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猛地回頭,老婦已消失無蹤。鏡中的自己突然開口,
聲音冰冷如鐵:“我許愿——成為天鵝湖的首席舞者!”鏡面瞬間沸騰,
荊棘刺破鏡面纏上她的手腕。
鏡中蘇棠的笑容扭曲:“代價是……你將親眼目睹所有愛你的人,在你面前死去。
”話音落下,電梯燈全部熄滅,
暗中傳來電梯鋼纜斷裂的“咔嚓”聲——第一章:血色地毯上的倒計時地毯紅得像泡在血里,
踩上去軟得發(fā)膩,連腳步聲都被吸走了。蘇棠站在“永夜酒店”旋轉(zhuǎn)門前,
后頸汗毛都豎起來了。那扇雕著荊棘玫瑰的黃銅門,正一下一下,慢得像心跳似的,
微微搏動著。她攥緊手里那張泛黃的芭蕾舞鞋宣傳單,指甲快掐進掌心。三天前,
這東西匿名塞進她家門縫,
背面用暗紅的、干涸的血寫著:“想奪回十年前錯失的‘天鵝湖’主角嗎?來永夜酒店,
許個愿吧?!笔炅恕D菆鲈撍赖难莩?,她準(zhǔn)備了整整三年,
就為了在聚光燈下跳那只黑天鵝??勺竽_的舞鞋偏偏在最高難度的揮鞭轉(zhuǎn)時飛了出去,
像只折翼的鳥,砸在第一排觀眾席上。哄笑聲像潮水,把她徹底淹沒。后來,
她再也沒能站上真正的舞臺。推開沉重的旋轉(zhuǎn)門,
一股冷氣裹著濃得發(fā)膩的腐朽香水味撲面而來,嗆得她差點咳嗽。大堂里,
巨大的水晶吊燈發(fā)著病懨懨的暗紫光,照在每個人臉上,都像蒙了一層死人的青灰色。
前臺坐著一個穿19世紀(jì)宮廷裙的老婦人,裙子皺巴巴的,顏色褪得厲害。她抬起頭,
涂著暗紅口紅的嘴唇機械地開合,聲音飄忽得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歡迎來到欲望的子宮,
客人。請取下手表,這里的時間……是流動的毒藥。”蘇棠下意識低頭看手腕。
那塊她戴了十年的舊表,指針正發(fā)瘋似的逆時針狂轉(zhuǎn),快得只剩一團虛影。她猛地扯下表,
冰涼的金屬貼著手心,像握著一塊冰?!半娞菰谧笫诌?。”老婦突然咧嘴一笑,
牙齦上沾著閃閃的金粉,笑容詭異得讓人頭皮發(fā)麻,“記住,
許愿時要說‘我愿意付出代價’——否則,愿望會反噬你最愛的人哦?!痹捯魟偮?,
左邊一部電梯門“叮”一聲滑開。里面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頭發(fā)凌亂,
眼神驚恐得像見了鬼。他看到蘇棠,立刻瘋狂地按著關(guān)門鍵,聲嘶力竭地吼:“別進來!
快跑!這鬼地方會偷走你的……”“哐當(dāng)!”電梯門狠狠合攏,
金屬壁上瞬間滲出黏稠的猩紅液體,像活物一樣蠕動著,
迅速拼湊出一行血淋淋的字:“代價:每日夢見自己被肢解。
”蘇棠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幾乎停止跳動。她死死盯著那行血字,胃里一陣翻滾。
可另一個念頭,像藤蔓一樣瘋長出來——機會。這可能是她唯一的機會,重新穿上舞鞋,
站在聚光燈下,跳那只屬于她的黑天鵝。十年了,這個念頭像根刺,扎在她心里,日夜折磨。
她幾乎是踉蹌著沖進另一部電梯。門剛關(guān)上,
里面的按鈕面板突然像無數(shù)只眼球一樣轉(zhuǎn)動起來,發(fā)出“咔噠咔噠”的怪響,最終,
一只最大的“眼球”死死盯住“7F——鏡之廳”。電梯猛地向上躥去,
強烈的失重感讓蘇棠眼前發(fā)黑,胃里翻江倒海。她扶著冰冷的金屬壁,大口喘氣。就在這時,
光滑如鏡的電梯四壁,突然像水波一樣蕩漾起來。鏡子里映出的,不是此刻臉色慘白的她,
而是十年前那個穿著潔白舞裙、眼睛亮得像星星的自己。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她輕盈地旋轉(zhuǎn),
腳尖點地,每一個動作都完美得無可挑剔。然后,就是那個噩夢般的瞬間——左腳的舞鞋,
毫無征兆地飛了出去!“不——!”蘇棠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像受傷的野獸。
她用盡全身力氣,一拳砸向鏡子里那個十年前的自己。“嘩啦!”鏡子應(yīng)聲碎裂,
玻璃碎片像冰雹一樣砸下來。碎裂的鏡面深處,
竟露出一只小小的、沾滿泥土的粉色芭蕾舞鞋!鞋帶松松垮垮地垂著,鞋尖磨損得厲害,
和她手里那張宣傳單上畫的一模一樣!蘇棠渾身冰涼,像被扔進了冰窖。那不是她的鞋,
她的鞋是黑色的……可為什么……為什么看起來那么熟悉?
一種巨大的、不祥的預(yù)感攫住了她。電梯門“?!币宦暣蜷_,刺耳的聲音拉回了她的神志。
鏡之廳空蕩蕩的,只有中央立著一面巨大的落地鏡,鏡框上纏繞著荊棘,尖刺閃著寒光。
蘇棠一步步走過去,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鏡子里,
映出的不再是那個疲憊、眼神黯淡的三十歲女人。鏡中的她,年輕了整整十歲!
皮膚緊致光滑,眼神里燃燒著十年前那種不顧一切的野心和渴望,像一團永不熄滅的火。
那是她最熟悉,也最陌生的樣子。鏡面突然浮現(xiàn)出暗紅的血字,一筆一劃,
像用指甲刻上去的:“說出你的愿望,付出等價恐懼?!碧K棠的手指顫抖著,
一點點伸向冰冷的鏡面。指尖距離那光滑的表面,只有一寸之遙。
她幾乎能感覺到鏡子里那個年輕自己灼熱的呼吸,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的聲音。
回來……一切都回來……舞臺、掌聲、聚光燈、黑天鵝……只要說出來……“小姑娘,
”一個蒼老、帶著嘆息的聲音在她身后幽幽響起,是那個穿宮廷裙的老婦,
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后,“你丟失的舞鞋……其實是酒店‘撿’來的。
它選中了你,因為你的‘執(zhí)念’最甜?!碧K棠猛地回頭,
撞進老婦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線的眼睛里。那眼神里沒有惡意,
只有一種看透世事的悲憫和冰冷。“執(zhí)念?”蘇棠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什么意思?
”“你心里那團火,燒了十年,燒得你魂都快沒了?!崩蠇D緩緩抬起枯瘦的手,
指向鏡子里那個年輕的蘇棠,“你想要它回來,比任何人都想。這渴望,像蜜糖,
吸引著這里的東西?!碧K棠的目光在老婦和鏡中的自己之間來回移動。鏡中的自己眼神炙熱,
充滿了對舞臺的渴望和對過去的執(zhí)念。她突然明白了,那張傳單,那只舞鞋,這詭異的酒店,
都是沖著她這十年未曾熄滅的執(zhí)念來的。這念頭像毒藤,纏得她太緊,太深。
“代價……”蘇棠的聲音輕得像耳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到底是什么?
”老婦沒有回答,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著她,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
鏡中的血字依舊猩紅刺目:“說出你的愿望,付出等價恐懼。”蘇棠的手指,
最終還是停在了距離鏡面一寸的地方。鏡子里那個年輕的自己,眼神里的野心和渴望,
像火一樣灼燒著她?;貋怼磺卸蓟貋怼@個念頭像毒藥,甜蜜又致命。她深吸一口氣,
酒店里腐朽的香水味混著冰冷的氣息灌進肺里。代價?恐懼?為了那束追了十年的光,
她似乎……已經(jīng)沒什么好再失去了。鏡面冰冷,映著她此刻蒼白卻異常決絕的臉。
她張了張嘴,那個在心底盤旋了無數(shù)遍的愿望,
幾乎就要沖破喉嚨——第二章:鏡中舞者與燃燒的代價鋼纜斷裂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發(fā)麻,
蘇棠整個人被失重感狠狠摜向電梯頂板。她下意識蜷縮成一團,牙齒死死咬住下唇,
嘗到一股鐵銹味。完了,這次真的完了??深A(yù)想中骨頭碎裂的劇痛沒有降臨。
電梯燈猛地亮起,猩紅的數(shù)字像發(fā)了瘋一樣從“-1”飛速倒跳回“7”,
伴隨著清脆的“叮”一聲,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了。蘇棠癱在冰冷的電梯地板上,大口喘著氣,
心臟還在胸腔里狂跳。她試探著動了動胳膊腿,竟然……一點傷都沒有?她扶著墻壁站起來,
腳步虛浮地踏出電梯。7樓走廊鋪著深紫色的地毯,安靜得嚇人。她低頭,
目光凝固在地毯上——一串清晰的水漬腳印,濕漉漉的,正朝著走廊盡頭延伸而去,
像是剛有人走過。蘇棠猛地抬起自己的腳,鞋底干干凈凈,連點灰塵都沒有。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時間……時間真的在倒流?走廊盡頭,
那面巨大的落地鏡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暖黃色的光暈柔和地包裹著它。
鏡框上雕刻著無數(shù)翩翩起舞的芭蕾舞者,姿態(tài)優(yōu)美,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蘇棠像被磁石吸住,一步步挪了過去。鏡子里照出來的,不是此刻頭發(fā)凌亂、臉色慘白的她,
而是十年前那個穿著純白天鵝湖舞裙的自己!聚光燈打在身上,腳尖點地,
每一個旋轉(zhuǎn)都帶著奪目的光芒,自信得讓人心顫。鏡面深處,一行血字緩緩浮現(xiàn),
像活物般扭動:“說出你的愿望,奪回本該屬于你的榮光?!碧K棠的手指撫過冰冷的鏡框,
那觸感像冰。
哄笑聲、林薇得意的眼神、男友陳野欲言又止的沉默……所有被她拼命壓下去的委屈和不甘,
此刻像開了閘的洪水,轟然沖垮了理智。林薇!
天鵝湖主角、搶走她男友、甚至后來連她本該有的“蘇棠”這個名字都搶走的“國際巨星”!
憑什么她能站在云端,而自己只能在塵埃里掙扎?一股邪火猛地竄上來,燒得她眼睛都紅了。
她對著鏡子,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我要林薇的一切!
我要她嘗嘗被踩在腳底是什么滋味!我要她身敗名裂,一無所有!”話音剛落,
鏡面“咔嚓”一聲,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紋。那暖黃的光“噗”地一下熄滅,
被一種綠得瘆人的幽光取代,整個走廊的溫度驟降,凍得人骨頭縫里都冒寒氣。就在這時,
蘇棠口袋里的手機像發(fā)了瘋一樣震動起來,尖銳的鈴聲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她手忙腳亂地掏出來,屏幕上跳著消防局的緊急通知:“城南化工廠突發(fā)爆炸,火勢兇猛,
我隊隊員陳野在搜救被困工人時失聯(lián),目前生死未卜……”“轟”的一聲,
蘇棠感覺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炸開了。腿一軟,她整個人癱坐在冰冷的地毯上,
手機“啪嗒”掉在地上。陳野……那個總是笨手笨腳卻會在她生理期偷偷煮紅糖水的陳野,
那個每次她練舞受傷都會背著她回家的陳野,
那個說“你跳得比林薇好多了”的陳野……他失聯(lián)了?就在她許下那個惡毒愿望的瞬間?
她抬起頭,絕望地看向那面碎裂的鏡子。幽綠的光里,陳野穿著那身熟悉的消防員制服,
只是肩膀處的布料被燒得焦黑卷邊。他看著她,
臉上還是那副傻乎乎的、讓人安心的溫暖笑容,張了張嘴,像是在說什么。下一秒,
無形的火焰猛地從鏡中竄出,瞬間吞噬了他的幻影!連一點灰燼都沒留下。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電子音,
像金屬刮擦玻璃般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代價已激活——你將親眼目睹所有愛你之人,
在你面前,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薄安弧?!”蘇棠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只能癱在地上絕望地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
滾燙地砸在冰冷的地毯上。是她……是她害了陳野!那個該死的冤望!那個該死的鏡子!
“別信它!它在用你的恨意殺人!快醒醒!”一個急促、帶著哭腔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
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光。蘇棠猛地回頭,心臟幾乎停止跳動。電梯口,
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自己”。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練功服,腳上是一雙破舊不堪的粉色芭蕾舞鞋,
鞋尖甚至磨出了洞。臉色慘白得像紙,嘴唇干裂,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哀求。
那是……那是十年前,因為腳傷被迫放棄舞蹈,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哭了整整一個月的蘇棠!
“我是你……是你被丟棄的‘過去’……”那個“過去的蘇棠”聲音抖得厲害,
她死死盯著蘇棠,又驚又怕,“這酒店……這鏡子……它在放大你的執(zhí)念!
它在用你最深的恨意當(dāng)燃料!快!快去救陳野!他……他還有三分鐘!
三分鐘之后……”她的話沒說完,電梯門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拽住,
“哐當(dāng)”一聲狠狠合攏!速度快得驚人,
把那個驚恐的“過去的蘇棠”徹底吞進了黑暗的電梯井里!“等等!”蘇棠嘶喊著,
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沖向電梯。她瘋狂地按著下行按鈕,
指甲都快摳進塑料面板里,電梯門卻紋絲不動,指示燈一片死寂。三分鐘……只有三分鐘!
陳野還在那個火海里!她剛剛許下的那個惡毒愿望,像一條冰冷的毒蛇,
緊緊纏住了她的脖子,越收越緊。鏡子里陳野被火焰吞噬的畫面,一遍遍在她眼前閃現(xiàn),
燒焦的布料味仿佛還殘留在鼻尖。她猛地轉(zhuǎn)身,像瘋了一樣朝著來時的電梯口狂奔,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出去!一定要出去!救陳野!哪怕只有一線希望!走廊幽深,
暗紫色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心臟狂跳的聲音在耳邊轟鳴。遠處,
似乎隱隱約約傳來了消防車刺耳的鳴笛聲,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微弱卻執(zhí)著。
蘇棠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力氣向前沖,淚水模糊了視線,但那個方向,
那個通往外面、通往陳野的方向,卻無比清晰。三分鐘……她必須跑贏時間,
跑贏那個正在燃燒的代價!第三章:輪回中的背叛消防車的鳴笛聲像一把鈍刀,
反復(fù)切割著蘇棠的神經(jīng)。她沖出永夜酒店旋轉(zhuǎn)門時,
刺鼻的焦糊味和濃煙瞬間嗆得她劇烈咳嗽。外面天色陰沉,
城南方向的天空被染成一種不祥的暗紅色。她攔下一輛出租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師傅!
城南化工廠!快!”司機從后視鏡瞥了她慘白的臉,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在街道上飛馳,
蘇棠死死攥著手機,屏幕上那條“陳野失聯(lián)”的通知像烙鐵一樣燙著她的眼睛。
她一遍遍撥打著陳野的號碼,聽筒里傳來的只有冰冷忙音。眼淚無聲地滑落,
砸在手機屏幕上。她想起陳野每次出任務(wù)前,總會笑著揉揉她的頭發(fā)說:“等我回來,
帶你去吃那家新開的火鍋店。”現(xiàn)在,那家店還沒去成,他可能……她不敢想下去,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血印。車還沒到廠區(qū),遠遠就看到濃煙滾滾,警燈閃爍。
蘇棠扔下車錢,跌跌撞撞地沖向警戒線。一個年輕的消防員攔住了她:“女士,這里危險,
不能進!”“我找陳野!陳野!他在里面!”蘇棠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消防員的眼神閃了一下,似乎認出了她:“陳隊……他剛才沖進去了,里面結(jié)構(gòu)復(fù)雜,
還有二次爆炸風(fēng)險……”話音未落,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從廠區(qū)深處傳來,地面微微震動。
蘇棠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她不顧一切地想往里沖,
卻被幾個消防員死死攔住。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又瘋狂震動起來,不是陳野,
是一個陌生號碼。她顫抖著接通,里面?zhèn)鱽硪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帶著哭腔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恐:“棠棠……是我,
林薇……救救我……求你……救救我……”蘇棠愣住了。林薇?那個十年前搶走她一切,
如今光芒萬丈的國際巨星?她怎么會在這里?而且這聲音……充滿了絕望的恐懼。“薇薇?
你在哪?發(fā)生什么了?”蘇棠的聲音干澀。
“永夜酒店……它把我拖進來了……就在酒店里……棠棠,
當(dāng)年……當(dāng)年真的是意外……我沒想到會那樣……求你……快來……”林薇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背景里似乎有某種粘稠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緊接著是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叫,
通話戛然而止。蘇棠握著手機,僵在原地。城南的濃煙還在翻滾,陳野生死未卜。而此刻,
林薇的求救像一根毒刺,扎進了她混亂的心。酒店……它竟然把林薇也拖進來了?
當(dāng)年……真的是意外?巨大的疑惑和一種更深的寒意,瞬間壓過了對陳野的擔(dān)憂。
她猛地轉(zhuǎn)身,像瘋了一樣朝著永夜酒店的方向狂奔。她必須回去!必須弄清楚!
當(dāng)她再次推開那扇沉重的黃銅旋轉(zhuǎn)門時,酒店大堂的光線依舊病態(tài)而扭曲。但這一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嘔的焦糊味,混合著一種……類似腐爛水果的甜膩氣息。
她直奔電梯,按下了7樓。電梯平穩(wěn)上升,數(shù)字跳動,蘇棠的心卻沉到了谷底。電梯門打開,
7樓走廊空無一人,死寂得可怕。只有那面巨大的落地鏡,依舊矗立在盡頭,
鏡面卻不再發(fā)光,呈現(xiàn)出一種渾濁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傲洲??
”蘇棠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沒有回應(yīng)。
只有一陣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啜泣聲,從走廊拐角的一間虛掩著的房門里傳來。
蘇棠屏住呼吸,輕輕推開了門。房間很大,布置得像一間奢華的更衣室,但此刻一片狼藉。
一個身影蜷縮在巨大的落地鏡前,背對著門口,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她穿著剪裁合體的名牌套裝,但那曾經(jīng)令無數(shù)人傾倒的栗色卷發(fā)此刻凌亂不堪,
沾滿了灰塵和某種暗色的污漬?!稗鞭??”蘇棠的聲音放輕了些。那個身影猛地一顫,
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zhuǎn)過了身。蘇棠倒吸一口冷氣,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是林薇。
但那已經(jīng)不是她記憶中那個美艷不可方物的林薇了。她的臉……她的臉像是被強酸腐蝕過,
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烤過。皮膚大面積地潰爛、翻卷,露出下面暗紅色的肌肉組織,
黃色的膿水不斷滲出,順著扭曲變形的下巴滴落在昂貴的前襟上。
一只眼睛已經(jīng)完全被渾濁的粘液覆蓋,另一只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恐懼,
死死地盯著蘇棠。“棠棠……”林薇張了張嘴,潰爛的嘴唇牽扯著,發(fā)出漏風(fēng)般的聲音,
每一個字都伴隨著痛苦的抽搐,
“你……你終于來了……救我……求你……救救我……”她試圖站起來,卻因為劇痛和虛弱,
重重地摔倒在鏡前,發(fā)出一聲悶哼。她掙扎著抬起一只還算完好的手,想要抓住蘇棠的褲腳。
“當(dāng)年……十年前……舞臺……燈光……真的是意外……”林薇涕淚橫流,
混合著臉上的膿水,顯得格外猙獰,
……我沒想到……沒想到那個固定卡扣會松……我真的沒想到會砸到你……我發(fā)誓……棠棠,
付出代價……我的臉……我的美貌……全沒了……它說這是我的報應(yīng)……”她哭得撕心裂肺,
身體因為痛苦和恐懼而劇烈顫抖,潰爛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可怖。蘇棠看著她,
心里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震驚、厭惡、一絲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困惑。真的是意外?
她的話聽起來那么真誠,痛苦那么真實??商K棠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林薇面前那面巨大的落地鏡上。鏡面渾濁,像蒙著一層厚厚的血污。
但就在林薇哭訴“意外”的瞬間,鏡面深處,仿佛有水波蕩漾開來。渾濁的血色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十年前那個舞臺后臺的畫面!年輕的蘇棠,穿著純白的練功服,
正專注地對著鏡子調(diào)整腳尖的繃帶。她腳邊,放著一個打開的精致舞鞋盒,
里面是那雙她視若珍寶的、即將在“天鵝湖”首演上穿的舞鞋。鏡子里,
映出林薇年輕、美麗、卻帶著一絲嫉妒和怨毒的臉。她悄悄靠近,目光貪婪地盯著那雙舞鞋。
她的手伸向舞臺燈光架底部的一個金屬固定卡扣……她的手指,
帶著一種刻意的、惡意的狠勁,猛地一扳!“咔噠!”一聲輕微卻致命的脆響。緊接著,
沉重的金屬燈架帶著刺耳的摩擦聲,轟然砸落!畫面到此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