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
從一大早,裴家里里外外就忙碌起來,裴央央一身輕便衣服,頭戴帷帽,指揮著仆役把行李搬上馬車,先行出城。
而裴央央和孫氏則需要先抵達春日宴,等待宴席結(jié)束的時候,混在其他賓客之中離開京城。
“東西都齊了嗎?”
月瑩將最后一個包袱放上馬車,仔細清點了一遍。
“都齊了。”她應(yīng)了一聲,又補充道:“收好的包袱都齊了,就是昨天收拾行李的時候,小姐的一件衣服找不到了,就沒帶上?!?/p>
小姐很喜歡那件衣服,為此,月瑩還找了好長一段時間。
裴央央將帷帽稍稍掀開一個角,問:“什么衣服?”
“就是小姐那件鵝黃色的內(nèi)衫,奇怪,怎么找都找不到,明明前兩天我才看得見的?!痹卢撘苫蟮卣f著。
聽見這話,裴央央腦海中再度浮現(xiàn)出謝凜的身影,心頭一跳,迅速放下帷帽,遮住了自己開始變紅的面頰,語速飛快。
“那件衣服……不小心被我弄破了,就被我丟掉了?!?/p>
月瑩覺得疑惑,小姐向來愛惜衣物,也不知何時弄破的?
但只是一件衣服,她也沒放在心上,笑著說:“蘇州的布好,等到了那邊,小姐還能差人再做新的。”
裴央央囫圇應(yīng)了兩聲,看見的大哥和二哥走出來,兩人今日是要去赴宴,穿著稍稍上了心,顯得更加俊朗,一儒雅,一威風(fēng),十分好看。
只不過此時他們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只有對裴央央目光的時候,才會朝她溫柔地笑一笑。
“央央,我們該出發(fā)了?!?/p>
裝著行李的馬車離開后,裴鴻和孫氏也走了出來,拉著裴央央上了另一輛馬車,一路上對她不停叮囑著。
“今日的春日宴中,文武百官和官家小姐都會到,皇上也會親自過去,不過舉辦宴席的園林頗大,人也很多,若無意外,你應(yīng)該不會和皇上碰見。”
“就算碰見了,你不摘下帷帽,不和他說話,他也不會認出你?!?/p>
在所有人眼中,裴央央已經(jīng)死去五年,死而復(fù)生這種事,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等到了宴席上,你盡量待在角落,等時機一到,娘便帶你悄悄離開,混在晉王妃的車隊中離開京城。我與晉王妃有幾分交情,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會幫忙?!?/p>
裴央央一一點頭答應(yīng)。
最后裴鴻拉著她的手,寬慰道:“央央別怕,一切有我們在?!?/p>
裴央央搖頭。
“爹,央央不怕。”
若是能讓家人安心,能讓裴家無礙,她是愿意去蘇州的。
說話間,馬車在園林外停下。
這是大順皇帝舉辦的宴席,賓客自然全是達官顯貴,人數(shù)之多,恐怕一塊石頭丟出去,都能砸中好幾個三品以上官員。
當(dāng)今皇上至今沒有立妃,后宮一直空無一人,所以很多前來赴宴的適齡女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各顯神通,奇裝異服的也不在少數(shù),這樣一來,裴央央一身輕便白衣,頭戴帷帽的樣子,反而顯得十分平常。
別人看見她,只以為她是故弄玄虛,想吸引皇上的注意。
一進宴會,裴鴻和孫氏同其他賓客寒暄,裴景舟則十分低調(diào)地帶著裴央央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坐下。
“央央先在此等待,等宴會進入后半程,娘就會過來帶你從后門離開。”
按照他們的計劃,裴鴻和裴無風(fēng)需一直待在前院,時刻關(guān)注皇上的動向,裴景舟負責(zé)保護裴央央這段時間的安全,確保萬無一失。
裴央央點點頭,視線透過面紗看著裴景舟。
“大哥,央央讓你們費心了?!?/p>
若不是她,裴家根本不用這樣大動干戈,也不用冒著欺君之罪行事。
裴景舟展顏一笑,將手輕輕放在裴央央頭上,溫聲道:“這五年,我們都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是我要想謝謝你,謝謝你回來,謝謝你重新回到我們身邊?!?/p>
裴央央心中動容,輕輕蹭了蹭她的手。
說話間,有認識的官員走進來,打了一聲招呼,裴景舟只好上前寒暄,和她離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裴央央安靜地坐在角落,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
這個園林確實很大,簡直堪比一個稍小型的皇宮,光是院落和花園就有好幾個,這么多賓客都被分散在各處,放眼看去竟然覺得有些空曠。
不過這個地方是裴景舟特意選的,本來就是為了不引人注意,最好根本沒人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悄無聲息地度過這一個時辰。
她在心里默默數(shù)著自己離開的時間,一陣嬌笑聲忽然從外面?zhèn)鱽怼?/p>
幾個衣著艷麗的女子有說有笑地走進院子,環(huán)顧四周,看見裴景舟之后,眼睛頓時一亮,正準備往那邊走,卻忽然發(fā)現(xiàn)了坐在角落里的裴央央。
“是她。”
“我也聽說了!聽說那人當(dāng)時就戴著帷帽,肯定就是她!”
“林燕彤現(xiàn)在那么慘,她竟然還敢來參加春日宴?”
……
幾人說著,竟直接走到裴央央面前,居高臨下,一臉不善地看著她。
“你就是那個和林燕彤搶裙子的人?”
裴央央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三人,一眼便瞧出這幾人應(yīng)該是林燕彤的朋友,專門來給她出頭的。
不過,到底是誰搶誰的裙子,弄反了吧?
她淡淡道:“林燕彤若是不服氣,就讓她自己來找我?!?/p>
“你竟然還好意思說!林家現(xiàn)在被大理寺徹查,林尚書入獄,林燕彤不僅被退親,連來參加春日宴的資格都沒有了,怎么來找你?”
這件事,裴央央倒是聽大哥提起過。
那日她和林燕彤發(fā)生沖突之后,父親和哥哥氣壞了,想要給林家添點堵,卻沒想到一查,就查出了林尚書貪污的事實,立即報給大理寺。
大理寺的官員速度還挺快,短短兩天就把人抓了。
面對三人的控訴,裴央央面無表情?!澳呛臀矣惺裁搓P(guān)系?如果她爹不貪墨,她就不會有事,難道是我讓他爹貪的?”
三人頓時氣急。
“要不是你搶奪林燕彤的衣服,仗著和裴將軍的齷齪關(guān)系,林家怎么會落到這種地步?”
裴央央聽得高高揚起眉。
“什么齷齪關(guān)系?”
女子冷笑起來,一臉鄙夷的目光看過來?!皠e以為我們不知道,那天不少人都看見了,你和裴將軍拉拉扯扯,不成體統(tǒng),誰知道你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哄騙裴將軍幫你?”
裴央央沒想到,自己和二哥的互動竟然會被傳成這樣,一時無語。
“你別以為有裴將軍撐腰,我們就會怕你。林燕彤喜歡裴將軍,怕他生氣,才不敢對你怎么樣,我們可不會!”
三人趾高氣揚地說著。
裴央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看出來了,眼前這三個人確實不喜歡二哥,但是他們從一進門開始,視線就有意無意地往不遠處的大哥身上瞟,每看一眼,就一副情竇初開的嬌羞模樣。
不喜歡二哥,喜歡大哥是吧?
想到這兒,她笑了笑,開口道:“你們說錯了,我不止有裴將軍撐腰,就連裴侍郎也對我言聽計從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