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蕭徹選中秀女那晚，他撕開我的衣襟嗤笑：“這具身子，也配像她？”我垂目不語，
任他在舊傷上留下新痕。他曾說最厭贗品，卻夜夜召我侍寢，
命我學(xué)她撫琴的弧度、微笑的分寸。直到我吞下假死藥，他掀開棺木瘋癲地質(zhì)問：“顏鈺，
你到底是誰？”宮人驚呼陛下慎行，豈能抱卑賤宮娥尸身。他恍若未聞：“雁回，
我們回家…”1.殿選那日，香爐里龍涎香的味道濃得發(fā)膩，熏得人頭暈。我垂著頭，
站在一眾秀女最不起眼的角落，恨不得將自己縮進地縫里。“抬起頭來。
”我僵硬地跟著眾人緩緩抬頭，目光卻盯著腳下的磚，不敢向上挪動一分。御座很遠，
明黃的袍角晃眼，可他身上那股沉沉的壓迫感，即便隔著重殿，依舊精準地碾了過來。
死寂之中，我聽見腳步聲。一聲，一聲，繡金云紋的黑緞靴子停在我眼前。下頜被猛地掐住，
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我被迫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
蕭徹的容貌比邊關(guān)風(fēng)沙磨礪時更銳利了，眉宇間積壓著陰鷙，
是屬于帝王的、生殺予奪的冷漠。他細細看著我的臉。時間凝滯，
我聽得見自己心臟瘋狂擂動的聲音。他認出來了？不，不可能……父親用那具焦黑的假尸，
騙過了所有人。他眼底最初掠過的恍惚和震動，迅速被一種更深的、近乎扭曲的譏誚覆蓋。
他猛地甩開我的臉，仿佛碰到了什么穢物，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抽出一方明黃絹帕，
一根一根地擦拭著那碰過我的手指?！邦伹洹彼统灵_口，聲音里淬著冰冷的毒和諷刺，
“真是好手段，打得一手好算盤。”殿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
他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砸在地上，也砸在我心上。“當(dāng)初婁家獲罪，他倒是乖覺，
靠著大義滅親，急不可耐地撇清他姐姐姐夫一家，踩著至親的血，
保全了他顏家滿門的富貴前程?！彼托σ宦?，目光再次落在我臉上，那視線像鞭子，
抽得我體無完膚?！叭缃褚婋拮诉@江山，倒又想起要討好了？竟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里，
找出你這么個……與他那短命外甥女略有幾分相似的贗品，送到朕的眼皮子底下。
”他微微俯身，龍涎香混合著冰冷的氣息壓下來，聲音壓得更低，卻更顯殘忍。
“既然他如此處心積慮，朕若不成全，倒顯得不近人情了?！彼逼鹕恚?/p>
將擦過手的絹帕隨意丟棄在地，聲音恢復(fù)了一國之君的淡漠，卻字字如刀：“留牌子。
”“即日起，入宮侍奉?！彼哪抗庾詈髣庍^我瞬間失血的臉，
唇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澳憔吞婺隳潜斫悖煤泌H罪。夜夜侍奉，
日日償還——償還婁家欠朕的血債，償還……婁雁回當(dāng)年棄朕而去的罪?！?.侍寢的夜晚，
椒房殿的暖香驅(qū)不散骨髓里的寒。我被洗刷干凈，用錦被裹著，送到那張龍榻上。
腳步聲響起，他來了，帶著一身酒氣，和比酒氣更沉的陰郁。錦被被猛地掀開，
冷空氣激得我皮膚戰(zhàn)栗。他覆上來，沒有任何溫存，甚至不愿多看我的臉，
動作粗暴得像是要拆解一件厭惡卻又不得不使用的物件。撕裂的痛楚傳來，我咬破了下唇，
嘗到鐵銹般的腥甜。他身體猛地一頓，隨即，黑暗中響起他低沉又染著濃重譏諷的嗤笑。
“原來是個破了身的。”冰涼的指尖重重碾過我的臉頰，逼出淚水。“這等臟污的身子，
也配像她？”她。婁雁回。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他愛之深恨之切的，我。我閉上眼，
任由他將我翻折，像對待沒有生命的玩偶。所有的痛呼和嗚咽都被死死鎖在喉嚨深處。
就在我以為這場酷刑即將結(jié)束時，他的動作突然停住。
指尖觸到了我后背腰側(cè)那片凹凸不平的皮膚。殿內(nèi)燭火通明，他支起身，借著光，
看清了那一片蜿蜒猙獰的舊疤?！罢娴刮缚??！彼Z氣里的厭棄濃得化不開，
“東施效顰也就罷了，連身皮囊都弄得如此不堪入目，也不曉得是為了哪個野男人。
”他掐著我的疤痕，像是要確認那丑陋的真實性。記憶猛地被拽回那個雪夜。
不是為了哪個野男人，蕭徹。是為了你。你被困孤城，斷糧草，傷重高熱。我瞞著父兄，
單騎闖出重圍去求援，跌入深谷，被尖石枯枝刮得遍體鱗傷，最后一段路，
是真的在雪地里爬過去的。那一次，我?guī)缀鮼G了大半條命，背后落下這永久的疤痕。
曾對著我說“無論如何，此身此生，絕不負你”的人，如今卻處處譏諷。此身此生。
短得像一場笑話。家破人亡，父兄喋血，婁氏一族百年清名盡毀。而他，踏著我至親的尸骨，
坐上了這九五至尊的寶座。所有的痛楚和酸楚狠狠翻涌，又被我死死咽下，喉間一片血腥。
可我不能說。說了，父親苦心安排的假死局便前功盡棄，舅舅一家也會被拖累。
我只能扮演好顏鈺，這個被他誤認作贗品的，可以隨意折辱的替身。他發(fā)泄完畢，
毫不留戀地抽身離去，喚人備水。“滾出去”他背對著我。我蜷縮著抱起破碎的衣衫，
踉蹌下榻。每走一步，都有黏膩的溫?zé)犴樦雀?，分不清是血，還是別的什么。
宮人低眉順眼地遞來避子湯，濃黑的藥汁，映不出我蒼白的面容。我接過，一飲而盡。
苦得渾身發(fā)抖。3.那碗濃黑的避子湯，像一道烙印，徹底釘死了我在宮中的位置。
“侍寢當(dāng)夜就被陛下厭棄”、“非完璧之身”……流言裹著鄙夷和獵奇的興奮在宮墻內(nèi)蔓延。
所到之處，竊竊私語驟停，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打量和輕蔑的嗤笑。
我成了這金碧輝煌宮殿里最污糟的一件擺設(shè)。御花園偶遇柳妃，
她正被一群宮人簇擁著賞玩新貢的牡丹。見到我，她柳眉一挑，唇角勾起刻薄的弧度。“喲，
這不是顏才人么？”她搖著團扇，目光將我上下掃視，像驗看一件殘次品，
“今日氣色倒比那夜被太監(jiān)抬回來時好了些，也是，畢竟……習(xí)慣了就好?！敝茉庋谧斓托Α?/p>
我垂目欲從旁避開，她卻挪步擋住去路?！岸闶裁?？本宮又不會吃了你?！彼郎惤?/p>
聲音壓得低，卻字字如針，“只是好奇，顏家是什么門第，竟養(yǎng)出你這般不知廉恥的女兒？
不過想到你那對謀害陛下滿門的姑父姑母，又覺得你應(yīng)當(dāng)是秉性如此?！蔽业暮粑偷匾恢?。
姑父姑母……那是我“已故”的父母。血猛地沖上頭頂，燒得我眼前發(fā)花。
理智的弦瞬間繃緊，卻又在下一刻驟然斷裂。我倏地抬頭，
目光直直撞上她：“柳妃娘娘慎言！臣女家人，輪不到旁人置喙！
”大約是沒料到我這“軟柿子”竟會反駁，柳妃一怔，隨即勃然大怒：“放肆！
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頂撞本宮？！”“吵什么？”一個冰冷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帶著剛下朝堂的疲憊與不耐。明黃的袍角映入眼簾，蕭徹負手而立，目光在我們之間掃過，
最后落在我蒼白卻倔強挺直的脊背上。柳妃瞬間變臉，委委屈屈地撲過去，
聲音甜得發(fā)膩：“陛下…您可要為臣妾做主！顏才人她非但對臣妾出言不遜，
還…還暗指臣妾家教不嚴，辱及臣妾父母……”蕭徹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看向我：“是嗎？
”我張了張嘴，那聲“是她說臣女父母在先”卻卡在喉嚨里，吐不出，咽不下。我能說什么？
說柳妃辱罵的“顏鈺姑母”實是我的生母？可一個罪婦，罵了就罵了，又能怎么樣？
現(xiàn)在提及，無異于自曝身份，將所有人拖入地獄。我的沉默在他看來，成了默認與挑釁。
他眼底最后一絲溫度也褪盡了，唇角勾起殘忍的弧度：“看來是朕太縱著你了。
既然不懂規(guī)矩，就去日頭底下跪著，好好想想，什么是尊卑，什么是本分。
”盛夏午后的日頭毒得像蘸了鹽水的鞭子，狠狠抽在皮膚上。金磚地很快蒸騰起滾燙的熱氣，
膝蓋從刺痛到麻木。后背的舊傷在這悶熱與久跪的煎熬下開始隱隱作痛，
那曾被烈火燒灼、又在雪地里反復(fù)潰爛的疤痕，此刻像是活了過來，一下下地抽搐，
牽扯著五臟六腑都跟著翻攪。冷汗浸透了內(nèi)衫，眼前陣陣發(fā)黑。柳妃搖著扇子，坐在陰涼處，
欣賞著我的狼狽。“才跪了半個時辰就搖搖欲墜，顏才人真是好身嬌肉貴?！彼p笑，
“莫非還想裝暈，博取陛下憐惜不成？”話音未落，我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
重重栽倒在滾燙的地面上。意識模糊間，聽見宮人細微的驚呼和柳妃拔高的譏諷：“瞧瞧，
本宮說什么來著？真是矯情！”再醒來，是在自己偏僻的宮室里。貼身婢女阿沅正紅著眼圈，
用小勺一點點給我喂苦澀的藥汁。她是我從宮外帶進來的，是舅舅安排的人，知曉我的底細。
見我醒來，她的眼淚掉得更兇，一邊喂藥，
一邊忍不住壓低聲音哽咽抱怨：“……他們怎能如此作踐您！若不是當(dāng)年為了救陛下，
您在雪地里傷了身子，落了這怕寒畏熱的病根，何至于此……這宮里的苦，
您本一點兒都不該受的……”門簾就在此刻被猛地掀開。蕭徹站在那里，不知聽了多久，
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阿沅嚇得手一抖，藥碗“哐當(dāng)”一聲摔得粉碎，跪伏在地抖成一團。
寢殿內(nèi)死寂無聲。他一步步走近，龍涎香的氣息混著無形的壓迫感，重重砸下來。他俯身，
冰涼的指尖粗暴地掐住我的下頜，逼我抬起臉，對上他探究又戾氣橫生的眼。“救駕？
”他重復(fù)著這兩個字，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什么時候的事？說！
”我的心跳驟停，幾乎要跳出胸腔。阿沅伏在地上，抖得說不出話。他盯著我，
試圖從我眼中找出任何一絲熟悉的痕跡，任何屬于“婁雁回”的蛛絲馬跡。但最終，
他只看到了驚慌、恐懼，和一片死水般的灰燼。那點莫名的疑慮似乎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被戲弄的暴怒。他指間力道加重，掐得我下頜骨咯咯作響，
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邦佲?，”他低笑，聲音又冷又毒，像淬了冰的匕首，
直直捅進我心口，“別以為聽到些捕風(fēng)捉影的舊事，就能往自己臉上貼金。
”“朕留著你這條命，不過是因為你頂著這張臉，替你那該死的家族，
償還欠朕、欠雁回的債！”“再耍這些小心思，”他湊近，氣息噴在我臉上，
帶著血腥味的警告，“朕不介意立刻將你，連同你那個不知所謂的顏家，一起碎尸萬段。
”他狠狠甩開我，仿佛碰了什么骯臟的東西，轉(zhuǎn)身離去。我癱軟在榻上，
看著他絕決的背影消失在光影里，下頜處火辣辣的痛著，可心底那個破開的口子，
呼呼地灌著穿堂風(fēng)。4.蕭徹的態(tài)度讓我在宮中的日子，徹底淪為一場緩慢的凌遲。
他常召我，且每一次傳喚，都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折辱。椒房殿的暖香成了催命符，
他會在最意亂情迷時，指尖刻意劃過我背后的疤痕，附在我耳邊，
用最冰冷的聲音問：“顏鈺，你這身子，被多少人染指過？”或是完事后，看著蜷縮的我，
輕蔑地嗤笑：“贗品就是贗品，總是學(xué)不來精髓?！蔽页闪肆鶎m的笑柄，
一個頂著陛下已故愛人臉孔的、骯臟的玩物。柳妃的刁難變本加厲，克扣用度，
指使宮人怠慢是常事。我活得像個幽靈，在富麗堂皇的宮殿里拖著日漸枯萎的軀殼，
唯一支撐我的，是絕不能暴露身份連累舅舅一家的信念。然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
巨大的恐慌淹沒了我。這個孩子，來得如此不合時宜，他的父親恨我入骨，
視我為恥辱的象征。我惶恐難安，根本做不出決定，只能先瞞著，日后再做打算。
可皇宮里沒有秘密。飄著細雪的午后，我從柳妃宮中請安出來，行至結(jié)冰的石子路，
腳下猛地一滑，重重摔倒在地。劇痛瞬間席卷了下腹。溫?zé)岬难噶巳柜眨?/p>
在冰冷的雪地上洇開刺目的紅。失去意識前，我看到柳妃站在宮檐下，抱著手爐，
嘴角噙著一絲快意而冰冷的笑。醒來時，龍涎香的氣息充斥鼻間。我躺在陌生的奢華殿宇中，
蕭徹負手站在窗前，背影僵冷?！昂⒆印蔽覇÷晢?，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緩緩轉(zhuǎn)身，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封?！皼]了?！眱蓚€字，砸碎了我最后一點希冀。
他走近，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厭棄：“也好。
若知道有這樣不清不白的生母，想必它也不愿出世。”不清不白。
我仿佛被這話語生生撕裂成兩半，痛得無法呼吸。他卻仿佛覺得還不夠，彎下腰，
指尖劃過我慘白汗?jié)竦哪槪Z氣近乎殘忍的愉悅：“你說，雁回若是知道，
有個贗品試圖用野種來玷污我們的過去，她會不會覺得惡心？”那一瞬，
世界徹底失去了聲音和顏色?！蛟S是失去孩子的打擊太大，當(dāng)晚我發(fā)起了高燒，
渾渾噩噩。身體像是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冰冷刺骨的雪夜。5.視線是模糊的，
耳邊只有呼嘯的風(fēng)雪聲和自己粗重的喘息。我拖著一個沉重的擔(dān)架，
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及膝的雪地里艱難前行。擔(dān)架上，是重傷昏迷的蕭徹。那時他還不是皇帝，
只是被圍困棄置的年輕將軍。追兵的馬蹄聲似乎還在遠處回蕩。我不能停下。
一塊尖銳的巨石隱藏在雪下，我腳下一絆，整個人向前撲去。電光石火間，
我用盡全身力氣將擔(dān)架推向安全處，自己的腰側(cè)卻狠狠撞上那嶙峋的石尖！劇痛炸開，
溫?zé)岬难查g涌出，浸透了厚厚的棉衣。冷，刺骨的冷，和劇痛交織在一起，幾乎讓人暈厥。
我咬著牙，撕下衣擺胡亂捆住傷口，血很快滲出來，凍成冰碴。
回頭看了一眼擔(dān)架上毫無知覺的他，我再次抓住粗糙的繩索，勒進早已血肉模糊的肩膀，
一步一步，繼續(xù)在雪地里拖行。不能死在這里。他不能死，我也不能。我不知道爬了多久，
意識渙散，唯一的念頭是向前。小腹開始傳來陣陣墜痛，
一股熱流不受控制地涌出…………找到援軍時，我像個血人一樣栽倒在營門前。
昏迷了整整三天。醒來后，軍醫(yī)神色凝重地告訴我，孩子沒了。那個我尚且不知存在過的，
我和他的第一個孩子。并且，腰側(cè)的傷口深可見骨，加之凍傷嚴重，日后必會留下病根，
逢陰冷或勞累便疼痛鉆心。他呢？蕭徹呢？他被救活了，但高熱數(shù)日，記憶模糊。
他只依稀記得有個女子救了他，細節(jié)全然不清。我守在他病榻前，看著他蒼白的臉，
將失去孩子的痛和身體的殘缺默默咽下。沒關(guān)系，他活著就好。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那時我以為，苦難終會過去。
6.“……若不是……豈會落下這病根……”阿沅帶著哭腔的抱怨仿佛還在耳邊?？涩F(xiàn)實中，
只有他身上濃郁的龍涎香，和他冰冷的手指在我皮膚上游走的觸感。他又來了。
在我小產(chǎn)休養(yǎng)，最虛弱不堪的時候。動作毫無憐惜，甚至帶著一種報復(fù)性的粗暴。
仿佛我失去孩子，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過。“擺出這副死樣子給誰看？”他咬著我的耳垂，
語氣卻淬著毒，“顏鈺，你記住，你活著，就是為了替婁家還債。你這身子，你這條命，
包括那個沒福分的野種，都是朕的玩物?！蔽业纳眢w在承受著他帶來的痛楚，
靈魂卻抽離出來，懸浮在空中，冷冷地看著?？粗谖疑砩习l(fā)泄恨意。
看著他用言語一刀刀凌遲我?？粗麑δ莻€有我們血脈的孩子極盡羞辱。
劇痛從下身蔓延到后背的舊傷，再到心口那片早已荒蕪的土地。雪地里艱難拖行的冰冷，
失去第一個孩子時的茫然劇痛，與他此刻施加的羞辱折磨，交織在一起，幾乎將我撕成碎片。
我閉上眼，將所有的嗚咽和絕望死死鎖在喉嚨深處，只剩下細微的、無法控制的顫抖。
他感受到這顫抖，似乎更為滿意，動作越發(fā)兇狠。這荒唐的世間，這無盡的煉獄。
7.和往常并無不同的一日，秋光斜照，將這冷僻宮苑也鍍上一層虛浮的暖色。
柳妃穿著一身灼目的宮裝，紆尊降貴地來了?！邦伈湃诉@兒，倒是清靜。
”她聲音拖得長長的，帶著一絲慵懶的惡意，“只是這清靜日子，怕是到頭了。
”“妹妹還不知道吧？你那位好父親，顏大人，下了詔獄了。聽說……罪名不小，
怕是熬不過幾日，就要問斬了呢?！焙竺娴脑捨乙崖牪磺濉Ｔt獄！問斬！
這幾個字眼在我腦中嗡嗡炸開，炸得我神魂俱裂。我猛地推開她，像瘋了一樣朝宣政殿沖去。
侍衛(wèi)的刀戟寒光閃閃，攔在殿前。我噗通一聲跪倒在冰冷堅硬的石階上，
聲音劈裂般凄厲：“陛下！臣女顏鈺求見！臣女父親冤枉！求陛下明察——！
”殿門沉重開啟。蕭徹走了出來，他揮退侍衛(wèi)，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膝行幾步，抓住他龍袍的下擺，語無倫次：“陛下！父親是忠臣！他是被構(gòu)陷的！是柳家！
他們……”“朕知道?！彼驍辔摇Ｎ毅对谠?，仰頭看著他，一時無法理解這話中的含義。
他知道？他知道舅舅是無辜的？那……“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朕欲推行新政，革新積弊。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錘，砸在我心上，“任何變革，都需要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