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晨霧還沒散盡,陳宇的攤位前就已排起長隊。剛出籠的槐花香皂帶著露水的潮氣,與貴妃皂的玫瑰香纏在一起,在巷口織成一張無形的網(wǎng),網(wǎng)住了來往行人的腳步。
“陳小哥,給俺來兩塊凝脂香胰!” 小李子提著竹籃擠到前面,籃子里還裝著給街坊帶的針頭線腦,“昨兒用你這皂洗被單,俺家那口子還問是不是換了新被面呢!”
陳宇笑著接過銅錢,剛把香皂遞過去,就見隊伍后面一陣騷動。幾個穿著短打、敞著衣襟的漢子擠了進來,走路搖搖晃晃,腰間別著銹跡斑斑的短刀,眼神在攤位上掃來掃去,帶著一股子痞氣。
“讓讓,讓讓!” 為首的疤臉漢子推搡著前面的婦人,唾沫星子噴了人家一臉,“什么破玩意兒值得排隊?”
排隊的百姓大多是街坊,認得這伙人是西市一霸,專替人收保護費,背后就是錦繡閣的趙財旺。眾人敢怒不敢言,紛紛往旁邊躲。
陳宇心里 “咯噔” 一下,知道是沖著自己來的。他不動聲色地將裝錢的木盒往身后挪了挪,擋在鐵架子前:“幾位要買香皂?”
疤臉漢子上下打量著陳宇,嘴角撇出一抹冷笑:“買皂?老子是來看看,什么野狗敢在西市搶飯吃!” 他說著一腳踹在鐵架子上,“哐當” 一聲,最下層的槐花香皂滾落一地,被他狠狠踩在腳下。
“你干什么!” 陳宇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
“干什么?” 疤臉漢子身后的瘦猴跳出來,指著陳宇的鼻子罵道,“這西市的脂粉生意,向來是錦繡閣趙老板說了算,你個外來的野小子,也敢擺攤賣這腌臜玩意兒?”
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王婆想上前說句公道話,被旁邊的伙計拉住了,低聲勸道:“王婆別管,這伙人是趙財旺的狗腿子,惹不起!”
陳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他彎腰去撿地上的香皂,剛碰到皂角,疤臉漢子的腳就踩了過來,直沖著他的手背。
“小心!” 人群里有人驚呼。
陳宇手腕一翻,避開對方的腳,同時右手猛地抓住對方的腳踝,左手順勢往疤臉漢子膝蓋上一推 —— 正是《基礎(chǔ)拳法》里的 “順水推舟”。
疤臉漢子沒想到這看似文弱的后生竟會還手,重心一失,“哎喲” 一聲往后倒去。他身后的兩個漢子連忙去扶,卻被疤臉漢子帶得一起摔倒,三個人滾作一團,引得圍觀者一陣偷笑。
“反了你了!” 疤臉漢子爬起來,鼻子都氣歪了,從腰間抽出短刀就沖過來,“老子今天廢了你!”
陳宇早有準備,側(cè)身避開刀鋒,腳下踩著 “基礎(chǔ)拳法” 的步點,繞到疤臉漢子身側(cè)。他記得秦老說過,對付持刀的敵人,要貼身近戰(zhàn),讓對方的兵器施展不開。
果然,疤臉漢子的刀還沒揮第二下,陳宇已經(jīng)欺到他近前,左手按住他持刀的手腕,右手抓住他的衣襟,借著轉(zhuǎn)身的力道猛地一甩 ——
“撲通!”
疤臉漢子像個破麻袋似的,被硬生生扔進了攤位旁的泥坑里。那泥坑是前幾天下雨積的水,里面滿是爛泥和青苔,疤臉漢子掙扎著站起來時,從頭到腳都糊滿了黑泥,只剩下兩只眼睛瞪得溜圓,活像廟里的泥判官。
“好!” 人群里爆發(fā)出一陣喝彩。
剩下的幾個地痞見狀,都愣住了。他們跟著疤臉漢子在西市橫行多年,還從沒見過有人敢這么對他們動手。
“還愣著干什么?上啊!” 瘦猴最先反應(yīng)過來,揮舞著拳頭沖上來。他的拳頭掄得虎虎生風(fēng),卻沒什么章法,全是街頭混混的野路子。
陳宇不慌不忙,腳下步伐變幻,避開對方的拳頭,同時伸手抓住瘦猴的胳膊,順著他前沖的力道往旁邊一帶。瘦猴收不住腳,一頭撞在旁邊的貨攤上,撞翻了人家的菜籃子,土豆?jié)L得滿地都是。
“我的土豆!” 攤主心疼地直跺腳。
另一個矮胖的地痞見狀,從后面抱住陳宇的腰,想把他摔倒。陳宇腰身一沉,使出 “沉肩墜肘” 的功夫,肩膀猛地往后一頂,正撞在矮胖地痞的胸口。
“咳咳……” 矮胖地痞被撞得連連后退,捂著胸口直咳嗽,眼里滿是驚恐。他沒想到這后生看著不壯實,力氣竟這么大。
陳宇這幾下干凈利落,全是《基礎(chǔ)拳法》里的招式,卻被他用得恰到好處。他知道這些地痞只是來搗亂的,沒必要下死手,點到為止即可。
“都給我住手!” 陳宇站在攤位前,聲音朗朗,“我陳宇在西市擺攤,一不偷二不搶,憑本事吃飯,礙著誰了?錦繡閣的趙老板要是看我不順眼,盡可以光明正大地來較量,何必派你們這些地痞流氓來耍無賴?”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圍觀的百姓本來就對趙財旺的霸道不滿,聽陳宇這么一說,頓時議論紛紛。
“就是,錦繡閣也太欺負人了!”
“陳小哥的香皂物美價廉,憑什么不讓賣?”
“我看是趙財旺自己賣不過,才雇人來搗亂!”
瘦猴見勢不妙,偷偷往巷口溜,想去報信。陳宇眼尖,一把抓住他的后領(lǐng):“想去哪?把地上的香皂賠了再走!”
正拉扯間,遠處傳來一陣銅鑼聲,接著是整齊的腳步聲。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幾個穿著黑色制服、腰佩長刀的武侯走了過來,為首的是個留著絡(luò)腮胡的中年漢子,正是西市的武侯隊長張毅。
“怎么回事?誰在這里鬧事?” 張毅皺著眉頭,目光掃過滿地狼藉和泥坑里的疤臉漢子。
瘦猴像見了救星似的,掙脫陳宇的手跑過去,指著陳宇哭訴:“張隊,您可來了!這小子在西市強買強賣,我們看不過去說了幾句,他就動手打人!”
疤臉漢子也從泥坑里爬出來,抹了把臉上的泥,附和道:“就是!這小子還說…… 還說錦繡閣的東西都是垃圾,根本比不上他的破香皂!”
張毅的目光落在陳宇身上,見他雖然衣衫普通,但眼神清亮,不像強買強賣的潑皮。他又看了看周圍的百姓,見大家都面露不屑,就知道瘦猴在說謊。
“陳小哥是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強買強賣?” 王婆忍不住站出來說,“是這幾個潑皮先來砸攤子,還拿刀要殺人,陳小哥是自衛(wèi)!”
“對,我們都看見了!”
“是他們先動手的!”
百姓們紛紛作證,七嘴八舌地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
張毅聽著,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他在西市當差多年,什么人什么德行,心里都有數(shù)。這幾個地痞是趙財旺的狗腿子,他早就知道,只是沒抓到把柄。
“你們幾個,是錦繡閣的人?” 張毅盯著瘦猴問道。
瘦猴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說:“我…… 我們只是路過……”
“路過?” 張毅冷笑一聲,“路過能路過到泥坑里去?路過能把人家的攤子砸了?” 他轉(zhuǎn)向疤臉漢子,“我看你面熟得很,前幾天是不是在東大街搶了賣花姑娘的錢?”
疤臉漢子臉色一白,低下頭不敢說話。
張毅也沒打算深究,畢竟趙財旺在西市勢力不小,沒必要為了個擺攤的后生跟他撕破臉。他指著瘦猴幾個說:“你們幾個,尋釁滋事,擾亂市集,各打二十板子,給我滾!”
瘦猴們不敢違抗,互相攙扶著灰溜溜地走了。疤臉漢子路過陳宇身邊時,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被張毅喝止了:“還看什么?再看就關(guān)你進大牢!”
疤臉漢子嚇得一縮脖子,加快腳步跑了。
張毅這才轉(zhuǎn)向陳宇,語氣緩和了些:“你就是賣凝脂香胰的陳宇?”
“是,小人陳宇?!?陳宇拱了拱手。
“嗯?!?張毅點點頭,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剛才那幾下身手不錯,在哪學(xué)的?”
“家傳的粗淺功夫,用來強身健體的?!?陳宇不敢說實話,隨口應(yīng)付道。
張毅也沒追問,指著地上的狼藉說:“收拾一下吧,以后再有人搗亂,直接報武侯鋪?!?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你也得小心,趙財旺不是好惹的。”
“多謝張隊提醒?!?陳宇感激地說。
張毅點點頭,帶著手下的武侯走了。圍觀的百姓見事情平息了,也漸漸散去,只是路過陳宇攤位時,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多了幾分敬佩和好奇。
“陳小哥,沒想到你還會功夫!” 小李子幫著撿地上的香皂,笑著說,“這下趙財旺不敢再隨便派人來了?!?/p>
“是啊,陳小哥真是好樣的!”
陳宇笑了笑,心里卻清楚,這只是開始。趙財旺吃了這么大的虧,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必須盡快盤下隔壁的鋪子,把生意做穩(wěn),才能有底氣應(yīng)對接下來的麻煩。
收拾好攤位,陳宇繼續(xù)做生意。經(jīng)過剛才的事,他的凝脂香胰和貴妃皂名氣更大了,不少人特意跑來買一塊,想看看能讓趙財旺動怒的香皂到底是什么模樣。
到了傍晚收攤時,陳宇清點了一下,今天賺的錢比平時還多了不少。他把錢小心翼翼地收好,推著獨輪車往鐵匠鋪走。
路過錦繡閣時,他特意放慢了腳步。只見趙財旺正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地看著他,眼神里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陳宇也不躲避,迎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推著車徑直走了過去。
回到鐵匠鋪,陳宇把今天的事告訴了劉老三。劉老三聽完,拍著大腿說:“好小子,有骨氣!就該給趙財旺點顏色看看!”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你說得對,得盡快盤下鋪子,有個正經(jīng)門面,趙財旺就不敢太放肆了?!?/p>
“我也是這么想的?!?陳宇說,“明天我就去找房東,把鋪子定下來?!?/p>
“嗯,我陪你一起去?!?劉老三說,“那房東跟我有點交情,或許能便宜點?!?/p>
“那就多謝劉大哥了?!?陳宇感激地說。
夜里,陳宇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白天跟地痞打斗的場景在他腦海里回放,他想起秦老教他的拳法要訣,又想起張毅的話,心里五味雜陳。
在這個陌生的時代,想要立足,光有手藝還不夠,還得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和勇氣。今天的事讓他明白,一味地退讓只會被人欺負,只有奮起反抗,才能贏得尊重。
他從懷里掏出《基礎(chǔ)拳法》,借著月光仔細翻看。以前他只是把這拳法當成強身健體的工具,現(xiàn)在才意識到,在這個亂世,它或許是自己最重要的護身符。
“力發(fā)于足,傳于腿,達于腰,聚于肩,終于拳……” 陳宇輕聲念著口訣,在心里默默推演著招式。他知道,自己的路還很長,要學(xué)的東西還有很多。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在桌上的貴妃皂上,淡粉色的皂體在夜色里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陳宇握緊了拳頭,眼神變得更加堅定。
不管前方有多少困難和挑戰(zhàn),他都要勇敢地走下去,在這長安城里,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第二天一早,陳宇和劉老三一起去找房東。房東是個姓周的老頭,跟劉老三是老相識,聽說陳宇想盤下鋪子,起初還不太愿意,說有人已經(jīng)出了更高的價錢。后來在劉老三的勸說下,加上陳宇又多付了一貫錢,周老頭才答應(yīng)下來,約定三日后交鑰匙。
陳宇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他回到攤位,開始準備盤店的事情。王婆和周圍的鄰居都來恭喜他,說他終于有了自己的鋪子,以后不用再風(fēng)吹日曬了。
陳宇笑著向大家道謝,心里卻不敢放松。他知道,盤下鋪子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裝修、進貨、招人…… 每一件都不容易。而且,他還得時刻提防趙財旺的報復(fù)。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伙計來報,說錦繡閣開始降價促銷了,以前賣一貫錢一盒的香膏,現(xiàn)在只賣八百文。
“哼,趙財旺這是想跟咱們打價格戰(zhàn)啊?!?劉老三聽說了,不屑地說,“他的香膏成本比你的香皂高多了,看他能撐多久?!?/p>
陳宇也不擔心。他的香皂和錦繡閣的香膏定位不同,客戶群體也不一樣,價格戰(zhàn)對他影響不大。他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是如何把鋪子裝修好,盡快開業(yè)。
接下來的幾天,陳宇一邊忙著擺攤,一邊抽空去看鋪子。他打算把鋪子分成前后兩部分,前面做店面,后面做作坊。店面要裝修得干凈整潔,讓人一看就有購買的欲望。作坊要寬敞明亮,方便制作香皂。
他還請了兩個手腳麻利的婦人幫忙,一個負責(zé)店面的銷售,一個負責(zé)作坊的制作。兩個婦人都是西市附近的街坊,為人老實本分,陳宇很放心。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陳宇的心里充滿了期待。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的 “凝脂香胰鋪” 就會在西市站穩(wěn)腳跟,成為長安城里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線。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趙財旺的報復(fù)來得比他想象中更快、更狠。
這天傍晚,陳宇收攤回到鐵匠鋪,剛進門就被劉老三拉住了。劉老三臉色凝重地說:“陳宇,不好了,你雇的那兩個婦人被人打了!”
“什么?” 陳宇吃了一驚,“怎么回事?”
“剛才她們回家的路上,被幾個蒙面人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頓,雖然傷得不重,但嚇得不敢再來了?!?劉老三說,“不用問,肯定是趙財旺干的!”
陳宇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沒想到趙財旺竟然這么卑鄙,不敢沖自己來,就對兩個無辜的婦人下手。
“太過分了!” 陳宇咬牙切齒地說,“我去找他理論!”
“別去!” 劉老三拉住他,“你現(xiàn)在去找他,他肯定不承認,說不定還會反咬你一口。再說,你現(xiàn)在去,豈不是正中他的下懷?”
陳宇冷靜下來,知道劉老三說得對。趙財旺就是想激怒自己,讓自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好抓住把柄。
“那怎么辦?總不能就這么算了吧?” 陳宇問道。
劉老三想了想說:“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但也不能硬碰硬。趙財旺既然敢動你的人,肯定還有后招,我們得小心應(yīng)對?!?他頓了頓,又道,“要不,你去找找張毅?畢竟是在他的管轄范圍內(nèi)出的事,他總得出面管管?!?/p>
陳宇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p>
第二天一早,陳宇就去了武侯鋪,找到了張毅,把兩個婦人被打的事情告訴了他。張毅聽完,皺起了眉頭:“趙財旺也太放肆了!”
他沉吟了片刻,說:“這事我會調(diào)查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他這么囂張下去?!?/p>
“多謝張隊?!?陳宇感激地說。
“不過你也得注意安全?!?張毅提醒道,“趙財旺狗急了跳墻,說不定會做出更出格的事情?!?/p>
“我知道了?!?陳宇說。
從武侯鋪出來,陳宇的心情依舊沉重。他知道,張毅雖然答應(yīng)調(diào)查,但趙財旺在西市勢力龐大,未必會真的受到懲罰。自己想要在西市立足,還得靠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天空。陽光明媚,長安城的輪廓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陳宇握緊了拳頭,眼神堅定。
不管趙財旺耍什么手段,他都不會退縮。他相信,只要自己的香皂好,為人正直,就一定能贏得百姓的支持,在這長安城里,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他轉(zhuǎn)身往鋪子走去,腳步堅定而有力。他要盡快把鋪子裝修好,開業(yè)迎客,用自己的實力,回應(yīng)所有的挑戰(zhàn)和質(zhì)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