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觸感沿著脊椎一路向上,最終死死扼住了咽喉。
凌夜猛地從課桌上彈起來,如同一條被拋上岸的魚,大口大口地喘息。喉嚨里火燒火燎,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眼前是刺目的白熾燈光,還有堆疊如山的、寫滿了密密麻麻公式和單詞的試卷。
“高考…還有最后三天……”他下意識地喃喃,手指因為長時間的握筆而微微痙攣。
下一秒,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攥??!劇痛毫無征兆地炸開,瞬間席卷全身。視野里的燈光和試卷急速褪色、扭曲,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他徒勞地伸出手,指尖卻只碰到一片虛無。最后殘留的意識里,是同桌驚恐扭曲的臉龐和驟然爆發(fā)的尖叫。
黑暗,冰冷,漫長。
仿佛沉淪了無數(shù)個世紀,又仿佛僅僅過了一瞬。
“……夜兒…我的夜兒啊……”
“……唉,柳家這次…欺人太甚了……”
“……經(jīng)脈淤塞,丹田如頑石……廢人一個……認命吧……”
斷斷續(xù)續(xù)的、帶著哭腔和沉重嘆息的聲音,像是隔著厚重的磨砂玻璃,模模糊糊地鉆進耳膜。凌夜感覺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混沌的暖流里,身體沉重得不可思議,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無數(shù)陌生的、破碎的畫面在腦海中瘋狂閃爍、沖撞:刀光劍影、飛天遁地、兇獸咆哮、還有一張張或威嚴或猙獰的臉……
劇烈的頭痛襲來,像是有人拿著鑿子狠狠敲擊他的顱骨。他悶哼一聲,沉重的眼皮終于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縫隙。
光線昏暗。
映入眼簾的,是古舊的、帶著蟲蛀痕跡的木質(zhì)房梁。身下是硬邦邦的床板,蓋在身上的薄被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混合了草藥和塵土的陳舊氣味??諝饫飶浡环N難以言喻的、屬于另一個世界的“古意”。
他轉(zhuǎn)動眼珠。床邊,一個穿著粗布麻衣、頭發(fā)花白、面容憔悴的中年婦人正伏在床沿低聲啜泣,肩膀一聳一聳,充滿了絕望。幾步開外,一個同樣穿著古式短打、身形佝偂、臉上刻滿愁苦和屈辱的中年漢子,正背對著床,對著墻壁重重嘆氣,拳頭捏得死緊,指節(jié)泛白。
凌夜?爹?娘?
一個名字和兩個稱呼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在腦海深處,隨之而來的,是海嘯般洶涌的、屬于另一個“凌夜”的記憶碎片!
天元大陸!武道為尊!淬體、開元、氣海、靈罡、神藏……強者飛天遁地,移山填海!弱者匍匐如蟻,命如草芥!
而他,青嵐學院外院弟子凌夜,一個經(jīng)脈天生淤塞、丹田如磐石般難以開辟、修煉了十幾年還在淬體三重原地踏步、被所有人嘲笑的——廢柴!
三天前,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沖突,被幾個內(nèi)院弟子堵在學院后山,拳打腳踢,重傷瀕死,被抬了回來。原主,那個和他同名同姓的少年,就在這具身體里,在極致的屈辱和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然后,他這個來自地球的、被高考活活熬死的靈魂,便鳩占鵲巢。
“嘶……”凌夜倒抽一口冷氣,不僅僅是因為身體各處傳來的、如同被拆開重組般的劇痛,更是因為這殘酷的現(xiàn)實——猝死穿越,落地成盒?還是個開局就要被打死的廢柴盒?
“夜兒!你醒了?!”婦人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狂喜,撲到床邊,粗糙顫抖的手撫上凌夜的臉頰,淚水洶涌而出,“老天開眼!老天開眼??!我就知道,我兒命硬……”
背對著床的漢子也猛地轉(zhuǎn)過身,幾步跨到床邊,那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混雜著激動、后怕和深沉的憂慮:“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夜兒,感覺怎么樣?哪里還疼?”
看著這對陌生又無比熟悉的“父母”臉上那毫不作偽的關(guān)切和劫后余生的慶幸,凌夜心頭最深處,屬于原主殘存的、對親情的眷戀和依賴被觸動,酸澀感涌了上來。他張了張嘴,喉嚨干澀沙啞:“爹…娘…我…沒事……”
聲音出口,虛弱得如同蚊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凌母緊緊抓住他的手,仿佛怕一松手兒子就會消失,“娘給你熬了藥,這就去熱熱!喝了藥,養(yǎng)好身子,咱…咱不去那勞什子學院了!咱回家!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強!”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祈求。
凌父臉上的激動卻褪去了幾分,被更深的愁云籠罩。他嘴唇囁嚅了幾下,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沒有接話。不去學院?談何容易?柳家那邊……
就在這時——
“嘭!”
一聲巨響,凌家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破舊院門,竟被人從外面一腳踹得四分五裂!木屑紛飛!
“凌正陽!凌夜!給本小姐滾出來!”
一個冰冷、倨傲、如同冰珠落玉盤般的少女聲音,裹挾著一股凌厲的寒意,瞬間灌滿了整個破敗的小院。
凌父凌正陽臉色驟變,猛地挺直了佝僂的脊背,眼神里爆發(fā)出憤怒和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惶。凌母更是渾身一顫,臉色煞白,下意識地把凌夜擋在身后,仿佛要為他擋住外面的一切風雨。
凌夜的心臟,在這一刻也沉了下去。記憶碎片翻涌,瞬間鎖定了聲音的主人——柳清雪!
那個與他指腹為婚、卻早已云泥之別、視他為恥辱的“未婚妻”!
該來的,終究躲不掉。
凌父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低聲對凌母道:“看好夜兒!”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洗得發(fā)白的舊袍子,努力想挺起胸膛,但那骨子里的卑微和面對強權(quán)的無力感,卻怎么也掩飾不住。他邁步,走向門口那刺目的天光。
凌母緊緊攥著凌夜冰涼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肉里,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凌夜掙扎著,在凌母的攙扶下坐起身,靠在那冰冷的土墻上。他透過狹小的窗口,看向院內(nèi)。
院中,陽光熾烈。
柳清雪一襲白衣勝雪,身姿挺拔如寒山青松,俏生生地立在狼藉的院門中央。她肌膚瑩白如玉,五官精致得挑不出一絲瑕疵,只是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有萬年寒冰般的冷漠與毫不掩飾的輕蔑。她周身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悸的鋒銳氣息,那是開元境武者才有的元力波動!淬體境在她面前,連螻蟻都不如。
她身后,站著一位身著青色錦袍、面容俊朗、氣質(zhì)同樣不凡的青年男子。青年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看好戲般的笑意,眼神掃過破敗的小院和屋內(nèi)的凌夜時,充滿了高高在上的俯視感。青云宗內(nèi)門弟子,陳風!開元境巔峰!
院門外,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被巨響驚動的左鄰右舍和路過的閑人,對著凌家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臉上滿是幸災樂禍和看好戲的神情。
“柳小姐…”凌父凌正陽走到院中,對著柳清雪拱了拱手,姿態(tài)放得極低,聲音干澀沙啞,“不知…不知駕臨寒舍,有何貴干?”
柳清雪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仿佛多看凌正陽一眼都是污了她的眼睛。她的目光如同兩柄冰冷的利劍,穿透了那扇破舊的木窗,精準地釘在屋內(nèi)靠在土墻上的凌夜身上。
“有何貴干?”柳清雪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人味,清晰地傳遍整個院子,落入每一個看客耳中,“凌正陽,我來,是替我柳家,替我自己,徹底了結(jié)一樁荒唐事?!?/p>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凌夜這個廢物,經(jīng)脈淤塞,丹田如石,十六歲了還在淬體三重原地踏步,堪稱青嵐學院百年不遇之恥!如此廢物,有何資格做我柳清雪的未婚夫?有何資格與我青云宗扯上半點關(guān)系?”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凌正陽的臉上,也抽在屋內(nèi)凌夜的心上。凌父的身體劇烈地晃了晃,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屈辱如同毒藤,纏繞著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窒息。
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充滿了鄙夷和嘲諷。
“看看,我就說吧,柳家大小姐終于來退婚了!” “這凌夜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就是,丟人現(xiàn)眼!連累他爹娘也跟著受辱!”
柳清雪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她微微揚起下巴,那弧度優(yōu)美卻冰冷得像刀鋒。她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整齊、質(zhì)地考究的紙箋,看也不看,隨手一拋。
紙箋如同被無形的手托著,輕飄飄卻又無比精準地飛向凌正陽,最后懸停在他面前一尺之處。
“這是退婚書?!绷逖┑穆曇魶]有絲毫波瀾,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小事,“簽了它。從今往后,我柳清雪與你凌家,與你那廢物兒子凌夜,再無半點瓜葛!他日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形同陌路!”
凌正陽看著眼前那張輕飄飄卻又重如泰山的退婚書,只覺得一股逆血直沖腦門,眼前陣陣發(fā)黑。他死死咬著牙,牙齦都滲出了血絲,那代表著凌家最后一點尊嚴的脊梁,在這赤裸裸的羞辱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柳小姐…”凌正陽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絕望的掙扎,“婚約…婚約乃是兩家先輩所定,豈可…豈可如此兒戲?夜兒他…他只是…只是暫時……”
“兒戲?”柳清雪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弧度,那笑容美得驚心動魄,卻也冷得刺骨,“與一個注定爛在泥潭里的廢物談婚約,才是最大的兒戲!是對我柳清雪,對青云宗最大的侮辱!”
她身旁的陳風適時地發(fā)出一聲嗤笑,火上澆油:“凌家主,識時務者為俊杰。清雪師妹天縱之資,前途無量,豈是爾等凡俗之家能攀附的?趁早簽了,還能給你們凌家,給你那廢物兒子,留最后一點臉面。”
“你……你們……”凌正陽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柳清雪和陳風,目眥欲裂,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極致的憤怒、屈辱和無力感,幾乎要將這個老實巴交的中年漢子徹底壓垮。
就在這時——
“呵呵…呵呵呵……”
一陣低沉、嘶啞,仿佛從破舊風箱里擠出來的笑聲,從屋內(nèi)傳了出來。
這笑聲突兀而怪異,瞬間吸引了院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那扇破舊的木門被一只蒼白、骨節(jié)分明的手推開。凌夜,在母親驚慌失措的攙扶下,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卻又異常堅定地走了出來。
他臉色慘白如紙,嘴角還殘留著之前吐血留下的暗紅血痂,身體虛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胸口的衣襟上浸染著大片暗褐色的血跡。但那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不再是原主記憶中的懦弱、迷茫和痛苦,而是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冰冷的火焰!
他推開母親攙扶的手,拒絕了那份小心翼翼的庇護。他站得筆直,盡管身體在微微顫抖,那是重傷和虛弱的生理反應,但他的脊梁,挺得像一桿寧折不彎的標槍!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了院中彌漫的羞辱氣息,死死地釘在柳清雪那張絕美卻冰冷無情的臉上。
“退婚?”凌夜的聲音不大,甚至因為虛弱而有些中氣不足,卻清晰地蓋過了所有的議論和嘲笑,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好,很好?!?/p>
他無視了柳清雪微微蹙起的秀眉和陳風眼中閃過的不屑與玩味,無視了周圍看客們更加放肆的指點和嗤笑。
一股無法形容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滔天恨意和屈辱感,在他胸腔里轟然爆炸!那是原主殘留的執(zhí)念,更是他自身面對這絕境時迸發(fā)出的強烈不甘!憑什么?憑什么他剛來就要承受這等羞辱?憑什么他就要被釘死在“廢物”的恥辱柱上任人踐踏?!
就在這股毀滅性的情緒即將吞噬他理智的臨界點——
【叮!】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音,突兀地在他腦海最深處響起!
【檢測到宿主強烈求生欲與不甘意志……】 【匹配至高規(guī)則……】 【‘多子多?!到y(tǒng)……綁定中……1%……50%……100%!】 【綁定成功!宿主:凌夜?!?/p>
凌夜的意識猛地一沉,仿佛瞬間被拉入了一片無垠的黑暗虛空。眼前不再是破敗的小院和柳清雪那張冰冷的臉,而是無數(shù)道縱橫交錯、閃爍著神秘光芒的法則鎖鏈!在鎖鏈交織的中央,一顆難以形容其色彩、仿佛包容了宇宙生滅的“種子”緩緩旋轉(zhuǎn)、沉浮。
【本系統(tǒng)旨在幫助宿主打破生命桎梏,登臨無上巔峰!核心規(guī)則:多子多福,子嗣反哺!宿主誕育的子嗣越多、天賦越強,宿主自身將獲得修為、血脈、神通等全方位同步提升!子嗣天賦,宿主可共享!】
冰冷機械的解說詞,卻如同九天驚雷,在凌夜瀕臨絕望的靈魂深處轟然炸響!
多子多福?生娃就變強?!子嗣天賦還能共享?!
這……這是絕境中的通天梯!是溺水者抓住的救命稻草!更是……對眼前這賤人最狠、最絕、最意想不到的報復!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混合著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巖漿般在凌夜心中奔涌!他那雙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睛,死死盯著柳清雪,嘴角緩緩咧開一個近乎猙獰的弧度,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地獄惡鬼的低語,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柳清雪!”
這一聲呼喊,如同平地驚雷,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整個喧鬧的小院瞬間為之一靜。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是看客的嘲諷,陳風的不屑,柳清雪的冰冷,還是凌父凌母的絕望,都再次聚焦到那個倚著門框、搖搖欲墜卻又眼神駭人的少年身上。
凌夜無視了身體各處傳來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劇痛,無視了胸口翻騰的氣血。他強行調(diào)動起剛剛被系統(tǒng)激活、注入體內(nèi)的一絲微弱暖流,支撐著自己不倒下。他深吸一口氣,那吸氣的動作都扯得肺部生疼,但出口的話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瘋狂:
“今日之辱!我凌夜——記下了!”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瀕死孤狼的嘯月,凄厲而決絕:
“退婚?!好!如你所愿!但這婚約,不是你想退就能干干凈凈退掉的!”
他猛地抬手,用盡全身力氣指向柳清雪,指尖因為激動和虛弱而劇烈顫抖,眼神卻銳利如鷹隼,死死鎖住她:
“三年!無需三年!待我凌夜子嗣降世!我親自教他,如何踏碎你青云宗山門!如何——”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腥氣和傾盡五湖四海也洗刷不盡的恨意:
“——弒神證道!”
“轟!”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無形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力量,伴隨著凌夜那近乎詛咒的誓言,轟然爆發(fā)!
【叮!新手禮包發(fā)放!】 【獲得:洗髓丹x1(完美品質(zhì))!基礎(chǔ)鍛體訣(神藏境前有效)!一次性血脈共享綁定卡x1!】 【檢測到優(yōu)質(zhì)母體目標:柳清雪(身具‘玄冰靈體’雛形)!】 【是否使用‘一次性血脈共享綁定卡’?目標:柳清雪!】
是!立刻!馬上!
凌夜在靈魂深處發(fā)出無聲的咆哮!意念如同最鋒利的劍,狠狠斬下!
【血脈共享綁定卡使用成功!目標:柳清雪!】 【綁定效果:未來宿主與目標誕育的子嗣,必將完美繼承目標的‘玄冰靈體’天賦!宿主自身可獲得該子嗣天賦的共享使用權(quán)!】 【綁定狀態(tài):永久生效!不可解除!】
這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在旁人看來,只是凌夜在發(fā)出那驚天動地的宣言后,整個人似乎陷入了一種短暫的、怪異的凝滯狀態(tài),眼神空洞了一瞬。
柳清雪在凌夜指向她、說出“子嗣降世”、“踏碎青云宗”、“弒神證道”時,那萬年冰封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情緒波動!是愕然,是荒謬,隨即便是被螻蟻冒犯的滔天怒火和極致的羞辱!
子嗣?他竟敢…竟敢如此褻瀆于她?!
“放肆!”柳清雪俏臉含煞,周身寒氣驟然暴漲,地面瞬間凝結(jié)出一層薄薄的白霜!那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zhì),直刺凌夜!“你這不知死活的廢物!竟敢口出如此狂言穢語!找死!”
她身后的陳風更是勃然變色,厲聲喝道:“小畜生!膽敢辱我?guī)熋?!辱我青云宗!今日饒你不得!”他一步踏出,身上開元境巔峰的雄渾氣勢轟然爆發(fā),如同山岳般朝著重傷虛弱的凌夜碾壓而去!同時,一只手掌抬起,元力流轉(zhuǎn),帶著凌厲的掌風,隔空便朝著凌夜的天靈蓋狠狠拍下!顯然是要下死手!
“夜兒!”凌母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顧一切地想要撲過去擋在兒子身前。
凌父目眥欲裂,怒吼一聲:“住手!”就想沖上前阻攔,卻被柳清雪身上散發(fā)出的冰冷氣機死死鎖定,如同陷入泥沼,動彈不得!
周圍的看客們發(fā)出一片驚呼,有膽小的甚至捂住了眼睛。完了!這凌夜真是瘋了!竟敢如此激怒柳家小姐和青云宗的高徒!死定了!
面對這足以將他拍成肉泥的致命一掌,凌夜卻仿佛毫無所覺。他眼中那空洞的瞬間已經(jīng)過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帶著毀滅快意的平靜!
就在陳風那元力凝聚的掌印即將落在他頭頂?shù)膭x那——
“嗡!”
一道無形的、柔韌卻堅韌無比的屏障,突兀地出現(xiàn)在凌夜身前!
陳風那足以開碑裂石的掌力轟擊在屏障之上,只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嗡鳴,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曾蕩起!那屏障如同最深沉的大地,巋然不動!
“學院重地,嚴禁私斗傷人!”
一個蒼老卻蘊含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如同暮鼓晨鐘,驟然在小院上空響起!
下一刻,一個穿著青嵐學院導師灰色長袍、須發(fā)皆白、面容古板的老者,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院墻上。他負手而立,渾濁的老眼淡淡地掃過下方,目光在柳清雪和陳風身上微微一頓,帶著一絲警告。
正是青嵐學院外院執(zhí)法堂的一位長老!顯然是被這里的巨大動靜驚動而來。
陳風臉色一變,拍出的手掌僵在半空,掌力瞬間散去。他認得這位長老,實力深不可測,絕非他能招惹。他強壓下心中的不甘和怒火,對著老者拱了拱手:“李長老,此子口出狂言,辱我?guī)熋眉白陂T,晚輩一時激憤……”
柳清雪臉上的冰寒也收斂了幾分,對著老者微微頷首,但眼中的冷意絲毫未減:“李長老,此等狂悖無禮、心思齷齪之徒,留在學院,只怕有損青嵐聲譽?!彼苯訉⒚^指向了凌夜本身。
李長老面無表情,目光轉(zhuǎn)向凌夜,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這個廢物,又惹出這么大的亂子?還惹上了柳家和青云宗?真是麻煩。
“學院自有法度?!崩铋L老的聲音平淡無波,“凌夜,你重傷未愈,當眾口出狂言,引發(fā)爭端,罰禁閉三日,靜思己過!柳小姐,陳小友,退婚之事既已言明,便請自便吧。學院之內(nèi),不可再生事端?!?他的處置,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實則明顯偏向了柳清雪一方。對凌夜的懲罰輕描淡寫,對柳清雪和陳風的出手則直接定性為“不可再生事端”,連句重話都沒有。
柳清雪和陳風眼中都閃過一絲不滿,但李長老代表的是青嵐學院的臉面,他們也不能再強行出手。柳清雪冷冷地瞥了一眼如同標槍般釘在原地、眼神卻異常平靜的凌夜,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具冰冷的尸體。
“好?!彼煌鲁鲆粋€字,冰冷刺骨。她不再看凌夜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目光轉(zhuǎn)向那懸浮在凌正陽面前的退婚書,素手輕輕一揮。
一股柔和的元力卷過,那張承載著凌家最后一點顏面的紙箋,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托著,穩(wěn)穩(wěn)地飄到了凌夜面前。
“簽了它?!绷逖┑穆曇魶]有任何情緒,“然后,帶著你的癡心妄想,滾出我的視線。三年?呵,我只怕你活不到明天!”
她的威脅毫不掩飾。
凌夜看著眼前這張決定他“未婚夫”身份終結(jié)的紙箋,上面柳清雪娟秀卻冰冷的字跡清晰可見。他沒有憤怒,沒有屈辱,反而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容里充滿了血腥和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篤定。
他伸出依舊在微微顫抖的手,沒有去接那紙箋,而是猛地一把抓??!五指用力!
“嗤啦——!”
刺耳的撕裂聲響起!
那承載著柳家意志和柳清雪高傲的退婚書,在凌夜手中被撕成了兩半!四半!無數(shù)碎片!
他猛地一揚手,漫天的紙屑如同白色的雪片,紛紛揚揚,灑落在他和柳清雪之間。
“不必簽?!绷枰沟穆曇羲粏。瑓s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目光越過漫天紙屑,如同最堅固的鎖鏈,死死鎖在柳清雪那雙冰藍色的眸子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這娃——我生定了!”
“什么?!”柳清雪先是一愣,隨即一股前所未有的、被徹底褻瀆的暴怒直沖頂門!那冰冷的玄冰氣息瞬間失控般爆發(fā),周圍的溫度驟降,地面咔嚓作響,凝結(jié)出更厚的冰層!她的俏臉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漲紅,眼中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你找死?。。 ?/p>
陳風更是暴怒:“小畜生!我宰了你!”他再也顧不得李長老在場,體內(nèi)元力瘋狂涌動,就要再次出手!
“夠了!”李長老一聲斷喝,如同驚雷炸響,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籠罩全場,強行壓制住了柳清雪失控的寒氣和陳風暴動的元力。他深深地看了凌夜一眼,那眼神復雜無比,有驚愕,有不解,更多的是看瘋子的憐憫。
“柳小姐,陳小友,請自重!再敢動手,休怪老夫不講情面!”李長老的聲音帶著嚴厲的警告。
柳清雪和陳風胸膛劇烈起伏,死死盯著凌夜,如同盯著不共戴天的仇敵。最終,柳清雪強行壓下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殺意,從牙縫里擠出冰冷徹骨的話語:
“好!好一個凌夜!今日之恥,我柳清雪記下了!我倒要看看,你這爛泥里的臭蟲,怎么生出你那‘弒神證道’的孽種!我們走!”
她最后剜了凌夜一眼,那眼神中的怨毒和殺機幾乎要將他凌遲。說罷,她猛地一甩衣袖,轉(zhuǎn)身便走,白衣帶起一股冰冷的旋風。陳風也狠狠地瞪了凌夜一眼,如同看一個死人,緊隨其后。
看客們被這峰回路轉(zhuǎn)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看著那漫天飄落的紙屑,再看看場中那個雖然搖搖欲墜、卻仿佛完成了一場驚世豪賭般的少年,一時間竟鴉雀無聲。
李長老看著柳清雪和陳風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凌夜,最終只是搖了搖頭,無聲地嘆了口氣,身形一晃,消失在了院墻之上。麻煩,終究是留下了。
“夜兒!你…你糊涂啊!”凌父凌正陽沖過來,一把扶住幾乎要軟倒的凌夜,聲音里充滿了后怕和痛心,“你…你怎么敢…怎么敢說那樣的話!還撕了退婚書!那柳家…那青云宗…我們怎么惹得起??!” 他老淚縱橫,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凌母更是緊緊抱著兒子,哭得幾乎昏厥過去:“我的兒啊…你這是要娘的命啊……”
凌夜靠在父親懷里,身體因為脫力和劇痛而不斷顫抖,胸口翻騰的氣血再也壓制不住,“哇”地一聲,又是一口帶著腥甜的黑血噴了出來,濺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觸目驚心。
“夜兒!”凌父凌母嚇得魂飛魄散。
然而,凌夜卻在這劇痛和虛弱中,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絲不同!那口黑血噴出后,身體內(nèi)部仿佛被強行沖開了一道縫隙,一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暖流,正從丹田深處艱難地滋生、流轉(zhuǎn)!雖然極其細微,但那是元力!是屬于武者的力量!
是系統(tǒng)!是那枚洗髓丹開始發(fā)揮作用了!它在沖刷這具廢柴身體里淤積了十六年的污穢!
他艱難地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跡。那血跡在蒼白的手指上暈開,如同地獄歸來的印記。他看著父母驚恐絕望的臉,看著周圍那些尚未散去、眼神復雜的看客,看著地上那攤刺目的黑血和散落的紙屑……
他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亮!
那是一種在深淵底部抓住了唯一一根繩索的瘋狂和堅定!
退婚?羞辱?殺機?
他咧開嘴,沾著血的牙齒在陽光下顯得森白刺眼,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
“爹,娘…別怕…” “這娃……” “我生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