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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亮,京兆尹衙門前便聚滿了看熱鬧的人。
昨夜春風(fēng)樓里的熱鬧早已傳遍街頭巷尾。
人人都想來看看,昔日的國公府千金、如今的金陵花魁,到底要如何滾那要命的釘板。
謝云華也牽著謝靈昭來了。
她面無表情地站在人群最前方,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舅母和嬸娘更是可惡,不知從哪弄來一面銅鑼,“哐哐”地敲著,尖聲吆喝:
“快來看咯!春風(fēng)樓的頭牌馥雪姑娘,要滾釘板斷親咯!百年難得一見的稀奇事?。 ?/p>
我穿著最素凈的衣衫,在無數(shù)道目光注視下,一步步走進(jìn)衙門。
那寒氣森森的釘板就擺在門口,長長的鐵釘尖銳無比,在晨光下閃著冰冷的光。
京兆尹大人是一位面容儒雅的中年官員。
他看著我這副模樣,又看了看一旁冷若冰霜的謝云華,眼中劃過不忍。
他壓低聲音勸我:“顏姑娘,你......你當(dāng)真要如此嗎?這釘板絕非兒戲,一滾下去非死即殘!”
“不如......不如你向你母親低個頭,求她賜下一封斷親書吧?何苦拿自己的性命......”
“不!”
他話音未落,我和謝云華竟異口同聲地打斷了他。
我冷笑一聲,看都未看謝云華一眼,只對著大人道:“大人的好意馥雪心領(lǐng)了。但我絕不會求她?!?/p>
謝云華眉頭一皺,賭氣道:“大人不必多言!我絕不會心軟幫她!她既自甘墮落,便要承受后果!”
京兆尹大人看著我們母女這般情形,只得嘆了口氣,無奈地?fù)u了搖頭。
我心如死灰,再不多言,俯身便朝著那密密麻麻的尖釘滾了下去!
“啊——!”
尖銳的鐵刺瞬間刺破衣物,扎進(jìn)皮肉。
劇烈的疼痛讓我眼前一黑,幾乎立刻暈厥過去。
溫?zé)岬难苛顺鰜恚查g染紅了身下的釘板。
我咬緊牙關(guān),憑著最后一口氣,繼續(xù)向前滾動。
每滾動一寸,都像是被無數(shù)把燒紅的利刃同時切割。
周圍的人群發(fā)出陣陣驚呼,有些膽小的甚至捂住了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滾了多少下,只覺得意識開始模糊,渾身像是被血水浸泡過,痛到麻木。
就在我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掙脫了謝云華的手,猛地朝我撲來!
是謝靈昭!
我大驚失色,心臟幾乎驟停。
她這是要干什么?!
那釘板上滿是尖銳的鐵刺,哪怕她只有三歲,身形再小,若是就這么直直壓下來,她的重量會瞬間將我徹底釘死在板上!
就在她離我一步之遙時,我看到她手里竟握著一支鋒利的銀簪。
她臉上帶著與她年齡極不相符的狠毒,直直朝著我的心口刺來!
我瞳孔驟縮,想躲,可渾身是傷的身體根本動彈不得。
我下意識地看向謝云華,她竟然就站在那里,面無表情,甚至沒有一絲要阻攔的意思!
她知情的!她默許的!她就是想讓我死!
這個認(rèn)知讓我徹底絕望。
我閉上眼,等待著那最后的刺痛。
然而,預(yù)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
就在那簪尖離我心口只剩一寸之時,一道玄色的身影快如鬼魅,沖了進(jìn)來。
下一秒,我被猛地?fù)砣胍粋€堅硬的懷抱。
那支致命的銀簪被來人輕而易舉地拂開,“叮當(dāng)”一聲落在地上。
同時,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從我頭頂響起:
“謝將軍,虎毒尚不食子。你何必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趕盡殺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