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完全不行!”
娜美的尖叫聲幾乎要被狂風(fēng)撕碎,她死死抱著船舵,臉色慘白得像一張濕透的紙?!爸羔槨羔樔集偭耍 ?/p>
那枚曾經(jīng)指引他們穿越無數(shù)魔鬼海域的永久指針,三根纖細的指針此刻像發(fā)了癲的瘋子,胡亂地、毫無章法地瘋狂轉(zhuǎn)動,互相碰撞,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輕微“咔咔”聲。
“搞什么啊,連記錄指針都失靈了?”烏索普的臉綠得像海藻,他抱著桅桿,感覺自己的胃正隨著這艘萬里陽光號一起,在浪濤的巨掌中被肆意玩弄。
“娜美小姐!請不要驚慌!”山治一個踉蹌,卻依舊穩(wěn)穩(wěn)地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花草茶,金色的劉海被海風(fēng)吹得狂亂飄舞,但他看向航海士的眼神,依舊是那種無可救藥的溫柔,“有我在,就算是世界的盡頭,也一定為你獻上最完美的晚餐!”
“嘁,大驚小怪的女人?!彼髀】吭诖线叄踔翛]有睜開眼睛,“指針壞了就用直覺,找不到路……就砍開一條。”
“哈哈哈哈哈哈!”路飛的草帽被他反手按在腦后,他站在船頭,張開雙臂,任憑暴風(fēng)雨灌入他的紅色上衣,發(fā)出暢快淋漓的大笑,“好厲害!要去一個指針都到不了的島了嗎?冒險!冒險!”
笑聲在雷鳴中回響,卻無法驅(qū)散那股從心底滲出的、毛骨悚然的寒意。
風(fēng)暴來得快,去得也快。
快得不正常。
前一秒還是足以淹沒一切的滔天巨浪,下一秒,海面就平靜得像一塊巨大的、深不見底的黑曜石。沒有風(fēng),沒有浪,萬里陽光號就這么靜靜地飄著,被一片濃得化不開的、帶著一股泥土腥氣的白霧包裹。
死寂。
船員們不再說話,每個人的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這片海域,太安靜了。偉大航路再怎么變化無常,也總有它的“道理”,有海獸的嘶吼,有海鳥的鳴叫,有海浪拍打船身的節(jié)奏。
但這里,什么都沒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異的味道,像是雨后森林里翻開的濕潤泥土,又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像是鐵銹被燒紅后的味道。羅賓站在船邊,她伸出手,讓粘稠的霧氣淌過指尖,眉頭緊鎖。她龐大的知識庫里,沒有任何關(guān)于這種海域的記載。這片海,仿佛不屬于她們已知的那個世界。
路飛也不笑了。他盤腿坐在他最喜歡的獅子頭上,鼻子在空氣中用力地嗅著,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他聞到了冒險的味道,但這一次,冒險的味道里,夾雜著廝殺和鮮血的氣息。
烏索普已經(jīng)嚇得快要口吐白沫,他哆哆嗦嗦地舉著望遠鏡,鏡片上很快就聚成一層水汽。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又一遍又一遍地徒勞地望向那片純白。
“我說……我們是不是……迷路了?”他含糊不清地問,聲音在死寂中顯得格外響亮。
沒有人回答。
因為就在這時,那濃厚的白霧前方,一道漆黑的、綿長的海岸線,像一道猙獰的傷疤,慢慢地、慢慢地顯現(xiàn)出來。
“喂!你們看!是陸地!”
路飛的吼聲炸開,瞬間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都沖到船舷邊。那是一片從未見過的陸地,岸邊的樹木高大得不像話,每一棵都像沉默的巨人,直插云霄??諝庵械哪枪赡嗤梁丸F銹味更濃了,甚至能聞到植物腐爛和某種野獸的腥臊。
“太好了!有肉吃了!”路飛已經(jīng)開始吞咽口水,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
“等一下,路飛!”娜美一把拉住他,“情況不對勁,這里……這里給我的感覺太危險了?!?/p>
“怕什么,”索隆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和道一文字的刀柄上,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管他是什么鬼地方,有強者就足夠了?!?/p>
船,緩緩靠岸。
木質(zhì)的龍骨與沙灘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路飛第一個跳下船,雙腳踩在柔軟的沙地上,發(fā)出“噗”的一聲。他深呼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卻僵硬了。
“這空氣……”
“嗯?”山治也跟著跳下來,點燃了一根煙,深吸一口,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咳……什么鬼味道……感覺肺都要燒起來了?!?/p>
這里的空氣,吸入肺中,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能量,讓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莫名地躁動、興奮,又帶著一絲被窺探的、針扎似的刺痛。
就在這時——
“咻!”
“咻!”
兩道尖銳的破空聲,快如閃電!
“危險!”索隆怒吼一聲,腰間的雙刀瞬間出鞘,交叉擋在身前。
“當(dāng)!當(dāng)!”
兩聲清脆的金鐵交擊聲,火星四濺。兩枚造型奇特的黑色金屬片被彈飛,深深地釘在陽光號的船身上,微微顫抖。
手里劍!
所有人都擺出了戰(zhàn)斗姿態(tài),背靠著背,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那片幽暗的森林。
“喂!誰在那兒?!給我滾出來!”路飛收起了所有玩笑,聲音冰冷,霸王色的霸氣不自覺地向外擴散,壓得周圍的空氣都開始震動。
森林里,一片死寂。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但那兩枚還在顫抖的手里劍,和船身上被劃出的深刻痕跡,無聲地證明著襲擊的真實性。
“不是錯覺……”羅賓的聲音有些沙啞,她死死盯著森林深處的一點,“剛才……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羅賓醬!”山治緊張地問。
羅賓沒有立刻回答,她似乎在消化著剛剛看到的、那足以打敗認知的畫面。
在森林最深沉的陰影里,就在那兩枚手里劍飛出的瞬間,有一雙眼睛亮了起來。
不是野獸的眼睛,不是任何她所知的生物的眼睛。
那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眼睛里,三枚黑色的勾玉,正緩緩地、帶著一種不祥的韻律,無聲地轉(zhuǎn)動。
那雙眼睛只是冷漠地、不帶任何感情地掃過他們每一個人,像是在評估一群闖入領(lǐng)地的獵物。
然后,就像它突兀地亮起一樣,它又突兀地……消失了。
連帶著那股鎖定著他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也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
森林,重新陷入了死寂。
只留下萬里陽光號的船員們,僵硬地站在陌生的海岸上,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后背。
草帽一伙,迷路了。
他們闖入了一片……不屬于海賊的狩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