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住了。張隊和夏嵐靜靜地看著我，等待著我接下來的話。
「你們知道，一個好面子的賭徒，在輸光一切之后，會做什么嗎？」我情緒激動，聲音在發(fā)抖。
「他會把手伸向最親近的人。因為只有最親近的人，才不會設防?！?/p>
我開始講述那些我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的，被我埋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念念三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急性心肌炎，住進了ICU。醫(yī)生說情況很危險，讓我們做好準備。我當時整個人都是懵的，每天以淚洗面，家里全部積蓄都已經(jīng)被他敗光了，我只能找我父母借了十萬塊，那是給女兒的備用金，是她的救命錢?！?/p>
我頓了頓，捂住胸口，回憶的痛苦像一把刀子在戳我的心臟。
「錢我用牛皮紙袋子裝著，放在了病房床頭柜的抽屜里。
我每天都守著，一步都不敢離開。有一天，沈倫來了。他抱著我哭，哭得比我還傷心。
他說自己不是一個好丈夫，不是一個好爸爸，讓我和女兒受苦了。
他說了很多反省的話，我當時......我竟然還被他感動了。我覺得，他雖然是混蛋，但對女兒的心是真的。」
「他陪了我一下午，然后說去見一個朋友。
他走后，我才發(fā)現(xiàn)，抽屜里裝著十萬塊救命錢的牛皮紙袋，不見了。」
夏嵐倒吸了一口涼氣，捂住了嘴。張隊的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
「我瘋了一樣打他電話，他關(guān)機了。我找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有人?！?/p>
「直到三天后，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回到醫(yī)院。我問他錢呢？他說，他拿去搏了一把，他想用這十萬塊翻身贏一個未來。結(jié)果可想而知，他輸光了?！?/p>
「我當時就崩潰了，大罵他不是人，連女兒的救命錢你也拿。你們猜他做了什么？」我抬起頭，看著他們的眼睛。
他反手給了我一巴掌，把我推倒在地。他掐著我的脖子，眼睛里全是血絲，像一頭發(fā)了瘋的猛獸。
他說，「你再敢說一句，我就殺了你，然后抱著女兒一起跳下去！」
那一刻，我才真正認識到，現(xiàn)在的沈倫，連做個人都不配，他就是個魔鬼，徹頭徹尾的惡魔。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我的聲音已經(jīng)嘶啞。
他開始用一種更隱蔽、更惡毒的方式榨干我。
他會拿著我的手機，點開一個又一個我從沒見過的貸款APP，然后用一種近乎溫柔的語氣哄騙我：
「靜靜，幫個忙，這個是咱們公司的合作項目，需要走一下流水。你對著攝像頭點下頭，做個認證就行，錢不會到我們賬上的?！?/p>
「或者說：『老婆，我有個朋友急用錢，我信用額度不夠了，用你的額度周轉(zhuǎn)一下，三天就還。』」
我恨我自己，為什么不能早點和他斷絕關(guān)系。
但他總有辦法讓我妥協(xié)。有時候是下跪求我，有時候是拿女兒威脅我。
直到有一天，催債的電話直接打到了我公司的前臺，我們老板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我才知道，在那些我連名字都搞不清楚的平臺上，我已經(jīng)背上了上百萬的債務。
「我提出離婚，他不同意。他跪下來求我，扇自己的耳光，寫保證書，說再給他最后一次機會。我一次又一次地心軟，一次又一次地幫他還債。我賣掉了我父母給我買的婚房，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積蓄，只為了填上他那個無底洞。」
「我以為，他總該有底線吧？」
說到這里，我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真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