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薄霧如紗,籠罩著京城郊外的官道。一輛青布馬車不緊不慢地行駛著,
車輪碾過碎石,發(fā)出規(guī)律的吱呀聲響。車簾微掀,露出一張清麗卻蒼白的臉。
蕭云灼望著窗外漸行漸近的京城輪廓,眼中無波無瀾?!靶∶茫碜涌蛇€撐得?。?/p>
”兄長蕭明遠驅(qū)馬靠近車窗,語氣中滿是關切,“若是累了,我們便在前頭歇歇腳。
”蕭云灼輕輕搖頭:“無妨,趕路要緊?!甭曇綦m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收回目光,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那枚溫潤的龜甲。這是師父臨終前所贈,亦是神隱門主的信物。
三個月前,她夜觀星象,推算出自己命格將盡,唯有借助家族氣運方能續(xù)命。這才修書一封,
讓這位多年未見的兄長前來接她回京。蕭明遠看著妹妹蒼白的面容,心中五味雜陳。
十年前父親將他們這一支派往偏遠之地,如今家族召他們回來,卻不知是福是禍。
尤其是這個小妹,自幼被送往山中道觀休養(yǎng),如今歸來,怕是少不了風雨。
“前頭就是京城了?!笔捗鬟h提醒道,“家中情況復雜,
二叔他們......”“兄長不必憂心?!笔捲谱拼驍嗨脑?,
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我自有分寸?!蔽鐣r剛過,馬車駛?cè)刖┏恰?/p>
街道兩旁商鋪林立,人聲鼎沸,好不熱鬧。蕭云灼卻對窗外的繁華景象視若無睹,
只凝神感受著這座城池的氣場流動。京城不愧是龍脈匯聚之地,氣場磅礴卻暗流洶涌,
與她這些年清修的山林截然不同。約莫半個時辰后,馬車停在了一處氣派的宅邸前。
朱漆大門上方懸掛著“蕭府”匾額,字跡蒼勁有力,卻隱隱透著一股壓抑之氣?!暗搅?。
”蕭明遠先一步下馬,伸手欲扶妹妹下車。蕭云灼卻輕輕避開他的手,自行下車。
她站在府門前,微微瞇起眼睛打量著這座宅邸的風水布局。門庭開闊,本該是聚財納福之相,
卻因東南角那棵過分茂盛的槐樹而破了格局。槐樹屬陰,易招邪祟,種在這個位置,
難怪蕭家這些年內(nèi)部紛爭不斷?!霸趺戳耍俊笔捗鬟h見妹妹駐足不前,疑惑地問道。
“沒什么。”蕭云灼收回目光,語氣平淡,“只是覺得那棵槐樹長得甚是茂盛。
”蕭明遠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以為意道:“那是二叔當年特意從南山移來的,
說是能保佑家宅平安?!笔捲谱拼浇俏P,不再多言。二人剛踏入府門,
便見一個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身后跟著幾個仆從?!懊鬟h侄兒可算回來了!
”男子笑容滿面,眼中卻無半分暖意,“這位便是云灼侄女吧?一別十年,都長這么大了!
我是你二叔蕭振邦。”蕭云灼微微頷首,目光在蕭振邦面上停留片刻。此人印堂狹窄,
山根低陷,乃是心胸狹隘、工于心計之相。尤其是他眉宇間那抹若隱若現(xiàn)的青黑之氣,
顯是近期運勢受阻,心有郁結(jié)?!岸濉!彼瓎玖艘宦?,算是見禮。
蕭振邦被這雙清冷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干笑兩聲:“一路辛苦,已經(jīng)備好了房間,
先去歇歇吧。晚些時候再去拜見老夫人。
”他招手喚來一個婆子:“帶云灼小姐去‘清竹苑’。”那婆子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隨即恭敬地應了聲“是”。蕭明遠卻皺起了眉頭:“二叔,清竹苑多年無人居住,
怕是尚未收拾妥當。不如讓小妹暫住梨花閣,與我離得近些,也好有個照應。
”蕭振邦擺擺手:“哎,梨花閣太小,配不上云灼侄女的身份。清竹苑雖然久無人住,
但昨日就已派人打掃過了,一應物品俱全,放心便是?!笔捲谱茖⒍说姆磻M收眼底,
心知這清竹苑必定有問題,卻也不點破,只淡淡道:“有勞二叔費心,清竹苑便很好。
”蕭振邦眼中掠過一絲得色,很快又掩飾過去:“那就好,那就好。劉媽媽,好生伺候著。
”跟著劉媽媽穿過幾重庭院,越走越偏僻。沿途遇到的仆從皆低眉順眼,
卻暗中投來探究的目光。蕭云灼恍若未覺,只默默記下府中的路徑布局。約莫一炷香后,
三人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前。院門虛掩,門上匾額寫著“清竹苑”三字,
字跡已被風雨侵蝕得模糊不清。推門而入,院內(nèi)果然荒涼。雖然看得出剛剛打掃過,
但積年的蕭瑟之氣卻難以掩蓋。幾竿枯竹無精打采地立在墻角,石縫間雜草叢生,
廊下結(jié)著蛛網(wǎng)。最令人不適的是院中那股若有似無的陰寒之氣,尋常人或許察覺不到,
卻瞞不過蕭云灼的感知?!靶〗闵宰?,老奴這就去喚丫鬟過來伺候?!眲寢屨f罷,
匆匆離去,仿佛多待一刻都難以忍受。蕭明遠面色難看:“小妹,這地方住不得。
我這就去找二叔理論!”“兄長留步?!笔捲谱平凶∷?,“這院子挺好,清靜。
”她緩步走入正屋,目光掃過室內(nèi)的布置。家具一應俱全,卻都是些陳舊之物。
窗前梳妝臺上放著一面銅鏡,鏡面模糊,邊緣刻著古怪的花紋。蕭云灼走到鏡前,
伸出指尖輕輕觸摸鏡面。一股寒意順著指尖蔓延開來,鏡中她的影像似乎扭曲了一瞬。
“這鏡子......”蕭明遠也察覺異常,上前細看?!盁o妨,一面舊鏡子而已。
”蕭云灼收回手,轉(zhuǎn)身道,“兄長一路勞頓,也去歇息吧。我有些累了,想小睡片刻。
”蕭明遠猶豫片刻,終究拗不過妹妹,只好囑咐幾句后離去。送走兄長,蕭云羽閂上門,
從袖中取出三枚銅錢。她屏息凝神,將銅錢擲于桌上,觀其卦象。“坎為水,
險陷在前......”她喃喃自語,目光漸深。這清竹苑果然不簡單。方才一路行來,
她已察覺此地氣場異常陰寒,似是聚陰之地。尤其是那面銅鏡,分明是被人動了手腳,
成了聚陰納煞的媒介。長久居住于此,輕則病痛纏身,重則心智受損,甚至危及性命。
好狠毒的心思!蕭云灼冷笑一聲,從隨身行囊中取出黃紙、朱砂筆。她凝神靜氣,
揮筆畫就三道符咒,分別貼于門窗和鏡子上。符咒貼上的瞬間,
屋內(nèi)的陰寒之氣頓時消散大半。隨后,她又取出七枚銅錢,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布置在院內(nèi),
形成一個小型的辟邪陣。陣法即成,院中氣息為之一清,
連那幾竿枯竹似乎都煥發(fā)出些許生機。剛剛布置妥當,院外便傳來腳步聲。
蕭云灼迅速收起剩余法器,整理好衣襟,方才開門。來人是二房的嫡女蕭云柔,
身后跟著兩個丫鬟,手中捧著些日常用品?!懊妹每蛇€住得習慣?”蕭云柔笑吟吟地問道,
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院中的布置,“這清竹苑雖然偏僻了些,卻是府中最清靜的所在。
聽說十年前姑母在此居住時,最喜歡這里的幽靜?!笔捲谱菩闹幸粍?。十年前,
正是她父親這一支被派往偏遠之地的時候。而那位姑母,據(jù)說是因瘋癲被軟禁于此,
最后投井自盡。二房安排她住在這里,其心可誅?!坝袆诮憬阗M心,這里很好。
”蕭云灼面色不變,側(cè)身讓客人進屋。蕭云柔進屋后,目光立刻被窗前的銅鏡吸引。
她緩步走到鏡前,故作驚訝道:“這面鏡子還在???聽說姑母生前最愛照這面鏡子,
每日對鏡梳妝,自言自語的......啊呀,瞧我這話多的,妹妹不會害怕吧?
”蕭云灼微微一笑:“鏡者,鑒也。能照人心,能顯善惡。心中有鬼之人,
自然怕鏡;心中無愧之人,又何懼之有?”蕭云柔被這話噎了一下,
勉強笑道:“妹妹說話真有意思,像是在道觀里學了不少玄妙道理呢?!薄奥灾欢?。
”蕭云灼淡淡道,“比如姐姐今日眉間帶煞,恐有口舌之災,還是少說話為妙。
”蕭云柔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你這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蕭云灼端起茶杯,
輕輕吹開浮沫,“禍從口出,病從口入。姐姐若不信,今日酉時自見分曉。
”蕭云柔冷哼一聲:“裝神弄鬼!我好心來看你,你卻這般無禮!果然是山里長大的,
不懂規(guī)矩!”說罷,拂袖而去。蕭云灼也不挽留,只悠然品茶。酉時剛過,
便有丫鬟匆匆來報,說蕭云柔回去后不知何故突發(fā)喉疾,聲音嘶啞,難以發(fā)聲。
府醫(yī)看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道是染了風寒,需靜養(yǎng)數(shù)日。消息傳開,
府中上下都對這位剛剛歸來的大小姐多了幾分忌憚。原本等著看笑話的二房眾人,
也暫時收斂了許多。晚膳時分,蕭振邦派人來請蕭云灼前去用膳。她婉言推辭,
只讓丫鬟將飯菜送到清竹苑。是夜,月明星稀。蕭云灼獨坐院中,望天觀星。
京師的氣場雖比山中渾濁得多,但星象卻更加清晰。她掐指推算,眉頭漸漸蹙起。
蕭家的氣運果然出了問題。西南方黑氣彌漫,主家族紛爭;中央星位黯淡,
預示家主權威受損;更嚴重的是,代表家族未來的輔星若隱若現(xiàn),似有斷絕之兆。
難怪二房如此急于打壓長房回歸,原來蕭家已到了存亡之際。她正凝神思索,
忽聽院外傳來細微響動。蕭云灼眸光一凜,悄無聲息地隱入陰影中。不多時,
一個黑影躡手躡腳地翻墻而入,手中似乎握著什么物件。那人四下張望,確認無人后,
徑直走向井邊。就在那人即將把手中物件投入井中的瞬間,
蕭云灼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夜半投祟,其心可誅?!焙谟榜斎晦D(zhuǎn)身,卻見月光下,
蕭云灼一襲白衣,靜靜立于廊下,恍若鬼魅。“你、你怎么會......”那人聲音顫抖,
手中的東西“啪”地掉在地上,竟是一個扎滿銀針的布偶。蕭云灼目光掃過布偶,
上面赫然寫著她的生辰八字?!盎厝ジ嬖V指派你的人,”她的聲音冷若冰霜,
“這等雕蟲小技,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xiàn)眼了。若再敢打清竹苑的主意,休怪我手下無情。
”那人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連布偶都顧不上撿。蕭云灼拾起布偶,指尖燃起一簇幽藍火焰,
將其化為灰燼??磥?,這場家族之爭,比她預想的還要兇險。不過無妨,她既然回來了,
就不會任人拿捏。神隱門主,豈是任人欺辱之輩?夜風吹過,揚起一地灰燼。
蕭云灼抬頭望天,星子明滅,仿佛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她的續(xù)命之路,才剛剛開始。
清晨的陽光透過稀疏的竹影,斑駁地灑在清竹苑的石階上。蕭云灼一夜未眠,卻不見疲態(tài)。
她靜坐院中,面前擺著一副古樸的棋盤,黑白子錯落有致,似是隨意擺放,
又暗合某種玄妙規(guī)律?!靶∶茫 笔捗鬟h匆匆入院,面色凝重,“二叔方才派人傳話,
說祖母病情加重,要我們速去頤安堂侍疾?!笔捲谱铺ы?/p>
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兄長稍安勿躁。且坐下喝杯茶,與我對弈一局。
”蕭明遠急道:“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下棋?二叔他們早就過去了,
去晚了只怕又要被說閑話!”“急也無用?!笔捲谱茍?zhí)起一枚白子,輕輕落在棋盤天元位,
“祖母的病,不在其身,而在其居。”蕭明遠一愣:“此話怎講?”“昨夜觀星,
見家族氣運西南方有異。頤安堂恰在府邸西南,祖母久居其中,自然受影響。
”蕭云灼又落一子,“二叔此時叫我們過去,無非是想借侍疾之名,若祖母有個好歹,
便可歸咎于我們這些剛回府的‘不祥之人’?!笔捗鬟h臉色一變:“那該如何是好?
”“破局即可?!笔捲谱仆票P而起,“兄長隨我去頤安堂,一切見機行事。
”頤安堂外已聚了不少人。二房夫婦及其子女皆在,幾個旁支長輩也陸續(xù)到來。
見蕭云灼兄妹姍姍來遲,蕭振邦當即發(fā)難:“明遠,云灼,老夫人平日最疼你們父親,
如今病重,你們卻遲遲不來,是何道理?”蕭云灼不理會質(zhì)問,只凝神觀察頤安堂周圍環(huán)境。
但見庭院東南角新移栽了幾株桃樹,此時并非花期,卻開得異常妖艷。樹下泥土濕潤,
似是剛澆過水。“二叔真是孝順,”蕭云灼忽然開口,“特意為祖母移來這些桃樹添色。
”蕭振邦面色微變:“老夫人喜歡桃花,我自是投其所好?!薄笆菃幔俊笔捲谱谱呓覙?,
指尖輕觸花瓣,“紅桃辟邪,本是好事。只可惜這些桃樹根系浸了黑狗血,非但不能辟邪,
反而會聚集陰煞之氣。長久以往,居者心神不寧,夜不能寐,最終病入膏肓?!北娙藝W然。
蕭振邦怒道:“休要胡言!你多年不在府中,一回來就妖言惑眾!”“是不是胡言,
一驗便知?!笔捲谱妻D(zhuǎn)向幾位旁支長輩,“還請諸位叔公做個見證。
”一位年長的族叔沉吟片刻,吩咐下人:“挖開樹下泥土看看?!睅讉€仆役上前挖掘,
不多時便驚呼起來:“土里果然有東西!”但見樹根處埋著幾個陶罐,罐中盛著暗紅色液體,
散發(fā)著腥臭之氣。正是黑狗血無疑。蕭振邦臉色煞白,
強自鎮(zhèn)定:“這、這定是下人自作主張!我全然不知情!”蕭云灼卻不糾纏,
轉(zhuǎn)而指向屋檐:“不止如此。二叔請看,屋檐下的風鈴看似平常,實則暗藏玄機。
”眾人抬頭,見檐下掛著一串銅制風鈴,樣式古樸?!斑@是‘九陰鈴’,通常掛于墳地鎮(zhèn)魂。
掛在居所,會引來游魂野鬼,損害主人精氣。”蕭云灼解釋道,“鈴身刻有符文,
諸位若不信,可取下一觀。”仆役取來梯子,摘下風鈴。果然,鈴內(nèi)壁刻著細密的符文,
陰森詭異?!斑€有院中的石獅,”蕭云灼繼續(xù)道,“左雄右雌,本是鎮(zhèn)宅之象。但二叔請看,
雌獅腳下的幼獅位置不對,本該在腳下卻在懷中,這是‘噬子局’,主家宅不寧,子孫相殘。
”一連三處破綻被指出,眾人面面相覷,看向蕭振邦的眼神都帶了懷疑。蕭振邦冷汗涔涔,
還要辯解,忽聽屋內(nèi)傳來老夫人虛弱的呼喚:“是云灼來了嗎?
快進來......”蕭云灼應聲入內(nèi)。只見老夫人臥于榻上,面色灰敗,氣息微弱。
“好孩子,近些讓祖母看看。”老夫人伸出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十年不見,
都長這么大了......”蕭云灼握住老人的手,目光落在佛珠上,
忽然凝?。骸白婺高@串佛珠,是從何處得來?”“是你二叔前些日子去護國寺求來的,
說是開過光......”老夫人咳嗽幾聲,“戴著它,夜里確實睡得安穩(wěn)些。
”蕭云灼輕輕取下佛珠,對著光線細看:“好一個‘安神珠’!每顆珠子內(nèi)部都嵌有碎骨,
乃是夭折幼兒的指骨所制!戴久了不僅不能安神,反而會精氣流失,油盡燈枯!”“什么?!
”老夫人駭然失色,猛地甩開佛珠。蕭云灼接過佛珠,指尖燃起幽藍火焰,串繩頓斷,
珠子散落一地。她拾起一顆,輕輕掰開,果然里面藏著一小塊人骨。滿室皆驚。
蕭振邦撲通跪地:“母親明鑒!兒子絕無害您之心!這、這定是護國寺的和尚做了手腳!
”“二叔不必急著撇清?!笔捲谱评淅涞溃斑@些手段非一日之功,布局之人顯然深諳玄術。
府中可有懂此道者?”眾人沉默片刻,一位老仆忽然道:“二爺府上新來的幕僚周先生,
據(jù)說精通奇門遁甲......”蕭振邦厲聲喝止:“休得胡言!”蕭云灼卻已心中有數(shù)。
她轉(zhuǎn)向老夫人:“祖母不必憂心,這些害人之物既已除去,您的病不日便可好轉(zhuǎn)。
孫女再為您布置一個安神陣,保您夜夜安眠?!闭f罷,她取出一枚白玉玉佩,
懸掛于床頭:“此玉乃昆侖山寒玉所制,能凈化濁氣,安神定魄。再以五帝錢布于床下,
形成五行護身局,邪祟難侵?!崩戏蛉祟D感神清氣爽,拉著蕭云灼的手不放:“好孩子,
幸虧你回來了......否則祖母這條老命,怕是就要斷送在小人手中了!”至此,
二房的陰謀徹底敗露。幾位族老商議后,決定暫時剝奪蕭振邦管理內(nèi)宅之權,
由蕭明遠代為掌管。離開頤安堂時,蕭明遠低聲問妹妹:“你早就知道二叔要害祖母?
”蕭云灼搖頭:“昨夜觀星只見氣運有異,今日見桃樹才確定是有人作祟。
二叔雖有害人之心,但那些玄門手段,絕非他能想出。
”“你是說......幕后另有其人?”“那個周先生,恐怕不簡單。”蕭云灼目光深遠,
“方才在院中,我感覺到一絲極淡的邪氣,與昨夜來清竹苑投祟之人同源。
”蕭明遠神色凝重:“看來二叔是請了高人吶?!薄盁o妨?!笔捲谱拼浇俏P,
“任他千般算計,我自一力破之?!笔且梗捲谱圃谇逯裨吩O壇作法。她以七星燈布陣,
焚香禱告,將日間收集的邪氣導入符紙,折成紙鶴狀?!叭ァ!彼p吹一口氣,
紙鶴竟翩翩起舞,朝東南方向飛去。那是二房院落所在的方向。蕭云灼閉目凝神,
神識隨紙鶴而行。穿過重重屋舍,最終停留在一處僻靜小院。院中設著法壇,
一個黑袍人正在作法,忽然有所感應,猛地抬頭!兩股力量隔空相撞,紙鶴瞬間燃燒殆盡。
蕭云灼睜開眼,唇角溢出一絲血跡:“果然有點道行?!睎|南小院中,
黑袍人看著桌上突然裂開的羅盤,
面色陰沉:“沒想到蕭家還有這等人物......有意思?!贝巴猓旅餍窍?。
一場玄術之爭,才剛剛開始。頤安堂風波過后,蕭府表面恢復了平靜,暗地里卻暗流涌動。
二房雖暫時失勢,卻并未死心。幾日來,蕭云灼明顯感覺到清竹苑周圍的窺探目光有增無減。
這日清晨,蕭云灼正在院中修剪那幾竿枯竹,忽見蕭明遠匆匆而來,面色凝重?!靶∶茫?/p>
二叔今日要在花廳召開家族會議,說是要商議下月祭祖大典的事宜?!笔捗鬟h壓低聲音,
“但我收到消息,二房似乎另有打算。他們不知從何處找來一個女子,
聲稱是......是父親在外留下的血脈?!笔捲谱菩藜艨葜Φ氖治⑽⒁活D:“哦?
這倒有趣?!薄岸暹@是要混淆嫡庶,爭奪家產(chǎn)!”蕭明遠急切道,“父親生前最重名聲,
絕不可能做出此等事來。這定是二房的陰謀!”蕭云灼放下剪刀,凈了手:“兄長稍安。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被◤d內(nèi)已是人頭攢動。蕭家各房主要人物齊聚一堂,交頭接耳,
議論紛紛。蕭振邦坐在主位左側(cè),面帶得色。他身旁立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身著素衣,
低眉順眼,模樣倒是清秀可人。見蕭云灼兄妹到來,蕭振邦立即起身,
故作沉痛道:“今日請諸位前來,是有一樁家事要商議。這位姑娘名叫婉兒,
乃是我那過世的大哥在外留下的血脈。如今母親病重,我思來想去,
覺得該讓這孩子認祖歸宗,也好告慰大哥在天之靈。”眾人嘩然。幾個旁支長輩面面相覷,
顯然對此事將信將疑。蕭明遠當即反駁:“二叔慎言!父親一生清白,豈容污蔑!
這女子來歷不明,單憑二叔一面之詞,怎能認作蕭家血脈?”蕭振邦早有準備,
取出幾件信物:“這里有大哥的親筆書信一枚,玉佩一塊,皆是證物。
婉兒頸后還有一塊蝶形胎記,與大哥當年所說完全一致?!睅讉€族老傳看信物,竊竊私語。
那書信筆跡確實與已故大爺相似,玉佩也是蕭家子嗣才有的樣式。婉兒適時抬頭,
淚眼婆娑:“小女不敢奢求什么,只求能認祖歸宗,
在祖母跟前盡孝......”說著露出頸后,果然有一塊清晰的蝶形胎記。眾人見狀,
多有動容。唯有蕭云灼冷眼旁觀,目光如炬?!岸逭媸琴M心了?!彼鋈婚_口,聲音清冷,
“連父親十六年前在江南留下的風流韻事都查得如此清楚,還找到了這位‘姐姐’,
實在是用心良苦?!笔捳癜蠲嫔⒆?,強笑道:“云灼這是何意?莫非懷疑二叔作假不成?
”“是不是作假,一驗便知?!笔捲谱凭彶阶呦蛲駜海抗馊绲?,“姐姐方才說,
只求認祖歸宗,在祖母跟前盡孝?”婉兒被她看得心虛,低頭稱是?!澳呛茫?/p>
”蕭云灼忽然出手如電,扣住婉兒手腕,“既然要盡孝,不如現(xiàn)在就去頤安堂探望祖母。
正好祖母今日精神尚可,也該見見這個‘孫女’?!蓖駜衡Р患胺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