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傅家,我和傅嬌默契地扮演著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模樣。但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息,連最遲鈍的傭人都能感覺到。
傅嬌直接回了房間,而我則被傅建國叫到書房。
“今天和顧沉舟見面了?”他單刀直入,眼神銳利。
我心中一驚,但面上保持鎮(zhèn)定:“父親怎么知道?”
傅建國哼了一聲:“傅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你們談了些什么?”
我早已準(zhǔn)備好說辭:“顧先生邀請我參加下周的慈善晚宴,說是很重要的活動。”
這半真半假——顧沉舟確實提到了慈善晚宴,但并非談話重點。
傅建國臉色稍緩:“這是個好機會。城南項目即將招標(biāo),你要趁機打探消息?!?/p>
我乖巧點頭,心中冷笑。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博弈早已超出他的掌控。
晚餐時,傅嬌罕見地安靜,幾乎沒動筷子。傅太太關(guān)切地問:“嬌嬌不舒服嗎?”
傅嬌勉強笑笑:“有點頭疼,可能著涼了?!?/p>
傅明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微微搖頭示意他別多問。
飯后,我回到房間,反鎖上門。深夜十一點,手機震動——是傅嬌的加密信息:“陽臺見?!?/p>
我悄悄溜出房間,來到二樓的露天陽臺。傅嬌已經(jīng)等在那里,裹著披肩,面色蒼白。
“他殺了她?!彼婚_口就石破天驚,“我親眼看到的。”
我心臟驟停:“你說什么?”
“阮瑩...你母親?!备祴陕曇纛澏?,“三年前的那個晚上,我在家里睡不著,偷偷到陽臺透氣。然后我看到...”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仍被那記憶折磨:“我看到傅建國和阮瑩在花園里爭吵。阮瑩說要揭發(fā)他,傅建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然后她就不動了?!?/p>
我靠在欄桿上,渾身發(fā)冷。雖然早有猜測,但聽到確鑿證據(jù)仍是另一回事。
“你為什么不說出來?”我聲音沙啞。
傅嬌苦笑:“怎么說?告訴警察我目睹了繼父殺了我姨媽?誰會信?而且...”她眼神恐懼,“我怕他也會殺我滅口?!?/p>
這一刻,我?guī)缀鯇Ω祴僧a(chǎn)生了同情。多年來活在這種恐懼中,確實是一種折磨。
“那我的身世呢?”我問,“傅建國知道我不是他女兒嗎?”
傅嬌搖頭:“他不知道。阮瑩懷孕后才嫁給他的,他一直以為你是早產(chǎn)?!?/p>
所以傅建國自以為是的父愛,建立在一個謊言上。這諷刺得令人心酸。
“那你呢?”我直視傅嬌,“傅太太的侄女?”
傅嬌點頭,眼中閃過痛苦:“我母親是傅太太的妹妹,難產(chǎn)去世后,我被收養(yǎng)。傅建國一直不知道真相?!?/p>
謎團漸漸清晰。傅嬌之所以與顧明軒合作,是因為恐懼——恐懼身份暴露,恐懼傅建國知道她目睹兇案。
“顧明軒承諾了什么?”我問。
“他說只要拿到地契,就能扳倒傅建國,然后娶我,讓我成為顧太太?!备祴勺猿暗匦π?,“現(xiàn)在我知道那都是謊言?!?/p>
我們沉默了片刻,夜風(fēng)吹拂著我們的發(fā)絲。
“我們需要合作。”最終我說,“為了自保,也為了正義?!?/p>
傅嬌猶豫道:“但顧明軒不會善罷甘休的。他知道太多秘密了?!?/p>
這正是我擔(dān)心的。顧明軒現(xiàn)在狗急跳墻,什么都做得出來。
“我有一個計劃?!蔽揖従彽?,“但需要你的幫助?!?/p>
第二天,傅家氣氛依舊緊張。傅建國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頻繁地打量我和傅嬌。
中午,顧明軒突然來訪,表面上是與傅建國談業(yè)務(wù),實則明顯是來施壓的。
“傅總考慮得怎么樣了?”會客廳里,顧明軒聲音傳來,“城南項目不能再拖了?!?/p>
傅建國語氣為難:“地契確實不在我手上,那是我已故妻子留下的信托基金,只有傅瑤成年后才能繼承?!?/p>
我在門外屏息傾聽。原來如此,所以我必須年滿二十一歲才能繼承遺產(chǎn)——而我的生日就在下周。
“那就讓她簽字轉(zhuǎn)讓?!鳖櫭鬈幉荒蜔┑卣f,“傅總連自己的女兒都掌控不了?”
傅建國沉默片刻:“我會處理。”
顧明軒離開后,我悄悄退回房間。不久,傅建國果然來找我。
“傅瑤,有件事需要你幫忙?!彼y得地語氣溫和,“公司最近資金周轉(zhuǎn)困難,需要用地契做抵押貸款。你簽個字就好?!?/p>
他推過來一份文件,上面寫著財產(chǎn)轉(zhuǎn)讓協(xié)議。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天真地問:“父親需要多少資金?也許我可以問問顧先生能否幫忙?”
傅建國臉色一變:“不必麻煩顧總!這是家事?!?/p>
“但顧先生說他很愿意幫助傅家...”我故意道。
傅建國眼神閃爍:“你...和顧總提到過地契的事?”
我假裝無辜:“聊天時隨口提過,說母親留了塊地給我。顧先生還笑著說那塊地現(xiàn)在很值錢呢?!?/p>
傅建國頓時緊張起來:“他還說什么了?”
“沒什么了?!蔽彝嶂^,“父親,這塊地真的很值錢嗎?”
傅建國敷衍幾句就匆忙離開,顯然擔(dān)心顧沉舟已經(jīng)知情。
我立刻給顧沉舟發(fā)信息:“傅建國要我簽字轉(zhuǎn)讓地契,我假意提到你已知情,他慌了?!?/p>
顧沉舟回復(fù)很快:“做得好。小心狗急跳墻。生日前不要單獨與他相處?!?/p>
接下來的幾天,我處處小心,從不單獨與傅建國在一起。傅嬌也配合地時常找借口與我同行,讓傅建國無從下手。
生日前一天,傅家突然宣布要為我舉辦盛大的生日宴,邀請全城名流。我知道,這絕非出于關(guān)愛,而是傅建國想借此機會逼我簽字——在眾人面前,我很難拒絕“父親”的請求。
宴會前夜,我輾轉(zhuǎn)難眠。凌晨時分,手機突然震動,是顧沉舟:“緊急情況,傅建國與顧明軒達成協(xié)議,明天宴會上會逼你簽字。若你拒絕,他們有后手?!?/p>
我心跳加速:“什么后手?”
“不確定,但可能涉及‘意外’。務(wù)必小心?!?/p>
我握緊手機,冷汗浸濕了掌心。明天將是一場硬仗。
生日宴當(dāng)晚,傅家張燈結(jié)彩,賓客云集。我穿著傅建國準(zhǔn)備的昂貴禮服,宛如真正的豪門千金,但內(nèi)心警鈴大作。
顧沉舟準(zhǔn)時到場,送上一個精致的禮盒:“生日快樂,傅瑤。”他眼神中帶著警告,“今晚務(wù)必跟緊我?!?/p>
我點頭,打開禮盒,里面是一條精美的項鏈,吊墜卻是一個微型攝像頭。
“戴上它?!鳖櫝林鄣吐暤?,“以防萬一?!?/p>
我順從地戴上項鏈,吊墜冰涼地貼在我的皮膚上。
宴會上,傅建國一直表現(xiàn)得像個慈愛的父親,向賓客炫耀“失而復(fù)得”的女兒。但我能感覺到他笑容下的急切。
果然,切蛋糕儀式后,傅建國拉著我的手走到臺上,對著麥克風(fēng)說:“感謝各位來參加小女的生日宴。今天不僅是她的生日,也是她正式成年的日子。”
臺下響起禮貌的掌聲。
傅建國繼續(xù)道:“作為成年禮,我準(zhǔn)備了一份特殊的禮物——讓傅瑤正式繼承她母親留下的遺產(chǎn),包括城南那塊地。”
他示意助理拿來一份文件,正是那份轉(zhuǎn)讓協(xié)議,但偽裝成了遺產(chǎn)繼承文件。
“在這里簽個字,地契就正式屬于你了?!备到▏葠鄣卣f,但眼神中滿是威脅。
全場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若拒絕,就是不識好歹,在眾人面前打傅建國的臉;我若簽字,就正中他們下懷。
傅建國遞來鋼筆,笑容滿面:“簽吧,女兒。”
我接過筆,突然靈機一動,天真地問:“父親,簽這里對嗎?啊,我太緊張了,手都在抖?!?/p>
我故意讓筆從手中滑落,墨水在文件上染開一大片污漬。
“對不起!父親,我太不小心了!”我假裝慌亂,“這份文件還能用嗎?”
傅建國臉色鐵青,但強壓怒火:“沒關(guān)系,我準(zhǔn)備了備份?!?/p>
助理又拿來一份文件。這次傅建國緊緊抓著我的手腕,幾乎是將筆塞進我手里。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宴會廳大門突然被推開,一群記者涌了進來,閃光燈此起彼伏。
“傅總,聽說城南地塊涉及非法交易,是真的嗎?”
“傅總,有傳言說阮瑩女士的死并非意外,您對此有何評論?”
“傅總,據(jù)說傅嬌小姐并非您親生女兒,是真的嗎?”
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傅建國頓時慌了手腳。賓客們嘩然,場面一片混亂。
我趁機掙脫傅建國的手,退到顧沉舟身邊。他微微點頭,示意是他安排的記者。
傅嬌站在不遠處,面色蒼白如紙。記者的問題顯然也觸及了她的秘密。
傅建國惱羞成怒,大吼:“保安!把這些胡說八道的人趕出去!”
混亂中,顧明軒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邊,低聲道:“傅瑤小姐,借一步說話?關(guān)于你生父的事...”
我心中一震,下意識看向顧沉舟。他微微皺眉,但點頭示意我可以去。
我跟顧明軒來到偏廳,他關(guān)上門,語氣急切:“時間不多了,我長話短說。傅建國已經(jīng)狗急跳墻,今晚你必須跟我走?!?/p>
我冷笑:“憑什么相信你?”
“就憑這個?!彼贸鍪謾C,展示一張照片——是母親與那個神秘男子的合影,但更加清晰,“這是你生父,顧沉舟的父親,顧鴻遠?!?/p>
我如遭雷擊:“什么?”
“顧沉舟早就知道,但他瞞著你?!鳖櫭鬈幖鼻械卣f,“他怕你認(rèn)祖歸宗后會分走顧氏繼承權(quán)。而我,可以幫你拿回屬于你的一切?!?/p>
信息量太大,我一時難以消化。顧沉舟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所以他保護我只是為了顧家聲譽?
“證明給我看?!蔽覐娮麈?zhèn)定。
顧明軒又調(diào)出一份DNA檢測報告:“這是我偷偷做的檢測,你和顧鴻遠是父女關(guān)系?!?/p>
報告看起來很真實,但我已經(jīng)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突然,偏廳的門被撞開,傅建國帶著保鏢沖進來:“明軒,你果然在這里!想搶我的棋子?”
顧明軒冷笑:“你的棋子?傅建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多大的游戲?!?/p>
傅建國怒吼:“把她帶走!”
保鏢上前抓我,我迅速后退,按下項鏈上的緊急按鈕。
就在這時,顧沉舟帶人沖了進來:“放開她!”
場面頓時劍拔弩張,傅建國、顧明軒、顧沉舟三方對峙,而我成了風(fēng)暴中心。
顧沉舟直視著我:“傅瑤,相信我,跟我走。”
顧明軒急道:“別信他!他在利用你!”
傅建國冷笑:“她哪兒也不去!她是我女兒!”
我看著這三個各懷鬼胎的男人,突然笑了。
“很遺憾, gentlemen?!蔽揖従徍笸?,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遙控器,“但今晚的游戲,由我制定規(guī)則?!?/p>
我按下遙控器,宴會廳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播放一段視頻——是傅嬌提供的證詞,詳細描述了她目睹傅建國殺害阮瑩的經(jīng)過。
全場嘩然!
傅建國面如死灰,傅嬌尖叫著想沖上來,被保安攔住。
我又按下另一個按鈕,播放了顧明軒與傅嬌的密談錄音,包括他們計劃陷害我的對話。
顧明軒臉色煞白,傅嬌癱倒在地。
最后,我看向顧沉舟,眼神復(fù)雜:“至于你...我需要一個解釋。”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我轉(zhuǎn)身走向大門。警察已經(jīng)趕到,正在逮捕傅建國和顧明軒。
顧沉舟追上我:“傅瑤,聽我解釋...”
我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給你二十四小時。明天這個時候,我要知道全部真相?!?/p>
走出傅家大門,夜風(fēng)拂面,我深吸一口氣。
游戲遠未結(jié)束,但至少這一局,我贏了。
而真正的博弈,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