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
林天猛地從床上坐起，眼神還有些迷離。
他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fā)，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誰，身在哪里。
墻上的掛歷印著“2024年”，旁邊貼著幾張二次元海報，其中一張的邊角已經(jīng)卷起。
電腦桌上，兩只泡面桶歪斜地靠在一起，屏幕還亮著。
顯示著昨晚直播結束后的數(shù)據(jù)界面——觀眾峰值：17人。
“唉?！?/p>
一聲嘆息從他喉嚨里擠出。
他叫林天，一個穿越者。
不過這個身份是他在坐起來的瞬間才剛剛覺醒的。
在此之前，他只是這個世界里一個平平無奇，為了生計掙扎的小主播。
記憶融合帶來的沖擊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扶著額頭，環(huán)顧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出租屋，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行吧，穿越了，但好像又沒完全穿。
沒有系統(tǒng)，沒有金手指，只是多了一份不屬于這里的記憶。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擺脫那份眩暈感，順手撈過床頭的手機。
解鎖，打開新聞APP。
一條本地新聞的推送彈窗，瞬間占據(jù)了整個屏幕。
【濱海市疾控中心緊急提醒：近期市民請謹慎食用海鮮產(chǎn)品，尤其是來源不明的近海漁獲?！?/p>
新聞標題用的是醒目的紅色加粗字體。
配圖是一位穿著白大褂，表情嚴肅的中年專家。
林天眉毛一挑。
濱海市，他現(xiàn)在所在的城市，一座典型的沿海都市。
不讓吃海鮮？
這對濱海市的市民來說，簡直和不讓川渝人吃辣一樣離譜。
“搞什么飛機？”
他嘟囔了一句，點開新聞下方的評論區(qū)。
“笑死，我昨晚剛炫了三斤皮皮蝦，現(xiàn)在感覺良好?！?/p>
“又是隔壁倭國搞的鬼吧？前兩天不是又說要排核污水了？這幫孫子?！?/p>
“樓上正解，估計是怕引起恐慌，官方才說得這么委婉?！?/p>
“海鮮：這個鍋我不背。”
“放心吃，問題不大，只要烤熟了，病毒都給你燙死?！?/p>
評論區(qū)的風向出奇地一致，大部分人都把這則新聞當成是鄰國排污所導致的后續(xù)影響。
言語間充滿了調(diào)侃與不屑。
恐慌？
不存在的。
大家似乎都見怪不怪了。
林天關掉新聞，又去微博熱搜上掃了一圈。
果然，熱度不高。
除了本地的一些營銷號在轉發(fā)，根本沒在全國范圍內(nèi)掀起什么波瀾。
一切看起來都那么正常。
但林天的心里，卻莫名地泛起一絲涼意。
那不是因為穿越后遺癥，而是一種本能的不安。
他放下手機，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
陽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瞇了瞇眼。
樓下，早點攤的蒸汽氤氳升騰，上班族行色匆匆，一切都充滿了鮮活的市井氣息。
可越是這樣，他心里的那份違和感就越是強烈。
不對勁。
絕對有哪里不對勁。
那份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記憶告訴他，官方通報措辭越是模糊，背后隱藏的事情可能就越嚴重。
“謹慎食用”……
這四個字可比直接說“禁止食用”要耐人尋味多了。
一個念頭突然從他腦海里冒了出來。
蹭熱點！
啊不，是探尋真相！
作為一個粉絲不超過三位數(shù)的小主播，任何一個可能帶來流量的機會都不能放過。
這件事，或許就是他直播生涯的轉機。
林天眼中閃過光亮，剛才的頹唐一掃而空。
他迅速地洗漱，換上一身干凈的T恤和牛仔褲，對著鏡子抓了抓發(fā)型。
鏡子里的青年，二十出頭的年紀，眉眼清秀，只是眼底帶著長期熬夜留下的青黑。
“今天，就讓你小子見識一下，什么叫專業(yè)！”
他對著鏡中的自己比了個鬼臉。
然后抓起桌上的手機、充電寶和穩(wěn)定器，風風火火地沖出了門。
……
“哈嘍哈嘍，家人們，你們帥氣又迷人的天哥上線了啊?！?/p>
林天舉著手機，將鏡頭對準自己，臉上掛著營業(yè)式的笑容。
直播間里，在線人數(shù)頑強地停留在了“8”這個數(shù)字上。
屏幕上孤零零地飄過一條彈幕。
“天哥今天怎么沒打游戲？改戶外了？”
林天清了清嗓子。
“游戲天天打，都膩了。今天哥帶你們?nèi)タ袋c刺激的，探尋一下濱海市海鮮消失之謎?！?/p>
他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
又一條彈幕飄過。
“就那新聞??？別去了，沒啥好看的，肯定是小日子過得不錯的鄰居又在整活。”
“就是就是，天哥不如回去直播打游戲，我給你刷個熒光棒?！?/p>
看著直播間里唯二的兩條互動，林天嘴角抽了抽。
基本盤還是這么穩(wěn)固。
“格局，家人們，格局要打開。”
“你們以為這只是個普通的新聞嗎？不，你們錯了?！?/p>
“根據(jù)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經(jīng)驗判斷，這背后必有蹊蹺！”
他一邊走，一邊對著手機鏡頭胡吹大氣，努力營造著懸疑的氛圍。
然而觀眾并不買賬。
“得了吧你，你行走江湖的經(jīng)驗不都來自游戲嗎？”
“哈哈哈，笑死，天哥又開始吹牛了?！?/p>
林天也不尷尬，反而樂呵呵地說道。
“信我，都信我。今天要是沒點猛料，我當場把這個手機屏幕給吃了?！?/p>
他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
反正吹牛又不上稅。
他沿著街道一路向海邊的方向走去。
路上行人不多不少，每個人都神色如常，討論的話題也無外乎工作、家庭和最新的電視劇。
似乎沒有人把那則新聞真正放在心上。
林天將鏡頭掃過街景，嘴里還在不停地跟觀眾互動。
“你們看，多正常，多和諧?！?/p>
“但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你們懂嗎？”
“這就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p>
直播間的人數(shù)，從8個變成了12個，又頑強地掉回了9個。
林天嘆了口氣。
看來這個熱點，確實不怎么好蹭。
他拐進一條通往海鮮市場的舊街道。
這條路他很熟，以前偶爾也會來這邊買點海鮮，改善一下伙食。
往常這個時間點，這里應該是最熱鬧的。
運貨的小三輪，拉著泡沫箱的板車，還有提著菜籃子的大爺大媽，會把整條街堵得水泄不通。
空氣中也總是彌漫著濃郁的海水咸味和魚蝦的腥氣。
可今天，這條街卻顯得有些異常的冷清。
大部分店鋪都拉下了卷簾門，只有零星幾家還開著，門口也看不到幾個顧客。
“咦？”
林天停下腳步，鏡頭對準了那些緊閉的店鋪。
“家人們，看到了嗎？不對勁，很不對勁?！?/p>
“往常這里可是人擠人啊，今天怎么跟過年一樣？”
直播間的觀眾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
“好像是有點奇怪，我上周來還不是這樣呢。”
“可能是都響應號召了吧，沒人買，干脆就不開門了?！?/p>
“有可能?！?/p>
就在林天準備找個開著門的店家去采訪幾句的時候。
他手機屏幕右上角的數(shù)字，開始毫無征兆地瘋狂跳動。
15…
58…
217…
866…
1524…
數(shù)字的攀升速度，快到出現(xiàn)了殘影。
林天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下意識地眨了眨眼，以為是自己熬夜太多出現(xiàn)了幻覺。
他甚至退出了直播軟件，又重新登錄了一遍。
沒錯！
在線人數(shù)：2371！
而且還在以每秒幾百人的速度持續(xù)增長。
“臥槽？”
林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流量！
這就是傳說中的流量嗎？
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
他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歡、歡迎新來的家人們！歡迎來到天哥的直播間！沒點關注的點點關注，小禮物走一走?。 ?/p>
他幾乎是本能地說出了這套早已爛熟于心的臺詞。
然而，新涌入的觀眾，并沒有人理會他的歡迎詞。
整個屏幕，瞬間被密密麻麻的彈幕徹底淹沒。
那些彈幕的顏色各異，內(nèi)容卻出奇地一致。
“主播別說話了！快看你后面！”
“我靠！我沒眼花吧？那是什么東西？！”
“在街的盡頭！快看街的盡頭！”
“前面的！快跑?。∵€直播呢？不要命了？！”
“我草草草草草！這是什么電影特效嗎？太逼真了吧！”
“主播！看街道盡頭?。?！”
一條條加粗、標紅的彈幕，帶著驚恐與急切，瘋狂地刷過屏幕，幾乎要將畫面卡到靜止。
林天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著那些幾乎要溢出屏幕的彈幕，心里的那份狂喜，瞬間被一股寒意所取代。
他下意識地順著彈幕的指示，緩緩抬起頭，看向街道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