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巖鎮(zhèn)的入口處,堆著半人高的廢品山。
銹跡斑斑的鐵環(huán)、缺角的銅盆、斷成兩截的鐵鍋……這些在別人眼里一文不值的破爛,卻是陳錚半個月的心血。
小胖子蹲在地上,正用一塊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一枚生銹的鐵符,那專注的樣子,比給女朋友擦口紅還認真。符上隱約有靈紋的痕跡,是他昨天在舊礦洞撿到的,鐵匠鋪的王叔說,這種帶靈紋殘留的廢品能多賣兩個銅板。
“星子,你看這個!”
陳錚舉起鐵符,圓臉上的肉都在發(fā)光:“王叔說要是能清理干凈,說不定能換半株青靈草呢!到時候給你補補,看你這小身板,風(fēng)一吹都能飄......”
話音未落,一陣囂張的笑罵聲從街角傳來,穿透力堪比村口大喇叭:“喲,這不是我們青巖鎮(zhèn)的‘廢柴兄弟’嗎?還活著呢?”
沈星河正在不遠處的石板上盤膝打坐,運轉(zhuǎn)《天工九轉(zhuǎn)心法》鞏固靈力。聽到這聲音,他緩緩睜開眼,眸色瞬間沉了下去,不是憤怒,是覺得“又來了,就像半夜睡覺時,有只討厭的蚊子一直在臉跟前嗡嗡......”
來的是王虎帶著三個跟班,四人組走得那叫一個囂張,步伐統(tǒng)一得像剛軍訓(xùn)完的小學(xué)生。王虎穿著件飛揚跋扈的碎花綢緞短褂,那顏色多得比調(diào)色盤還復(fù)雜。他身后的跟班個個吊兒郎當(dāng),眼神里透著股子“我哥是王虎我怕誰”的蠻橫。
他的古契“鐵殼甲蟲”在手腕上若隱若現(xiàn)。在青巖鎮(zhèn)的少年里,他算得上是“仗著二階橫行霸道”的典型,簡稱“街溜子界的顯眼包”。
陳錚下意識地將鐵符往身后藏了藏,站起身擋在廢品堆前,胖臉漲得像個熟透的西紅柿:“王虎,你想干什么?這里是鎮(zhèn)口,好多人看著呢!”
“好多人?”王虎嗤笑一聲,抬腳就往廢品堆上踹,動作浮夸得像在表演雜技,“本少爺想看看,自爆古契的廢物,是不是真有九條命!夠不夠我踹的?”
“哐當(dāng)”一聲,剛碼好的鐵鍋滾了一地,那枚帶靈紋的鐵符也被踢飛,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精準(zhǔn)落入泥水里,濺起的泥點還貼心地給鐵符“鍍”了層膜。
他身后的跟班立刻哄笑起來,笑聲比菜市場砍價還刺耳:
“虎哥說得對!這種廢物就該待在山里喂荒獸,荒獸看了都得說句‘拴 Q’!”
“陳胖子,你還護著他?小心連你一起揍,揍得你媽都不認識?!?/p>
陳錚看著散落一地的廢品,尤其是那枚泡在泥水里的鐵符,眼睛瞬間紅了。那是他打算換藥的希望,是他想讓沈星河快點好起來的念想,此刻卻成了“泥地里的顯眼包”。
小胖子猛地沖上前,一把推開王虎:“你憑什么踢我的東西!這鐵符比你腦仁還珍貴!”
王虎沒料到他敢反抗,踉蹌著后退兩步,像被按了重播鍵的陀螺,隨即惱羞成怒:“反了你了!” 他揚手就一拳砸在陳錚臉上,動作快得像拍蚊子。
“砰”的一聲悶響,陳錚像個破布娃娃似的摔在地上,嘴角立刻溢出血絲。
但他掙扎著還要爬起來,嘴里還在喊:“不許你欺負星子!他超......兇的!”
“還敢嘴硬!”王虎抬腳就往他身上踹。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自帶降溫效果:“住手?!?/p>
沈星河不知何時已站在旁邊,身形依舊瘦弱,眼神卻像淬了冰。準(zhǔn)確來說,是像看傻子的冰。
他剛才運轉(zhuǎn)心法時,精神力一直籠罩著周圍,王虎踹向陳錚的瞬間,他丹田內(nèi)的靈力便已悄然涌動,星蠶古契的絲線在指尖凝聚成一縷透明的絲,比頭發(fā)絲還細,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堪稱“隱形膠帶”。
“喲,廢物醒了?”
王虎轉(zhuǎn)頭看向沈星河,臉上的嘲諷更濃了,“怎么?想替你這胖子兄弟挨揍?我告訴你,沈星河,別以為躲在山里就沒事了。惹了我王虎,你們倆這輩子都別想在青巖鎮(zhèn)抬頭,除非給我磕三個響頭喊‘虎哥威武’!”
沈星河沒說話,只是緩緩抬起手。
那縷透明的蠶絲如同有了生命,順著地面的陰影蜿蜒爬行,悄無聲息地纏上了王虎的腳踝,打了個極隱蔽的活結(jié),這結(jié),比女生扎頭發(fā)的蝴蝶結(jié)還精致。
蠶絲的韌性經(jīng)過心法淬煉,早已遠超普通靈絲,哪怕王虎是二階古契者也很難掙脫。
“星子,你別管!”陳錚還在地上掙扎,想阻止沈星河。他知道沈星河剛恢復(fù),現(xiàn)在身體還很虛弱,根本不是王虎的對手,心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還是沒放油的那種。
王虎卻被沈星河的沉默激怒了,他認定這是懦弱的表現(xiàn),獰笑著再次抬腳,目標(biāo)是地上的陳錚:“今天我就廢了你們倆,看誰還敢多管閑事!”
他的腳剛抬到半空,腳踝處突然傳來一股莫名的拉力。力道不大,卻正好卡在他發(fā)力的節(jié)點上,像被人突然按了暫停鍵。
王虎重心一歪,像個被抽了筋的陀螺似的原地轉(zhuǎn)了半圈,“噗通”一聲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在地上,臉朝下,正對著那堆廢品里的爛泥,濺得滿臉都是,連牙縫里都塞了泥,完美詮釋了“臉剎”的精髓。
“虎哥!”
三個跟班嚇了一跳,趕緊去扶,動作慌亂得像搶救翻倒的垃圾桶。
王虎掙扎著爬起來,半邊臉都沾滿了泥,只剩下倆眼睛瞪得溜圓,活像只剛從泥潭里撈出來的青蛙。他懵了片刻,隨即暴怒,吼聲差點掀翻鎮(zhèn)口的老槐樹:“誰?誰暗算我?!”
他環(huán)顧四周,除了沈星河和地上的陳錚,就只有自己的跟班,根本沒人靠近。
“是你!”
王虎猛地看向沈星河,眼神兇狠得像被搶了肉的狗,“一定是你搞的鬼!”他雖然沒看到任何動作,但潛意識里覺得只有沈星河有動機,畢竟“除了他也沒人敢讓我出糗”。
沈星河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慌,甚至往后縮了縮,仿佛被他嚇到了,演技堪比奧斯卡提名。
他快步走到王虎身邊,伸手想去扶他,語氣帶著“惶恐”:“虎哥,你沒事吧?是不是腳下打滑了?這地剛下雨,比你家丫鬟的臉還滑呢!”
就在他的手碰到王虎胳膊的瞬間,指尖的靈力微動,那縷纏在腳踝上的蠶絲如同融化的雪,悄無聲息地收回,融入他的袖口,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王虎甩開他的手,狐疑地盯著他:“真不是你干的?”
他檢查了一下腳踝,沒發(fā)現(xiàn)任何束縛,地上也沒有絆索,只能歸結(jié)于自己太生氣,沒注意腳下,心里憋屈得像吞了只蒼蠅。
“我......我哪敢啊虎哥。”
沈星河低下頭,聲音帶著“畏懼”,眼角的余光卻瞥見陳錚震驚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說 “星子你是我唯一的神”。
王虎皺著眉,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他摔了一跤,又沒抓到對方動手的證據(jù),再鬧下去只會更丟人,畢竟“帥哥的面子比命還重要”。
他惡狠狠地瞪了沈星河和陳錚一眼,撂下句狠話:“算你們運氣好!給我等著!下次讓你們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說完,帶著跟班灰溜溜地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看了兩眼,那疑神疑鬼的樣子,像極了被偷了雞腿的小孩。
直到王虎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陳錚才掙扎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跑到沈星河身邊,聲音都在發(fā)顫:“星子...你剛才......”
他明明看到王虎摔得蹊蹺,可沈星河卻是站在原地沒動啊,難道是 “意念傷人”?
沈星河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又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動作自然,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
他笑了笑,語氣輕松:“什么???他自己不小心滑倒了唄。你看他那倒霉樣,摔一跤不挺正常的?說不定是昨天沒給土地爺上香呢?!?/p>
“可是......”
陳錚還是覺得不對勁,但他看著沈星河坦然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忽然想起沈星河昏迷醒來時說的話——星蠶在進化。
難道......
陳錚的目光落在沈星河的手上,又看了看地上那堆廢品,突然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用力點頭:“對!肯定是他自己笨!這操作,連村口二哈看了都得叫聲哥!”
小胖子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剛才挨打的疼痛仿佛都減輕了不少,甚至覺得王虎摔得“該!”
沈星河看著他信以為真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暖意。
他沒打算現(xiàn)在就告訴陳錚真相,不是不信任,而是時機未到。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低調(diào)的人往往活得更久,畢竟“槍打出頭鳥,刀砍顯眼包”。
“走,我們收拾東西?!?/p>
沈星河彎腰撿起那枚掉在泥水里的鐵符,用袖子仔細擦干凈,“別讓那幾個雜碎影響了我們賺錢。等攢夠了錢,買個大別墅,讓王虎給我們看門都不配?!?/p>
“嗯!” 陳錚用力點頭,開始手腳麻利地收拾散落的廢品。雖然被摔了不少,但他臉上的笑容卻比剛才更燦爛了,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別墅的影子。
陽光穿過鎮(zhèn)口的老槐樹,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星河看著陳錚忙碌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那里,星蠶的蠶絲正緩緩回流,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足感,仿佛在說 “搞定,下次還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