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太子為救他的心上人，將我推出去擋箭。利刃穿透胸膛的時候，
我看見他抱著懷里嚇得花容失色的柳拂衣，滿眼都是心疼。他甚至，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重生后，敵軍再次圍城，我站在城樓上，風(fēng)吹得衣袍獵獵作響。蕭承稷一身戎裝，眉頭緊鎖，
身側(cè)，依舊站著他弱柳扶風(fēng)的心上人。我打開城門，對著他心上人說：“你先請。
”1 重生之怒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塊石頭砸進(jìn)死水里。城樓上，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蕭承稷猛地回頭看我。他的臉上，是全然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沈月辭，你瘋了？”他身邊的柳拂衣，那張我見猶憐的小臉?biāo)查g煞白，
身體抖得像是秋風(fēng)里的落葉。她往蕭承稷懷里縮了縮，聲音帶著哭腔。“殿下，
姐姐她……她是不是在怪我？”蕭承稷的臉色沉了下去。他將柳拂衣護(hù)在身后，往前一步，
擋在我面前?！暗狼?。”他命令我。“給拂衣道歉?！蔽铱粗?，這個我愛了兩輩子的男人。
上一世，我為了他，學(xué)我不喜歡的詩詞歌賦，學(xué)我不擅長的溫婉賢良，收斂起所有鋒芒，
只為做他完美的太子妃?？勺詈?，換來的不過是一句?！霸罗o，你將門出身，有武藝傍身，
區(qū)區(qū)一箭，想必也傷不到你?！比缓?，他毫不猶豫地，將我推了出去。區(qū)區(qū)一箭。那支箭，
穿透了我的心臟。我看著他，慢慢地，扯出了一個笑。“殿下，我說錯了嗎？
”“敵軍兵臨城下，要的是一個交代。”“柳姑娘既是殿下的心頭肉，
想必也是我們東宮的體面人。讓她出去和談，豈不是最能彰顯我們皇家氣度？
”我的話音不高不低，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城樓。周圍的將士們，臉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他們不敢看太子，也不敢看我，只能把頭埋得低低的?！澳?！”蕭承稷氣得胸口起伏。
“沈月辭，你何時變得如此惡毒？”柳拂衣的眼淚已經(jīng)掉了下來，一顆一顆，
砸在蕭承稷的手背上?！暗钕拢瑒e說了……都是我的錯。”“若不是為了我，
姐姐也不會……”她哭得梨花帶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看著她表演，心里毫無波瀾。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在我被萬箭穿心之后，伏在蕭承稷的懷里，哭著說。“都怪我，
若不是為了救我，姐姐就不會死?！笔挸叙⒈е曇羰乔八从械臏厝??！安还帜?，
是她自己命賤?！笔前?，我命賤。所以我重生了。這一世，
我不想再做什么賢良淑德的太子妃。我只想，讓他們也嘗嘗，我曾受過的苦。城樓下，
敵軍的叫囂聲越來越近?！笆挸叙?，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交出柳拂衣，否則，
我們就踏平你的都城！”敵軍將領(lǐng)的聲音，響徹云霄。柳拂衣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蕭承稷的臉色，也一寸寸地冷了下去。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開口?！吧蛟罗o，孤命令你，
閉嘴。”“然后，滾回你的鳳儀宮去?！薄皼]有孤的命令，不許踏出宮門半步！”他以為，
我還會像上一世一樣，對他言聽計從。我笑了?！暗钕?，只怕，你很快就要來求我了。
”2 鳳儀宮禁我被兩個侍衛(wèi)“請”回了鳳儀宮。宮門落鎖的聲音，沉重又壓抑。上一世，
我最怕的就是這里?？諘?，冷清。蕭承稷從不踏足。他所有的時間，都給了柳拂衣。而現(xiàn)在，
我坐在這空無一人的大殿里，心里卻一片平靜。貼身宮女青禾端來一杯熱茶，臉上滿是擔(dān)憂。
“娘娘，您……您何苦跟殿下擰著來？”青禾是我從沈家?guī)нM(jìn)宮的。上一世，
我為了討好蕭承稷，將她遠(yuǎn)嫁，換了一個蕭承稷喜歡的，所謂“懂規(guī)矩”的宮女。后來，
鳳儀宮被一把火燒成灰燼，那個懂規(guī)矩的宮女，第一個就不見了蹤影。反倒是青禾，
在聽聞我的死訊后，一頭撞死在了我的靈前。我握住她的手，觸手一片冰涼?！扒嗪?，別怕。
”“以后，有我護(hù)著你?！鼻嗪痰难劬t了，她低下頭，不敢讓我看見她的眼淚。
我讓她坐下，輕聲問她?！巴饷娴那闆r，怎么樣了？”青禾擦了擦眼睛，壓低了聲音。
“回娘娘，奴婢剛才來的時候，聽見外面的人說，北狄的軍隊，攻勢又猛了。
”“我們……我們好幾道防線都被沖破了?！薄暗钕略诔菢巧希l(fā)了好大的火，
已經(jīng)斬了好幾個將領(lǐng)了?！蔽叶似鸩璞?，吹了吹上面的熱氣。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樣。
蕭承稷，勇猛有余，謀略不足。他打仗，靠的是一股蠻勁。順風(fēng)順?biāo)臅r候，他能勢如破竹。
一旦陷入僵局，他就會變得急躁，自亂陣腳。上一世，他就是這樣，一步步，把一手好牌，
打得稀爛。最后，為了保住他的心上人，不惜犧牲自己的發(fā)妻，和談求饒，
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我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發(fā)出一聲輕響?！扒嗪?，
去幫我辦一件事。”3 柳拂衣的恐懼鳳儀宮的禁足，對我來說，形同虛設(shè)。
沈家在軍中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即便我父親已經(jīng)戰(zhàn)死沙場，但那些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舊部，
依然對我忠心耿耿。蕭承稷想憑兩個侍衛(wèi)就困住我，簡直是癡人說夢。外面的消息，
源源不斷地傳進(jìn)來?！澳锬?，北狄大軍已經(jīng)攻到護(hù)城河了！”“娘娘，殿下又下了死命令，
讓將士們往前沖，可是……可是弟兄們死傷慘重?。 薄澳锬?，城里的糧草，快要見底了！
”每一條消息，都預(yù)示著都城的陷落。而蕭承稷，還在為了他的柳拂衣，做著困獸之斗。
他把所有精銳都調(diào)到了柳拂衣所在的南城門。至于其他三面城墻，幾乎是不設(shè)防的狀態(tài)。
他以為，北狄的目標(biāo)，真的只是一個柳拂衣。蠢得可憐。這天下午，柳拂衣來了。
她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憂愁。一進(jìn)門，就對我盈盈下拜?！敖憬?，
拂衣給您請罪了。”她不叫我太子妃，只叫我姐姐。仿佛我們是多么親密無間的姐妹。
我坐在主位上，沒有讓她起身?！白飶暮蝸?？”她跪在地上，抬起那張哭得紅腫的臉。
“拂衣知道，姐姐心里有氣?！薄岸际欠饕碌腻e，若不是拂衣，姐姐也不會被殿下禁足。
”“拂衣求姐姐，不要再生殿下的氣了，好不好？”“現(xiàn)在國難當(dāng)頭，殿下他……他也很難。
”她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真是個顧全大局的善良女子。
我笑了笑?！懊妹谜f笑了?！薄拔抑皇且粋€被禁足的廢妃，哪里還敢生殿下的氣？
”“倒是妹妹你，如今可是殿下心尖上的人，怎么有空到我這冷宮里來？”柳拂衣的臉色，
微微變了變。她大概沒想到，我竟會如此直白。她咬了咬唇，從地上站了起來?！敖憬?，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薄翱赡阄夜彩桃环颍驹撏瑲膺B枝。”“你這樣針對我，對你，
對沈家，又有什么好處？”她終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我看著她，像是看著一個跳梁小丑。
“好處？”“柳拂衣，你覺得，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還在乎什么好處嗎？”“我告訴你，
我什么都不在乎?！薄拔抑辉诤酰闶裁磿r候，會為你做過的事，付出代價?！蔽业脑?，
讓她徹底變了臉色?！澳恪闶裁匆馑?？”我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皼]什么意思。
”“就是想提醒妹妹一句，這世上的事，都是有因果報應(yīng)的?！薄澳憬袢辗N下的因，來日，
總會結(jié)出相應(yīng)的果?！薄澳阕詈?，祈禱自己，能承受得起那個后果。”柳拂衣的身體，
開始發(fā)抖。她看著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懼?！吧蛟罗o，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我的身高比她高出半個頭，可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薄安贿^，我可以先告訴你一件事?！蔽覝惖剿?，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澳闼徒o你哥哥的那塊北狄狼頭玉佩，
很別致。”柳拂衣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像是見了鬼一樣，猛地后退了兩步，
撞翻了身后的椅子。4 玉佩之謎柳拂衣落荒而逃?？粗齻}皇的背影，我嘴角的笑意，
一點點擴(kuò)大。那塊玉佩，是上一世，我死后，蕭承稷在清查柳家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
那是北狄皇室的信物。柳拂衣的哥哥，柳隨風(fēng)，早就投靠了北狄。而柳拂衣，
就是他們安插在蕭承稷身邊，最重要的一顆棋子?？上?，上一世的蕭承稷，
被愛情蒙蔽了雙眼。他寧愿相信柳拂衣是被家人蒙騙，也不愿相信，他深愛的女人，
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他。他將所有的罪責(zé)，都推到了柳家頭上。而柳拂衣，
依舊是他純潔無瑕的白月光。這一世，我不會再給他自欺欺人的機(jī)會。我要親手，
撕開柳拂衣那張偽善的面具。讓他看清楚，他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到底是怎樣一個貨色。
接下來的幾天，城里的局勢，越來越緊張。北狄的軍隊，已經(jīng)將都城圍得水泄不通。
城中斷糧，百姓易子而食的傳聞，開始在坊間流傳。朝堂上，主和派與主戰(zhàn)派，
吵得不可開交。蕭承稷焦頭爛額，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合眼。他派人來鳳儀宮傳話，
問我愿不愿意寫信回沈家，讓我那些手握兵權(quán)的叔叔伯伯們，帶兵回京勤王。
我直接讓青禾把人打了出去。勤王？上一世，我沈家滿門忠烈，為了保衛(wèi)他的江山，
戰(zhàn)死沙場，無一幸免。我的叔叔伯伯們，更是連尸骨都未能尋回。而他，
卻為了一個敵國奸細(xì)，將我推出去擋箭。這一世，還想讓我沈家，為他賣命？做夢。
我不僅不會讓他們來，我還要親手，斷了他所有的希望。我給遠(yuǎn)在邊疆的二叔，寫了一封信。
信里，我只說了一件事。北狄此次南下，并非為了攻城掠地，而是為了，尋仇。
他們真正的目標(biāo)，是柳拂衣。只要交出柳拂衣，北狄自會退兵。當(dāng)然，
這只是我用來迷惑蕭承稷的煙霧彈。但我知道，以我二叔的脾氣，他一定會把這件事，
捅到朝堂之上。果不其然。第二天早朝，我二叔的親筆信，就擺在了龍椅之上。滿朝文武，
一片嘩然?！盀橐慌?，而陷一城百姓于水火，太子殿下，此乃昏君之兆??！
”“請陛下三思，交出柳氏，以安民心！”“臣附議！”朝堂之上，跪倒了一大片。
都是我沈家的舊部，和我父親的門生。龍椅上的皇帝，臉色鐵青。蕭承稷站在下面，
拳頭握得咯咯作響。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qū)λ倚墓⒐⒌纳蚣臆?，會在這時候，集體倒戈。
他更想不到，這一切，都是出自我的手筆。5 朝堂風(fēng)波朝堂上的壓力，最終還是起了作用。
皇帝雖然寵愛蕭承稷，但他更在乎自己的江山社稷。他下了一道旨意。讓蕭承稷在三日之內(nèi)，
解決北狄圍城之困。否則，就將柳拂衣，交出去平息戰(zhàn)火。圣旨一下，
蕭承稷徹底被逼入了絕境。他沖進(jìn)鳳儀宮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像是要把它捏碎?！吧蛟罗o，是不是你？”“是你讓你二叔上書，逼迫父皇的，
是不是？”我任由他抓著，臉上沒有一絲波瀾?！暗钕略谡f什么，我聽不懂。”“你聽不懂？
”他冷笑一聲，將我狠狠地甩在地上。我的頭，撞在了桌角上，瞬間，鮮血就流了下來。
青禾尖叫著撲過來，護(hù)在我身前?！暗钕?，您不能這樣對娘娘！”蕭承稷一腳踢開青禾，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吧蛟罗o，我真是小看你了?！薄拔乙詾槟阒皇侨涡?，沒想到，
你竟如此蛇蝎心腸！”“拂衣她到底做錯了什么，你要這樣置她于死地？”我趴在地上，
看著他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突然就笑了。“她做錯了什么？”“殿下，你這個問題，
問得可真是好笑。”“她沒錯，錯的是我?！薄拔也辉?，擋了你們的路。”“更不該，
死了一次，又活了過來。”我的話，讓他的身體，僵住了。他看著我，眼神里，第一次，
露出了茫然和困惑?！澳恪裁匆馑迹俊蔽覔沃?，慢慢地，站了起來。額頭上的血，
順著我的臉頰，流了下來，滴在我的衣襟上，像一朵朵綻放的紅梅。“沒什么意思。
”“就是想告訴殿下。”“這盤棋，才剛剛開始?！薄澳愫湍愕牧饕?，誰也別想，
提前離場。”我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拔視屇銈?，好好地，把這場戲，唱完。
”6 蕭承稷的絕望蕭承稷走了。帶著一身的怒氣和不解。他大概到死也想不明白，
那個曾經(jīng)愛他如命，溫順得像只貓一樣的沈月辭，怎么會突然之間，
變成了一只渾身長滿尖刺的刺猬。青禾扶著我，眼淚掉個不停?！澳锬铮髁撕枚嘌?，
快讓太醫(yī)來看看吧。”我搖了搖頭。“不必了。”“一點小傷，死不了人?！北绕鹕弦皇?，
穿心而過的那一箭，這點傷，又算得了什么。我讓青禾幫我處理了傷口。銅鏡里，
映出我蒼白的臉，和額頭上那道猙獰的傷疤。我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那道疤。心里，
一片冰冷。蕭承稷，這只是一個開始。我受過的所有苦，遭過的所有罪，我會一點一點，
全部，還給你們。三日期限，很快就到了。蕭承稷并沒有創(chuàng)造奇跡。北狄的軍隊，
依舊圍在城外，虎視眈眈。都城之內(nèi)，人心惶惶，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实墼僖淮?，
下了最后通牒。明日午時，若北狄還不退兵，就將柳拂衣，綁上城樓，祭旗。
消息傳到柳拂衣的耳朵里，她當(dāng)場就嚇暈了過去。等她醒來，第一件事，
就是沖到蕭承稷的面前，哭得死去活來?！暗钕?，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蕭承稷抱著她，心都碎了。他向她保證，就算是拼上性命，也絕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安撫好柳拂衣，他一個人，在書房里，坐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他做出了一個，
讓所有人都震驚的決定。他要，親自出城，與北狄將領(lǐng)，陣前單挑。以自己的性命，
換都城百姓的平安，和他心愛女人的性命。這個決定，不可謂不悲壯。一時間，朝野上下，
對他的評價，都發(fā)生了微妙的轉(zhuǎn)變。就連那些曾經(jīng)彈劾他的老臣，也忍不住感嘆一句。
“太子殿下，有骨氣?！敝挥形抑?，他這么做，不是為了什么百姓，也不是為了什么江山。
他只是，在用這種方式，向我示威。向我證明，為了柳拂衣，他可以連命都不要。
他想讓我后悔，想讓我愧疚?？上?，他打錯了算盤。我不僅不會后悔，我還要，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