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陣劇烈的搖晃給晃醒的。
“林凡！林凡！快醒醒！你不要命啦！”
耳邊是張師兄那壓低了嗓音、急得快哭出來的聲音。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張師兄那張寫滿了“你完了”三個大字的胖臉。
緊接著，我就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幾乎能把我凍成冰雕的視線，死死地釘在我身上。
順著視線來源望去……
臥槽！
王長老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止了講道，就站在我面前不到三步遠的地方！
他臉色鐵青，山羊胡子一翹一翹的，那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里面燃燒著熊熊怒火。
整個傳功堂鴉雀無聲，所有弟子都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殃及池魚。
我瞬間清醒，冷汗“唰”一下就下來了。
完了完了完了！
真睡著了！還被抓了個現(xiàn)行！
后院那口糞坑的模樣在我腦海里越來越清晰，甚至仿佛已經(jīng)聞到了那醉人的氣息。
“林！凡！”
王長老從牙縫里擠出我的名字，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子。
“老夫的課，就如此讓你不堪入耳嗎？！”
我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從蒲團上蹦起來。
“不不不！長老您講得深入淺出，發(fā)人深省，弟子聽得如癡如醉，以至于神魂沉醉，不知不覺就……就……”我腦子飛快轉(zhuǎn)動，試圖找個能聽起來不那么像找死的借口。
“就睡著了？”王長老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殺氣。
我脖子一縮，認命地閉上了眼。
“弟子知錯！甘愿受罰！”
挑糞就挑糞吧，總比被一掌拍死強。
我內(nèi)心已經(jīng)淚流成河，這破系統(tǒng)，坑爹??！
就在我等待著命運的審判時，腦子里那冰冷的電子音再次響起。
【叮！】
【新手任務(wù)：【傳功堂的鼾聲】已完成?！?/p>
【任務(wù)獎勵發(fā)放中……】
一股微弱但無比精純的能量，毫無征兆地突然從我丹田深處涌出！
就像干涸的河床突然注入了一股清泉，瞬間流向我的四肢百??！
暖洋洋的，舒服得我差點呻吟出來。
我那頭發(fā)絲粗細的真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粗了！
雖然離兩根頭發(fā)絲還有點距離，但這進步，堪比過去苦修三個月！
與此同時，一大堆玄奧又莫名其妙的招式圖像強行塞進了我的腦海——《睡夢羅漢拳》。
這玩意兒……好像真是睡著練的？
我猛地睜開眼睛，臉上還帶著沒來得及收起的錯愕和驚喜。
這表情落在王長老眼里，簡直就是死不悔改、還敢走神的鐵證！
“好！好得很！”王長老氣得胡子都快飛起來了，“看來你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外門執(zhí)事急匆匆地從殿外跑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么。
王長老的臉色變了變，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暫時沒空處理我了。
“今日就到這里！散了吧！”
他扔下這句話，一甩袖子，跟著那執(zhí)事快步離開了。
留下滿堂懵逼的弟子，和劫后余生、一臉懵逼的我。
這就……沒事了？
張師兄湊過來，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林凡你小子運氣真好！剛才真是嚇死我了！不過長老肯定記下你了，以后有你好看的！”
我干笑兩聲，心里卻樂開了花。
不僅沒受罰，還白嫖了修為和功法！
這系統(tǒng)，雖然任務(wù)坑了點，但獎勵是真香??！
咸魚之路，大有可為！
我美滋滋地跟著人流往外走，已經(jīng)開始規(guī)劃下一個任務(wù)該怎么完成了。
是去后山摸魚呢，還是去膳堂幫倒忙呢？
剛走出傳功堂沒多遠，剛才那個報信的執(zhí)事又出現(xiàn)了，直接攔在了我面前。
“林凡，跟我來一趟，執(zhí)事堂有事找你?！?/p>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王長老秋后算賬來了？
一路上我心驚膽戰(zhàn)，腦子里已經(jīng)把挑糞的姿勢都預(yù)習(xí)了好幾遍。
到了執(zhí)事堂，發(fā)現(xiàn)里面坐著的不是王長老，而是掌管雜役的李執(zhí)事。
他面色有些古怪，上下打量了我?guī)籽?，開口道：“林凡啊，叫你過來，是通知你一件事?！?/p>
“您……您說?！蔽揖o張得手心冒汗。
“宗門決定，為你定下一門親事?！?/p>
“哦，親事啊……?。?！啥玩意兒？！親事？！”
我猛地抬起頭，懷疑自己是不是睡覺睡傻了出現(xiàn)了幻聽。
李執(zhí)事一副“我就知道你是這反應(yīng)”的表情，點點頭：“沒錯，是與你們同期入門的女弟子，蘇小小。三日后完婚?！?/p>
“不是……李執(zhí)事，這……為什么?。俊蔽胰硕忌盗?，“宗門還包辦婚姻？”
“這是一位宗門前輩早年定下的婚約，具體緣由你不必多問?！崩顖?zhí)事擺擺手，語氣不容置疑，“蘇小小那孩子……性子靜，資質(zhì)也……嗯，與你正相配。好了，下去準備吧。”
我暈乎乎地走出執(zhí)事堂，感覺像在做夢。
穿越，系統(tǒng)，現(xiàn)在又送老婆？
這節(jié)奏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等等……蘇小小？
我努力在記憶里搜索了一下。
好像是有這么個人，總是低著頭，躲在最角落，安靜得幾乎沒有存在感。
據(jù)說資質(zhì)比我還差勁，修煉三年了，連氣感都微弱得可憐。
是個小透明中的小透明。
我摸著下巴，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低調(diào)節(jié)省，不惹事，資質(zhì)差意味著她也卷不起來……
這簡直是……完美的咸魚道侶?。?/p>
以后我倆就窩在小院里，一起躺平，一起擺爛，完美！
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系統(tǒng)誠不欺我！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這三天里，我又完成了兩個系統(tǒng)的坑爹任務(wù)。
一個是【在后山瀑布下假裝被沖走一刻鐘】，獎勵是【閉氣術(shù)（入門）】。
另一個是【將基礎(chǔ)劍法反著練三遍】，獎勵是【摔跤技巧+1】。
怎么說呢？
獎勵很奇葩，但修為確實又漲了一丟丟。
我現(xiàn)在感覺，自己大概是煉氣一層里，最會閉氣和摔跤的弟子了。
至于婚禮？
壓根沒準備。
反正宗門包辦，據(jù)說一切從簡。
我連蘇小小具體長什么樣都快記不清了，只記得一個總是低著頭的模糊輪廓。
也好，省心。
咸魚之道，就在于減少一切不必要的能量消耗。
成親當天，天氣倒是不錯。
沒有鑼鼓喧天，沒有鞭炮齊鳴。
就是在執(zhí)事堂的小偏廳里，由李執(zhí)事主持，念了段宗門戒律就算是走完流程了。
圍觀群眾除了幾個必須到場充門面的執(zhí)事弟子，就只剩下一臉“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運”表情的張師兄。
我穿著那身漿洗得發(fā)白的舊道袍，看著對面同樣穿著樸素、從頭到尾都深深低著頭的蘇小小，感覺不像成親，更像是在搞什么秘密接頭。
“林凡，蘇小小，自此你二人便是道侶，當相互扶持，勤勉修行，莫負宗門期望?！崩顖?zhí)事照本宣科地念完最后一句。
“是?！蔽曳笱艿貞?yīng)了一聲。
蘇小小那邊，則是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發(fā)出一聲細若蚊蚋的“嗯”。
聲音小得我差點沒聽見。
儀式結(jié)束，李執(zhí)事扔給我們一把鑰匙。
“宗門西邊那個小院，以后就歸你們住了。好自為之?！?/p>
說完，他就帶著人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都是浪費生命。
張師兄湊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擠眉弄眼：“林師弟，可以??！這就告別單身了！雖然蘇師妹她……嗯……但好歹是個道侶不是？師兄我還有事，先走了哈！”
他溜得比兔子還快。
偏廳里瞬間就只剩下我和我新鮮出爐的道侶。
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我撓了撓頭，看著眼前這個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胸口里的姑娘，嘗試著打破僵局。
“那個……蘇師妹？小??？”
她肩膀似乎抖了一下，腦袋垂得更低了，小聲回應(yīng)：“夫……夫君。”
聲音依舊跟小貓似的，還帶著明顯的顫抖。
得，比我還慫。
我心里最后一點緊張感也沒了。
同道中人啊這是！
我瞬間找到了組織歸屬感。
“走吧，去看看咱們的新家?！蔽冶M量讓語氣聽起來輕松友好，“以后……請多指教了。我這個人比較懶散，沒啥大志向，咱們以后就……和平共處，互不干擾，怎么樣？”
我把我的咸魚宣言提前表明了。
蘇小小聞言，飛快地抬了一下頭，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
那一眼太快，我都沒看清她長啥樣，只感覺皮膚挺白的。
她又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完美！
我心情大好，拎起她那個看起來比我的還小的包袱，率先朝西邊小院走去。
蘇小小就像個小尾巴一樣，安安靜靜、悄無聲息地跟在我身后半步遠的地方。
一路無話。
宗門西邊果然比較偏僻，那個小院更是破得很有格調(diào)。
籬笆歪歪扭扭，屋頂好像缺了幾片瓦，木門一推就發(fā)出“吱呀”的抗議聲。
院子里雜草叢生，比后山還像荒野。
唯一的好處是，夠清靜，左右都沒鄰居。
非常適合茍著。
“呃……條件是艱苦了點?！蔽矣悬c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以后慢慢收拾吧?！?/p>
蘇小小卻似乎并不在意。
她走進院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然后又低下頭，小聲說：“很……很好?！?/p>
行吧，客戶滿意就行。
我推開正屋的門，一股灰塵撲面而來。
里面除了一張破木板床，一張歪腿桌子，兩把瘸腿椅子，啥也沒有。
家徒四壁，形容的大概就是這種場面。
“那啥，你先收拾著？我看看哪兒能弄點鋪蓋來?！蔽覝蕚溟_溜，其實是想著去哪兒找個地方躺會兒，研究下系統(tǒng)下一個任務(wù)會出什么幺蛾子。
蘇小小卻輕輕拉了一下我的衣袖。
我回頭。
只見她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塊看起來異常干凈的抹布，指了指屋里，聲音細細地說：“我……我來打掃就好。夫君去……去休息吧?！?/p>
看看！
多么善解人意！
多么體貼入微！
我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這哪是道侶，這簡直是老天爺賜給我的田螺姑娘?。?/p>
以后我負責(zé)躺平，她負責(zé)干活？
這咸魚生活，簡直不要太美好！
“辛苦了辛苦了！”我由衷地說道，然后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走到院子里那棵老歪脖子樹下，找了個看起來最舒服的草窩，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來，暖洋洋的。
屋里傳來輕微的灑掃聲。
我瞇著眼睛，看著藍天白云，心里美滋滋地盤算著。
系統(tǒng)啊系統(tǒng)，快點發(fā)布新任務(wù)吧！
最好是【在樹下酣睡一個時辰】之類的。
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接受組織的考驗了！
至于屋里那位小伙伴？
看來完全不需要我操心。
以后我們倆就一起，在這小破院里，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一對與世無爭的咸魚道侶吧！
這穿越，越來越有盼頭了！
陽光曬得我渾身暖洋洋，幾乎又要睡過去。
【叮！】
系統(tǒng)的提示音總是這么不合時宜。
【檢測到宿主已擁有獨立居所，符合‘深度咸魚’培養(yǎng)條件。】
【新生活階段任務(wù)發(fā)布：【安居樂業(yè)】系列。】
【當前任務(wù)：【初識庭院】】
【任務(wù)要求：以任意舒適姿勢，在自家庭院中持續(xù)發(fā)呆一刻鐘。期間不得進行任何修煉、勞作或思考人生意義等消耗腦細胞的行為?！?/p>
【任務(wù)獎勵：修為微量灌注，《靈植識別圖譜（雜草篇）》x1?！?/p>
【失敗懲罰：未來三天味覺失靈?！?/p>
我：“……”
發(fā)呆？
還不得思考人生？
這系統(tǒng)對咸魚的要求是不是有點太具體了？
還有這獎勵，《靈植識別圖譜（雜草篇）》？是讓我分清哪種雜草更好躺嗎？
懲罰更離譜，味覺失靈？那我吃飯不就跟嚼蠟一樣了？這絕對不行！
為了我的味蕾，發(fā)個呆而已，小意思！
我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確保自己躺得足夠舒服，然后睜大眼睛，開始……發(fā)呆。
目光放空，聚焦在虛無的前方。
腦子里努力啥也不想，就像清空回收站一樣。
偶爾有不該有的念頭冒出來，比如“晚上吃啥”、“蘇小小打掃得怎么樣了”，我就趕緊把它掐滅。
這任務(wù)，居然特么的有點難！
原來徹底放空自己，也需要練習(xí)。
就在我跟自己腦子較勁的時候，屋里的灑掃聲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
蘇小小端著一盆水，輕手輕腳地走出來，準備潑到院角的雜草叢里。
她一出門，就看見我四仰八叉地躺在樹下，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直勾勾地望著天，表情……有點智障？
她明顯愣了一下，潑水的動作都頓住了。
那雙總是低垂著的眼睛里，飛快地閃過一絲極淡的疑惑。
夫君他……是在進行某種特殊的修行嗎？
如此……放空自我，貼近自然？
果然，夫君的修行方式，真是深不可測。
她不敢打擾，連潑水的聲音都放到最輕，然后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飛快地溜回了屋里。
我完全沒注意到這個小插曲。
我的全部意志，都在用于對抗我那個總想思考點什么的破腦子。
【叮！】
【任務(wù)：【初識庭院】已完成。】
【獎勵發(fā)放中……】
呼——！
我長長地松了口氣，感覺比跟人打了一架還累。
一股熟悉的微弱暖流涌入丹田，頭發(fā)絲真氣又茁壯了一點點。
同時，一本破破爛爛、仿佛隨時要散架的古書虛影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過，《靈植識別圖譜（雜草篇）》。
得，以后院子里的雜草，我都能叫上名了。
成就感……約等于零。
我癱在草窩里，不想動彈。
這咸魚當?shù)?，也挺耗神的?/p>
這時，蘇小小又出來了。
她手里端著兩個粗瓷碗，碗里盛著清澈見底、幾乎能數(shù)清米粒的……粥？
還有一小碟黑乎乎的，看不出是咸菜還是別的什么的東西。
她走到我旁邊，把碗放在地上，然后又飛快地退后兩步，低著頭，小聲說：“夫君……用飯了?！?/p>
我坐起身，看著那兩碗“清湯寡水”，嘴角抽了抽。
宗門發(fā)放的伙食，果然一如既往的……保持了下限。
算了，咸魚沒資格挑剔。
我端起碗，咕咚喝了一大口。
嗯？等等！
這味道……不對啊！
雖然看起來清湯寡水，但入口卻有一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清香，米粒軟糯適中，咽下去后，肚子里竟然升起一股微弱的暖意，驅(qū)散了不少疲勞感。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大米！
我猛地抬頭看向蘇小小。
她正捧著她那碗粥，小口小口地喝著，感覺到我的目光，她疑惑地抬起頭，嘴角還沾著一粒米。
“夫……夫君？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嗎？”她有些不安地問。
“這米……哪來的？”我盯著她問。
蘇小小眼神閃爍了一下，低下頭，聲音更小了：“就……就是膳堂領(lǐng)的靈米啊……可能……可能是這次領(lǐng)的比較好？”
靈米？
騙鬼呢！
膳堂那幫摳門鬼，發(fā)給外門弟子的靈米都是最次的，煮出來又硬又糙，哪有這口感？
我看著她那副心虛緊張、恨不得把臉埋進碗里的樣子，心里泛起嘀咕。
難道是我餓出幻覺了？
還是說……這姑娘其實是個隱藏的廚神，能用最差的食材做出最好的味道？
嗯，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我壓下心里的疑惑，三兩口把粥喝完，連那碟黑乎乎的咸菜都吃光了。
別說，咸菜味道也挺獨特，咸淡適中，還帶點回甘。
吃完之后，渾身都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叮！】
【檢測到宿主攝入未知溫和能量，輕微滋養(yǎng)肉身，契合咸魚養(yǎng)生之道?！?/p>
【隨機獎勵：抗餓能力小幅提升?！?/p>
系統(tǒng)適時地蹦出來刷了下存在感。
未知溫和能量？
我看著正在默默收拾碗筷的蘇小小，心里的問號更大了。
這姑娘，好像真的有點……邪門？
不過，目前來看，似乎是好的那種邪門？
至少做飯好吃。
我重新躺回我的草窩，打了個飽嗝。
算了，不想了。
費腦子。
咸魚守則第一條：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
反正目前看來，有個田螺姑娘包吃包住包打掃，還能幫我刷系統(tǒng)任務(wù)。
這日子，簡直是神仙過的。
我的擺爛大業(yè)，必將在這小破院里，煥發(fā)出新的光彩！
系統(tǒng)，趕緊的，下一個任務(wù)是什么？
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