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wǎng)球部的休息室里彌漫著汗水和運動飲料的味道。剛結(jié)束加訓(xùn)的隊員們?nèi)齼蓛傻刈菹?，有人在討論?zhàn)術(shù)，有人在抱怨肌肉酸痛，唯獨角落里的樺地崇弘，安靜得像尊雕塑。
他坐在最靠邊的椅子上，手里攥著毛巾，視線卻沒什么焦點，落在窗外某棵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忍足侑士端著兩瓶運動飲料走過來，隨手丟給他一瓶，自己擰開瓶蓋喝了一口，鏡片后的眼睛帶著慣有的戲謔：“在想什么呢？從剛才就魂不守舍的。”
樺地崇弘抬手接住飲料，沒開，也沒說話，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
忍足挑了挑眉，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窗外——那里除了幾棵老樟樹，就是來往的學(xué)生，沒什么特別的。
“是在想今天下午，某個人匆匆跑過訓(xùn)練場的樣子？”忍足拖長了語調(diào)，意有所指地笑了笑，“穿藍白色校服，跑起來的時候……嗯，還挺顯眼的。”
樺地崇弘的手指猛地收緊，瓶身被捏得微微變形。
他終于轉(zhuǎn)過頭，看向忍足，眼神沒什么波動，卻帶著一種“你在說什么”的沉默質(zhì)問。
“別裝了?！比套阈Φ酶嫖读?，“這幾天你的視線黏在誰身上，以為大家都沒看見？佐藤同學(xué)，對吧？高二（三）班那個，總愛穿寬大衣服的女生?！?/p>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訓(xùn)練時只要那女生從訓(xùn)練場旁邊經(jīng)過，樺地的注意力就會不自覺地飄過去；午休時甚至?xí)@路經(jīng)過她班級的走廊，說是“去打水”，結(jié)果就站在樓梯口一動不動；剛才加訓(xùn)結(jié)束，這家伙更是借口“整理器材”，在窗邊站了快十分鐘——而那個角度，剛好能看到高二（三）班的放學(xué)路。
這可不像是平時那個眼里只有訓(xùn)練和跡部的樺地崇弘。
樺地崇弘抿緊了唇，還是沒說話，只是將沒開封的飲料往旁邊挪了挪，像是想避開這個話題。
“嘖嘖，”忍足搖了搖頭，“平時悶得像塊石頭，沒想到盯上人的時候，還挺執(zhí)著。不過說起來，那位佐藤同學(xué)確實挺特別的——明明長了副惹眼的身材，卻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走路總低著頭，像怕被人看見似的?！?/p>
他頓了頓，故意湊近了些，壓低聲音：“你該不會是……對她有意思吧？”
“……”
樺地崇弘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有意思？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第一次在樓梯口看到她被松本奈奈攔住時，心里莫名發(fā)悶；看到她在體育課上縮在樹蔭下看書時，視線就忍不住想往那邊飄；看到她被網(wǎng)球嚇到、露出那種受驚的表情時，手指會下意識地攥緊球拍。
還有那天在走廊里，她抬頭看過來的瞬間，黑亮的眼睛像受驚的小鹿，讓他心臟猛地一跳——那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只是……想多看她幾眼。
想知道她下一節(jié)課會不會打瞌睡，想知道她中午會去天臺還是食堂，想知道她放學(xué)路上會不會遇到麻煩。
這些念頭像雜草一樣在心里瘋長，他自己都理不清，更不知道該怎么說。
“不是?！彼罱K還是只吐出這兩個字，聲音比平時更低沉些。
忍足顯然不信，但也沒再追問，只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不是’。不過我說，你那眼神也太嚇人了，再這么直勾勾地盯著，小心把人嚇跑。到時候別說‘不是’，連看都看不著了。”
樺地崇弘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嚇跑？
他沒想過要嚇跑她。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
這時，跡部景吾整理好東西走過來，看了眼角落里的兩人，用折扇敲了敲桌面：“磨磨蹭蹭什么？該走了?！?/p>
“是，跡部?！睒宓爻绾肓⒖陶酒鹕?，動作比平時快了半拍。
忍足笑著跟上去，路過樺地身邊時，又低聲調(diào)侃了一句：“真不去‘偶遇’一下？說不定能看到她買冰淇淋呢?！?/p>
樺地崇弘的腳步頓了頓，沒回頭，也沒回應(yīng)，只是默默地跟上了跡部的腳步。
走出網(wǎng)球部大樓，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跡部走在前面，和教練說著明天的訓(xùn)練計劃，忍足跟在旁邊偶爾插句話，而樺地崇弘，落在最后，視線不由自主地掃向通往校門口的那條路。
他知道，這個時間，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放學(xué)了。
或許正低著頭，背著那個半舊的書包，沿著路邊的樹蔭慢慢走。
或許會在路過便利店時，進去買一瓶牛奶。
或許……
“樺地?！臂E部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發(fā)什么呆？”
“……沒什么，跡部?！彼⒖淌栈匾暰€，加快腳步跟上。
忍足在一旁看得清楚，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
這悶葫蘆，怕是陷進去了都不知道。
而此時的佐藤晚，剛走出便利店，手里拿著一瓶溫?zé)岬呐Ｄ蹋刂诵械缆摺?/p>
夕陽落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腦子里還在想剛才課堂上那道若有似無的視線——今天好像沒那么明顯了，是她的錯覺嗎？
希望是吧。
她可不想養(yǎng)老生活變成驚悚劇。
喝了口牛奶，溫?zé)岬囊后w滑過喉嚨，稍微驅(qū)散了些心里的不安。佐藤晚抬頭看了看天邊的晚霞，輕輕吁了口氣。
明天也要繼續(xù)加油……當(dāng)個合格的背景板啊。
她完全沒注意到，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的街角，一個高大的身影一閃而過，只留下一道匆匆收回的、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滿足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