么時候再出來?！?/p>
【慧悟心聲：??？？？抄經(jīng)？還是抄掌法？這老魔頭什么意思？他是在暗示我，他的慈悲都是裝出來的，本質(zhì)還是個會打人的魔頭嗎？這是在敲打我？還是在考驗我？佛祖啊，這道題太難了，弟子不會解??！】
“宗主慈悲?！被畚螂p手合十，臉上依舊掛著悲天憫人的表情。
夜孤寒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大殿里只剩下他和懷里的貓。
他低頭，看著那雙藍(lán)寶石般的眼睛。
“喵嗚，你說，我是不是對他們太好了？”
【喵嗚心聲：好個屁！你天天就知道薅我毛！我的小魚干！我的榮華富貴！這老魔頭今天好奇怪，難道是吃錯藥了？】
夜孤-寒笑了。
笑得像個反派。
“看來，是時候讓你們這群臥底，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魔尊式管理了?！?/p>
游戲，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一大早，無上道宗的演武場上就炸開了鍋。
所有弟子都圍在一塊新立的巨大石碑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石碑上，用龍飛鳳舞的字體刻著四個大字——【績效考核】。
下面則是一系列密密麻麻的小字，詳細(xì)規(guī)定了從外門弟子到親傳弟子，甚至包括護法和長老在內(nèi)所有人的“工作任務(wù)”和“獎懲標(biāo)準(zhǔn)”。
“斬殺魔道妖人一名，記10點功勛?！?/p>
“發(fā)現(xiàn)魔道蹤跡并上報，記5點功勛?！?/p>
“舉報同門與魔道勾結(jié)，經(jīng)查實，記100點功勛，并獎勵舉報者‘仙道楷模’稱號。”
“每月功勛排名前十者，可入藏經(jīng)閣頂層任選功法一部。”
“連續(xù)三月排名末尾者，逐出宗門?！?/p>
……
這套路，弟子們看不懂，但夜孤寒懂。
這不就是他當(dāng)年管理魔界時用的KPI考核嗎？只不過把“斬殺仙道修士”換成了“斬殺魔道妖人”。
他就是要用卷死魔道的方式，來卷死這幫仙道臥底。
劍塵和慧悟站在人群外圍，看著石碑，臉色都有些凝重。
【劍塵心聲：這老魔頭在搞什么鬼？績效考核？這是要把我們往死里逼??！舉報同門與魔道勾結(jié)？他這是在引蛇出洞，還是在敲山震虎？難道他真的發(fā)現(xiàn)我了？不行，我得冷靜，不能自亂陣腳。】
【慧悟心聲：阿彌陀佛，殺生本是罪過，如今還要量化KPI，這……這簡直是逼良為僧……啊呸，逼僧為魔?。》鹱姘?，您再不派人來，弟子就要被迫開殺戒沖業(yè)績了！】
夜孤寒背著手，慢悠悠地從兩人身后走過，仿佛沒看見他們一樣，淡淡地開口：“兩位護法覺得，本座這個新規(guī)矩，如何?。俊?/p>
兩人嚇了一跳，連忙轉(zhuǎn)身行禮。
“宗主英明！”劍塵一臉正色，“此舉必能激勵弟子上進，讓我無上道宗實力更上一層樓，仙威浩蕩，魔氛盡除！”
“善哉善哉，”慧悟也跟著唱贊歌，“宗主此舉，是以雷霆手段，顯菩薩心腸，實乃我正道之福?！?/p>
【劍塵心聲：英明個屁！老子現(xiàn)在只想給你一劍！】
【慧悟心聲：我佛你個大頭鬼！我只想給你念往生咒！】
“嗯，你們明白就好?！币构潞c點頭，“作為護法，理應(yīng)以身作則。這個月，你們二位的KPI，是其他弟子的三倍。完不成，就去后山挑糞吧?！?/p>
說完，他飄然而去，留下兩個在風(fēng)中凌亂的臥底。
三倍？！
還要挑糞？！
劍塵和慧悟?qū)σ曇谎郏荚趯Ψ窖壑锌吹搅松钌畹慕^望。
【劍塵心聲：挑糞？！我堂堂仙界天驕，未來的仙帝候選人，你讓我去挑糞？！夜孤寒！我與你不共戴天！】
【慧悟心聲：挑糞……阿彌陀佛，糞便是五谷輪回，亦是眾生根本……不行，編不下去了，我不想挑糞啊！】
但宗主之命不可違。
當(dāng)天，整個無上道宗就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內(nèi)卷狂潮。
弟子們?yōu)榱斯?，跟瘋了一樣沖出山門，滿世界地找魔道妖人。
一時間，仙界地界內(nèi)，但凡是沾點魔氣的，無論是修煉了魔功的散修，還是長得比較磕磣的妖獸，都遭了殃。
“兄弟，你聽說了嗎？隔壁黑風(fēng)山的豬妖，就因為長得黑了點，被無上道宗的弟子當(dāng)成魔頭給圍毆了！”
“何止啊！亂葬崗那個修煉鬼道的，平時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昨天硬是被他們給超度了，骨灰都給揚了！”
“太慘了，這年頭，魔道也不好混啊?！?/p>
而作為被定了三倍KPI的左右護法，劍塵和慧悟更是身先士卒。
劍塵一改往日的沉穩(wěn)，每天提著劍，紅著眼，在各大魔道據(jù)點之間反復(fù)橫跳。
他本來是仙界派來收集情報，伺機搞破壞的。
現(xiàn)在倒好，情報沒收集到，魔道的據(jù)點被他端了好幾個。
仙界聯(lián)絡(luò)人給他發(fā)來密信：“劍塵吾兒，汝在敵營，當(dāng)以潛伏為主，保存實力，切勿沖動?！?/p>
劍塵回信：“爹！我不砍魔頭，就要被罰去挑糞了?。 ?/p>
另一邊，慧悟也破了戒。
他一個主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和尚，現(xiàn)在見人就問：“施主，我看你印堂發(fā)黑，魔氣纏身，不如讓貧僧幫你物理超度一下？”
搞得仙界魔道人心惶惶，看見穿無上道宗教服的，都繞著走。
佛門也給他發(fā)來密信：“慧悟我徒，普渡眾生，講究的是緣法與感化，不可強求。”
慧悟流著淚回信：“師父！我不超度他們，就要被罰去挑-糞了?。 ?/p>
夜孤寒坐在宗主大殿里，聽著系統(tǒng)里不斷傳來的“叮?！甭?。
【叮！檢測到宿主麾下勢力斬殺魔頭，宿主獲得魔氣值+100！】
【叮！檢測到宿主麾下勢力端掉魔道據(jù)點，宿主獲得魔氣值+1000！】
【叮！宿主魔氣值已滿，是否進行修為恢復(fù)？】
夜孤寒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這感覺，太爽了。
讓仙界的臥底幫自己殺魔頭，恢復(fù)魔尊修為。
這操作，還有誰？
他甚至有點期待，等他恢復(fù)到巔峰，仙帝佛祖?zhèn)儼l(fā)現(xiàn)，幫他恢復(fù)實力的，竟然是他們自己派去的臥-底，會是什么表情。
一定很精彩。
就在這時，他的親傳大弟子，那個一心想為家族報仇的少年林風(fēng)，走了進來。
“師尊?！绷诛L(fēng)跪在地上，眼神里充滿了孺慕之情，“弟子幸不辱命，已將‘黑煞門’上下三百余口，盡數(shù)誅滅！”
【林風(fēng)心聲：夜孤寒！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你等著，等我實力足夠強大，我一定會讓你血債血償！現(xiàn)在，我就先用你教我的功法，殺光你的同類，讓你眾叛親離！】
夜孤寒看著這個一臉“師尊快夸我”表情的少年，心里一陣無語。
大兄弟，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
黑煞門，那是正兒八經(jīng)的魔道宗門，跟我不是一伙的啊！
你殺他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嗯，做得不錯?！币构潞鏌o表情地夸獎了一句，“為師很欣慰。”
他從儲物戒指里拿出一瓶丹藥：“這是‘九轉(zhuǎn)還魂丹’，你拿去，對你的修為有好處?！?/p>
【林風(fēng)心聲：哼！假惺惺！肯定是想用丹藥控制我！我才不會上你的當(dāng)！不過這丹藥聞起來確實香……我就先收下，等我實力強了，再連本帶利地還給你！】
林風(fēng)接過丹藥，千恩萬謝地退下了。
夜孤寒搖了搖頭。
這屆臥底，腦子好像都不太好使。
他正準(zhǔn)備閉目養(yǎng)神，突然，懷里的喵嗚猛地炸毛，弓起身子，對著大殿門口發(fā)出一陣“嘶嘶”的威脅聲。
【喵嗚心聲：警報！警報！有大妖氣！是……是妖皇大人的氣息！她怎么來了？！難道是來查崗的？！我的小魚干還沒到手?。 ?/p>
夜孤-寒心中一動。
妖皇？
他抬起頭，只見一個身穿火紅色長裙，風(fēng)華絕代的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大殿門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你就是夜孤寒？”女子開口，聲音嬌媚入骨，“本皇聽說，你這里有只不聽話的小貓咪，本皇特地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