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登錄《紀元》游戲時,我發(fā)現(xiàn)那個陪伴我三年的NPC少女眼中流下了淚水。
第二天游戲停服,我笑著刪除了客戶端。直到一周后,
我在家門口撿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孩——正是那個本該被刪除的NPC。
她抓著我的衣角虛弱地說:“玩家編號073,世界需要你回歸?!倍h處街道上,
幾只來自游戲的魔狼正在撲向路人。最后一次登錄《紀元》,我只是想來道個別。
服務器即將關閉的倒計時懸浮在天空中央,鮮紅得刺眼:00:59:22。
曾經(jīng)繁華的“新雅典”主城空蕩蕩的,風吹過街道,卷起幾片廢紙和落葉。
公屏上偶爾飄過一兩條其他玩家的告別信息,很快就被系統(tǒng)公告淹沒。我操控著角色“零”,
走向城市廣場角落。她果然還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站在噴泉邊,仿佛這三年來從未改變。
“艾拉。”我鍵入對話指令。白衣少女的模型轉(zhuǎn)過身,臉上是程序化的微笑:“你好,
旅行者。需要什么幫助嗎?”還是那套固定的開場白。我嘆了口氣,準備鍵入告別詞。
手指放在鍵盤上,卻突然愣住了。屏幕里,艾拉那雙本該是純貼圖的眼睛,
似乎……正凝視著我。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她精致的臉龐上,
一道清晰的淚痕正反射著微光。游戲里的NPC……哭了?我眨了眨眼,湊近屏幕。
確實是眼淚,從她眼角滑落,沿著臉頰滴落在石板上。但當我再想仔細看時,
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痉掌鲗⒂谝环昼姾箨P閉,請玩家安全下線】“錯覺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最后看了眼艾拉,“再見了?!彪S手按下退出鍵,我果斷卸載了游戲。
顯示器暗下去,映出我略帶疲憊的臉。結(jié)束了,為期三年的《紀元》之旅。我伸了個懶腰,
心里空落落的,卻又莫名輕松。一周后的傍晚,我拖著沉重的步伐下班回家。
老舊的公寓樓道燈又壞了,黑暗中,我差點被什么東西絆倒?!罢l?。?/p>
東西能不能別放樓道……”我嘟囔著掏出手機照明。燈光照亮的瞬間,我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蜷縮在我家門前的,是一個白衣少女。她渾身血跡斑斑,
銀白色的長發(fā)被干涸的血污黏在蒼白的臉上,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膛起伏。這不可能!
盡管她閉著眼,臉上也滿是血污,但我絕不會認錯——這是艾拉!
《紀元》里的那個NPC少女!我猛地后退,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墻壁上。心臟狂跳,
幾乎要沖破胸腔。是惡作劇?cosplay?可那真實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那精致的面容與游戲里一模一樣……就在我大腦宕機時,她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湛藍的眸子,此刻寫滿了痛苦與急切,直直地看向我。她顫抖著伸出手,
用盡力氣抓住我的褲腳,嘴唇翕動,
清的氣音:“玩家編號073……世界……需要你回歸……”她的話如同驚雷在我耳邊炸開。
編號073——這是我在《紀元》中的專屬ID,從不是公開信息!遠處,
突然傳來幾聲凄厲的慘叫和野獸般的嚎叫,打破了夜晚的寧靜。我猛地抬頭,
透過樓道窗戶看向外面的街道——幾只通體幽藍、眼冒紅光的巨狼,正在撲咬晚歸的路人!
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怪物——《紀元》新手村外的暗影魔狼!現(xiàn)實世界……被游戲入侵了?!
“呃……”腳下的艾拉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抓著我的手驟然松開,徹底昏迷過去。
看著街上肆虐的魔狼和眼前重傷的少女,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沖頭頂。我猛地蹲下身,
探了探她的鼻息——雖然微弱,但還存在。不能再猶豫了。我咬咬牙,脫下外套裹住她,
費力地將她抱起。她很輕,像一片羽毛,但那份量卻真實地壓在我的手臂上。
踢開虛掩的房門,我將她小心安置在沙發(fā)上。打開燈,在明亮的光線下,
她身上的傷更加觸目驚心。一道猙獰的傷口從她左肩撕裂到腰側(cè),仿佛被什么利爪劈開。
血還在慢慢滲出。我手忙腳亂地翻出醫(yī)藥箱,用消毒紗布笨拙地按壓止血,
又拿出所有繃帶試圖包扎固定。她的身體冰冷,皮膚白得近乎透明。
“堅持住……求你……”我聲音發(fā)抖,幾乎是在哀求一個程序代碼?;蛟S是止血起了點作用,
她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穩(wěn)了一些。我癱坐在地上,大腦一片混亂。NPC為什么能來到現(xiàn)實?
游戲里的怪物怎么會出現(xiàn)在街上?她口中的“世界需要你回歸”又是什么意思?窗外,
警笛聲、人們的尖叫聲和那種非人的嚎叫聲混雜在一起,由遠及近,不斷刺激著我的神經(jīng)。
我沖到窗邊,小心地掀起窗簾一角。外面的景象讓我頭皮發(fā)麻——更多的魔狼在街道上游蕩,
甚至出現(xiàn)了幾只揮著骨棒、蹣跚而行的哥布林!一輛警車側(cè)翻在路口,燃起熊熊大火,
警察的手槍射擊對那些怪物效果甚微。這不是偶然事件……這是一場災難的開端。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目光落回沙發(fā)上昏迷的艾拉。這一切肯定與她有關,
與《紀元》有關。她是我唯一能接觸到的“答案”。我守在她身邊,
神經(jīng)緊繃地注意著外面的動靜和她的任何一絲變化。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大約兩小時后,
她的睫毛忽然顫動了幾下。她要醒了!我屏住呼吸,看著她緩緩睜開那雙湛藍的眼睛。
起初是迷茫和劇痛帶來的混沌,但很快,她的目光聚焦在我臉上。沒有程序的機械化,
沒有預設的對話模板。那眼神里充滿了真實的虛弱、警惕,
以及一種……仿佛認識我已久的復雜情緒。她輕輕開口,聲音嘶啞卻清晰:“你好,零。
”她叫出了我的游戲ID。“你是誰?艾拉?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聲音因緊張而干澀,
“那些怪物……游戲……”她艱難地想撐起身體,卻因疼痛蹙緊了眉頭。
“我是《紀元》的‘引導者’艾拉,但并非你們理解中的NPC。
”她每說幾個字就需要喘息一下,“我們是……另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
通過游戲與你們連接……”“連接?”“《紀元》世界正在崩壞……毀滅的能量撕裂了壁壘,
侵入了你們的世界?!彼聪虼巴?,眼中充滿悲憫,“那些怪物……只是開始?!蔽毅蹲×?。
另一個真實世界?通過游戲連接?這太瘋狂了!“為什么是我?
”我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問道?!耙驗槟闶恰恪?,”她凝視著我,眼神異常認真,
“三年來,你是唯一真正試圖‘理解’而非僅僅‘利用’那個世界的人。
你在火山口救下那只本該被擊殺的炎靈幼崽;你花了三百個小時學習早已無用的上古精靈語,
只為了解讀一塊殘缺的石碑;你甚至……”,她頓了頓,“在我的程序邏輯陷入死循環(huán)時,
陪我靜坐了一整夜?!蔽覐氐左@呆了。那些事,有些我甚至自己都快忘了。那只是游戲!
我從未想過……“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零。”艾拉的聲音帶著一絲懇求,“你的‘選擇’,
曾多次觸發(fā)了連我們都無法預測的‘奇跡’。在這個兩個世界都面臨毀滅的時刻,
我們需要這種可能性?!蔽覐埩藦堊?,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幫助?我能做什么?
面對滿街的怪物,我自身難保。就在這時,
窗外傳來一聲格外清晰的玻璃破碎聲和女人的尖叫,
緊接著是魔狼特有的低沉咆哮——就在我這棟樓里!而且很近!危險逼近了!
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艾拉也猛地試圖坐起,卻因劇痛跌回沙發(fā),鮮血再次從繃帶下滲出。
“待著別動!”我按住她,大腦飛速運轉(zhuǎn)。逃跑?帶著重傷的她根本不可能。躲藏?
這破舊的門板絕對擋不住那些怪物硬爪的撞擊。絕望開始蔓延。突然,
光落在墻角那堆落滿灰塵的游戲周邊上——那是《紀元》官方早年發(fā)行的限量版實體道具箱,
里面除了一些廢紙般的兌換卡,還有一把當時覺得酷炫才買的未開刃的裝飾長劍。
一個荒誕的念頭閃過。我沖過去,扒開雜物,一把抓起那把冰冷沉重的金屬長劍。
它毫無威力,只是個玩具。但當我握住劍柄的瞬間,
一種奇異的感覺流遍全身——熟悉又陌生。幾乎同時,
檢測到低兼容性實體武裝……開始嘗試適配……】【基礎戰(zhàn)斗模塊加載中……】【適配完成!
】嗡!我手中的裝飾長劍猛地嗡鳴起來,一道微弱的藍色流光瞬間爬滿冰冷的劍身,
仿佛被賦予了某種生命!轟隆!我家那扇老舊的防盜門連同門框,
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整個撞飛進來!碎木屑和灰塵彌漫中,
一頭體型壯碩、獠牙外翻的暗影魔狼低吼著擠進門框,猩紅的雙眼瞬間鎖定了沙發(fā)上的艾拉,
涎水從嘴角滴落。畜生!恐懼瞬間被一股莫名的怒火取代。我?guī)缀跏窍胍矝]想,
雙手握緊那把流轉(zhuǎn)著微光的長劍,一個跨步擋在沙發(fā)前,迎著撲來的魔狼,
用盡全力揮出一劍!那動作笨拙卻異常順暢,
仿佛練習過千百遍——正是《紀元》里戰(zhàn)士最基礎的技能【重斬】!噗嗤!
劍刃毫無阻礙地切入了魔狼的脖頸!藍光暴漲!魔狼前撲的兇猛勢頭戛然而止,
發(fā)出一聲短促凄厲的哀嚎,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在地板上,抽搐兩下,不再動彈。
粘稠發(fā)黑的血液順著劍刃滑落。我站在原地,雙手因反震之力微微發(fā)麻,
難以置信地看著腳下的魔狼尸體,又看向手中這把仿佛脫胎換骨的長劍。
【實戰(zhàn)數(shù)據(jù)錄入……經(jīng)驗值+5】那機械音再次于腦中響起?!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喘著粗氣,看向艾拉。她倚在沙發(fā)扶手上,臉色蒼白,
卻對我露出了一個極其虛弱的笑容。“歡迎回來,零?!薄斑@就是……‘入侵’。
”接下來幾個小時,我在極度緊張和混亂中度過。腦中那個所謂的“系統(tǒng)”界面簡陋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