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娜猛地驚醒，仿佛剛從冰封的湖底被撈起。
破碎的噩夢碎片——黏稠飛濺的血點、撕裂夜空的刺目綠光、沉悶的重物墜地聲，還有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哀求“我的孩子！”——像一群冰冷的攝魂怪，纏繞著她的神經(jīng)。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放空思緒，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住頭頂深綠色天鵝絨帷帳交織的紋路，仿佛要將那些血腥的幻象釘死在黑暗里。
“娜~”一個刻意拉長了調(diào)子、甜膩得能引來蜜蜂的聲音穿透了帷帳，
“起床啦！太——陽——曬——屁——股——啦！”伴隨著“嘎嘣嘎嘣”嚼碎薄荷硬糖的刺耳聲響，那聲音的主人似乎還煞有介事地看了看表，
“梅林的胡子?。∵€有四十五分鐘！第一節(jié)課是黑魔法防御術(shù)！想想那些邪惡生物，多刺激，對吧？”
維娜面無表情地掀開帷帳。
她早已穿戴整齊，墨綠色的校袍一絲不茍，深栗色的長發(fā)利落地束在頸后，露出蒼白肌膚上幾粒若隱若現(xiàn)的銀金色雀斑——像不小心灑落的星辰粉末。
她沒有向聲音來源投去一瞥，徑直走向?qū)嬍液裰氐南鹉鹃T。
“換掉那稱呼?！?/p>
她的聲音清冷得像地窖滲出的寒氣，在門合攏前飄散在空氣中，留下克洛伊·戈德曼在原地不滿地撇了撇嘴。
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沉浸在一片幽綠的水光中，仿佛置身于巨大的水族箱底部。
窗外，黑湖深處散發(fā)著點點熒光的浮游生物如同活著的星塵，慵懶地游弋。
一陣不知從何處滲入的冷風拂過，懸掛的巨大斯萊特林學(xué)院旗幟上，那條銀線繡成的巨蛇仿佛活了過來，蛇鱗紋路微微波動。
就在旗幟翻卷的剎那，維娜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繁復(fù)蛇鱗的邊緣后，鑲嵌著一小塊極其古舊、幾乎被時光磨平的……六翼天使浮雕殘紋？貼身口袋中的青銅羅盤極速的震動起來，仿佛著急的想提醒什么。
維娜凝神再看，旗幟已恢復(fù)靜止，那里只剩下冰冷的蛇鱗圖案，仿佛剛才只是光影和她昨晚噩夢交織的幻覺。
“維娜！等等我！”克洛伊甜膩中帶著一絲急切的呼喚從身后追來。
維娜恍若未聞，反而像一條滑溜的銀魚，加速消失在通往上層走廊的陰冷石階拐角，留下克洛伊在原地跺了跺腳。
城堡的走廊已然變成了沸騰的坩堝。
學(xué)生們像被施了混亂咒的康沃爾郡小精靈般亂竄，喧囂的聲浪撞擊著古老的石壁。
“借過！勞駕！”
“哎喲！踩到我袍子了！”
“快看！是哈利·波特！”
“真的！就在那兒！”
克洛伊的榛子色眼眸瞬間被點亮，帶著純血統(tǒng)特有的、對“名人”既好奇又隱含優(yōu)越感的興趣。
她猛地伸手，精準地揪住旁邊一個匆匆路過的、看起來有些茫然的男生的袍袖后擺——那是昨晚剛被分進赫奇帕奇、臉上還帶著初來乍到無措的安迪·加斯托勒。
“喂！你！”她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使，“哈利·波特在哪兒？指給我看。”
安迪·加斯托勒嚇了一跳，結(jié)結(jié)巴巴地指向格蘭芬多塔樓方向涌來的人流：“那、那個，韋斯萊家紅頭發(fā)旁邊……戴眼鏡的黑頭發(fā)……”
克洛伊挑剔地瞇起眼，目光越過攢動的人頭鎖定那個瘦小的身影。
“嘖，”她撇撇嘴，松開手，仿佛丟掉一塊用過的紙巾，“我還以為救世主會像金色飛賊一樣閃閃發(fā)光呢，原來就長這樣，像顆沒熟透的豆子。”
維娜則在她注意力轉(zhuǎn)移的瞬間，如同融入溪流的銀色水蛇，悄無聲息地滑入洶涌的人潮，眨眼間便失去了蹤影，只留下克洛伊對著空氣抱怨。
帶著一絲地窖生物特有的警覺，維娜抵達了黑魔法防御術(shù)課的教室。
她選擇了后排最角落、被陰影慷慨擁抱的位置。
奇洛教授在她進來時，緊張地瞥了她一眼，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絞著他那條幾乎遮住半張臉、散發(fā)著濃烈大蒜味的紫色大圍巾，結(jié)結(jié)巴巴地嘟囔著：“早、早上好，埃萬杰、杰利斯塔小姐……”隨即又像被燙到一樣，跌跌撞撞地回到講臺后，差點被自己那件過于寬大的袍子絆個跟頭。
他后來在課上語無倫次地解釋過，這圍巾是一位“特蘭西瓦尼亞的朋友”送的“護身符”，能抵御吸血鬼……不過此刻他顯然更擔心自己先被圍巾勒死。
他的黑魔法防御術(shù)課……堪稱一場混亂的獨角戲。
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念著課本，聲音忽高忽低，還時不時被自己嗆得咳嗽連連，不得不更用力地拉扯那條厚重的、氣味“濃郁”的圍巾。
那股混合著大蒜、陳年灰塵和某種可疑的霉味頑強地彌漫開來，頑強得足以趕跑任何一頭匈牙利樹蜂。
“簡直是場災(zāi)難，”
克洛伊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附近幾個斯萊特林耳中，她用手帕優(yōu)雅地掩住口鼻，仿佛在抵御毒氣，“我敢打賭，他唯一防御成功的‘黑暗力量’就是他自己制造的氣味屏障。自學(xué)都比聽這強，至少鼻子能好受點?！?/p>
接下來的幾天，城堡的課程齒輪緩緩轉(zhuǎn)動。
在天文塔頂?shù)暮?，維娜透過巨大的黃銅望遠鏡，凝視著真實的、浩瀚無垠的星海。
天鵝絨般的夜幕上，星座如同古老的銀釘鑲嵌其中，緩緩移動的軌跡蘊含著宇宙無聲的韻律。
她琥珀色的眼眸深處，偶爾掠過一絲極淡的金芒，仿佛在與星辰進行著無聲的對話，與禮堂天花板上幻化的、靜止的虛假星空形成了奇妙的對照。
在神奇動物保護課的露天圍場一一
由年邁但經(jīng)驗豐富、假腿咔噠作響的凱特爾伯恩教授授課，維娜安靜地觀察著護樹羅鍋用細長的樹枝手指小心翼翼地收集亮晶晶的小玩意兒，對一旁克洛伊因為嗅角駝獸氣味而發(fā)出的夸張干嘔置若罔聞。
魔咒課的教室里，弗立維教授站在一摞書上，聲音尖細卻充滿熱情，詳細講解了漂浮咒的奧秘——“羽加迪姆勒維奧薩”的精確發(fā)音和手腕那至關(guān)重要的、如同拂過羽毛般輕巧的一抖。
維娜精準地讓羽毛輕盈地懸浮在面前，動作干凈利落，沒有一絲多余，像一位天生的指揮家。
然而，真正給所有新生留下深刻印象或者說威懾的是麥格教授的變形術(shù)課。
麥格教授一步入教室，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掃過全場，瞬間讓所有竊竊私語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沒有立刻開始實踐，而是用低沉而清晰的聲音，講述了變形術(shù)的深奧與危險——
“這是你們在霍格沃茨所學(xué)的課程中最復(fù)雜也是最危險的法術(shù)之一，”
她警告道，聲音像冰冷的石子在滾動，
“任何不規(guī)范的咒語或手勢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比如把你的朋友變成一只刺猬，而他可能永遠變不回來?！?/p>
為了證明其神奇，她魔杖輕點講臺——瞬間，粗糙的木紋消失，講臺變成了一只粉嘟嘟、呼嚕呼嚕打著小呼嚕的小豬！
在學(xué)生們震驚的吸氣聲中，她又優(yōu)雅地一揮魔杖，小豬變回了講臺，仿佛剛才那可愛的一幕只是大家的集體幻覺。
教室里鴉雀無聲，每個人都恨不得立刻開始學(xué)習(xí)這神奇的魔法。
但麥格教授很快讓他們明白，把家具變成動物是留給高年級學(xué)生的挑戰(zhàn)。
“今天，”
她嚴肅地說，仿佛在宣布一項神圣的使命，“你們的目標是將這根火柴——”
她舉起一根再普通不過的木制火柴，“——變成一根針?！?/p>
她示范了一次，火柴在她手中瞬間拉長、變尖、閃爍出金屬的冷冽光澤，快得像一道銀色閃電。
學(xué)生們熱情高漲地嘗試，但很快就像被潑了一桶冰水。
魔咒念了一遍又一遍“變形！變形！”，手勢做了無數(shù)次，大多數(shù)人的火柴只是可憐地扭動幾下，像條垂死的毛毛蟲，或者不情不愿地冒點青煙。
克洛伊·戈德曼無疑是斯萊特林里最快也最成功的，她的火柴在咒語落下的幾秒內(nèi)就“嗖”地一聲化作了一根細長、尖銳、閃著冷光的銀針，仿佛它天生就該是根針。
她驕傲地揚起下巴，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麥格教授一個極其短暫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點頭認可——那點頭輕微得讓人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到下課時，只有包括克洛伊在內(nèi)的寥寥幾人讓火柴有了顯著變化，其他人則沮喪地看著幾乎原封不動的木棍，感覺自己的魔杖像根攪屎棍。
周五下午，陰冷潮濕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沉甸甸地壓在肩頭。
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新生們一同走下通往地窖深處、仿佛永無止境的螺旋石階，進入魔藥課教室。
這里比公共休息室更陰森百倍，光線昏暗得如同蝙蝠洞，沿墻擺放的玻璃罐里浸泡著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標本一只巨怪的手指，一個泡得發(fā)白的大腦，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草藥味、陳年灰塵和某種難以名狀的防腐劑氣息，冰冷刺骨，直往骨頭縫里鉆。
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教授如同一個巨大的、裹著黑袍的蝙蝠陰影，悄無聲息地滑進教室，厚重的木門在他身后無聲地合攏，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如同監(jiān)獄的門鎖落下。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劑強效冷凍咒，瞬間凍結(jié)了所有聲響和動作。
他拿起名冊，低沉、絲滑的聲音如同冰冷的蛇在石面上滑行，開始點名。
點到哈利的名字時，那聲音停頓了，如同毒蛇發(fā)現(xiàn)了獵物。
他抬起眼，黑曜石般的眸子銳利地釘在那個戴著圓眼鏡、額上有道閃電疤痕的男孩身上。
“啊，是的，”
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愉悅的惡意，像在品嘗一塊苦澀的黑巧克力，“哈利·波特。我們新來的…… 名人 ?！?/p>
那拖長的語調(diào)讓“名人”二字聽起來像是一種需要隔離的瘟疫。
點名結(jié)束，斯內(nèi)普并未立刻開始實踐。
他站在講臺前，黑袍無風自動，低沉的聲音在寂靜得能聽到自己心跳的教室里回蕩，充滿了壓迫感：
“魔藥學(xué)……”他開口，聲音如同在熬煮一鍋粘稠的毒液，“……是一門精密的科學(xué)，也是一門嚴謹?shù)墓に嚒！?/p>
他緩緩踱步，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每一張緊張的臉，
“在這間教室里，你們將學(xué)習(xí)如何淬煉榮耀，甚至釀造出足以蠱惑人心、延緩死亡的強大魔藥……
同時，更要學(xué)會如何避免因愚蠢和粗心而制造出足以送你們自己去見梅林的毒藥。
這里不需要你們傻乎乎地揮動魔杖，也不需要念些花里胡哨的咒語。
你們需要的是耐心、精確……”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再次精準地鎖定了哈利，
“……以及一個能裝下最基本常識的腦子。因此，在你們胡亂擺弄坩堝之前，也許我們該先看看……某些人是否具備這最基礎(chǔ)的配置?！?/p>
他轉(zhuǎn)向哈利，黑眼睛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
“波特！”
斯內(nèi)普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告訴我，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會得到什么？”
哈利一臉茫然，求助似的看向羅恩。
赫敏的手臂則像旗桿一樣高高舉起，幾乎要戳到天花板上的吊燈。
“我……我不知道，先生?！?/p>
哈利小聲回答，感覺自己像被放在坩堝上烤。
斯內(nèi)普的薄唇扭曲成一個近乎微笑的弧度。
“嘖，嘖——看來名氣并不能代表一切，對嗎？它顯然沒能填滿你那空空如也的腦袋。”
他慢悠悠地踱步，黑袍下擺掃過冰冷的地面，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讓我們再試一次。波特，如果我要你去給我找一塊糞石（bezoar），你會到哪里去找？”
赫敏的手臂舉得更高了，身體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哈利依舊困惑地搖頭，感覺自己像個傻瓜。
“我想，你在開學(xué)前一本書也沒有翻過，是吧，波特？”
斯內(nèi)普的聲音帶著冰冷的嘲諷，如同鞭子抽打空氣，“還是你覺得，靠著額頭上那道疤，就能讓魔藥自動熬好？”
他繼續(xù)發(fā)問，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鉆晦澀，哈利一個也答不上來。
格蘭芬多的學(xué)生屏住了呼吸，臉憋得像煮熟的龍蝦。
斯萊特林的長桌則傳來幾聲壓抑的嗤笑，尤其是德拉科·馬爾福，他灰藍色的眼睛里閃爍著幸災(zāi)樂禍的光芒，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顯然，”
斯內(nèi)普最終停止了這場公開處刑，聲音里充滿了輕蔑，
“名氣無法教會你如何保持坩堝底部不被燒糊，也無法讓你記住比巨怪鼻涕還基礎(chǔ)的魔藥常識。
為什么不提醒他呢，格蘭杰小姐？還是你覺得炫耀你那點……微不足道的書本知識是不必要的？或者你樂于看到你的‘名人’朋友繼續(xù)當眾出丑？”
赫敏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手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慢慢放下，羞愧和憤怒讓她幾乎要哭出來。
維娜坐在教室最陰暗的角落，遠離風暴中心，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她安靜地處理著自己的材料——用研缽仔細研磨干燥的蛇牙，發(fā)出細微均勻的沙沙聲，動作精準得如同精密儀器。
圣骨匣輕輕掛在頸間，她的星芒圣視悄然開啟。
在她眼中：
斯內(nèi)普周身彌漫著一種深不見底、如同翻滾的瀝青般的墨黑色漩渦，其中翻涌著極其復(fù)雜的情緒：
冰冷的憤怒如同刀鋒、刻骨的厭惡如同毒液，還有一絲……被深埋的、仿佛舊傷疤被狠狠撕開的尖銳痛苦？那痛苦的顏色，像凝固的、發(fā)黑的血。
哈利的周身，那原本溫暖的金紅色光暈此刻被強烈的窘迫、憤怒和屈辱染成了灼熱的、幾乎要爆開的橙紅色火焰。
而他額間那道墨色的、如同寄生藤蔓般的陰影，在斯內(nèi)普的步步緊逼下，如同被激怒的毒蛇般劇烈地翻涌、膨脹，散發(fā)出更加冰冷污穢的氣息，幾乎要吞噬那團火焰。
赫敏則被濃重的、如同厚重鉛云般的銀灰色焦慮籠罩，那焦慮幾乎凝成了實質(zhì)。
羅恩周圍是憤怒的猩紅色火焰夾雜著無助的深藍色水波，像一鍋煮壞的魔藥。
德拉科·馬爾福那純粹的銀灰色傲慢中，則跳躍著歡快而惡毒的明黃色光點，像一群嗡嗡作響的黃蜂。
課程在一種令人窒息的、充滿無形硝煙的氣氛中艱難推進。
斯內(nèi)普如同盤旋的吸血蝙蝠，主要在格蘭芬多的坩堝間游走，用刻薄的言語和毫不留情的扣分 “波特，因你坩堝里這灘……難以名狀的、散發(fā)著巨怪腳趾甲氣味的液體，格蘭芬多扣五分！”
折磨著哈利和他的朋友們。
納威的手忙腳亂更是雪上加霜，他驚恐地看著自己坩堝里冒出的紫色濃煙和噼啪作響的泡泡，差點釀成小范圍爆炸，又被斯內(nèi)普陰沉著臉扣掉十分一一“隆巴頓，你的愚蠢成功地污染了空氣，再扣十分！”。
斯萊特林這邊，在斯內(nèi)普明顯的“關(guān)照”下，沙漏里的綠色寶石則緩慢而穩(wěn)定地增加著，像無聲的嘲諷。
下課鈴聲如同天籟般響起。
學(xué)生們?nèi)缑纱笊?，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爭先恐后地逃離這壓抑得如同地牢的地窖，仿佛身后有炸尾螺在追。
維娜混在人群中，清晰地聽到前面?zhèn)鱽砉麎阂种鴳嵟牡秃鸷土_恩咬牙切齒的抱怨。
“……他就是故意的！從我說出名字開始！”哈利的聲音充滿了憤懣，像一頭被困的小獅子。
“那個油膩膩的老蝙蝠！”
羅恩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氣得頭發(fā)似乎更紅了，“他恨你！他恨所有姓波特的！斯萊特林的偏心眼！他遲早會把自己腌進大蒜缸里！”
維娜面無表情地從他們身邊走過，深綠色的袍角在冰冷的石階上無聲滑過，像一片沉默的陰影融入了地窖更深的幽暗之中。
她琥珀色的眼眸深處，那抹因噩夢而起的漣漪早已平復(fù)，只剩下慣常的、冰冷的沉靜，仿佛剛才那場充滿火藥味的魔藥課，不過是霍格沃茨這部宏大戲劇中一幕微不足道的、略顯滑稽的開場。
而她，始終是那個隱于幕布之后、目光穿透表象的寂靜觀察者，默默記錄錄著星軌與荊棘的每一次碰撞。
附上:
信紙： 帶有淡淡銀綠色暗紋的羊皮紙
墨水： 深靛藍色
珍：
霍格沃茨的空氣聞起來像舊書、石蠟，以及……嗯，奇洛教授那條據(jù)說能防吸血鬼的大蒜圍巾。
相信我，后者絕對是城堡里最“強大”的防御武器——它成功讓所有學(xué)生（包括皮皮鬼）退避三舍。
克洛伊對此的評價是“一場災(zāi)難”，我深表贊同，不過為了耳朵清凈，我通常選擇坐在后排的陰影里，那里比較適合思考，或者放空。
課程本身……還算有趣。
天文塔頂?shù)男切潜劝簿永锟吹降母哺常▌e笑，它們真的在低語，雖然我聽不清）。
弗立維教授的漂浮咒課挺實用，至少讓我的羽毛飛得比納威·隆巴頓的坩堝安穩(wěn)多了（說到坩堝，稍后再提）。
麥格教授把講臺變成了一只粉嘟嘟的小豬！真的！
雖然下一秒它又變回了木頭，但這比克洛伊炫耀她能把火柴變成針要有意思得多——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活像剛孵出了金蛋的炸尾螺。
啊，說到克洛伊。
她最近迷上了“社交”，我們的寢室簡直成了“神圣二十八族”的展覽館兼八卦中心。
我無比懷念莊園清晨的寧靜，以及你泡的薄荷茶香氣。
這里的南瓜汁甜得發(fā)膩。
但是珍，有件事很奇怪。
在公共休息室，湖底的光映著斯萊特林的旗幟，那巨蛇的鱗片……我發(fā)誓我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像是被磨平的翅膀浮雕？就在蛇鱗的邊緣。
等我再想看清楚時，它又不見了。
像陽光下的露珠。
你覺得……會是光影的把戲嗎？還是這座城堡本身就在呼吸，藏著些老掉牙的秘密？父親留下的青銅羅盤在我口袋里，它一直指向地底深處，像顆固執(zhí)的心跳。
周五下午是魔藥課。
地窖冷得像巨怪的酒窖，罐子里泡著些……讓人胃口全無的東西。
斯內(nèi)普教授走路沒聲音，像條裹著黑袍的大蝙蝠。
他顯然對“大難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情有獨鐘，用一堆關(guān)于水仙根、艾草和糞石的問題把他釘在恥辱柱上。
可憐的波特，臉紅得像煮熟的龍蝦，旁邊的萬事通小姐（赫敏·格蘭杰）急得手都要揮斷了。
斯內(nèi)普周身的氣息……用我的“小能力”看過去，黑得像是打翻的墨水瓶，里面攪著冰碴子和陳年的怨毒。
真不明白鄧布利多為什么要請他來教課，為了讓學(xué)生們提前體驗阿茲卡班的氛圍嗎？
我安靜地磨著我的蛇牙，至少它們不會對我冷嘲熱諷。
下課后，波特和他的紅頭發(fā)朋友（羅恩·韋斯萊）像兩只被惹毛的小獅子，在走廊里低吼著抱怨“老蝙蝠”、“偏心眼”。
我像影子一樣滑過他們身邊，深綠色的袍子拂過冰冷的石階。
這里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我只是個坐在角落的觀眾。
替我問候莊園的花園，希望那些月光花沒被霜打蔫。
還有，我的床頭柜第二格抽屜里，那本關(guān)于中世紀星象符號的書，如果你方便，下次寄包裹時請一并捎來。
這里圖書館的書……不夠“特別”。
勿念，一切尚可。
維娜
(又及：這里的幽靈總愛穿墻而過，挺沒禮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