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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困在夢境中,想闖也闖不出去。
直到一縷刺目的陽光灑進來,才驅(qū)散了夢境中的黑暗。
我睜開眼,周圍空無一人。
李醫(yī)生在這時推門而入,看著我嘆息。
“棲雨,你知不知經(jīng)過這一遭,你的身體和將死之人沒什么區(qū)別了?!?/p>
我垂眸,掩蓋著劇烈的情緒。
“人生在世,本就是受苦,受的苦多了,自然就能回去了。”
想我出生時被丟棄,三歲時被撿回貧民窟挨了十年的打罵和折磨,十二歲遇到池郁風(fēng)后用命打比賽,二十四歲查出腦癌,直到心淪陷,心死去,都的苦夠多了。
再多,我都覺得閻王不公平。
李醫(yī)生有些怔愣,卻不知道說些什么安慰我。
我想,人總要離去的,只是可惜,去了下面,都沒人來接我。
聽聞池郁風(fēng)帶著時薇旅游的消息,我還是愣了好一會兒。
說恨他嗎?其實不恨。
除了讓我替時薇打比賽之外,他是我在這個世上感受到的第一個溫暖。
次日。
我醒來后便坐在窗邊,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哭過。
李醫(yī)生走進來,并肩和我坐著。
“再等什么呢?”
“在等風(fēng)來?!蔽艺f。
過了一會兒,風(fēng)起來了,我還是沒動。
他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我勾了勾唇,沉默了好久才開口。
“在等雨停,還好,我等到了?!?/p>
......
李斯感受著肩膀處重重砸下來的頭,身體僵直著,一陣強烈的鼻酸讓他紅了眼。
他沒動,只看向天邊猝然出現(xiàn)的陽光。
“出太陽了,棲雨?!?/p>
他將頭緩緩靠在身旁女人的頭上,很輕地呢喃著。
“其實我一直沒敢告訴你,從你救我的那一天起,我就很喜歡,很喜歡你?!?/p>
“睡吧......這人世間,沒什么值得留戀的?!?/p>
與此同時。
和時薇滑雪的池郁風(fēng)猛然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心悸。
讓一貫面不改色的男人失神,差點跌入雪山山崖。
“郁風(fēng)!”時薇急忙趕過來,看到男人臉色蒼白得不正常,“你怎么了?”
池郁風(fēng)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那一瞬間,心好像空了。
他看向時薇,“我們回國吧?!?/p>
時薇聞言,眼眸頓住,透著強烈的不甘心。
從他答應(yīng)陪自己出來旅游的那一刻開始,總是心不在焉。
她知道池郁風(fēng)在想什么,正因如此,她才覺得恨啊。
回國的路上,池郁風(fēng)拿著手機打了許多電話。
一個接通的都沒有。
傳來的,永遠只有冰冷的機械音。
卻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頭,慌得不知所措。
半個小時后,醫(yī)院。
一下車,池郁風(fēng)沒管身后時薇的呼喊,徑直走向了桑棲雨的病房。
入眼,卻是空空如也。
他心瞬間跳漏了一拍,抓著路過的護士質(zhì)問。
“這里的病人呢?”他有些抖,更有些害怕。
護士翻了翻記錄,很是怪異看了他一眼。
“她今天早晨剛剛離世,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
“你說什么?!”池郁風(fēng)看著她,耳邊嗡嗡作響,“離世?!”
護士被嚇了一跳。
“對啊,”她哆哆嗦嗦的,剛好看到前來的李醫(yī)生,“你去問李醫(yī)生吧,他比較清楚?!?/p>
說完落荒而逃。
池郁風(fēng)轉(zhuǎn)身,胸口劇烈起伏著。
“李斯!桑棲雨人呢?!”
李醫(yī)生看了他好一會兒,“跟我來?!?/p>
池郁風(fēng)心里猛然升起一絲希望,是惡作劇,對,一定是惡作??!
只是,電梯在一樓沒停。
直直停在了負(fù)二層,太平間。
池郁風(fēng)雙腿很僵,每邁一步都像是用刀割。
“進去吧,她在里面?!?/p>
李斯不敢進去,他不想見到桑棲雨冷冰冰的樣子。
當(dāng)池郁風(fēng)掀開白布,看到桑棲雨蒼白的,卻又安靜的臉時,一滴眼淚重重砸在了地上。
他腦海像是走馬燈,不斷回蕩著這十幾年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
剛認(rèn)識時的劍拔弩張,到后來少女羞怯的眼神。
一點一滴,都無比清晰,卻在眼淚中幻化成了如今毫無生氣的模樣。
“棲雨......”他顫抖著拉起女人過于冰冷僵硬的手,“你怎么了?”
“明明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不是嗎?我說,我回來好好補償你。你到底怎么了......”
房間里,都是池郁風(fēng)壓抑不住的,悲鳴的哭泣聲。
房間外,另一個男人死死咬著手,眼淚沾濕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