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文閣的晨霧還沒散透,外門的石路上就炸開了鍋。幾個雜役蹲在墻角,捧著粗瓷碗,聲音壓得低卻藏不住興奮:“聽說沒?劉長老上回帶了五個人去黑風谷,回來時連骨頭都沒剩!”
“何止?。∥衣爭旆康耐醺缯f,他們是去買化靈散的——就是那種能強行提升修為、但傷根基的禁藥!”
“禁藥?副宗主不是前陣子還說要嚴查禁藥嗎?怎么劉長老敢頂風作案?”
流言像長了翅膀,不到一個時辰就從雜役院傳到了內(nèi)門。文淵蹲在靈田邊,假裝給靈稻除草,指尖的文氣悄悄穩(wěn)住了被風吹歪的稻苗——這些流言,正是他和章武昨晚的手筆。他們把從黑市修士身上搜來的“化靈散瓷瓶碎片”,混著匿名紙條塞進了幾個與文烈不和的外門弟子窗縫里,連措辭都故意留了破綻,引著大家往“文烈指使”上猜。
“文淵,成了!”章武背著半捆柴,從田埂那頭跑過來,臉上沾著泥卻笑得燦爛,“我剛在伙房聽文烈的護衛(wèi)說,副宗主氣得把書房的瓷瓶都摔了,還抓了兩個傳謠的外門弟子,要送刑房呢!”
文淵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眼底閃過一絲冷光:“他越急,越說明心虛。我們再加把火。”他從懷里摸出個小瓷瓶,里面裝著黑色粉末——正是從黑市修士儲物袋里翻出的“散靈粉”,能暫時紊亂修士的靈氣,“你趁夜把這個灑在文烈書房門口的石階縫里,別留下痕跡。就說……是黑市的人找上門要‘尾款’了?!?/p>
章武眼睛一亮,接過瓷瓶揣進懷里:“放心!我晚上去倒泔水,正好繞路過去,保準沒人發(fā)現(xiàn)!”
兩人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文烈穿著一身深紫色錦袍,領(lǐng)口的銀紋被風吹得翻飛,身后跟著十幾個煉氣五層的護衛(wèi),氣勢洶洶地往靈田這邊來。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掃過人群,最后死死釘在文淵身上:“文淵,黑風谷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周圍的雜役瞬間噤聲,連呼吸都放輕了。章武下意識地往前站了半步,擋在文淵身前,握緊了背后的柴刀——他知道文烈修為高,但也不想讓文淵單獨面對。
文淵卻輕輕拉了拉章武的衣角,自己上前一步,對著文烈躬身行禮,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怯懦:“副宗主說笑了。弟子只是個雜役,連黑風谷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敢去那里鬧事?前幾日能突破到煉氣三層,也是運氣好,撿了幾株沒人要的靈草煉了點丹藥?!?/p>
他故意示弱,指尖卻悄悄凝聚起一縷文氣——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穩(wěn)住氣息,避免被文烈看出破綻。文烈現(xiàn)在沒有實據(jù),頂多是用氣勢逼供,不敢當眾動手。
“不知道?”文烈冷笑一聲,往前逼近一步,煉氣七層的靈力驟然爆發(fā),像無形的大山壓向文淵,“那你告訴我,為什么劉長老出事的消息,頭一個就從雜役院傳出來?為什么你這‘雜靈根廢物’,短短半個月就從煉氣一層沖到了三層?”
靈力壓迫下,文淵的膝蓋微微發(fā)顫,臉色也白了幾分,看起來像是快撐不住了。但他心里清楚,文烈不敢真的傷他——大長老還在云松崖盯著,要是他在靈田被打傷,大長老肯定會借題發(fā)揮,召集長老會問責。
“弟子……弟子真的不知道流言的事?!蔽臏Y咬著牙,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修為進步快,或許是……是父親留下的玉簡化解了靈根駁雜的問題?”他故意提起文玄,就是要提醒文烈,他還有“文玄宗子”的身份,不是隨便能拿捏的。
就在文烈的靈力快要壓得文淵彎腰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傳來:“文烈!你這是做什么?當著這么多弟子的面,對一個雜役動靈力,傳出去,別人還以為瀚文閣沒了規(guī)矩!”
眾人回頭,只見大長老拄著桃木拐杖,慢悠悠地走過來,身后還跟著兩個穿灰袍的長老——都是平日里看不慣文烈獨斷專行的人。大長老掃了眼文烈,語氣帶著不滿:“劉長老的死,該查的是黑市和禁藥,不是在這里欺負一個小輩。你要是拿不出證據(jù),就別在這里嚇唬人?!?/p>
文烈的臉色瞬間變得青一陣白一陣。他沒想到大長老會突然出現(xiàn),還帶著人來“撐腰”。周圍的雜役和外門弟子也開始竊竊私語,看向文烈的眼神多了幾分懷疑——畢竟“買禁藥”的流言還沒散,文烈這么針對文淵,倒像是在“殺人滅口”。
“哼!此事我定會徹查!”文烈狠狠瞪了文淵一眼,收起靈力,帶著護衛(wèi)悻悻離去。走之前,他還不忘用口型對文淵說了兩個字:“等著。”
大長老看著文烈的背影,對著文淵輕輕點頭,才轉(zhuǎn)身離開。文淵松了口氣,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剛才要是大長老晚來一步,他恐怕就要暴露“護”字神通了。
“好險!”章武拍著胸口,一臉后怕,“文烈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怎么辦?”
“他會來的?!蔽臏Y擦了擦額頭的汗,“但他現(xiàn)在沒證據(jù),又被流言纏住,不敢對我們下死手。我們得趁這段時間,趕緊提升實力?!?/p>
果然,當天下午,雜役院就貼了張新告示:所有雜役每月需額外繳納十塊下品靈石作為“宗門安全管理費”,不交者直接逐出宗門。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文烈在報復(fù)文淵——他聽說文淵從黑風谷得了些靈石,想逼文淵要么交錢,要么被趕走。
負責催繳靈石的護衛(wèi)是王屠的手下,到了文淵的柴房,一腳踹開門,囂張地喊:“文淵!趕緊交十塊下品靈石,不然現(xiàn)在就滾出瀚文閣!”
文淵坐在干草堆上,手里摩挲著文心玉簡,抬頭看向護衛(wèi),語氣平靜:“靈石我有,但我要親自交給副宗主。我還撿到了點黑風谷的‘東西’,說不定對查劉長老的事有幫助。”
護衛(wèi)愣了一下,他知道文烈最近最關(guān)心的就是黑風谷的“尾巴”,要是文淵真有線索,自己要是攔著,肯定沒好果子吃。他狠狠瞪了文淵一眼:“你等著!我去報信!要是敢騙副宗主,有你好果子吃!”
半個時辰后,文烈果然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個煉氣六層的長老——顯然是怕文淵耍花樣。他站在柴房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文淵:“你說的‘東西’呢?要是敢騙我,今天就廢了你的修為!”
文淵從懷里摸出個黑色的儲物袋,扔給文烈:“這是我在黑風谷的妖獸巢穴旁撿到的,里面有塊黑市修士的身份令牌,還有本毒術(shù)小冊子。或許能查到是誰殺了劉長老。”
文烈接過儲物袋,用神識掃了一遍,臉色微微變了——令牌上確實有黑市的標記,小冊子上還記著幾筆交易記錄,看起來像是真的。他看向文淵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你為什么不交給大長老?”
“大長老日理萬機,這種小事哪敢麻煩他?!蔽臏Y低下頭,裝作恭順的樣子,“而且我知道副宗主最關(guān)心劉長老的死,肯定會好好查下去。這點靈石,就當?shù)茏訛樽陂T盡點力?!?/p>
他故意把“盡點力”說得很重,暗示自己愿意“站在文烈這邊”。文烈果然上鉤,臉色緩和了幾分,揮了揮手:“靈石不用交了。以后好好當你的雜役,不該問的別問,不該傳的別傳?!?/p>
看著文烈離去的背影,文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文烈覺得他還有利用價值,暫時不對他下手,同時又讓文烈和大長老、黑市的矛盾越來越深,等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就是揭穿他的最好時機。
章武從柴房后面探出頭,湊過來說:“文烈這下信了?”
“暫時信了。”文淵站起身,走進瀚文空間??臻g里的凝氣草已經(jīng)成熟,丹爐上還飄著剛煉好的三枚凝氣丹,“但他的耐心有限,我們必須盡快突破煉氣四層。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是最后的決戰(zhàn)了。”
他盤膝坐在黑土上,服下一枚凝氣丹,指尖凝聚文氣,開始修煉新的篆字“銳”——這是從“殺”字中領(lǐng)悟的進階文字,蘊含著“鋒芒畢露”的意境,練成后,“殺”字的威力能提升一倍。
空間外,文烈的書房里,燭火搖曳。文烈看著手里的黑市令牌,眉頭緊鎖——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黑風谷的損失和長老會的質(zhì)疑讓他焦頭爛額,只能暫時把對文淵的懷疑壓在心底。
一場無聲的較量,在夜色中悄然升級。文淵知道,他的反擊才剛剛開始,而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必須走得穩(wěn)、走得狠。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