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選材朱紅宮門在晨霧中緩緩開啟,沈知音抱著桐木琴跪在青石階上。
露水順著她鴉青的鬢角滑落,在素色裙裾洇出深色痕跡。"新入籍的樂伎?
"執(zhí)事太監(jiān)拖著尖細的嗓音,竹板在她琴身上敲出脆響,"倒是個精致物件。
"她低垂著眼睫,看著自己蔥白手指在琴身投下的陰影。昨夜在城南樂坊,
她就是用這雙手將《折柳曲》的第七疊改作三連音,讓暗樁順利將密信傳出。
此刻指腹還殘留著琴弦勒出的血痕。"抬起頭來。"沈知音緩緩仰首,
晨光掠過她眉心一點朱砂痣。執(zhí)事太監(jiān)忽然踉蹌后退,手中竹板"啪"地折斷。
她知道他看見了自己耳后隱秘的鳳凰紋——前朝公主的烙記,已在皮肉深處蟄伏十五年。
"交坊司新制的九弦箜篌到了。"遠處傳來清潤男聲。沈知音垂眸,看見玄色錦靴踏過水光,
腰間玉帶垂著鎏金魚符。年輕宗正寺少卿裴季安負手而來,
腰間香囊綴著大晟皇室特有的五色絲線。她抱著琴跟進交坊司正堂時,
正撞見樂正大人摔了青瓷盞。滿地碎瓷中,一卷泛黃的《開元樂譜》靜靜攤開,
工尺字跡在晨光里浮動。沈知音瞳孔驟縮——第三行"仩"字旁,
分明是母親臨終前哼唱的童謠曲調(diào)。"沈娘子?"裴季安突然轉(zhuǎn)身,她慌忙低頭,
發(fā)間銀鈴卻發(fā)出清越聲響。這是特制的機關鈴,每聲清響都暗合十二律呂。"少卿。
"她屈膝行禮,袖中指尖已掐出月痕。
樂譜上的密碼正在眼前流轉(zhuǎn):將"六五仕"改為"五仩尺",
便是前朝密語中"兵戈再起"的暗號。第二章:古譜閣太常寺古譜閣內(nèi),
檀香木制成的架子散發(fā)著幽幽的光澤,仿佛承載著歲月的沉淀和歷史的厚重。
沈知音輕盈地踏入這個靜謐的空間,她的腳步如同羽毛般輕盈,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排古舊的樂譜上,指尖輕輕拂過《承平樂章》的金粟箋,
感受著那細膩的紙質(zhì)和古老的墨香。然而,她的真正目的并非這些樂譜,
而是隱藏在其中的秘密。沈知音的衣袖中,藏著一根細小的銀針。她小心翼翼地將銀針取出,
如同一位技藝精湛的工匠,用針尖挑開了樂譜架上的一個暗格。這個暗格設計得極為巧妙,
若非事先知曉其位置,恐怕很難被發(fā)現(xiàn)。昨夜,沈知音早已用琴弦仔細地丈量過這個地方。
她發(fā)現(xiàn),在這排架子的第三根梁柱向東七尺的位置,
藏著一件至關重要的物品——前朝太史令繪制的《山河密圖》。
這張地圖據(jù)說隱藏著無數(shù)的寶藏和機密,是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寶物。"你在找這個?
"驚雷炸響的剎那,她旋身將匕首抵住來人咽喉。裴季安單手執(zhí)燭,玄衣被穿堂風掀起一角,
露出內(nèi)襯金線繡的蟠龍紋。他另一只手舉著半卷殘譜,泛黃紙頁上赫然是她母親的字跡。
"裴少卿當知這是死罪。"沈知音壓低聲音,銀鈴輕響,觸發(fā)袖中火折子機關。
若他真是大晟宗室,此刻該認出這鈴聲暗合《破陣子》的鼓點。
裴季安卻突然毫無征兆地向前逼近了半步,
他手中的刀鋒如閃電般迅速地抵住了她腰間玉佩的暗格處,
仿佛那暗格中藏著什么驚天秘密一般?!吧蚰镒樱憧芍?,你彈奏《幽蘭操》時,
總是會在‘新枝’這兩個字上多顫三下?”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就像他的刀鋒一樣,直抵人心。沈知音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怎么也想不到,
他竟然會注意到如此細微的細節(jié)。
“這……這只是我個人的彈奏習慣而已……”她的聲音有些發(fā)顫,試圖解釋道。然而,
裴季安并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他的呼吸輕輕地拂過她的耳畔,帶來一陣輕微的癢意,
卻讓她的心跳愈發(fā)急促起來?!熬拖癞斈觊L公主給父皇請安時,
總要把‘萬壽’念作三疊音一樣?!彼脑捳Z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了沈知音的心上。
沈知音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她當然知道長公主的這個習慣,
那是只有極少數(shù)人才知道的秘密。而如今,
這個秘密竟然被眼前這個男人輕易地揭開了……燭火在風中微微晃動,
搖曳的光影映照著裴季安頸間若隱若現(xiàn)的赤色胎記。那胎記的形狀宛如一團燃燒的火焰,
而這火焰,正是前朝太子的印記!。第三章:萬壽節(jié)金殿丹墀下,三十六架編鐘泛著冷光。
沈知音撫過特制的八尺龍吟琴,琴腹暗格里藏著硝石火藥。她今日梳了墮馬髻,
金步搖垂下的珍珠簾后,是用朱砂寫就的最后密令。"沈樂丞當心腳下。"裴季安再次出現(xiàn),
這次他身著祭服,手中卻握著半闕殘譜。沈知音瞥見"羽調(diào)轉(zhuǎn)宮"的標記,
心跳漏了一拍——這是總攻的信號。在莊嚴肅穆的鐘鼓齊鳴聲中,
她緩緩地伸出那如蔥般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撥動了第一根冰弦。
這根冰弦發(fā)出的聲音清脆而悠揚,仿佛是來自天外的仙音,在空氣中回蕩著。她的眼前,
工尺譜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翻飛著,每一個音符都像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緊緊地纏繞著她的靈魂。她的手指在琴弦上飛快地舞動著,彈奏出一曲曲動人心弦的旋律。
當演奏到"賀圣壽"的高潮部分時,她的手指突然一頓,
然后迅速地改用了一種特殊的"忄"字譜。這種譜子在一般的樂曲中很少使用,但在這一刻,
她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它。隨著她的彈奏,琴弦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
發(fā)出了一種震撼人心的聲音。那聲音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劃過,畫出了一道道璀璨的星芒線,
直直地指向御座的方向。"動手!"喊聲與琴音同時炸開。東西廂樂伎齊奏變調(diào),
腰間銀鈴迸出火星。沈知音看見裴季安揮劍斬斷蟠龍柱上的經(jīng)幡,暗道機關已啟。
然而當她要按下琴底機關時,一柄利刃穿透琵琶骨。"你終究不是她。
"染血的劍鋒來自御座方向。大晟帝緩緩起身,手中握著半枚鳳凰玉玨,"朕等這一天,
比你早十五年。"沈知音咳出鮮血,在意識消散前將最后音符刻入琴弦。
她聽見自己骨骼發(fā)出清越回響,恍若當年母親抱著她輕唱童謠。血泊中,
裴季安拾起她斷裂的琴弦,發(fā)現(xiàn)七根弦內(nèi)側(cè)都刻著密文——那是用古琴減字譜寫就的山河圖。
第四章:斷弦丹墀下的編鐘發(fā)出錯亂轟鳴,沈知音的血順著琴身蜿蜒成溪。
她聽見自己骨骼發(fā)出清越回響,恍若當年母親抱著她輕唱童謠時,銅鈴在風中搖曳的聲響。
"動手!"她嘶喊的剎那,裴季安劍尖挑飛了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的烏紗帽。
那頂綴著東珠的帽子滾落在地,露出內(nèi)襯里繡著的鳳凰紋——竟是前朝太子冠冕改制。
沈知音瞳孔驟縮。三年前在太常寺古譜閣,
裴季安頸間若隱若現(xiàn)的火焰胎記此刻在硝煙中愈發(fā)鮮紅。她突然想起七歲那年,
母親將滾燙的鳳凰烙鐵按在她耳后時說的話:"記住這七個音,它們比你的命更重要。
"“沈娘子!”伴隨著裴季安一聲怒吼,他手中的長劍如閃電般疾馳而出,
瞬間挑開了侍衛(wèi)們的長槍。就在這一剎那,沈娘子的目光恰好落在了裴季安的腰間。
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腰間的玉帶不知何時暗格彈開,
半卷《太初歷》如同一片輕盈的羽毛般飄落在了血泊之中。
那《太初歷》可是前朝太史令精心繪制的星象圖??!
上面密密麻麻地標注著各地義軍起事的吉時和方位,每一個細節(jié)都經(jīng)過了反復的推算和驗證。
然而,此時此刻,這卷珍貴的星象圖卻被沈娘子的鮮血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