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六，十五點大！”莊家毫無感情地宣布。
“操！”老白狠狠捶了一下桌子，眼紅得像要滴血。他面前的最后幾張鈔票被無情地收走。
富雞縮在角落，臉色慘白，手里緊緊攥著僅剩的一枚籌碼，像抓著救命稻草。
驢皮氣定神閑地拋著手中的籌碼，目光銳利地掃視牌路，仿佛蟄伏的獵豹。
而阿水，則面無表情。他纖細卻穩(wěn)定的手指，快速在攤開的小本子上記錄著一串串數(shù)字，嘴里低聲念著旁人聽不懂的概率公式。他面前，籌碼堆成了一個小丘。
“媽的，阿水，你今天又吃錯藥了？手這么旺！”老白喘著粗氣，嫉妒地盯著阿水的籌碼堆。
阿水沒抬頭，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不是手旺，是概率。這局莊閑失衡，閑家連出四口的概率是……”
“得得得！別他媽念經(jīng)了！”老白不耐煩地打斷他，猛地指向那張被鈔票壓著的錄取通知書，“那玩意兒，你真不去了？”
賭桌上一瞬間安靜下來。連驢皮都停下了拋籌碼的動作，看向阿水。
阿水終于抬起眼。他的目光掠過那張承載著父母期望和另一種未來的紙張，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然后落在自己那堆籌碼上。他伸出手，輕輕將壓著通知書的鈔票撥開，仿佛那是什么礙事的垃圾。
接著，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愣住的舉動。
他拿起那張薄薄的、卻重若千鈞的錄取通知書，慢條斯理地，將它一下、一下，撕成了兩半，再撕成四片……最后，隨手扔進了腳邊的垃圾桶。
動作干脆利落，沒有半分猶豫。
“嘶……”富雞倒吸一口涼氣。
老白也愣住了。
只有驢皮，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阿水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目光重新回到賭桌上，手指敲了敲本子上的最新計算結(jié)果，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令人心驚的篤定：
“讀書能掙幾個錢？” “下一局，重注閑。贏了今晚所有消費，我買單?！?/p>
他瘦削的身體里，仿佛蘊含著一種巨大的、卻指向毀滅的力量。那一刻，他親手撕碎的不是一張紙，而是通往光明的未來。
而命運的骰子，在此刻已然擲下，朝著無可挽回的深淵，急速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