鎬京的秋意比周野來得早。太學(xué)的銀杏葉剛?cè)旧辖瘘S,慕容烈的文心館就已擠滿了求學(xué)者。有王室子弟捧著玉帛來請教巫文,有白發(fā)老儒帶著竹簡來核對古籍,甚至連市井里的商販都想來求個"利"字祈福。拓跋墨斜倚在案幾上,筆尖偶爾輕點,幫慕容烈整理散亂的典籍——自從解鎖"萬文通",它解析文字的速度快了三倍,連西周最早的鐘鼎文都能瞬間辨識。
"文守大人,少師姬括求見。"仆役的通報聲打斷了書聲。慕容烈抬頭時,正看見姬括穿著素色朝服站在門口,昔日的戾氣被謙卑取代,只是袖口還沾著未洗盡的墨痕。
"聽說您在整理通天巫典籍?"姬括躬身行禮,手里捧著個銅匣,"罪臣在獄中翻到些東西,或許對您有用。"匣中是半卷獸皮地圖,上面用朱砂標(biāo)著十二處紅點,與鎮(zhèn)星符的藏匿地完全吻合,"當(dāng)年先祖熔鑄鎮(zhèn)星符后,怕后人濫用,特意畫了這張'破符圖',用巫文寫著破解之法。"
拓跋墨突然在慕容烈掌心寫"詐"字?!灸耐鳌坎蹲降郊Юㄒ庾R深處的冷笑,銅匣底層藏著的,是用活人血繪制的詛咒紋。
"少師有心了。"慕容烈合上銅匣,指尖在匣面輕輕敲擊——那里刻著的"誠"字被人動過手腳,筆畫間藏著通天巫的"噬心咒","只是這破符圖似乎少了些注解,不如你隨我去密室詳談?"
姬括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笑道:"固所愿也。"
***密室是慕容烈特意改造的,四壁嵌著星隕墨晶打造的石板,能壓制邪祟靈力。剛進(jìn)門,姬括就突然發(fā)難,袖口甩出三枚淬毒的骨針,同時扯下朝服——里面竟穿著繡滿血咒的黑袍!
"慕容烈,你以為鎮(zhèn)星符真能被毀掉?"他獰笑著捏碎銅匣,里面的獸皮地圖化作血色煙霧,"我在獄中悟透了,文心本就是最烈的祭品!"
煙霧凝聚成十二道鬼影,正是被鎮(zhèn)星符吞噬的通天巫殘魂。慕容烈的"文氣護(hù)體"瞬間展開,淡金色的屏障將骨針彈開,拓跋墨騰空而起,筆尖凝聚的墨刃比往日凌厲數(shù)倍——這三年來,墨魂值早已突破3000點,"文氣滌蕩"的范圍能覆蓋半個太學(xué)。
"破符圖是假的,你的懺悔也是假的。"慕容烈看著鬼影撞上屏障時發(fā)出的慘叫,"你真正想要的,是我手里的鎮(zhèn)星符碎片。"他從懷中掏出那枚沾血的玉佩,在墨晶光芒下,玉佩內(nèi)側(cè)的"搖光"二字正滲出黑氣。
姬括的黑袍突然鼓起,十二道鬼影沖破皮膚,在他身后凝聚成巨大的虛影——那是通天巫首領(lǐng)的模樣,手持骨杖,眼冒紅光。"既然你不肯交出來,就別怪我硬搶!"虛影揮杖砸下,密室的石板被震得開裂,星隕墨晶的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慕容烈將文曲星筆插入地面,墨魂值毫無保留地注入:"拓跋墨,全開!"筆桿上的星辰紋路爆發(fā)出強光,與四壁的墨晶共振,石壁上浮現(xiàn)出《文心要術(shù)》的全文,每個字都化作金箭射向鬼影。
這場纏斗持續(xù)了整整一個時辰。當(dāng)最后一道鬼影被墨刃斬斷時,姬括的黑袍已化為灰燼,露出底下布滿咒文的皮膚。他癱在地上,看著慕容烈手中的玉佩,突然怪笑起來:"你以為贏了?太學(xué)的地基下,埋著整整三百個活祭......他們的文心,早就成了喚醒'文神'的養(yǎng)料!"
***太學(xué)的地下果然藏著玄機。慕容烈?guī)еo(hù)衛(wèi)挖開講堂地磚時,一股腥甜的氣息撲面而來——三丈深的地基里,填滿了扭曲的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口都插著半截鎮(zhèn)星符。拓跋墨的解析顯示,這些人都是近年太學(xué)的學(xué)生,被人以"游學(xué)"為名騙來獻(xiàn)祭。
"是少傅姬恒干的。"姬旦看著骸骨手腕上的玉牌,臉色鐵青,"他是姬括的堂兄,掌管太學(xué)典籍庫,難怪我們查了半年都沒線索。"周王的詔書很快送到,下令徹查所有王室官員,凡與通天巫秘法有牽連者,格殺勿論。
但慕容烈知道事情沒這么簡單。從地基里挖出的鎮(zhèn)星符碎片拼合后,形成的不是完整的符器,而是半張地圖,指向鎬京以西的"靈臺"——那是周文王觀測天象的地方,如今被王室列為禁地。
"靈臺底下有東西。"慕容烈指著地圖中央的紅點,那里標(biāo)注著"文祖陵"三個字,"姬恒他們不是在修復(fù)鎮(zhèn)星符,是在找文祖的尸骨。"拓跋墨突然震顫,【墨韻系統(tǒng)】檢測到靈臺方向傳來的靈力波動,與文心同源,卻帶著死亡的氣息。
***三日后深夜,慕容烈?guī)е匕夏湍饺菔瘽撊腱`臺。月光下的靈臺像只蟄伏的巨獸,夯土臺上的觀星臺早已坍塌,只留下布滿裂痕的石階。拓跋墨的"墨影留痕"在前方引路,避開暗處的衛(wèi)兵——這些人穿著與黑風(fēng)口那隊士兵相同的甲胄,顯然是姬恒的私兵。
觀星臺的廢墟下藏著密道,入口被偽裝成祭祀坑。走下百級石階,眼前出現(xiàn)的是座巨大的地宮,穹頂鑲嵌著夜明珠,照亮中央停放的青銅棺槨。棺槨上刻著的,正是溶洞石壁上最古老的文字。
"這就是文祖?"慕容石壓低聲音,看著棺槨前的牌位,上面用甲骨文寫著"倉頡之位"。
慕容烈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就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姬恒帶著二十名衛(wèi)兵堵住了密道入口,手里捧著個鑲嵌著寶石的盒子:"慕容文守果然聰明,竟然能找到這里。"盒子里放著的,是顆拳頭大的晶石,里面包裹著一縷金色的光——那是純粹的文心之力,比星隕墨晶還要濃郁。
"文祖的頭骨被你們煉成了'文心晶'?"慕容烈握緊文曲星筆,墨魂值瘋狂運轉(zhuǎn)。棺槨的蓋子已經(jīng)被撬開,里面的骸骨胸口有個空洞,"你們連先祖都不放過?"
姬恒撫摸著晶石,臉上露出癡迷的神情:"只要吸收了這文心晶,就能通曉古今文字,甚至能讓死者復(fù)生......這難道不是文心的終極用處?"他揮手讓衛(wèi)兵攻擊,"可惜你不懂,那就只能成為文心晶的養(yǎng)料了。"
衛(wèi)兵們穿著改良過的血祭甲胄,上面刻滿了通天巫的咒文,普通墨刃竟只能留下白痕。慕容石的石斧砍在甲胄上,震得虎口發(fā)麻:"這破銅片子怎么比之前硬了十倍?"
"他們用文心晶強化了甲胄。"慕容烈躲過衛(wèi)兵的長刀,"拓跋墨,用'筆走龍蛇'!"文曲星筆在空中劃出復(fù)雜的軌跡,墨色光芒順著地面的紋路蔓延,將衛(wèi)兵們困在由巫文組成的陣法中。
姬恒見狀,竟將文心晶按在自己胸口!晶石瞬間融入他的身體,他的眼睛變得全黑,皮膚浮現(xiàn)出與棺槨相同的古文字:"現(xiàn)在,我就是文祖!"他揮手間,地宮里的夜明珠全部炸裂,黑暗中只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響——那些被陣法困住的衛(wèi)兵,竟在瞬間被吸成了干尸。
"他在吞噬文心!"慕容烈發(fā)動"文氣滌蕩",淡金色的光芒暫時逼退了黑暗。拓跋墨的筆尖射出十二道墨刃,分別擊中地宮穹頂?shù)氖€凹槽——那里本是鑲嵌鎮(zhèn)星符的位置,此刻被墨刃激活,形成反制陣法。
古文字組成的鎖鏈纏住姬恒,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狂笑著撲向青銅棺?。?文祖的力量是我的!誰也搶不走!"他撕開自己的胸口,露出那顆正在跳動的文心晶,"慕容烈,你敢不敢吸收它?你敢不敢看看文心真正的樣子?"
慕容烈看著文心晶里流轉(zhuǎn)的金色光芒,突然想起溶洞里的記載:文心本是天地初開時的一縷清氣,被倉頡捕獲后融入文字,才有了文明的傳承。強行吸收文心晶,無異于飲鴆止渴。
"文心不是用來占有的。"他舉起文曲星筆,墨魂值與地脈相連,"它屬于所有創(chuàng)造文字、使用文字的人!"筆鋒落下的瞬間,十二道墨刃同時刺入姬恒體內(nèi),將文心晶從他胸口剝離。
失去文心晶的姬恒迅速干癟下去,最終化為一堆白骨。文心晶懸浮在半空,金色的光芒漸漸擴(kuò)散,融入地宮里的古文字中。青銅棺槨自動合上,地宮的墻壁開始滲出泥漿——這里正在坍塌。
"快走!"慕容石拽著慕容烈沖向密道。身后傳來轟鳴,文心晶與古文字共振產(chǎn)生的力量,正在將整個地宮掩埋。
***逃出靈臺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太學(xué)方向傳來喧嘩聲,姬旦帶著禁軍正在搜捕姬恒的余黨。看到慕容烈,他松了口氣:"王上已經(jīng)下令,廢除靈臺的祭祀,將所有與通天巫相關(guān)的典籍遷至文心館封存。"
慕容烈看著手中的文心晶——此刻它已變回普通的晶石,只是偶爾閃過微光。拓跋墨的解析顯示,里面的文心之力并未消失,只是回歸了本源狀態(tài)。
"文心從來不需要守護(hù)者。"他將晶石交給姬旦,"把它放回文祖陵吧,讓它歸于天地。"真正的傳承,不在器物,而在每個書寫文字、敬畏文明的人心里。
***三個月后,鎬京的文心館擴(kuò)建完成。新館的正廳懸掛著《萬文通解》的全文拓本,從甲骨文到金文,從巫文到篆書,每種文字旁邊都刻著注解,寫明它的演變和意義。慕容烈站在拓本前,看著學(xué)生們臨摹的身影,突然覺得肩上的擔(dān)子輕了許多。
慕容石抱著個新鑄的青銅鼎走進(jìn)來,鼎腹刻著"文心溯源"四個大字:"老巫讓人送來的,說這鼎該放在文心館的正中央。"
慕容烈撫摸著鼎上的紋路,拓跋墨在他掌心輕輕寫下"安"字。【墨韻系統(tǒng)】的面板上,墨魂值穩(wěn)定在5000點,解鎖的技能早已用不上,但它陪伴自己走過的路,遇到的人,經(jīng)歷的事,都化作了文心的一部分。
窗外的銀杏葉落了滿地,像鋪了層金色的地毯。有孩童撿起葉片,用炭筆在上面寫字,笑聲清脆得像風(fēng)鈴。慕容烈突然明白,所謂文心不滅,不過是一代又一代人,在文字里寄托的信念與希望。
他拿起文曲星筆,在新的竹簡上寫下:
"文字不死,文明不息。"
(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