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紅帖與白事深秋的雨總帶著化不開的涼，敲在何氏醫(yī)院頂層辦公室的落地窗上，
暈開一片模糊的水痕。何楓指尖捏著的鋼筆懸在病歷本上方，
墨滴遲遲未落下——桌角那本燙金紅帖太刺眼，“何楓”與“江月”兩個名字被紅繩系著，
像兩顆本該靠得極近的心，卻隔著一層無形的冰。手機在桌面震動，
是助理的消息：“何主任，江小姐那邊的婚紗最后試穿時間定在明天下午，
需要幫您協(xié)調(diào)手術(shù)安排嗎？”何楓喉結(jié)動了動，指尖劃過紅帖上“囍”字的紋路，
那里還留著江月昨天試帖時的溫度。她當(dāng)時坐在沙發(fā)上，指尖輕輕碰著燙金邊角，
清冷的眉眼間難得染了點軟意，說：“何楓，好像有點不真實?！彼菚r還笑著揉她的頭發(fā)，
說：“從十五歲在孤兒院第一次見你，我就想把你名字寫在我家戶口本上。
”十五歲的記憶還清晰得像昨天。他跟著父親去“暖陽孤兒院”送醫(yī)療物資，
一群孩子圍著他嘰嘰喳喳，只有江月坐在銀杏樹下，抱著膝蓋看落葉。
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布裙，頭發(fā)用一根皮筋松松扎著，側(cè)臉線條干凈得像幅水墨畫，
聽見腳步聲也不抬頭，只盯著地上一片被蟲蛀了的銀杏葉，像在研究什么珍寶。
“你叫什么名字？”他蹲在她面前，遞過去一顆水果糖。她抬眼看他，睫毛很長，
眼神像結(jié)了薄冰的湖：“江月?！薄拔医泻螚鳎彼烟侨剿掷?，
“以后我常來看你好不好？”那之后，他成了孤兒院的?？?。帶她去吃第一次麥當(dāng)勞，
給她買第一本童話書，在她被其他孩子欺負時擋在她身前。江月的話很少，
卻會在他來的時候，提前在門口的銀杏樹下等他，手里攥著一片剛撿的、完整的銀杏葉。
后來他考上醫(yī)學(xué)院，她也考上了本地的師范大學(xué)。他在實驗室熬到凌晨，
她會帶著溫好的牛奶來等他；她第一次站上講臺緊張，他會提前幫她模擬學(xué)生提問。
他們的愛情沒有轟轟烈烈，卻像銀杏樹上的年輪，一圈圈刻滿了細碎的溫柔。
上個月他在孤兒院那棵銀杏樹下求婚，江月看著他手里的戒指，眼眶紅了，
卻還是那副清冷的樣子，只輕輕“嗯”了一聲。他知道，她的溫柔從不在嘴上，
而在每次他加班時留的燈里，在每次他生病時熬的粥里，在十五年如一日的等待里。
“何主任？”助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下一臺手術(shù)的患者已經(jīng)推進手術(shù)室了。”“知道了?！彼鸭t帖放進抽屜，
起身穿上白大褂。鏡子里的男人眼底帶著疲憊，卻依舊挺拔。他是醫(yī)學(xué)界最年輕的腦科主任，
何氏醫(yī)學(xué)世家的繼承人，所有人都說他前途無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有的“前途”里，
都藏著一個叫江月的名字。手術(shù)很成功，走出手術(shù)室時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雨還沒停，
他拿出手機想給江月打個電話，卻先看到了孤兒院院長的來電。電話接通的瞬間，
：“小楓……你快來市中心醫(yī)院……月月她……她出車禍了……”何楓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手里的病歷本“啪”地掉在地上。他瘋了一樣沖向停車場，雨刮器在車窗上瘋狂擺動，
卻刮不掉他眼前的模糊。他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會有事，江月那么好，那么溫柔，怎么會有事？
市中心醫(yī)院的急診室外，紅燈亮得刺眼。院長坐在長椅上，手里攥著江月的手機，
屏幕還停留在和婚紗店客服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條消息是：“麻煩把裙擺再改短一點，
我先生喜歡我穿平底鞋?！薄霸趺椿厥?？”何楓的聲音在發(fā)抖，指尖冰涼。
“月月說要去給你買你愛吃的桂花糕……過馬路的時候，
一輛貨車闖紅燈……”院長的話斷斷續(xù)續(xù)，“救護車來的時候，她還清醒著，
說……說讓你別擔(dān)心……”何楓靠在墻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他是腦科醫(yī)生，
他比誰都清楚，車禍撞擊頭部的后果有多嚴(yán)重。他沖進急診室，
抓住主治醫(yī)生的胳膊：“是我，何楓！患者情況怎么樣？馬上安排CT，我來做檢查！
”CT室的燈亮了又滅，片子上的影像像一張死亡判決書——廣泛性腦挫裂傷，腦干出血，
腦疝形成。他親自上了手術(shù)臺，手里的手術(shù)刀穩(wěn)了十年，此刻卻抖得握不住。
他看著監(jiān)護儀上越來越平緩的曲線，聽著心跳聲一點點減弱，感覺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
“何主任，”助手的聲音帶著不忍，“瞳孔散大固定，自主呼吸消失……已經(jīng)……腦死亡了。
”“不可能！”何楓猛地扯掉口罩，眼底布滿血絲，“繼續(xù)搶救！用腎上腺素！電擊！
”“何主任，沒用的……”“我說繼續(xù)！”他嘶吼著，雙手按在江月的胸口做心肺復(fù)蘇，
掌心能感受到她冰涼的皮膚，卻再也感受不到一絲心跳。凌晨三點，搶救室的燈滅了。
何楓坐在病床邊，握著江月的手，她的手還是軟的，卻再也不會回應(yīng)他的溫度。
他看著她蒼白的臉，想起昨天她試婚紗時的樣子，白色的婚紗襯得她像個天使，
她說：“何楓，我們以后會有一個家嗎？”他說：“會，有我在，就有家?！笨涩F(xiàn)在，
他的家，碎了。走廊里傳來腳步聲，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老人走了進來。老人頭發(fā)花白，
眼神卻很亮，徑直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江月，又看向何楓：“年輕人，你想救她嗎？
”何楓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您是誰？您有辦法？
”“我是誰不重要，”老人嘆了口氣，“她陽壽未盡，卻遭橫禍，魂魄已經(jīng)離體，去了陰間。
你若真的想救她，就得親自去陰間找她，把她帶回來?！薄瓣庨g？”何楓愣住了，他是醫(yī)生，
信奉科學(xué)，可此刻，為了江月，他愿意相信任何不可能，“我怎么去？”“午夜子時，
去城西的亂葬崗，那里有通往陰間的入口?！崩先藦膽牙锾统鲆幻逗谏挠衽?，遞給何楓，
“拿著這個，能幫你抵擋一些陰氣。但陰間兇險，你要經(jīng)歷很多磨難，
其中最危險的當(dāng)屬惡狗領(lǐng)、棄嬰井、金雞峰、奈何橋，最后到枉死城才能找到她。
能不能帶她回來，全看你的造化?！薄斑€有，”老人補充道，“陰間一日，陽間一年。
你在陰間待得越久，她的身體在陽間衰敗得越快。而且，每過一道關(guān)卡，你都會損耗陽壽。
”何楓接過玉佩，緊緊攥在手里：“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老人看著他，搖了搖頭，
轉(zhuǎn)身消失在走廊盡頭，像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何楓低頭看著手里的玉佩，又看向病床上的江月。
他拿出手機，給父親發(fā)了條消息：“爸，江月就交給您了，幫我照顧好她的身體。等我回來。
”午夜子時，城西亂葬崗。這里荒草叢生，墓碑歪斜，風(fēng)吹過的時候，發(fā)出“嗚嗚”的聲響，
像鬼哭。何楓按照老人的話，在亂葬崗中心的老槐樹下挖了一個坑，剛挖到半米深，
一股陰冷的風(fēng)從坑里涌出來，瞬間將他包裹。他深吸一口氣，握緊玉佩，縱身跳了下去。
下墜的感覺持續(xù)了很久，像掉進了無底深淵。周圍一片漆黑，
只有手里的玉佩發(fā)出微弱的綠光，照亮了身前一小片區(qū)域。陰冷的風(fēng)刮在臉上，
像刀子一樣疼，耳邊還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分不清是男是女，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咚”的一聲，何楓摔在地上，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他掙扎著爬起來，
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條狹窄的小路上，路的兩邊是漆黑的樹林，樹枝像干枯的手，在風(fēng)中搖擺。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氣味，讓人作嘔。“這就是陰間？”他喃喃自語，握緊玉佩，
沿著小路往前走，經(jīng)歷了種種關(guān)卡，
他終于來到了傳說中的惡狗嶺二、惡狗嶺何楓拖著殘破的身軀走著，走了沒多遠，
前方傳來一陣“汪汪”的狗叫聲，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兇。何楓心里一緊，
想起老人說的“惡狗嶺”他加快腳步，轉(zhuǎn)過一個彎，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路的盡頭站著十幾只惡狗，每一只都有半人高，眼睛是血紅色的，嘴里流著涎水，
牙齒鋒利得像刀子。它們看到何楓，立刻撲了過來，風(fēng)聲里全是它們的嘶吼聲。何楓是醫(yī)生，
常年待在手術(shù)室，哪里見過這種陣仗？他下意識地往后退，
卻發(fā)現(xiàn)身后已經(jīng)沒有退路——樹林里也竄出幾只惡狗，把他團團圍住。一只惡狗猛地撲上來，
何楓側(cè)身躲開，手臂卻被它的爪子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流了出來。他疼得皺眉，
卻不敢停下——他要是死在這里，江月就永遠回不來了。他想起手里的玉佩，趕緊舉起來。
玉佩的綠光突然變亮，照在惡狗身上，那些惡狗像是被燙到一樣，往后退了幾步，
發(fā)出嗚咽聲。但很快，它們又撲了上來，顯然玉佩的威力有限。何楓咬咬牙，
從地上撿起一根粗樹枝，揮舞著反抗。他不是怕疼，是怕自己撐不下去。
他想起江月在孤兒院等他的樣子，想起她第一次給她熬粥時燙傷的手，
想起她求婚時紅著眼眶的模樣——那些畫面像一束光，支撐著他一次次躲開惡狗的攻擊。
手臂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襯衫（他從醫(yī)院出來時沒來得及換衣服），
但他不敢停下。他知道，只要他倒下，就再也見不到江月了。不知打了多久，
何楓的力氣快耗盡了，樹枝也被惡狗咬斷。一只惡狗趁機撲到他身上，
張開嘴就要咬他的脖子。何楓閉上眼睛，心想：“江月，對不起，我好像……來不了了。
”就在這時，玉佩突然發(fā)出強烈的綠光，形成一個透明的防護罩，將惡狗彈開。何楓愣住了，
只見玉佩上的綠光越來越亮，那些惡狗像是害怕什么，慢慢后退，最后轉(zhuǎn)身跑進了樹林里。
防護罩消失，何楓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他看著手臂上的傷口，傷口處沒有流血，
反而泛著一股寒氣——原來在陰間受傷，疼的不只是身體，還有靈魂。他掙扎著站起來，
繼續(xù)往前走。路還是那么黑，風(fēng)還是那么冷，但他的眼神卻更堅定了——他離江月，
又近了一步。三、 棄嬰井走了大概一個時辰，小路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口井。
井的周圍堆滿了嬰兒的搖籃，有的搖籃里放著破舊的玩具，有的放著染血的襁褓，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奶腥味和腐爛味混合的惡臭?！皸墜刖?。”何楓心里一沉他走到井邊，
往下一看，井里黑漆漆的，深不見底，隱約能聽到嬰兒的哭聲，哭聲很微弱，
卻像針一樣扎進心里?！坝腥藛?？”他試探著喊了一聲，沒有回應(yīng)，
只有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他想起老人說的，每過一道關(guān)卡都會損耗陽壽。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玉佩的綠光比之前暗了一些——看來剛才在惡狗領(lǐng)，
他已經(jīng)損耗了不少陽壽?！敖拢俚鹊任??！彼吐曊f，深吸一口氣，抓住井邊的繩子，
慢慢往下爬。井壁很滑，長滿了青苔，好幾次他都差點掉下去。嬰兒的哭聲在耳邊回蕩，
越來越清晰，像是有無數(shù)個嬰兒在他耳邊哭，聽得人心里發(fā)慌。爬了大概十幾米，
他看到井壁上有一個個小洞，每個小洞里都躺著一個嬰兒的魂魄。他們有的閉著眼睛，
有的睜著空洞的眼睛，嘴里發(fā)出微弱的哭聲?！皩殞殻瑒e怕。”何楓忍不住說，他是醫(yī)生，
見不得孩子受苦，哪怕是陰間的魂魄。他繼續(xù)往下爬，突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褲腿。
他低頭一看，是一個嬰兒的魂魄，大概只有幾個月大，皮膚是透明的，眼睛很大，
卻沒有神采?！笆迨?，帶我走好不好？”嬰兒的聲音很輕，帶著委屈。何楓心里一疼，
他想救這個孩子，可他現(xiàn)在連江月都不知道能不能救。“對不起，寶寶，我要去找我的愛人，
我不能帶你走?！眿雰旱氖炙砷_了，眼里流出透明的眼淚，
來越大：“沒人要我……媽媽不要我……叔叔也不要我……”何楓的心臟像被揪緊了一樣疼。
他想起江月，江月也是被父母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的，她小時候一定也像這個嬰兒一樣，
渴望被愛，渴望有個家。他咬咬牙，繼續(xù)往下爬。越往下，嬰兒的哭聲越多，
有的嬰兒伸出手想抓住他，有的在哭著喊“媽媽”，有的在無聲地流淚。
何楓的心里像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這些孩子，都是還沒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
就被遺棄，最后夭折的靈魂。不知爬了多久，他終于到了井底。井底是一片潮濕的土地，
嬰兒的哭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陰冷的風(fēng)。他看到前方有一道門，
門上刻著“棄嬰井”三個字。他推開門，走了進去。門后是一條通道，通道里沒有光，
只有手里的玉佩發(fā)出微弱的綠光。他沿著通道往前走，
心里卻一直想著那些嬰兒的魂魄——如果他能把江月帶回去，他一定要盡自己所能，
幫助那些被遺棄的孩子。走了大概半個時辰，通道的盡頭出現(xiàn)了光亮。他加快腳步，
走出通道，眼前的景象讓他愣住了——一座高聳入云的山峰，山峰上全是金色的雞，
它們的叫聲尖銳刺耳，像是在警告他不要靠近?！敖痣u峰。”何楓握緊玉佩，深吸一口氣，
朝著山峰走去。四、 金雞峰金雞峰比他想象的還要陡峭，山路上布滿了碎石，
一不小心就會滑倒。山峰上的金雞看到他，立刻撲了過來，它們的爪子是金色的，
像刀子一樣鋒利，翅膀扇動的風(fēng)帶著一股熱浪，吹得他睜不開眼睛。“滾開！
”何楓揮舞著手臂，想把金雞趕走。但金雞太多了，它們圍著他，有的啄他的胳膊，
有的抓他的頭發(fā)，有的用翅膀扇他的臉。他的臉上很快就被啄出了血，頭發(fā)也被抓掉了幾縷。
他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停下——他知道，只要他爬上山頂，就能過了這一關(guān)。他想起江月，
想起他們第一次一起爬山。那時候江月還很怕高，爬到一半就不敢往上走了，他牽著她的手，
一步一步往上爬，說：“別怕，有我在。”最后他們站在山頂，看著山下的風(fēng)景，
江月靠在他懷里，說：“何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薄敖?，我也不怕?！彼吐曊f，
咬緊牙關(guān)，繼續(xù)往上爬。金雞的攻擊越來越猛烈，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傷口，
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但他沒有停下，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爬上山頂，去找江月。
不知爬了多久，他終于看到了山頂。山頂上有一只最大的金雞，它的羽毛是金色的，
眼睛是紅色的，站在山頂?shù)氖^上，盯著他?！澳闶钦l？為什么闖我的地盤？
”大金雞開口說話了，聲音很粗，像打雷一樣?！拔乙フ椅业膼廴耍谕魉莱?。
”何楓喘著氣說，“請你讓我過去。”“枉死城？”大金雞冷笑一聲，“那是死人待的地方，
你一個活人，去那里干什么？”“她陽壽未盡，我要帶她回陽間?！薄昂撸f得輕巧。
”大金雞張開翅膀，“想過我這關(guān)，沒那么容易。除非你能答出我的問題。”“你問。
”“什么東西，生的時候看不見，死的時候看得見？”大金雞問。何楓愣住了，他想了想，
說：“是影子？不對，生的時候也能看見影子。”“不對，再想?！焙螚靼欀迹?/p>
腦子里飛速轉(zhuǎn)動。生的時候看不見，死的時候看得見……他突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
人死后會有魂魄，魂魄是透明的，只有在陰間才能看見?！笆腔昶牵俊贝蠼痣u愣了一下，
說：“算你聰明。但還有一個問題，什么東西，看得見，摸不著，離得越近，越看不清？
”何楓想了想，說：“是光？不對，光有時候能摸到溫度。”“不對。”他又想了想，
想起江月曾經(jīng)問過他的問題，那時候他們在看星星，江月說：“何楓，
你說星星為什么看起來那么近，卻又那么遠？”他當(dāng)時說：“因為我們隔著宇宙。
”“是星星？”他試探著說。“是星星？”他試探著說。大金雞沉默片刻，
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有意思，居然被你答對了。行，你過去吧。”何楓松了口氣，
正要往前走，大金雞又說：“不過，年輕人，你要記住，這世間的事，就像這星星，
看似觸手可及，實則遙不可及。你和你的愛人，即便重逢，也未必能長相廝守。
”何楓沒有回頭，只是握緊了拳頭：“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想和她在一起。”說完，
他朝著山頂走去。登上山頂?shù)哪且豢蹋吹搅艘蛔瘶?，橋的那頭是一片迷霧，
看不清通向哪里。他知道，那就是奈何橋，過了奈何橋，就能到枉死城，就能見到江月。
他沿著石橋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橋的兩側(cè)是忘川河，河水是黑色的，
散發(fā)著一股腐臭的氣味，河水里不時傳來凄厲的叫聲，像是有人在痛苦地掙扎。他加快腳步，
不敢多看。突然，橋中央出現(xiàn)了一個老婦人，老婦人穿著黑色的長袍，頭發(fā)花白，
手里拿著一個碗，碗里裝著一些黑色的液體?！澳贻p人，喝了這碗孟婆湯，
忘了前世的恩怨情仇，去投胎吧。”老婦人的聲音很沙啞，卻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何楓愣住了，他知道這是孟婆，這碗湯就是孟婆湯。喝了這碗湯，他就會忘記江月，
忘記他們之間的一切。“不，我不喝?！彼笸肆艘徊剑拔乙フ椅业膼廴?，
她在枉死城等我?！薄巴魉莱?？”孟婆冷笑一聲，“那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
你以為你能把她帶回來？別做夢了。喝了這碗湯，一切都結(jié)束了?！薄拔也幌嘈牛?/p>
”何楓握緊玉佩，“只要她還在，我就一定能找到她。”孟婆看著他，搖了搖頭：“年輕人，
執(zhí)念太深，是會受苦的?！薄拔也慌驴唷！焙螚骺粗掀牛凵駡远?，“只要能救她，
我什么都愿意做?！泵掀懦聊?，說：“罷了罷了，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強求。不過，
我可以告訴你，枉死城里怨氣很重，你要小心?！闭f完，孟婆消失了，
橋中央只留下一碗還冒著熱氣的孟婆湯。何楓沒有理會，繼續(xù)往前走。過了奈何橋，
前方出現(xiàn)了一座城門，城門上刻著“枉死城”三個大字。他深吸一口氣，朝著城門走去。
剛走到城門口，就有兩個陰差攔住了他的去路。陰差穿著黑色的衣服，臉上戴著猙獰的面具，
手里拿著鐵鏈。“你是誰？為什么來枉死城？”其中一個陰差問道。“我來找我的愛人，
她叫江月，因為車禍意外死亡，應(yīng)該在這里?！焙螚髡f?！昂撸魉莱强刹皇悄阆雭砭蛠?，
想走就走的地方。”另一個陰差冷笑一聲，“留下你的魂魄，下輩子再來吧。”說完，
兩個陰差揮舞著鐵鏈，朝著何楓撲了過來。何楓早有準(zhǔn)備，他側(cè)身躲開，從懷里掏出玉佩。
玉佩發(fā)出綠光，照亮了周圍的黑暗。陰差們看到玉佩，臉色大變，往后退了幾步。
“這……這是陰間玉佩？你怎么會有這個？”其中一個陰差驚恐地問道?！皠e管我怎么有，
讓我進去。”何楓趁機往前沖。陰差們雖然害怕，但還是盡職盡責(zé)地阻攔。
何楓和他們打了起來，他的身上已經(jīng)傷痕累累，但他沒有退縮。他知道，只要他再堅持一下，
就能見到江月了。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突然，城門打開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沖了出來?！昂螚鳎 焙螚縻蹲×?，他看著那個身影，眼眶瞬間紅了。
是江月，真的是江月！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裙，頭發(fā)散落在肩膀上，臉色蒼白，
但眼神卻很堅定。“江月……”他的聲音顫抖著，“我終于找到你了。”江月跑到他身邊，
抱住他：“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我一直在等你。”何楓緊緊地抱著她，感受著她的溫度，
仿佛這一刻，世界都靜止了?！昂昧耍瑒e膩歪了，要想離開這里，就跟我走。
”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何楓和江月回頭一看，是那個給他玉佩的老人?！袄先思遥x謝您。
”何楓感激地說?！皠e廢話了，跟我來?！崩先宿D(zhuǎn)身走進了枉死城。何楓和江月趕緊跟上。
他們在枉死城里七拐八拐，來到了一口井邊。井里散發(fā)著一股濃烈的怨氣，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是忘川河的源頭，跳下去，就能回到陽間?！崩先苏f。何楓看著井，
又看了看江月：“你怕嗎？”江月?lián)u了搖頭：“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何楓握緊她的手，說：“好，那我們一起。”說完，他們縱身跳進了井里。
在墜入井中的瞬間，何楓的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畫面，他看到了他們的前世——原來，
他們前世也是一對戀人，因為家族的反對，被迫分離。江月為了和他在一起，選擇了自殺，
而他也在悔恨中郁郁而終。“怪不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就覺得那么熟悉，
原來我們已經(jīng)愛了兩世?！焙螚鬣哉Z。江月靠在他懷里，說：“這一世，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于落到了地上。何楓睜開眼睛，
發(fā)現(xiàn)他們回到了醫(yī)院的病房里，江月的身體還躺在病床上，而他們的魂魄正站在床邊?！翱欤?/p>
回到你的身體里?！崩先舜叽俚?。何楓和江月的魂魄慢慢飄進了身體里。
何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漸漸有了溫度，他睜開眼睛，看到江月也醒了過來?！敖拢?/p>
”他緊緊地抱住她，“你終于回來了?！苯驴拗f：“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就在這時，老人走到他們面前，說：“你們回來了。不過，何楓，你為了救她，
損耗了太多陽壽，你的時間不多了?！焙螚縻蹲×耍粗?，說：“沒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