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平方的平方里,擺著一張上下鋪,是我們一家四口的床,我對此并沒有什么要求,更多是不懂,被外面新奇的事吸引著
高樓大廈背后那嘈雜的打工區(qū),人聲鼎沸,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小吃攤的香氣。狹窄的街道兩旁擠滿了忙碌的身影,小販們高聲吆喝,叫賣著新鮮出爐的包子、煎餅和烤串,吸引著來往的行人駐足購買。
夜幕降臨,霓虹燈閃爍,照亮了這片喧囂的土地,訴說著每一個辛勤勞作的故事。
爸爸公司當保安,穿著“警察”的制服,媽媽在廠里打工,三班倒,隔三岔五要上夜班,通宵,上完夜班回來,卷縮在下鋪,佝著身子呼呼大睡
通常這個時候爸爸就會把我喊出去,讓媽媽好好休息
我會跑到盡頭的小賣鋪,與其說是小賣鋪,不如說是簡易的“雜貨站”
小賣鋪的兒子,大我一兩歲,成功的成為我在“廈門”的好朋友
“晚上我?guī)闳チ锉?/p>
“冰”我疑惑著
帶著質(zhì)疑看著他,沒有多問
“但是得有錢,你有多少錢”
我腦袋瓜轉了轉,“還有6元”
他思考了會,“那不行,我想辦法我媽抽屜拿點”
姜智滔將偷來的錢藏到沙堆里,我們兩個人一直刨,也沒找到
“算了,找不到了”
“你藏了多少錢”
他支支吾吾不肯說
“時間到了,我?guī)闳ァ?/p>
我跟著他路過一條寬闊的馬路,走到斑馬線時,我心里一陣后怕,我還沒在大人的帶領下獨自過斑馬線,滔滔也才比我大一點
他來回看著往來的車輛,深吸了口氣
牽起我的手
我瞪大的眼睛,看著他,并沒有多說話,心里自我安慰著“這是要過馬路,哥哥牽著很正常”
心里有嘀咕:我跟貞華都沒這樣牽過
智滔走在前面,時刻查看著往來的車輛,來往的車速度放慢
這條寬闊的馬路,白色的斑馬線怎么比以往都長
走過去,他放開我的手,說著“在往后面就到了”
來到“溜冰場”,是一個用欄桿圍起來的場地,里面已經(jīng)有許多人穿著滑輪鞋來回扭動著,我一臉驚訝
“我不會啊”
智滔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留給我“多摔幾次就會了”
挑了小孩子的鞋子,我怎么都挑不好尺寸
智滔踏著“風火輪”,站立在我面前,熟練著對著老板說“老板,一雙小孩鞋”
“我給她了啊,她不會穿啊”
智滔手揮了下嘴角,那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絲滑到我前面,蹲下來,將鞋帶扯出又穿進去,直至我感覺到腳背發(fā)緊
“緊不緊”
我點了點頭,他滿意這笑著
“緊就對了,就是要緊”
搖擺不平,控制不了身體的平衡
“你先扶著欄桿走到那”
順著智滔的手,我心里一頓感慨:那么遠啊
“我在那等你啊”
說完他瀟灑的邁開兩腳,呈八字型,左右滑動
我順著欄桿慢慢挪動著時,智滔呼著趴到欄桿,表揚起來“對,不錯,就是在這樣”
我在這個比我大一歲的男孩子面前,表現(xiàn)與在貞華面前不一樣
人們面對比自己幼小的總是表現(xiàn)憐愛,小的也會乖巧聽話
而現(xiàn)在我是“貞華”,智滔是“我”
智滔也是我們老家人,比我們大部分人來的早,爸爸開出租車,媽媽開店
智滔在廈門生活了五年了,在廈門讀小學
白天與真正的廈門人或者外來有錢舍得得務工子女一起學習,晚上回到“貧民窟”
他總是保持著一總樂觀和向上的態(tài)度,比起我們他似乎更放的開
他熟絡“蓮塘區(qū)”的一切,但是我總不是不敢與他走的遠,面對他,我沒有那種對成年人的恐懼,只是我怕走丟了
“不會的”
“往前面走,然后左拐,在走,就到了啊”
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敢走遠
每每如此,智滔總會作擺,“好的,那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并不會因為我的掃興而悶悶不樂,他總能說出許多有趣好玩的事,走過那條落寞的馬路,順著右下的黃泥地,我們又回到一片平房
電視劇里那個老頭,總是笑呵呵朝我們招手,緊接著一個大大的東西就跳了出來,里面夾著雞肉夾著蔬菜
“這叫漢堡”
“你想吃嘛?”
我默不作聲,這個廣告已經(jīng)循環(huán)放了許久了,我一直不知道這個吃的是真實存在的,到底是什么味道啊
“你吃過嗎?”
智滔腦袋轉了下,努力回憶了下,然后下定決心回答
“我吃過,但是不是肯德基,是麥當勞”
“麥當勞是小丑,肯德基是老頭”
小丑和老頭,這跟吃的有什么聯(lián)系
“嗯,明天我?guī)闳コ浴?/p>
“你有錢嘛?”
智滔又遲疑了,然后想了想,下定決心似
帶著我又去刨沙
按照他說的,他藏了十幾塊錢在沙堆里,怎么就找不到了
我看著刨出來的沙子
“你埋應該埋的不深的,會不會弄到這堆翻出來的沙子了,然后你一直還在這里刨”
開竅的智滔,像只秋田犬快速的刨沙,一張藍白的紙團顯露,他樂呵的掏出了起來,興奮地喊著“找到了,找到了”
攤開,是一張十元錢
“可是廣告寫了是8元啊,我們也不夠啊,只能買一個啊”
沒有一絲遲疑“對啊,這樣你就可以吃漢堡了”
我想的是:我吃漢堡,你吃什么
智滔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只想我能吃到就可以了
我大方的跟爸爸談了下,爸爸很爽快帶我們?nèi)コ钥系禄?/p>
“我不想跟老爺爺玩,我想跟小丑玩”
爸爸站在點餐臺,爸爸還是很年輕的,濃密的頭發(fā),皮膚很白,媽媽與他站在一起,爸爸顯得帥氣飛揚
據(jù)舅媽說,爸爸當兵回來,很多鎮(zhèn)里的女孩子跑下來看他,還有人把寫的信塞到爸爸曬的白襯衫里
“那爸爸怎么娶了我媽媽”
舅媽沒有說
她跟我爸爸一樣,都是因為有一個能干的外公
爸爸將點好的麥當勞擺在我們面前,并沒有看到漢堡,金黃的一根根薯條擺在我面前,還有一塊塊雞塊,智滔說“吃前沾一沾”
我學著他的樣子,將薯條放進紅色的蘸料,放進嘴里,一股酸甜又摻雜飽滿軟糯的在我味蕾刺激著,我吃到這輩子最好吃的東西,它叫:薯條
這頓飯我們吃的很開心
回來時候,媽媽嘮叨了幾句便沒有說什么,大概是覺的浪費,爸爸沖著我一笑,我微笑回應,我覺得爸爸長的真好看脾氣又好
智滔將一團白色的東西放到我手里時,油跡已經(jīng)滲出來,我打開紙質(zhì),看著一層肥厚的面包時,我驚訝的大叫:漢堡漢堡,老爺爺老爺爺
智滔樂呵看著我
只是實物與電視放映的相差太大了
我懷疑智滔被騙了,買的假的,但是我不敢說
“快試一試”
我張開嘴對著這個又有面包雞腿肉蔬菜的食物咬下去,咀嚼在嘴里,囔囔幾下,清香有點硬,伴著生的菜的味道,并沒有想象的那么渴望和好吃
我將漢堡的另一頭推到智滔的嘴里,他輕輕咬了一口,嚼著漢堡“我吃過的,你吃,你吃”
期待久的東西,擁有便好了
“你什么時候回去”
“可能快了吧”
“那你明年暑假還來嘛?”
我咬下智滔花一塊錢買的半片西瓜,淡淡著 說著“我爸媽在我就會來”
“那你呢,一直在廈門嘛?”
智滔忽然又驕傲起來“對啊,我爸媽說要這邊定居呢”
我也忽然開心起來“這樣我以后都可以來廈門了”
智滔開懷大笑,說道“對呀對呀”
“你少去找智滔玩”
“為什么”
哥哥對我說“他老是偷錢出來請你吃東西”
“樓層里的人都說他這么小就知道追女孩子了”
哥哥冷眼看著我
一股莫名的氣從心里發(fā)出
之后的日子里,智滔每天都來找我,我不是去爸爸工作地方,就是在舅媽那邊
有一次,哥哥對智滔撒了慌,我看到他的失望的背影,弱小的在太陽底下走著,那個黃色的T上9字的字母,晃動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將我的儲錢罐打開,順便把哥哥藏在衣服的錢也拿來出來,跑到小店,兩手一攤,往柜臺一放,轉身就走
智滔媽媽在后面喊著,一下子沒來及的出,我過了拐角跑走了
每周三父母都能早早回來,一般情況下,會坐公交車去舅舅租的地方,兩家人吃個飯,這個時候,媽媽會允許爸爸喝一點酒,而我也試圖從舅媽那得到一點貞華的消息以一個及其幼稚的借口,舅媽撥通貞華爸爸的電話,順利得讓貞華接到電話
“喂,貞華”
我心忽然緊張了起來
對面沒有聲音
沒有聲音,我疑惑又重復“喂,貞華”
貞華沒有回答,倒是傳來一個男人得聲音“你說話啊”像是對貞華說的
“是他爸爸嘛? “喂”那一聲輕輕得回應,世界上最熟悉得聲音
我興奮不已
“貞華,我在廈門,在舅媽這里,我們一起吃飯”“廈門很好玩,還有海呢,我們還去中山陵”
“我還養(yǎng)了兩只烏龜”我喋喋不休,腦子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
又喂了一聲
對面“哦”我滿意的笑了
“我給你買了禮物哦”我小聲著說著
不知道那邊什么情況,邊說“那我掛了,再見”“再見”是貞華跟我說再見,我嘻嘻的兩聲,把電話掛了
傍晚,我出現(xiàn)在智滔家,他嘴里扒拉的飯還沒吞下去時,就放下碗筷,跑到我前面
“我晚上去買禮物,你帶我去”
智滔蹬大著眼睛,圓溜溜看著我,奇奇怪怪
“前面那條街有精品店”“你要買什么禮物”
“你送同學的還是朋友啊”我淡淡著說“同學不就是朋友嘛?
智滔聳聳肩膀,追了上來“你送男同學還是女同學啊”
“男同學就要買·····”
喋喋不休,像只蒼蠅一樣在我耳朵邊磨嘰,我嘆了口氣,一言不吭
走到精品店,里面的東西太吸引我了,各式各樣的發(fā)夾,亮晶晶的項鏈,還有可愛的毛絨玩具,繞著店走了一圈,大概看了價格,買的起
擺在玻璃櫥窗的把音盒,當燈光亮起來,清脆的音樂響起,旋轉的木馬擺動起來,復古感和氛圍感滿滿,瞬間置身童話世界,上下竄動的木馬,慢悠悠搖晃晃,我幻想與貞華坐在木馬上,吃著冰淇淋,當然智滔可以在我們后面的大木馬上
“你喜歡這個啊”“還好吧”
回去的路上,智滔問我“你回去,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啊”想到外公外婆那冷冽的樣子,電話是不能多講的,也許但是貞華爸爸在邊上,他也不敢跟我多說話吧
“你可以給我寫信”
智滔吃驚不已
我認真看著他“是的,我們可以成為筆友”
從家里的小坡跑下來,迫切的心也按捺不住,美霞從另外一頭跑來,我們兩個人匯合到了,見到美霞第一眼,我就被她隆起的胸脯吸引了,那是和所有身邊女孩子一樣的結構,唯獨我,卻是“平原”
都不知道我的胸部什么時候能發(fā)育,這怎么我什么都晚她們
童年的憂愁和煩惱,也會在于沒有及時隆起來的胸部,和遲遲不來的“月經(jīng)”我們保持著期待,也會擔憂
比起美霞,楊萍帶回廣州的“喇叭褲”,泛白和藍色的,好大一條
穿在身上,腳下生花,兩朵花隨著腳步晃動,上部分勒的婀娜有致
我們買不起,但是我們可以借
一陣“借穿”的風潮在女孩子們盛行
楊萍借了我一條褲腳已經(jīng)踩爛的喇叭褲,我如獲至寶
經(jīng)常穿著它搭配白色的襯衫
外婆喜歡到裁縫買布給我們做衣裳,布料都是花花綠綠的碎花,配上我們黝黑的皮膚,顯得更土更黑
離我們不遠處的秀芝家中有三個女兒,因為都是女兒,在農(nóng)村里,時常成為人們逅病的對象,她姐姐給她帶了很多潮流的衣服,有的很短,我不敢穿,我覺得我太黑了
美霞父母在江蘇辦廠,是我們這群中算的上有錢的
她媽媽給她買的都是連衣裙,她也不敢穿,手上濃密的汗毛跟我黝黑的皮膚,都是童年的煩惱
秀芝會將衣服借給我穿
三天兩頭我們的匯合就是
“你明天把那件粉色的帶帽子的借我”
為了融入我們的小團體,她迫切的從有需求的我入手因此我獲得初中女生的羨慕
有個成績很好的女孩子親近我
待考試時候塞了個枝條給我
寫的比較長,有點像寫作文的形式,表達了因為穿的不入流,時常自卑,并想從我這里借一套衣服
原來成績好的人也有自己的煩惱
童年的煩惱很多,比如我,還不發(fā)育的胸部,美霞,長長的汗毛,秀芝,為什么我是女孩子,楊萍的煩惱我不知道,她似乎沒有煩惱,貞華,應該是洗碗做家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