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段景元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他回過頭，緊張地看著我，急切地問：“你......你沒事吧？”
我看著他胸口的鮮血，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
我退后一步，對著他微微頷首，語氣依舊疏離：“多謝段將軍相救。這份恩情，本宮記下了。”
北狄王已經(jīng)趕了過來，將我緊緊護(hù)在懷里，怒視著這一切。
段景元看著我退開的動(dòng)作，心口比傷口更痛。
他為我擋了一刀，換來的，也只是一句客氣的“多謝”。
柳雪兒被當(dāng)場拿下，因行刺公主和叛國罪，被判凌遲處死，下場凄慘無比。
段景元?jiǎng)t因護(hù)駕有功，得到了皇帝的嘉獎(jiǎng)。
可這些，他都不在乎。
他躺在床榻上，腦海里反復(fù)回想著我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
他知道，他徹底失去我了。
傷好之后，段景元變得越發(fā)沉默寡言。
他不再流連于酒肆，也不再與朋友們高談闊論，整日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一遍遍地描摹著一個(gè)女子的畫像。
畫上的女子，眉眼溫柔，笑靨如花，正是他記憶中，還未被他傷害的晏凝霜。
他知道北狄使團(tuán)即將離京，心中焦灼萬分。
他必須再見她一面。
在我隨北狄王去城外皇家寺院上香的那天，他終于找到了機(jī)會(huì)。
他在寺院后山的梅林里攔住了我。
此時(shí)的我，褪去了公主的華服，換上了一身素凈的衣裙，更添了幾分清雅。
“凝霜?！彼呱锨?，聲音嘶啞。
我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他：“段將軍，你的傷，好些了嗎？”
“我......”段景元看著我，千言萬語涌上心頭，卻不知從何說起。
最終，他鼓起勇氣問道：“凝霜，你......你是不是也記得？”
他眼中帶著一絲希冀，希望我能給他一個(gè)不同的答案。
我沉默了片刻，隨即輕輕點(diǎn)頭：“記得?！?/p>
段景元的心臟狂跳起來，他激動(dòng)地上前一步：“那你......那你可否......”
“段將軍。”我打斷了他，聲音清冷。
“我記得，所以我才更要感謝三年前的自己，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我抬起眼，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記得你在大婚之日給我的羞辱，記得你為另一個(gè)女人留在我身上的傷疤，也記得你為了她，毫不猶豫將我晏家犧牲的冷酷?！?/p>
“那些記憶，對我而言，不是可以原諒的過往，而是時(shí)刻提醒我不要重蹈覆轍的警鐘?！?/p>
“所以。”我頓了頓，語氣里沒有恨，只有一片釋然。
“愛慕你的那個(gè)晏凝霜，早就不在了，如今我是北狄的王妃，是安和公主。”
“你救我一命，我很感激。他日若有機(jī)會(huì)，我定會(huì)報(bào)答。但除此之外，我們之間，再無可能?！?/p>
我的話，像是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滅了段景元所有的熱情和希望。
他站在原地，看著我決絕離去的背影，無助地伸出手，卻什么也抓不住。
原來，記得，才是對他最殘忍的懲罰。
北狄使團(tuán)離京的日子到了。
段景元站在城樓上，看著那支浩浩蕩蕩的隊(duì)伍漸行漸遠(yuǎn)，直到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