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糖紙與鐵鏈：他的白月光囚牢陸沉書房的窗簾常年緊閉，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隔絕在外。
只有一絲偏執(zhí)的光線從縫隙中擠入，恰好落在那只上了鎖的桃木抽屜上。
里面藏著一本厚重的牛皮筆記本，封面已經(jīng)被摩挲得泛白，邊角處微微卷起，
顯露出常年被翻閱的痕跡。每一個深夜，當城市的喧囂漸漸沉寂，陸沉都會打開這把鎖，
仿佛開啟一個只屬于他的秘密世界。筆記本里貼滿了同一個女孩的照片，
從青澀的校服到翩躚的白裙，每一張都被精心裁剪、妥善安放，旁邊還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記錄著拍攝的時間地點，甚至當時的風和陽光。那是他的白月光，喬曦，
像一枚被私藏的月亮，照亮了他所有偏執(zhí)而晦暗的歲月。他愛了她整整一個青春。
也傷了她的青春，讓她的青春不再一帆風順，而是經(jīng)歷坎坷，傷害如同力一樣相互作用。
中學時的驚鴻一瞥發(fā)生在2009年9月16日，周三下午。陸沉記得很清楚，
因為那天他剛逃掉枯燥的物理課，在走廊拐角處撞見了一個跳芭蕾的女孩。陽光透過玻璃窗，
為她鍍上一層金邊，她踮起腳尖旋轉(zhuǎn)時，裙擺綻開一朵潔白的花。從那以后，
他開始有意無意地收集關于她的一切。
她用過的草稿紙、丟掉的飲料瓶、獲獎時的照片…這些在別人看來是垃圾的東西，
于他卻是無價之寶。他會細心地將草稿紙熨平，將飲料瓶洗凈，將照片過塑保存。這份愛，
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悄然發(fā)酵，變得濃稠而具有獨占性。大學時，他們終于相遇。
陸沉精心策劃了無數(shù)次"偶遇"，計算著她每天的路線，摸清她的喜好，
投其所好地出現(xiàn)在她每一個需要幫助的時刻。他憑借出眾的外表和精心設計的手段，
終于讓她成了他的女友。起初，是甜的。他事無巨細，
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記得她所有的喜好與厭惡，每天準時接送，為她準備精致的餐點，
在她排練時默默等候。喬曦沉溺在這份近乎完美的深情里，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女孩。
可裂縫很快出現(xiàn)。他無法容忍她對旁人露出笑容，
哪怕是便利店店員；他盤問她每一天的行程，
手機里必須安裝定位共享；他的司機永遠"恰巧"出現(xiàn)在她與朋友聚會的地點附近。
"這只是因為我太在乎你。"每當喬曦表示不適，陸沉總是這樣解釋，眼神誠懇而受傷，
讓她不得不反思是否自己太過敏感。第一次激烈爭吵，發(fā)生在一個雨夜。
喬曦因為舞蹈排練晚歸了一小時，手機沒電關機。她回到家，看見陸沉坐在沙發(fā)上，
陰影將他英俊的臉切割得異常冰冷。房間里只開了一盞落地燈，
昏黃的光線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去了哪里？"他聲音很輕，卻帶著駭人的壓力。"排練，
手機沒電了，我不是讓室友告訴你…"喬曦脫下濕透的外套，盡量讓語氣輕松。"告訴誰？
"他猛地站起來，一步步逼近她，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猩紅，"告訴你那個男搭檔？喬曦，
我有沒有說過，離別人遠一點？""那只是工作！"喬曦感到窒息，"陸沉，你講點道理！
我們排練的是雙人舞，難免有肢體接觸，這是藝術！""道理？"他嗤笑一聲，
像是被觸及了最痛的神經(jīng)，刻薄的話語不受控制地傾瀉而出，"跟你講什么道理？
你以為你得到的主演機會是怎么來的？憑你那點天賦？還是你這張還算能看的臉？
沒有我陸沉向舞團贊助，你什么都不是！你只能待在我身邊，明白嗎？"話出口的瞬間，
連空氣都凝固了。陸沉看到喬曦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那雙總是盛著星光望著他的眼睛，
一點點碎裂，只剩下難以置信的驚駭和受傷。他后悔了，恐慌瞬間攫住他。他想道歉，
想把她摟進懷里，可那股扭曲的占有欲卻讓他僵在原地，甚至用更冷硬的表情來武裝自己。
"不是嗎？如果不是我，李總監(jiān)會把這個角色給你？如果不是我，你能住進這樣的公寓？
穿這樣的衣服？喬曦，認清現(xiàn)實吧。"喬曦沒有哭，只是輕輕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空蕩蕩的，
然后轉(zhuǎn)身回了客房，鎖上了門。那晚，她靠在門后坐了一夜，而陸沉在門外站了一夜。
那夜之后，裂痕無法彌補。陸沉的恐懼和偏執(zhí)變本加厲，
傷害的話語成了他病態(tài)愛情的可悲武裝。他一次次用語言將她貶低得一無是處，
仿佛這樣就能讓她失去飛走的翅膀和勇氣，只能安心待在他打造的黃金囚籠里。
而喬曦眼里的光，一點點熄滅了。她變得沉默，順從，像一只精致卻失了魂的瓷娃娃。
她依然跳舞，因為那是她唯一還能保留的自我，但在舞臺上的光芒背后，
是一個日漸枯萎的靈魂。轉(zhuǎn)折點在一場她重要的畢業(yè)演出。她作為領舞，在舞臺上光芒萬丈，
演繹著《吉賽爾》中為愛而死的少女。臺下，陸沉坐在第一排，
看著那些投向她的欣賞、愛慕目光，嫉妒的毒火幾乎將他焚燒殆盡。
每一個觸碰她手的男舞者，每一個向她投去贊賞眼神的觀眾，都讓他想將所有人隔絕在外，
將她永遠藏起來，只為他一個人跳舞。演出結束，他在后臺攔住她，
不顧周圍還有她的同學老師，厲聲質(zhì)問她和男舞者的互動。
"他碰你腰的動作和排練時不一樣，你們什么時候改的？為什么沒告訴我？
"喬曦沒有像往常一樣低頭解釋。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看了很久，然后用一種極度疲憊，
甚至帶著一絲憐憫的聲音說："陸沉，你讓我覺得惡心。"這句話，像一把淬冰的刀，
精準地刺穿了陸沉瘋狂的外殼，直抵內(nèi)核——那個因愛而卑微、因恐懼而扭曲的靈魂。
她走了，沒有回頭。留下陸沉站在原地，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刺向他，但他感覺不到，
整個世界只剩下喬曦那句"惡心"和徹底絕望的眼神。喬曦消失了。拉黑了他一切聯(lián)系方式，
搬了家，甚至放棄了他能提供的所有資源，去了一個他不知道的城市重新開始。
她在一家小型舞蹈工作室教孩子跳舞，住在簡陋的公寓里，但她的眼睛重新有了光。
失去她的劇痛，終于壓倒了偏執(zhí)的瘋狂。陸沉在空蕩的房子里看著那些偷拍的照片，
第一次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不是愛她，他是差點毀了她。他主動去看了心理醫(yī)生。
診斷結果毫不意外：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伴隨嚴重的焦慮和占有欲。醫(yī)生告訴他，
這源于他原生家庭極度的冷漠和控制——父母商業(yè)聯(lián)姻，各自有情人，
他從小學會的是用盡手段獲取關注和愛。他將所有對"美好"和"穩(wěn)定"的情感渴望，
全部扭曲地投射到了喬曦身上。治療過程痛苦而漫長。他需要學習如何正確地愛人，
如何控制那些毀滅性的念頭和語言。他開始寫日記，記錄自己的情緒變化，
學習識別那些不合理的想法。藥物治療和心理治療雙管齊下，過程艱辛得超乎想象。一年后，
他輾轉(zhuǎn)得知了喬曦的地址和新號碼。他不敢打擾，只敢每天發(fā)一條短信，內(nèi)容很簡單，
有時是"今天天氣涼，記得加衣"，有時是"對不起"，有時是匯報"今天去看了醫(yī)生，
醫(yī)生說有進步"。喬曦從不回復。但有時，看到天氣預報說那個城市要降溫，
她會不自覺地多穿一件衣服；看到"對不起"三個字，她會想起那些傷害，
但也偶爾會想起最初的美好。直到那天，他因為治療中強烈的戒斷反應和情緒反撲，
深夜病倒在公寓里，意識模糊前，只來得及按下手機的緊急聯(lián)系人——那是他私自設置的，
喬曦的號碼。喬曦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凌晨三點趕到他的公寓。
是因為他那條錯發(fā)過來的、語序混亂的短信："曦曦…藥…難受…別討厭我…"或許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