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蘇清禾被他攥得生疼，用力掙扎，手腕卻被他鐵鉗般的手指攥得更緊，留下清晰指痕。
她惱怒瞪向他，卻在對方那雙素來冷靜自持的眼眸深處，捕捉到一絲真切的、幾乎要溢出的慌亂。
心莫名不受控制地軟了一瞬。
像死水微瀾。
可這絲動搖在她瞥見他身后林雨眠那充滿得意、勝利者姿態(tài)的眼神時，瞬間凍結(jié)成冰，碎裂消散。
他不過怕失去好用趁手的工具罷了！
怕沒人再給他賣命！
那點冰封的動搖讓她爆發(fā)出更大力氣，猛甩開他的手，聲音帶著極力壓抑的顫抖。
“收拾點舊東西，不要了，準備扔了。”
解釋蒼白，卻堵住了眾人繼續(xù)追問的嘴。
畢竟蘇清禾的事，她的去留，在他們眼中從來無足輕重。
喧囂問詢終于漸散。
副總和主管皺眉，忙指揮趕來的保潔清理狼藉現(xiàn)場。
顧言辭則小心翼翼扶著受驚小鳥般依偎他的林雨眠，柔聲細語安撫。
“沒事沒事，別怕，有我在，嚇壞了吧？”
那呵護備至的樣子，與剛才對蘇清禾的質(zhì)問判若兩人。
蘇清禾獨自坐在被砸得歪斜的沙發(fā)上，看著眼前荒誕諷刺的一幕，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般惡心。
巨大疲憊感與身體疼痛席卷而來。
顧言辭低聲安撫林雨眠好一會兒，才轉(zhuǎn)向蜷縮沙發(fā)陰影里的蘇清禾，猶豫一下開口道。
“真沒事？要不要去醫(yī)院檢查下？”
目光落在她額角傷口上。
“沒事?！?/p>
她聲音平淡，像陳述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顧言辭似乎還想說什么，他身邊的林雨眠突然“哎呀”一聲，捂住肚子痛苦地蹲下去，小臉瞬間皺成一團，慘白如紙。
“雨眠！怎么了？”
顧言辭立刻緊張萬分沖過去，聲音都變了調(diào)。
“肚子......肚子好疼......言辭哥......”
林雨眠皺眉，聲音虛弱，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顧言辭二話不說，俯身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動作迅疾輕柔，仿佛捧著稀世珍寶，看都沒再看沙發(fā)上蘇清禾一眼就往外沖。
“忍一忍！馬上去醫(yī)院！”
聲音里的焦急心疼毫不掩飾。
蘇清禾看他們迅速消失在大門口的背影，嘴角無力勾起極致自嘲的弧度。
果然，林雨眠永遠排在她前面。
她的傷痛，她的狼狽，她的存在，在顧言辭的天平上輕如鴻毛。
主管象征性走過來拍拍她肩，語氣敷衍。
“辛苦了，折騰夠嗆，早點休息吧。”
蘇清禾麻木點頭，沉默像厚重的繭將她包裹。
房間終于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保潔打掃的細微聲響。
她拖著沉重身體走到窗邊，看窗外城市璀璨卻冰冷的萬家燈火。
這座曾讓她懷揣無數(shù)希望與憧憬的城市，如今只剩滿目瘡痍的失望與深入骨髓的疲憊。
手機突兀響起，屏幕上跳動“媽媽”兩字。
她猶豫片刻，指尖冰涼，最終還是按下接聽鍵。
其實上周她就收到過母親短信，問她項目獎金什么時候發(fā)。
“清禾啊，”母親的聲音帶著習(xí)慣性的小心翼翼與懇求。
“你哥結(jié)婚日子定下了，家里......家里實在湊不夠彩禮錢，你能不能......先幫襯點？媽知道你在外面不容易，可......”
蘇清禾心猛一沉，直墜底。
又是錢。
永遠都是錢。
從不過問她過得好不好，累不累，開不開心。
“媽，我沒有錢?！彼曇舾蓾瑤е钌钇v。
“怎么會呢？”母親聲音立刻拔高，帶著明顯不滿與不信。
“你不是在大公司嗎？還是什么重要崗位？”
“聽說你們最近那個大項目成了？那肯定賺不少獎金吧？你哥結(jié)婚可是一輩子大事！”
“媽，我真沒有?！彼貜?fù)，無力感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母親聲音陡然變得尖銳，開始指責(zé)。
“那是你親哥！他結(jié)婚買房給彩禮天經(jīng)地義！你不幫誰幫？”
“家里白養(yǎng)你這么大？一點親情都不顧了？”
蘇清禾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全身力氣打斷母親喋喋不休的抱怨。
“他結(jié)婚是他的事，我沒錢，一分都沒有?！?/p>
語氣斬釘截鐵。
說完，不等對方反應(yīng)，她直接掛斷電話，然后將這號碼拖入黑名單。
指尖些微顫抖，心里卻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她不想再被所謂的“親情”繼續(xù)綁架，榨干最后一滴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