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紅妝冷面長公主大婚那日,京城飄著細雪。林微穿著一身大紅嫁衣,端坐在銅鏡前。
鏡中的女子眉目如畫,卻面無表情。宮女小心翼翼地為她戴上鳳冠,金絲累珠,
沉重得讓她不得不挺直脊背?!暗钕拢@嫁衣上的鳳凰用了三百繡娘整整三個月,
金線都是江南進貢的...”老宮女還在絮叨著嫁衣的奢華,林微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夠了?!彼_口,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殿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宮女們屏息凝神,
不敢再多言。誰不知道長公主雖為女子,卻在朝中權(quán)勢滔天,連皇上都要讓她三分。
門外傳來禮官的聲音:“吉時已到,請殿下啟駕?!绷治⒕従徠鹕?,嫁衣逶迤拖地。
她望向鏡中那個一身紅的自己,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今日她將嫁給當朝丞相陸明淵,
一場政治聯(lián)姻,一出權(quán)力交易。而她,不過是棋局上的一枚棋子,縱然貴為長公主,
也逃不過這樣的命運。轎輦行至宮門,鞭炮齊鳴,鼓樂喧天。百姓擠在街道兩旁,
爭相一睹長公主大婚的盛況?!伴L公主千歲千千歲!”歡呼聲此起彼伏。林微端坐轎中,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下藏著的一枚玉佩。那是三年前,沈巍出征前夜送給她的。
“等我回來,必向皇上請旨賜婚。”他當時這樣說,眼里有星辰大海??伤僖矝]有回來。
邊關(guān)傳來消息,沈巍將軍中了埋伏,全軍覆沒,尸骨無存。從那以后,林微的心就死了。
如今的婚姻,不過是一場交易。她需要陸明淵的勢力鞏固皇權(quán),
陸明淵需要她公主的身份抬高門楣。轎簾忽然被風吹起一角,林微無意間向外瞥去,
人群中一個身影讓她猛地一震。那背影...太像沈巍了。她急忙探身想要看得更清楚,
但那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人群中。一定是錯覺,林微告訴自己,沈巍已經(jīng)死了三年了。
婚禮的儀式繁瑣而冗長。當林微與陸明淵并肩站在大殿上接受百官朝賀時,
她感覺自己的笑容已經(jīng)僵硬。“禮成——”司禮太監(jiān)高聲宣布。陸明淵轉(zhuǎn)過身,向她伸出手。
林微遲疑一瞬,還是將手放在他掌心。他的手很涼,與她想象中的溫熱不同?!暗钕隆?/p>
”他低聲喚她,聲音平靜無波,仿佛這不是他們的婚禮,而是一場普通的朝會?!柏┫?。
”林微回應,同樣冷淡。宴席持續(xù)到深夜。林微早早離席,回到新房。她屏退左右,
獨自坐在床沿,終于可以卸下那副面具。門被推開,陸明淵走了進來。
他已經(jīng)脫去婚服的外袍,只著一件深紅色中衣?!暗钕虏槐厝绱司o張。
”他看著林微緊繃的脊背,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這場婚姻你知我知,不過是各取所需。
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绷治⑻痤^,第一次認真打量她的新婚丈夫。陸明淵年長她十歲,
面容俊朗卻總帶著疏離感。朝中皆知他手段老辣,權(quán)傾朝野,是皇上最倚重的大臣,
也是最忌憚的權(quán)臣。“既然如此,丞相何不直接與我說清楚規(guī)矩?”林微不卑不亢地回應。
陸明淵走到桌前,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很簡單。在外人面前,我們是恩愛夫妻。私下里,
我們互不干涉。你可以繼續(xù)做你的長公主,我繼續(xù)做我的丞相?!薄奥犉饋砗芄?。
”林微點頭?!爸挥幸稽c,”陸明淵轉(zhuǎn)身,目光銳利地看著她,“不要做損害我利益的事。
否則,即使你是長公主,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绷治⒗湫Γ骸柏┫噙@是在威脅我?
”“只是提醒。”陸明淵飲盡杯中酒,“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權(quán)謀初現(xiàn)那晚,
陸明淵睡在書房。林微獨自躺在婚床上,一夜無眠。婚后的日子出乎意料地平靜。
陸明淵確實遵守約定,給予她足夠的尊重和自由。白天,他們各自處理政務;晚上,
有時會一同用餐,討論朝中大事。林微漸漸發(fā)現(xiàn),陸明淵并非表面看起來那樣冷漠。
他關(guān)心民生,推行新政,減輕賦稅,整頓吏治。朝中反對聲不少,但他總能巧妙地化解危機。
“殿下似乎對我刮目相看了?”某日晚餐時,陸明淵忽然問道。
林微低頭抿了一口湯:“我只是沒想到,丞相并非全然為了權(quán)力?!薄皺?quán)力只是手段,
不是目的?!标懨鳒Y淡淡地說,“這個國家需要改革,需要強大。而要實現(xiàn)這些,
必須先掌握足夠的權(quán)力?!薄柏┫嗟睦硐牒芎甏??!薄澳敲吹钕履??”陸明淵注視著她,
“您滿足于只做一個象征性的長公主嗎?”林微沒有回答。她當然不滿足。
自小在先帝身邊長大,她讀過無數(shù)經(jīng)史子集,學過治國之道。
先帝甚至曾感嘆:“若微兒是男兒身,必是儲君最佳人選?!比欢F(xiàn)實是,
她弟弟繼承了皇位,而她只能做一個輔政的長公主。一個月后,邊關(guān)急報傳來。
匈奴再次犯境,連破三城。朝堂上頓時嘩然?!氨仨毩⒓磁杀鲈?!”兵部尚書急切奏請。
年輕皇帝面露難色:“可是朝中能領(lǐng)兵打仗的將領(lǐng)不多了...”林微站在簾后聽政,
心中焦急。三年前沈巍戰(zhàn)死后,朝中確實缺乏能獨當一面的大將?!俺荚割I(lǐng)兵前往。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眾人驚訝地望去,請命的竟是文官出身的陸明淵。“丞相不可!
”立即有大臣反對,“丞相乃文官之首,豈可親自出征?況且朝中大事離不開丞相。
”陸明淵鎮(zhèn)定自若:“正因為我是丞相,才更應該以身作則。邊關(guān)危急,若不能盡快退敵,
國將不寧,何談朝中大事?”皇帝猶豫地看向簾后:“皇姐意下如何?
”林微深吸一口氣:“丞相勇氣可嘉,但此事關(guān)系重大,還需從長計議?!蓖顺?,
林微直接來到陸明淵的書房?!澳氵@是什么意思?”她質(zhì)問道,“一個文官去領(lǐng)兵打仗,
簡直是送死!”陸明淵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她:“殿下是在擔心我嗎?”林微一愣,
隨即冷下臉:“我是擔心朝局動蕩。你若有事,朝中勢力平衡將被打破?!薄霸瓉砣绱?。
”陸明淵微微一笑,那笑容中似乎帶著失望,“殿下不必多慮。我年輕時曾隨軍征戰(zhàn),
并非完全不懂兵法。況且...”他頓了頓,“此次匈奴入侵的地方,
正是三年前沈巍將軍殉國之處。我想殿下應該希望有人去查清當年的真相。
”林微的心臟猛地一跳:“你...你知道什么?”“我知道那場戰(zhàn)役有蹊蹺。
”陸明淵站起身,走到窗前,“我軍行動計劃似乎被泄露了,沈巍將軍是中了埋伏而亡。
這三年來,我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為什么?”林微聲音微顫,“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陸明淵轉(zhuǎn)過身,目光復雜:“因為沈巍曾是我的好友。我們同年科舉入仕,
只是他選擇了軍旅,我選擇了朝堂?!绷治⒄痼@得說不出話來,她從未聽說過這層關(guān)系。
3 邊關(guān)驚變?nèi)蘸?,皇帝下旨,任命陸明淵為征北大元帥,領(lǐng)兵十萬,前往邊關(guān)。
送行那日,林微站在城樓上,看著軍隊漸行漸遠。陸明淵回頭望了她一眼,目光深邃難懂。
那一刻,林微忽然感到一陣心慌。陸明淵走后,林微開始代理部分朝政。
她發(fā)現(xiàn)朝中勢力暗流涌動,以榮親王為首的一派似乎正在謀劃什么。更讓她不安的是,
她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監(jiān)視她的一舉一動。某夜,林微正在批閱奏折,忽然窗外傳來一聲輕響。
她警惕地起身,推開窗戶,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只有一枚飛鏢釘在窗框上,鏢上插著一封信。
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小心榮親王,勿信任何人。
”字跡熟悉得讓林微心驚——那是沈巍的筆跡。她的手指顫抖起來。沈巍還活著?
這怎么可能?但如果他真的死了,這封信又是從何而來?接下來的日子,
林微處于極度困惑與警惕中。她開始暗中調(diào)查榮親王,同時也留意朝中每個人的動向。
一個月后,邊關(guān)傳來捷報。陸明淵大破匈奴,收復失地,正在班師回朝。朝野上下歡欣鼓舞,
唯有榮親王面色陰沉。林微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在迎接大軍回朝的前夜,
她接到密報:榮親王計劃在明日慶典上發(fā)動政變。她立即調(diào)動自己能信任的禁軍,
加強皇宮守衛(wèi),同時派人通知陸明淵。然而第二天,當陸明淵騎著高頭大馬進入京城時,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榮親王突然發(fā)難,但目標不是皇帝,而是陸明淵。
“陸明淵通敵叛國!”榮親王高聲指控,“他與匈奴勾結(jié),假意取勝,
實則為匈奴入侵大開方便之門!”朝堂頓時嘩然。陸明淵面色不變:“榮親王有何證據(jù)?
”“帶人證!”榮親王喝道。一個穿著戎裝的男子被帶上來。當看清那人面容時,
林微幾乎停止了呼吸。那是沈巍。“沈?qū)④??”皇帝驚訝地站起身,
“你不是已經(jīng)...”“臣當年僥幸生還,卻被匈奴俘虜?!鄙蛭〉皖^道,
“直到最近才找到機會逃脫。在匈奴營中,我親眼見到丞相的心腹與匈奴首領(lǐng)密談。
”陸明淵冷笑:“編得好故事。若我真通敵,為何要大敗匈奴?”“苦肉計而已。
”榮親王接口,“你犧牲一些小股部隊,換取匈奴信任,實則圖謀更大。
”林微看著這場鬧劇,心亂如麻。沈巍還活著,本該是喜事,但他卻在指控陸明淵。
而陸明淵...她不相信他會通敵叛國?!氨菹?,”陸明淵轉(zhuǎn)向皇帝,
“臣有證據(jù)證明自己的清白,也能證明榮親王才是通敵之人?!彼麚粽迫?,
一個被捆綁的人被押上來。那是榮親王的心腹謀士。然而就在此時,沈巍突然拔劍,
直刺陸明淵。陸明淵閃避不及,劍鋒沒入他的胸膛。陸明淵倒在血泊中,大殿內(nèi)死寂一瞬,
旋即炸開恐慌的喧囂?!柏┫啵 薄翱靷魈t(yī)!”林微猛地推開身前僵立的官員,
踉蹌著撲跪在他身邊,華貴的衣擺瞬間浸染在暗紅的血泊里。
她的聲音尖銳而顫抖:“陸明淵!陸明淵!睜眼看看我!
”她徒勞地用手按住他胸前不斷涌出鮮血的傷口,溫熱的液體迅速染紅她的指尖和衣袖。
陸明淵臉色慘白,呼吸微弱,眼神渙散,卻艱難地聚焦在她臉上,
嘴角極其微弱地牽動:“殿下...終于...愿意...靠近我了...”“別說話!
保存體力!”林微幾乎是吼出來的,猛地抬頭,怒視周圍呆若木雞的人群,
目光最后死死釘在剛剛被禁軍制伏、面色復雜的沈巍身上,“沈??!
你竟敢——”沈巍迎著她的目光,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和動搖,
但隨即被更深的痛苦和固執(zhí)取代,他喃喃道:“他通敵...他該死...”“荒謬!
” 一聲虛弱卻斬釘截鐵的否定來自地上的人。陸明淵不知從哪里凝聚起一絲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