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紅燭高照,合巹酒未冷我坐在龍床邊,看著銅鏡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蘇晚卿,
我回來了。上一世,就是這杯合巹酒,被我那好妹妹蘇婉柔暗中調(diào)換成穿腸毒藥。
而我的新婚夫君,當朝天子蕭承稷,他明知有毒,卻冷眼看著我飲下,
只為能順理成章地廢后,再將我蘇家滿門抄斬,為他的白月光鋪平皇后之路。今夜,
我指尖微顫。不是怕,是滔天的恨意。我借著低頭整袖的剎那,
將袖中那枚米粒大的“黯魂石”悄然按入杯沿。心跳如鼓,
等了三息——石面幽幽泛起一絲紫暈。成了,是‘牽機引’,三刻內(nèi)斃命無痕。我垂下眼簾,
掩住眸中殺意,唇角微揚,似有若無一笑。借著抬袖掩面的剎那,
指尖已如蝶翼掠過桌面——雙杯易位,快得連燭影都未晃動。我緩緩端起那杯毒酒,
指尖微顫,似要送至唇邊。就在即將入口的一瞬,猛地“驚覺”般手一抖——“哐當!
”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驚動了守在外殿的李嬤嬤。酒液潑灑滿地,殘液在猩紅地毯上洇開,
像一朵悄然綻放的曼陀羅。我臉色煞白,指尖發(fā)抖:“這……這酒怎么有股苦杏仁味?
”李嬤嬤撲進來,一眼掃過地面酒漬,臉色驟變,急忙蹲下用帕子蘸取殘酒,鼻尖一嗅,
聲音壓得極低:“娘娘……這味不對!奴婢曾在先夫人藥爐邊聞過,像‘斷腸散’!
”她迅速將帕子藏入袖中,低語:“留證,不可聲張?!钡钔夂銎鹨魂嚰贝倌_步,
夾雜著鎧甲輕響。風雪驟然灌入,殿門“砰”地被撞開,冷風卷著雪粒撲入,燭火狂搖,
光影在墻上撕扯成鬼魅般的形狀。一身喜袍的蕭承稷立于門口,眉宇凝霜,目光如刀,
直刺我手中空杯。我緩緩起身,迎上他的視線,眼眶里瞬間蓄滿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
“臣妾不敢有絲毫怨言,只求陛下一件事?!蔽衣曇舭l(fā)顫,身形搖搖欲墜,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的眼神凌遲?!叭舫兼褚贡烙诖?,明日天下人會如何議論?
是新后無福,還是陛下您……新婚弒妻?屆時我蘇家手握的三十萬兵馬,
必定會以為女兒屈死而起兵造反。陛下登基不過三月,根基未穩(wěn),
真的要為了一個庶出的妹妹,用這萬里江山來陪葬嗎?”他的瞳孔驟然緊縮,
視線猛地轉(zhuǎn)向桌上那杯孤零零的毒酒,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驚疑與震怒。我低下頭,
用袖口掩住唇,看似弱不禁風,心中卻在冷笑。蘇婉柔,你大概忘了,上一世我臨死前,
是如何把你與東宮舊臣私通的丑事抖落出來,才讓你徹底失寵的。這一世,
我不過是提前十日,讓你栽在自己最得意的陰謀上。蕭承稷的臉色鐵青,他拂袖而去,
殿門“咚”地關(guān)上,燭火一顫,映得滿室猩紅如血。我緩緩跪坐在碎瓷旁,
指尖撫過那灘未干的毒酒——觸感微涼黏膩,像蛇信舔過指尖。
空氣中仍飄著一絲極淡的苦杏仁味,混著龍涎香與燭淚焦味,令人作嘔。遠處更漏滴答,
如倒計時的鼓點。上一世,我死在這杯酒里。這一世,它將成為你們的催命符。明日天亮,
好戲才真正開場。2 白綾未動,她先跪了真相大白:太陽剛剛在地平線上露頭,
尚儀局的張尚儀和她的隨從就已經(jīng)來到了我的門前,他們的目的很明確:調(diào)查合巹酒一事。
那個被大家稱為“妹妹”的蘇婉柔,正乖乖地待在她該待的位置上:跪著,滿臉淚痕,
還在交代關(guān)于“安神香”的事情??蓱z兮兮的,但也在意料之中。我呢?
我要扮演那個柔弱、近乎可憐的受害者,為她的行為“辯護”。和往常一樣,
我的計劃是扮成受害者,裝作軟弱無力,甚至提出辭去皇后之位。
這可是一招經(jīng)典的策略:讓他們放松警惕。
就在張尚儀似乎準備正式記錄我辭去皇后之位的時候,我突然轉(zhuǎn)變了策略。
我指出了一個明顯的事實:白綾布上的香灰。我認出那不僅僅是“安神香”,
而是“靜心散”,這種藥只有配上稀有的“西域龍涎粉”才會有效。
而且我還記得昨晚香爐里那種特別的香燃燒時散發(fā)的苦澀、燒焦的味道。
這就引出了關(guān)鍵問題:蘇婉柔最近因為在自己的住處藏有違禁香料而被禁足。那么問題來了,
這個要命的問題是:如果她被禁足了,這些香料是從哪里來的呢?房間里一片寂靜。
張尚儀查看了賬本。證據(jù)確鑿。蘇婉柔的臉色變得煞白。真正的轉(zhuǎn)折來了:真相。上一世,
是一個太監(jiān)從中牽線搭橋。而這一世,我早在五天前就讓她自己的丫鬟偽造了賬本。
這顯示出我有多么深謀遠慮,和前世的我截然不同。我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我已經(jīng)確認了這個結(jié)果?;实凼挸叙⒍阍诖蟮钔饷?,看著,聽著。他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我讓他吃了一驚,這個他原以為了如指掌的“無知女人”。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靜,
人們都在消化這個真相。在殿外,我能感覺到他的審視,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新的好奇,
或許還有一絲冰冷的興趣。我知道,從他踏入這個大殿的那一刻起,
這場棋局的棋手就已經(jīng)換了。天剛蒙蒙亮,張尚儀就帶著尚儀局的人堵在了我寢殿門口,
說是奉旨查證合巹酒一事。我還沒開口,一道纖弱的身影就從廊下轉(zhuǎn)了出來,
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是蘇婉柔。她一襲素衣,不施粉黛,跪在冰涼的地磚上,
哭得梨花帶雨:“姐姐,是我一時糊涂,聽信了下人說合巹酒需加一味安神香,
才……才釀此大錯!求姐姐責罰!”她演得情真意切,聲淚俱下,
連一向鐵面無私的張尚儀都目露動容。我心里冷笑。這招果然又來了。上一世,
她就是這樣當著蕭承稷的面自請罪責,將一切攬在自己身上,不僅沒受罰,
反而被蕭承稷心疼地扶起,贊她“純良”,反倒是我,被斥責“善妒,不容庶妹”。
我閉目倚在榻上,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發(fā)出一聲疲憊的輕嘆:“妹妹一片好心,
何罪之有?不必如此。倒是臣妾體弱,昨夜受驚,身子實在乏得很,
恐怕……難再主持中宮事務了?!蔽抑鲃诱堔o皇后職責,語氣溫順得近乎卑微,
仿佛真是個被嚇破了膽、只想偏安一隅的可憐人。蘇婉柔張尚儀面露難色,
但還是依規(guī)矩提筆欲記。就在她落筆的瞬間,我卻倏然睜開了眼,目光如炬,
直直地指向她身后一個宮女托盤里,用白綾托著的一小撮香灰。
“那香灰……可是從妹妹房中取來的?”我的聲音不大,卻讓殿內(nèi)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
我緩緩坐直身子,視線掃過臉色微變的蘇婉柔,慢條斯理地繼續(xù)說道:“我記得,
這種‘靜心散’氣味清淡,需配以西域龍涎粉才有效。而昨夜洞房的香爐中,
分明就有龍涎粉燃燒后獨有的焦苦味——可我沒記錯的話,
上月父親剛剛查出妹妹府中私藏違禁香料,罰她閉門思過十日。她足不出戶,
這珍貴的龍涎粉,又是從何而來?”滿殿死寂,落針可聞。張尚儀到底是宮中老人,
立刻反應過來,厲聲喝道:“去!核對內(nèi)務府香料出入賬冊!”宮人領(lǐng)命飛奔而去,
蘇婉柔的臉色已經(jīng)慘白如紙。她忘了,或者說她根本不知道,上一世她能得手,
是靠心腹太監(jiān)從宮外夾帶。而這一世,我早在十天前就買通了她房中的貼身丫鬟,提前五日,
便讓人在內(nèi)務府的賬冊上,將那批龍涎粉登記為“受潮銷毀”。很快,
內(nèi)務府的管事太監(jiān)連滾帶爬地跑來回話,結(jié)果與我說得分毫不差。蘇婉柔渾身一軟,
癱坐在地。我隔著重重宮人,看向殿外廊下那個高大的身影。蕭承稷不知何時來的,
就靜靜地站在那里,一身玄色常服,面沉如水。他原以為我是個只懂后宅爭風的無知婦人,
如今卻親眼看著我,將宮中香料的流轉(zhuǎn)脈絡都摸得一清二楚。殿內(nèi)是死一般的寂靜,殿外,
我能感覺到那道審視的目光,帶著從未有過的探究與……一絲冰冷的腥味。我知道,這盤棋,
從他踏入殿門的那一刻起,執(zhí)棋人就已經(jīng)換了。3 鳳印未動,她已輸了一局三日了,
鳳印還穩(wěn)穩(wěn)地放在我的梳妝匣里,明黃的錦緞襯著它,像一團沉默的火焰。
蕭承稷竟也沉得住氣,連一句催促的話都未曾傳來。我知道,他不是寬宏,而是在權(quán)衡。
他那顆帝王之心,最是多疑。我越是平靜,他就越是忌憚。我稱病,闔宮謝客。
一封密信卻悄無聲息地遞出了宮門,送往相府。信上沒有稱謂,沒有落款,
只有八個墨色淋漓的大字:“東宮舊賬,三日后啟?!边@是我和父親的暗語。上一世,
蕭承稷登基后,便是用這本記錄著先帝在東宮時,其幕僚貪墨軍餉的賬冊,
將朝堂清洗得血流成河,我蘇家,便是那最紅的一抹。這一世,我偏要在他落子前,
先掀了他的棋盤。我讓父親主動呈上一份被“意外”燒毀大半的“殘卷”,既是投誠,
也是警告。當夜,父親入宮,在御書房待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出來了。
蕭承稷破例賜了他一杯御前龍井。這便是信號。他收下了我的“忠心”,也讀懂了我的威脅。
蘇婉柔的棋子,果然按捺不住了。林美人在御前哭得梨花帶雨,字字泣血,控訴我借病攬權(quán),
將中宮當成自己的天下,架空后宮。蕭承稷坐在上首,面無表情地聽著,目光卻越過她,
落在了我身上。我早就算到她會來這么一出。就在她哭訴前一刻,
我的貼身宮女已經(jīng)“不慎”在她寢殿外的海棠花叢里,遺落了一方帕子。那帕子,
是蘇家獨有的云錦暗紋,上面還沾著一點若有似無的甜香。蕭承稷只說了一個字:“搜。
”林美人瞬間白了臉。當那方帕子被呈上時,她更是抖如篩糠。她慌亂地解釋,
是與我宮里的宮女交好,私下?lián)Q了繡品。這話說得倒也算周全??僧斒挸叙⒛砥鹋磷?,
放到鼻尖輕嗅后,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斑@上面,是昨夜御膳房特供的桂花蜜漬。
”他聲音不大,卻像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這蜜,只有朕與皇后的膳食里才有。
”林美人徹底癱軟在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私相授受,窺探御食,哪一條都是死罪。
“后宮私相授受,還沾染御食,按律當貶為庶人?!彼穆曇衾涞脹]有一絲溫度。
我站在殿角,垂著眼,仿佛這一切都與我無關(guān)。他知道是我做的。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想將我寸寸剖開,看看里面究竟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伤桓?。他越是看不透我,
就越不敢輕易動我身后的蘇家。林美人被拖下去的時候,哭聲凄厲??蛇@偌大的后宮,
很快就恢復了死寂,仿佛從未有過這個人。我以為,這件事到此便算塵埃落定。直到三日后,
冷宮傳來消息。4 她哭得越真,
我笑得越冷冷宮驚變:一場精心布局的宮廷大戲冷宮的消息傳來時,我正病著,高燒不退。
張尚儀,蘇婉柔的走狗,急匆匆地闖進尚藥局,指著我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