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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同我恩愛有佳，我無所出，他也不愿廢后。
感念其情義，我收斂鋒芒全心輔佐他開拓疆土。
含辛照料容妃之子。
殊不知這腔赤忱，竟遭李璟背后嗤笑。
「若非邊疆不穩(wěn)，需蕭家軍助力，朕又豈會立蕭攬月，這軍營長大的粗俗悍婦為后?！?/p>
傷心欲絕之下我燒壞腦袋，再度醒來失了憶。
本打算就此離開，但望著為討美人歡心，而烽火狼煙戲諸侯的李璟，我終是忍不住一劍挑破其冕旒。
「爾這等昏庸無能之輩，豈配坐上皇位！」
01
「皇后娘娘不好了！大殿下不僅打了太祝，還砸斷了明日祭祖要用的燭臺！」
侍女說完，見我仍在床上吐息納氣，面露不解。
因為若是放到以往，我定迫不及待跑去為卿卿養(yǎng)子，李承善后。
可如今我燒壞了腦袋，記憶停留在十年前，莫說李承，便是當(dāng)今天子我亦不記得。
「豈不正好。李承那等頑劣之子，也該讓他吃些教訓(xùn)，長長記性。」
侍女聞言大驚。
「可、可如此一來，陛下會怪您......」
「怪本宮什么？」我唇泛冷笑：「鳳印已由陛下交于容妃代掌，這祭祖大典亦是她住持，且陛下說了，本宮大病初愈，叫本宮好生歇養(yǎng)不要管旁的事?！?/p>
我其實甚是想不通，如我這般灑脫恣意的將門之女，怎會于十年后屈居后宮，甘心同萬千佳麗爭一個臭男人。
聽侍女講，乃是因陛下先前救過我性命，且同我感情極好，即便我無所出也不愿廢后，甚至還將容妃之子繼養(yǎng)在我膝下。
我卻覺得可笑，若真感情極好，我昏迷這些時日，他緣何一面都沒露過？
或許十年后的蕭攬月愛他愛到義無反顧，可我是十年前的蕭攬月，我只求恣意征戰(zhàn)沙場保家衛(wèi)國，而非糾纏于后宮這塊世俗之地。
因此我決意找機(jī)會從這里脫身，離開皇城。
我義兄如今已是大梁一代戰(zhàn)王，蕭家軍更是邊塞守城主力，李璟封我為后，想來多半是要安撫和制衡蕭家。
如此一來，我離開皇城的計劃更要縝密，必須確保蕭家跟蕭家軍萬無一失。
為此，我必須先設(shè)法聯(lián)系我娘問明情況，再做下一步打算。
「皇后娘娘，容妃娘娘和大殿下求見！」
我回神：「不見?！?/p>
聽聞這些年我為教養(yǎng)李承這頑劣，嘔心瀝血不說，還遭他厭棄，屬實是費力不討好，因此今后我不會再管他半分。
侍女見我態(tài)度堅決，只好將二人拒之門外。
李承本是怕天子責(zé)罰，特意來向我求援的，一聽如此，惱火又詫異。
「母后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受罰不成？！」
容妃嫉恨我搶走她親子，有意挑撥我同李承關(guān)系，于是道：「殿下莫要生氣，想來是皇后娘娘換了失魂之癥，忘卻先前種種，只覺您并非親生，因此同您不甚親近，您遇到麻煩，她自然不愿多管?！?/p>
「但殿下莫要為此傷懷，本妃定會在陛下面前力攬此事，保殿下無憂?！?/p>
李承目露感激：「容妃娘娘待承兒如此，承兒感激不盡！」
「殿下客氣了。」容妃眼露算計。
不多時，我便接到了天子傳召的消息，趕到雍和宮時，發(fā)現(xiàn)除了天子李璟，李承和容妃都在。
「參見陛下?！?/p>
我蕭家祖上護(hù)主有功，因此先帝免我同皇室眾人作揖行禮，是以我立于原地，并未伏身。
李璟見我如此，面色十分不悅。
容妃倒是眼露興奮。
「姐姐雖患了失魂癥，但到底是一國之母，怎可在陛下面前失了禮數(shù)......」她話鋒一轉(zhuǎn)，瞪向我身旁侍女：「定是爾等奴才，未能盡職教導(dǎo)娘娘宮中禮儀，來人吶，拖下去杖斃！」
「——放肆?。 ?/p>
我厲聲呵斥，一把擋開過來的嬤嬤，轉(zhuǎn)而怒視容妃：「先帝曾特許我蕭家免行跪拜之禮，且陛下亦未有異議，你這等妃嬪何來資格在此大放厥詞？莫非......你容家的權(quán)利，凌駕于皇室之上？」
權(quán)勢蓋主可是大忌，輕則剝藩削位，重則株連九族。
容妃是以面色大變，嚇到直接跪了下去。
02
「陛下明鑒！我容家對皇室忠心耿耿，絕無半分越權(quán)之意。方、方才那番話，亦是臣妾為了皇后娘娘好，所以才......」
李璟哪里不知，他向來自尊心強(qiáng)勝，不愿旁人知曉自個兒在我蕭家面前低了一頭，哪知這容妃是個憨的，偏要無事生非提這么一嘴，揭人傷疤。
但礙于人前，李璟只得咬牙將容妃扶起。
「你和容家為朕犧牲頗多，朕自是信你。」
李承也道：「是啊，容妃娘娘向來與人和善，絕不會有勞什子私心?！?/p>
容妃見李璟父子如此維護(hù)自個兒，臉上盡是得意，轉(zhuǎn)而向我投來挑釁炫耀的目光。
可惜我如今對李璟沒有半分感情，莫說嫉妒她，甚至連爭風(fēng)吃醋的念頭都不曾有。
容妃見我表情淡然，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異常惱火，嘴巴張了張，似乎還想說些什么。
我懶得聽，瞇眼看向李璟，開門見山：「不知陛下喚臣妾來所謂何事？」
「自是太廟之事......皇后，你可知你犯了大錯?。 估瞽Z憤怒開口。
「臣妾不知自己何錯之有，還望陛下明示?！刮衣柤纭?/p>
李璟見我態(tài)度如此散漫，氣結(jié)。
一旁的容妃搶先說道：「娘娘身為六宮之主，卻未能妥善教導(dǎo)大殿下，任其戲耍太祝，還砸翻明日祭祀用的燭臺，這不僅是娘娘身為母親的失職，更是對皇后之責(zé)的懈怠?！?/p>
李璟聞言看向我。
「皇后，事到如今，你可知罪！」
我笑了。
「陛下先前說臣妾患了失魂癥，叫臣妾好生歇養(yǎng)不要管旁的事，且鳳印現(xiàn)已交由容妃代掌，這祭祖大典亦是她所住持，出了事，陛下難道不該先問責(zé)容妃么？」
李璟一頓，面色變得有些難堪。
十年來，他習(xí)慣了我的溫順臣服，卻忘記我蕭攬月本是將門之后，骨子里仍有血性。只要我想，莫說收拾一個小小妃嬪，便是他李璟，我亦制伏的了。
容妃怕自己惹上麻煩，這廂又淚眼婆娑道：「陛下，臣妾確有疏漏，未能妥善看管大殿下，若陛下要追究，臣妾愿受懲罰?！?/p>
李承攔在容妃面前，怒瞪我說：「這不是容妃娘娘的錯，是母后她未同兒臣囑咐過，是以兒臣屬實不知那燭臺是祭祀用的，父皇，兒臣知錯了，您若要罰，便罰兒臣吧！」
我道：「既他二人主動認(rèn)錯，便請陛下責(zé)罰吧。」
「——？！」
李承同容妃傻眼。
李璟亦捏拳：「皇后，承兒是你教養(yǎng)長大的，如今他犯錯，你卻不聞不問，反倒是讓容妃和他替你頂罪......你、你枉為六宮之主，你叫朕太失望了！」
我聽得差點要鼓掌。
莫說沙場敵軍惡毒，我觀之皇宮更甚。我蕭攬月當(dāng)初究竟是瞎了哪只眼睛，竟愿同這虛情假意且拎不清的男人共度十載。
我望向李璟，露出假笑：「陛下說得對。不過大殿下已過八歲，卻不勝懵懂孩提，不服管教，只知肆意妄為，任性傲慢?！?/p>
「容妃身為監(jiān)管，出了事不知解決，只知告狀，實屬分不清主次，小肚雞腸。當(dāng)然，臣妾作為皇后，亦有教導(dǎo)不嚴(yán)之責(zé)。」
我復(fù)又按住額頭，學(xué)容妃裝柔弱道：「都怪臣妾，怎么能在如此重要時刻害病呢......且陛下說不必臣妾掛懷后宮之事，臣妾盡信了......唉，臣妾也是個傻的......」
我這一番話如巴掌，說得三人面色赤紅。
周遭宮女太監(jiān)因憋笑面容扭曲。
「失職者當(dāng)罰，無能者當(dāng)退。」我繼續(xù)道：「臣妾自認(rèn)無統(tǒng)領(lǐng)六宮之能，懇請陛下廢黜臣妾后位。」
「——？！」
李璟震驚。
容妃面露喜色，卻聽他說：
「不可！」
03
李璟走至我身前，眉目微動：
「皇后，你我夫妻十載，豈能意氣用事？且你是我李璟此生最愛的女子，這后位除了你，誰也不能坐。」
「......」
若非因失憶同他沒有感情，我差點就要被這副好皮囊迷惑而盡信了。
但以我蕭攬月的性子，自是不愿被豢養(yǎng)皇城。
他李璟若真愛我，當(dāng)初就該隨我遠(yuǎn)走高飛，而非掰斷我羽翼，讓我留在后宮，同這萬千女子爭寵。
「但臣妾如今患了失魂癥，不能料理后宮，若是下次再遇上這種事......被您責(zé)罰事小，辱沒皇家顏面事大?！刮覈@息。
「皇后莫要為此憂慮，你且安心養(yǎng)病，今后若再發(fā)生類似事態(tài)，朕定不會埋怨于你?！估瞽Z柔聲安撫：「且朕亦會嚴(yán)加督促容妃，確保她代管后宮這段時日，不會出現(xiàn)任何疏漏?！?/p>
「......」
既想留我制衡蕭家，又要剝奪我本該有的權(quán)利......義兄當(dāng)年說得不錯，皇室之人果然都陰險！
「臣妾領(lǐng)旨。」我頷首。
李璟不想我再礙眼，揮手讓我離開。
「父皇，您怎么就此放過母后了呢！」李承眼露憤怒：「難道您真的忍心責(zé)難容妃娘娘么！」
「——混賬??！」
李璟回身甩了他一巴掌：「皇后說得對，若不是你恣意妄為，戲耍太祝，又豈會發(fā)生這等事！」
李承望著他，難以置信。
「父皇，您、您居然為了母后幾句話就打兒臣？您不是最疼愛兒臣了么......」
「陛下若要打，便打臣妾吧！」容妃心疼，護(hù)在他身前說：「都怪臣妾母族勢弱，否則......又怎會連自個兒親兒都護(hù)不住，還叫皇后將我兒將養(yǎng)成如今這副任性模樣?！?/p>
李璟見她楚楚可憐，慍怒的臉逐漸平息。
容妃見狀，趁機(jī)挑撥：「皇后如此囂張，怕是因為近日蕭炎崢連獲全勝。臣妾聽聞前些時日，坊間總流傳有關(guān)蕭家軍的童謠，暗指他蕭炎崢才是真正的天選之子?；屎笊頌槭捈胰耍瑓s任由這等謠言四起，屬實......」
李璟聞言，面色變得黑如沉鐵。
雖亦恨透我蕭家，卻礙于人前不能言明，且如今邊疆戰(zhàn)事正酣，即便他有心對我蕭家不利，也只能暫時按兵不動。
因此怒斥起容妃。
「放肆！坊間流傳豈能輕信，朕才是天選之子！！」
「陛下恕罪！」容妃未曾想李璟居然如此偏袒蕭家，心中即便有再多不甘，卻也不敢多言半句。
李璟離開后，容妃忍不住同李承訴苦。
李承見她抹淚，心中暗暗憎恨起我，似是為了報復(fù)，隔日祭祖，他故意同我唱反調(diào)。不止晚起，甚至還在祭祀過程中大聲喧嘩。
眾臣見他在祭祀大典上如此失儀，不滿之情溢于言表。
「大殿下此舉實在失體統(tǒng)！」
「皇后娘娘雖非其生母，卻也當(dāng)教導(dǎo)，這般放任，豈不損我皇家威儀？」
「娘娘雖有賢名，卻也難改蕭家粗鄙本性，自然教養(yǎng)不出有禮有節(jié)的子弟?！?/p>
李承聽聞，挑釁地朝我掃了一眼。
容妃亦眼露竊笑。
我知他們是要我在眾人面前難堪，可惜，我現(xiàn)已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且容妃以為挑撥我同李承關(guān)系，便能讓李璟轉(zhuǎn)變心意，繼而奪回兒子。
殊不知李承這般肆意妄為，反而更易激起李璟厭惡，他日恐還會因一己之過牽連容妃，遭受貶黜。
......
祭祖過后，我以身體欠佳為由，主動將李承交由容妃暫代照料。
容妃如今大權(quán)在握，子嗣為依，便也放松了對我的警惕。
我亦得以騰出更多時日，與母族聯(lián)絡(luò)，我娘接到信函，于不日進(jìn)宮同我團(tuán)聚。
04
「天可憐見的，怎就患了失魂癥......還瘦成這般模樣......」我娘見我，泣不成聲：「娘從前就該聽你義兄的，便是搭上我倆性命，亦不讓你進(jìn)這啖人骨肉的地方?！?/p>
我聞言一頓。
「娘這話的意思是......當(dāng)初我進(jìn)宮，是不得已而為之？」
「蕭家滿門忠烈，祖上又曾出過異姓王，李璟繼位后忌憚我們功高震主，又恐迫害蕭家子嗣會動搖人心，于是十年前下旨召你入宮。明里封你為皇后，實則是以你為要挾，制衡我們蕭家?！?/p>
果然......
我娘抹罷淚水，抿唇又說：「可憐你同崢兒就此分離......他亦為了你，立志終身不娶，如今三十好幾，還是孤家寡人一個?！?/p>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