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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詛咒魂器:茉莉波特 殷桃12 144606 字 2025-08-24 08: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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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物室里的空氣凝滯著,混雜著陳年灰塵、地板蠟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弗農(nóng)姨父晚飯后殘留的啤酒氣味。茉莉·波特把自己蜷得更緊了些,像一只被狂風卷落的雛鳥,徒勞地尋求著一點可憐的暖意。那件對她來說過于寬大的舊T恤——達力表哥幾年前淘汰下來的,上面褪色的卡通圖案早已模糊不清——松松垮垮地掛在她的肩膀上,襯得她愈發(fā)伶仃瘦小。寒意像細小的針,無孔不入,穿透薄薄的布料,鉆進她的骨頭縫里。她抱緊膝蓋,下巴抵在并攏的膝蓋骨上,試圖汲取一點可憐的體溫。

低血糖帶來的眩暈感又一次無聲無息地襲來,如同漲潮的冰冷海水,緩慢而堅決地漫過她的意識堤岸。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旋轉,碗柜狹小的空間扭曲變形,熟悉的木板紋理和門縫下透進來的那線微光都化成了模糊晃動的色塊。胃里空空蕩蕩,一陣陣緊縮的抽痛提醒著她晚餐那點可憐的分量早已消耗殆盡。她用力地、無聲地吸了一口氣,帶著灰塵的滯澀感涌入鼻腔,試圖壓下那令人心悸的黑暗和惡心感。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黏住了幾縷散落的、火焰般濃密的紅發(fā)。

門外,德思禮家的“正?!币雇碚谏涎荨8マr(nóng)姨父那標志性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火雞般的響亮笑聲,伴隨著電視里罐頭笑聲的爆發(fā),穿透薄薄的門板,一下下敲打著茉莉的耳膜。佩妮姨媽尖銳的、帶著某種神經(jīng)質(zhì)亢奮的說話聲,像針一樣試圖穿透弗農(nóng)的笑聲。達力表哥則用他沉重的腳步在樓上咚咚地跑來跑去,間或伴隨著一聲粗魯?shù)倪汉然蚴裁礀|西被撞倒的悶響。這些聲音構成了一個喧囂的、密不透風的繭,而她,茉莉·波特,是被遺忘在繭房最黑暗角落里的一粒微塵。

她閉上眼,濃密的、火焰般的紅發(fā)垂落下來,遮住了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她不需要眼鏡,那雙遺傳自莉莉媽媽的翠綠色眼眸,此刻在低血糖帶來的虛浮中顯得有些渙散,像蒙上了一層薄霧的綠寶石。意識在昏沉的邊緣漂浮,她似乎又聽到了那個聲音,那個在無數(shù)個噩夢盡頭響起的、冰冷滑膩如同蛇行的低語——“阿瓦達索命!”綠光……然后是無盡的墜落和刺骨的寒冷……她猛地一個激靈,從昏沉中驚醒,心臟在單薄的胸腔里狂跳,撞得生疼。她下意識地抬起手腕,那上面什么也沒有,只有皮膚下隱約可見的、淡青色的細小血管。但那個閃電形的疤痕,就在她亂糟糟的紅發(fā)之下,緊貼著額角,微微凸起,像一個無法磨滅的詛咒烙印。每一次心跳,都似乎能感受到它隱秘的搏動,提醒著她那個被德思禮一家諱莫如深的夜晚,以及她與生俱來的“不正?!薄?/p>

茉莉把臉更深地埋進膝蓋里,濃密的紅發(fā)像一頂小小的、隔絕世界的帳篷。外面德思禮家的喧囂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變得模糊而遙遠。只有胃部的抽痛和額角閃電疤痕那細微的、持續(xù)的、如同微弱電流般的悸動,是無比真切的。她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太陽穴,帶來一陣鈍痛。低血糖的眩暈感如同潮汐,一波退去,另一波又在蓄勢待發(fā)。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嘗到了一絲鐵銹般的血腥味。水杯在碗柜外面,她不敢出去。佩妮姨媽尖銳的嗓音,哪怕只是針對弗農(nóng)姨父關于炸魚薯條油溫太高的抱怨,也足以讓茉莉的神經(jīng)繃得更緊。

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狹小的空間和身體的虛弱徹底吞噬時,一種異樣的聲音穿透了德思禮家的噪音壁壘。

篤。篤篤。

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奇特的、有節(jié)奏的試探意味,像是用某種堅硬的喙在小心地叩擊著什么硬物。

茉莉屏住了呼吸,心臟驟然縮緊。不是弗農(nóng)姨父粗魯?shù)呐拈T,也不是佩妮姨媽用指甲不耐煩地敲擊桌面。這聲音……很陌生。它來自外面,似乎是……前門的方向?

篤篤篤。篤篤。

叩擊聲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回應,隨即又更清晰地響了起來,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固執(zhí)。

客廳里的電視聲驟然變小了。弗農(nóng)姨父那洪亮的笑聲也像被一把掐斷,突兀地消失了。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籠罩了整棟房子,連樓上達力的噪音都詭異地停止了。茉莉能想象出弗農(nóng)姨父那肥胖身軀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的樣子,還有佩妮姨媽瞬間變得慘白的臉。

“什……什么聲音?”弗農(nóng)姨父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被入侵的驚惶,透過門板嗡嗡地傳進來。

“前門……好像是前門!”佩妮姨媽的聲音尖細得變了調(diào),像鋼絲被猛地繃緊。

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咚地沖向玄關。茉莉下意識地蜷縮得更緊,幾乎要把自己嵌進碗柜的角落里。她聽到門鏈被嘩啦一聲拉開,然后是弗農(nóng)姨父粗重的呼吸聲,似乎在透過門鏡緊張地窺視。

“誰?誰在外面?”弗農(nóng)的聲音拔高了,充滿了色厲內(nèi)荏的威脅,“我警告你,不管你是誰,立刻離開我家門口!否則我報警了!”

門外沒有任何人聲回應。

短暫的死寂。

接著,是弗農(nóng)姨父猛地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響亮得刺耳?!芭迥?!佩妮!快來看!這……這不可能!”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佩妮姨媽也沖到了門口。茉莉聽到了她同樣壓抑不住的、倒吸冷氣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模糊的、近乎嗚咽的驚叫。

“天哪!弗農(nóng)!是……是那種鳥!那種該死的……”

“閉嘴!佩妮!”弗農(nóng)姨父厲聲打斷她,聲音因恐懼而顫抖,“拿……拿個掃帚來!快!把它趕走!別讓它留下任何東西!”

茉莉的心跳得像一面瘋狂擂動的鼓。鳥?什么鳥?留下東西?一個微弱的、幾乎被她自己忽略的念頭,像黑暗中擦亮的一星火花,倏地閃過腦?!菈衾锏呢堫^鷹……海格那巨大的、溫暖的身影……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撲翅聲,羽毛扇動空氣的“撲棱棱”聲響,還有弗農(nóng)姨父揮舞掃帚時發(fā)出的呼呼風聲和惱怒的低吼?!皾L開!該死的畜生!滾!”

撲翅聲迅速遠去,消失在夜色里。接著是“砰”的一聲巨響,大門被弗農(nóng)姨父用近乎砸的力氣狠狠關上,門鏈被重新掛上,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走了?”佩妮姨媽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脫。

“走了……”弗農(nóng)姨父喘著粗氣,聲音依舊緊繃,“但……它留下了這個。”他的語氣充滿了極度的厭惡和恐懼。

短暫的沉默后,一陣刺耳的“嘶啦”聲響起,像是某種堅韌的紙被粗暴地撕扯開。緊接著,是弗農(nóng)姨父壓抑著暴怒的低吼:“看看!看看!我就知道!那地方!那群瘋子!他們找到她了!他們沒完沒了!”

“燒掉它!弗農(nóng)!立刻!”佩妮姨媽的聲音尖利得破了音,“不能讓任何人看見!尤其是她!”

茉莉聽到壁爐里木柴被粗暴撥動的聲音,然后是“噗”的一聲輕響,伴隨著紙張燃燒時特有的、瞬間升騰起的微弱光亮透過門縫一閃而過,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隱隱約約地飄了進來。

火焰舔舐紙張的微光在門縫下一閃而逝,那股焦糊味,像一條冰冷的蛇,悄無聲息地鉆進碗柜,纏繞上茉莉的鼻尖。她的心臟猛地沉了下去,仿佛墜入了碗柜更深的黑暗里。那是什么?被燒掉的是什么?弗農(nóng)姨父那充滿恐懼和憎惡的咆哮——“他們找到她了!”——像冰冷的針,狠狠扎進她的意識。找到誰?我嗎?“那群瘋子”又是誰?混亂的念頭如同受驚的魚群,在她因低血糖而昏沉的腦海里瘋狂亂竄。一種莫名的、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她,仿佛某種與她生命緊密相連的東西,剛剛在壁爐的火焰里化為灰燼,而她甚至來不及看清它是什么。

門外,德思禮夫婦的恐慌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炸開了鍋。

“窗戶!弗農(nóng)!所有的窗戶!”佩妮姨媽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帶著一種末日降臨般的倉皇,“檢查有沒有縫隙!一只蒼蠅都不能放進來!達達寶貝兒!達達!快回你房間去!鎖上門!不管聽到什么都別出來!”樓上傳來達力笨重的腳步聲和他困惑又不耐煩的嘟囔聲,接著是房門被用力關上的巨響。

沉重的腳步聲在客廳里急促地來回奔跑,伴隨著弗農(nóng)姨父粗重的喘息和佩妮姨媽神經(jīng)質(zhì)的指揮:“廚房!弗農(nóng),廚房的通風口!還有后門!天哪,窗簾!快把窗簾都拉嚴實!”

“該死!該死!該死!”弗農(nóng)姨父的咒罵聲如同悶雷,“我就知道會這樣!那該死的疤!就是個信號!一個引那些……那些東西來的信號!”他憤怒地捶了一下墻壁,碗柜的薄木板都跟著震了一下。

“別說了,弗農(nóng)!”佩妮姨媽的聲音帶著哭腔,“求你別提那個詞!檢查信箱!外面那個信箱!快去!”

前門被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縫,弗農(nóng)姨父龐大的身軀擠了出去。片刻后,他像被火燒了屁股一樣沖回來,“哐當”一聲甩上門,沉重的喘息中夾雜著驚魂未定:“空的!謝天謝地,空的!暫時是空的!”

“感謝上帝……感謝上帝……”佩妮姨媽喃喃自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感謝上帝?佩妮!我們得行動!”弗農(nóng)姨父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決絕的瘋狂,“被動防守沒用!那群……那群送信的怪物,它們認路!它們找到過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我們必須離開!離開這里!找個它們找不到的地方!”

“離開?弗農(nóng)!我們能去哪?工作怎么辦?達達的學?!?/p>

“管不了那么多了!工作可以請假!達達的教育……哼,沒什么比他的人身安全更重要!那群瘋子,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么事來!”弗農(nóng)姨父的聲音斬釘截鐵,“收拾東西!只帶必需品!食物!水!毯子!我們今晚就走!去……去海上!對!海中間!我不信那些該死的鳥能飛到海中間去!”

“海上?”佩妮姨媽的聲音充滿了茫然和恐懼。

“礁石上的小屋!庫姆堡礁!記得嗎?去年夏天我們?nèi)ミ^的那個鬼地方!風大得能把人吹跑,四周全是水!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完美!”弗農(nóng)姨父的語氣里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亢奮,“快去收拾!快!”

一陣兵荒馬亂的翻箱倒柜聲、急促的腳步聲和壓抑的爭吵聲立刻充滿了整個房子。碗柜里的茉莉緊緊捂住了耳朵,弗農(nóng)姨父那句“那群瘋子”和“那個疤就是個信號”在她腦海里反復回響,震得她頭昏腦漲。低血糖帶來的眩暈感再次襲來,混合著巨大的困惑和一絲隱秘的、連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期待——海上?礁石小屋?他們要像躲避瘟疫一樣躲避……那封信?那封被燒掉的信?它到底是什么?為什么德思禮一家如此恐懼?那個夢里的巨人……海格……他說的“地方”……一個念頭像閃電般劈開混沌:霍格沃茨?那個名字帶著奇異的魔力,讓她虛弱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xiàn),一股更強烈的眩暈猛地攫住了她。眼前瞬間被翻滾的黑暗吞噬,耳邊的嘈雜聲變得遙遠而扭曲。她小小的身體無法控制地向一旁軟倒,額頭“咚”地一聲輕響,撞在冰冷的碗柜木板上。痛感很輕微,卻像一根針,刺破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她急促地喘息著,手指死死摳住身下薄薄的墊子邊緣,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額角那道閃電形的疤痕,在剛才的撞擊下,驟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有一道微弱的電流從中竄過,瞬間驅(qū)散了部分昏沉。她蜷縮著,像一只受傷的小獸,在碗柜的角落里無聲地顫抖,紅發(fā)凌亂地披散在蒼白的臉頰上,翠綠的眼眸在昏暗中失神地睜大,映著門縫下那道被切割得細長而慘淡的光。外面,德思禮夫婦逃亡的喧囂,似乎成了另一個世界模糊的背景噪音。

德思禮一家如同被無形的鞭子驅(qū)趕著,在令人窒息的恐慌中完成了逃亡的準備。夜色濃重如墨時,弗農(nóng)姨父那輛锃亮的奧斯汀·阿萊格拉像一頭受驚的野獸,咆哮著沖出女貞路四號的車道,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尖叫,碾碎了小路上的寂靜。車燈粗暴地劈開黑暗,照亮前方一小片慌亂逃離的道路。佩妮姨媽緊緊抱著一個塞得鼓鼓囊囊的旅行袋坐在副駕,臉色慘白如紙,嘴唇神經(jīng)質(zhì)地翕動著。后座上,達力龐大的身軀占據(jù)了大半空間,他懷里抱著一個碩大的野餐籃,里面塞滿了薯片、巧克力棒和汽水,正不滿地嘟囔著抱怨被打斷了游戲和舒適的睡眠。茉莉則被塞在達力旁邊的角落里,幾乎縮成了一團,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小背包,里面只有幾件換洗衣服和她偷偷藏進去的一小包應急用的硬糖。她努力地、小口地呼吸著,試圖對抗車輛顛簸帶來的惡心感和低血糖的眩暈。窗外飛速倒退的黑暗街景模糊一片,只有路燈的光暈拉成一條條昏黃的光帶。

車子一路狂奔,引擎聲在空曠的夜里顯得格外響亮。弗農(nóng)姨父緊繃著臉,雙手死死抓著方向盤,指節(jié)泛白,小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兩側后視鏡,仿佛追兵隨時會從黑暗中沖出。佩妮姨媽則神經(jīng)質(zhì)地不斷回頭,透過車后窗緊張地張望深邃的夜空。

“看后面!佩妮!看天上!”弗農(nóng)姨父的聲音緊繃得像一根隨時會斷的弦,“有沒有?有沒有那種……鳥的影子?”

“沒……沒有,弗農(nóng),什么都沒有……只有星星……”佩妮的聲音抖得厲害。

“星星?哼!誰知道那里面藏著什么鬼東西!”弗農(nóng)姨父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猛地踩下油門,車子再次加速,顛簸得更厲害了。

茉莉被甩得撞在車門上,額角一陣悶痛。她咬緊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胃里翻江倒海。她偷偷摸出一顆硬糖,用牙齒小心地咬開包裝紙,將那顆小小的、酸澀的檸檬糖塞進嘴里。一股強烈的酸味瞬間在舌尖炸開,刺激著味蕾,帶來一絲清醒,暫時壓下了翻騰的惡心感。她蜷縮著,翠綠的眼眸望向車窗外。無垠的墨藍天幕上,星辰確實冰冷而遙遠,像無數(shù)只沉默的眼睛。貓頭鷹……會從那里來嗎?那封被燒掉的信……上面寫了什么?那個名字……霍格沃茨……像一顆被硬糖包裹的種子,在她心底深處悄然埋下,帶著酸澀和一絲微不可察的甜。

經(jīng)過漫長而令人精疲力竭的夜行,當東方天際泛起一絲灰蒙蒙的魚肚白時,車子終于駛離了主干道,拐上一條越來越狹窄崎嶇的沿海小路。咸腥而凜冽的海風瞬間灌入車窗,帶著海藻和礁石的氣息。最終,車子在一個荒涼破敗的小碼頭旁猛地剎住。眼前是波濤洶涌、鉛灰色的茫茫大海,一座孤零零、形狀嶙峋的黑色礁石如同巨獸的脊背,突兀地聳立在翻滾的海浪之中。礁石頂上,一座歪歪斜斜的小石屋在狂風中瑟縮,仿佛隨時會被掀入大海。

“到了!就是那兒!”弗農(nóng)姨父指著那座礁石上的小屋,聲音因為激動和疲憊而嘶啞,帶著一種病態(tài)的亢奮,“庫姆堡礁!安全了!佩妮,達達,下車!動作快!”

達力第一個笨拙地爬下車,對著眼前荒涼、陰冷、只有單調(diào)海浪咆哮的景象發(fā)出一聲巨大的、充滿嫌惡的哀嚎:“不要!爸爸!這里什么都沒有!沒有電視!沒有游戲機!連個像樣的商店都沒有!我要回家!”他憤怒地跺著腳,把野餐籃重重摔在地上。

“閉嘴,達達寶貝兒!”佩妮姨媽尖聲喝止,臉上卻寫滿了和兒子同款的厭惡和恐懼,“聽你爸爸的!這里……這里安全!”她裹緊了薄薄的外套,牙齒不受控制地打著顫。

茉莉最后一個下車,單薄的身體被猛烈的海風吹得一個趔趄,幾乎站立不穩(wěn)。她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破背包,像抱著唯一的浮木。冰冷刺骨的海風無孔不入,瞬間穿透了她單薄的舊衣服,帶走本就所剩無幾的體溫。她本就蒼白的臉頰更是血色盡褪,嘴唇凍得發(fā)紫,牙齒咯咯作響。低血糖的眩暈感在寒冷和疲憊的雙重夾擊下,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兇猛地反撲上來。眼前陣陣發(fā)黑,腳下的礁石地面仿佛在波浪般起伏。她不得不死死抓住車門把手,才勉強沒有摔倒。

“磨蹭什么?快走!”弗農(nóng)姨父粗暴地吼道,他正和碼頭一個滿臉皺紋、眼神渾濁的老船夫交涉,后者正用一根油膩膩的繩子,把他們那點可憐的行李綁在一艘油漆剝落、看起來隨時會散架的小木船上。

茉莉松開冰冷的車門把手,咬緊牙關,強迫自己邁開虛浮的腳步,跟著德思禮一家走向那艘在浪濤中劇烈搖晃的小船。每一次腳落在濕滑冰冷的礁石上,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不著力。海風卷起她的紅發(fā),胡亂地拍打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她感到一種徹骨的寒冷和虛弱,仿佛生命的熱量正在被這無情的風一點點抽走。登上搖晃得如同醉漢的小船時,她眼前猛地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船舷上。

“哎喲!”一聲短促的痛呼。

“該死的!看著點路!”弗農(nóng)姨父惱怒地回頭瞪了她一眼。

茉莉扶著船舷,劇烈地喘息著,額角被撞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這疼痛反而讓她混沌的頭腦清醒了一瞬。她抬起手,指尖觸碰到額發(fā)下那道閃電形的疤痕。在冰冷海風的刺激下,那道疤痕似乎又傳來一陣細微的、熟悉的刺痛感。她抬起頭,望向遠處那座在灰色海天之間越來越近的孤絕石屋。安全?她心里泛起一絲冰冷的嘲諷。這座礁石,這洶涌的大海,這徹骨的寒風,還有德思禮一家如臨大敵的驚恐眼神……這一切,真的能阻擋住那些在夢里送信的貓頭鷹嗎?那封被燒毀的信,像一道幽靈般的執(zhí)念,在她心底盤旋不去。它上面到底寫了什么?為什么德思禮一家寧愿逃到天涯海角,逃到這座風浪中的孤島,也要阻止她看到它?一個荒謬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在她虛弱的意識里成形:這封信,或許比這世上所有的硬糖,更能驅(qū)散她生命中的寒冷與黑暗。

小木船在船夫沉默而熟練的操控下,像一片無助的葉子,艱難地穿過怒濤,最終“砰”地一聲撞在礁石嶙峋的邊緣。弗農(nóng)姨父幾乎是連滾爬爬地第一個跳上濕滑的巖石,然后粗暴地把哭鬧不休的達力拽了上去,佩妮姨媽則尖叫著被丈夫連拖帶抱地弄上了岸。茉莉是最后一個,她手腳并用地攀上冰冷的礁石,海水浸濕了她的褲腳,刺骨的寒意讓她渾身一顫,剛站穩(wěn),一陣劇烈的眩暈就讓她眼前發(fā)黑,不得不扶住旁邊一塊粗糙的巖石才沒摔倒。

弗農(nóng)姨父根本沒回頭看她,他正對著那破敗不堪的石屋大門用力踹了一腳。門板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吱呀著向內(nèi)打開,揚起一片灰塵。一股混合著濃重霉味、海腥味和鳥糞味的陰冷氣息撲面而來。

“進去!都進去!”弗農(nóng)姨父捂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命令道,聲音在呼嘯的海風中顯得有些微弱。

小屋內(nèi)部比外面看起來更加糟糕。只有一個房間,墻壁是粗糙、濕冷的石塊壘砌,到處是剝落的灰泥和深色的水漬。角落里結著厚厚的蜘蛛網(wǎng),幾只不知名的小蟲飛快地爬過。唯一的家具是一張搖搖欲墜的木桌、兩把瘸腿的椅子和一個破舊的柜子。地板是凹凸不平的石板,積滿了灰塵和沙礫。唯一的窗戶很小,玻璃污濁不堪,透進來的光線極其昏暗。

“天哪!弗農(nóng)!這……這簡直是個豬圈!”佩妮姨媽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捂住了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嘔吐出來。她神經(jīng)質(zhì)地拍打著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總比被那些……東西找到強!”弗農(nóng)姨父煩躁地吼道,他龐大的身軀在小屋里顯得格外局促,“達達寶貝兒,坐這里!”他試圖把那張看起來最穩(wěn)當?shù)囊巫幼尳o兒子。

達力嫌棄地看了一眼布滿污漬的椅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野餐籃抱在懷里,開始憤怒地撕開一包薯片,發(fā)出巨大的“咔嚓”聲,用食物發(fā)泄著不滿。

茉莉靠在冰冷的石墻上,小口地喘著氣。小屋里的空氣污濁而寒冷,讓她本就脆弱的呼吸更加困難。她摸索著從背包里掏出最后一顆檸檬硬糖,剝開糖紙,顫抖著手塞進嘴里。熟悉的酸澀在舌尖蔓延開,帶來一絲微弱的力量。她緩緩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石墻,蜷縮起身體,試圖保存一點可憐的熱量。額角的疤痕在陰冷潮濕的環(huán)境里,隱隱傳來一陣陣細微的、如同針扎般的悸動。她疲憊地閉上眼,但耳朵卻無法關閉。屋外,是永不停歇的海浪撞擊礁石的轟鳴,單調(diào)、巨大,帶著一種令人絕望的永恒感。弗農(nóng)姨父沉重的腳步聲在狹小的空間里來回踱步,佩妮姨媽神經(jīng)質(zhì)的啜泣和抱怨斷斷續(xù)續(xù),達力咀嚼零食的“吧唧”聲格外刺耳。這一切,構成了這座孤島牢籠的背景噪音。

時間在這片與世隔絕的礁石上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風聲、浪聲和德思禮一家壓抑的恐慌在狹小的石屋里發(fā)酵。弗農(nóng)姨父像個焦躁的困獸,不斷地在小屋里踱步,小眼睛警惕地掃視著那扇污濁的小窗和緊閉的木門,耳朵捕捉著外面除了浪濤之外的任何一絲異響。佩妮姨媽則坐在唯一一把稍微像樣的椅子上,用一塊手帕神經(jīng)質(zhì)地擦拭著桌面,盡管灰塵似乎永遠擦不干凈。達力吃光了帶來的零食,開始無聊地踢著墻角,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嘴里抱怨個不停。

茉莉蜷縮在冰冷的墻角,感覺身體里的熱量正一點點被石頭的寒氣吸走。低血糖帶來的虛弱感如同跗骨之蛆,讓她四肢發(fā)沉,頭腦昏沉。她努力維持著清醒,翠綠的眼眸失神地望著那扇小小的窗戶。窗外是鉛灰色的天空和翻滾的墨綠色海浪,單調(diào)得令人窒息。偶爾有一兩只海鳥的影子飛快掠過,每一次都讓弗農(nóng)姨父緊張地跳起來,沖到窗前死死盯住,直到確認那只是普通的海鷗或鸕鶿,才喘著粗氣,擦著額頭的冷汗坐回去。

“弗農(nóng)……我們……我們要在這里待多久?”佩妮姨媽的聲音帶著哭腔,打破了壓抑的沉默。

“待到安全為止!佩妮!待到那群該死的……確信找不到我們?yōu)橹梗 备マr(nóng)姨父煩躁地揮了揮手,“也許幾天,也許一周!我們帶的食物省著點,夠吃!”

“一周?在這鬼地方?”達力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哀嚎,“我會瘋掉的!我要我的游戲機!我要我的電視!”

“安靜,達達寶貝兒!”佩妮姨媽尖聲制止,但語氣里也充滿了同樣的絕望。

茉莉把頭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閉上了眼睛。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饑餓感開始噬咬她的胃。德思禮一家分食著帶來的罐頭和面包,吝嗇地只給了茉莉一小片干硬的面包皮和一點點冰冷的豆子。她默默地吃著,每一口都艱難地下咽。身體的虛弱和環(huán)境的惡劣,讓額角那道閃電疤痕的隱痛似乎變得更加清晰、持久,像一種無聲的召喚,又像一種不祥的警示。

當?shù)谌煦U灰色的黎明再次降臨,海風似乎更加狂暴,帶著刺耳的尖嘯從石縫中鉆入小屋時,弗農(nóng)姨父緊繃的神經(jīng)似乎被推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動作之大差點掀翻了桌子。

“不行!佩妮!光鎖在屋里還不夠!還不夠安全!”他低吼道,小眼睛因恐懼和某種瘋狂的決定而布滿血絲,“它們能找到門!找到窗!它們太狡猾了!我們得……得把所有的縫隙都堵死!堵得嚴嚴實實!讓一只蚊子都飛不進來!”

佩妮姨媽驚恐地看著他:“弗農(nóng)?你……你要做什么?”

“找東西!木板!釘子!什么都行!”弗農(nóng)姨父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在小屋里瘋狂地翻找起來。他粗暴地拉開那個破舊的柜子,里面空空如也。他又沖到角落里,踢開一堆潮濕的漁網(wǎng)和生銹的鐵罐。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張搖搖欲墜的木桌上。

“就它了!”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沒有絲毫猶豫,雙手抓住桌沿,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上一掀!伴隨著木頭斷裂的刺耳聲響和佩妮姨媽壓抑的尖叫,那張本就不結實的桌子瞬間被他拆下了一條桌腿和幾塊大小不一的木板。

“弗農(nóng)!你瘋了!這是我們唯一能用的桌子!”佩妮姨媽尖叫著試圖阻止。

“閉嘴!桌子重要還是命重要!”弗農(nóng)姨父咆哮著,粗暴地推開她。他抓起那條相對粗壯的桌腿,又撿起幾塊邊緣參差不齊的木板,目光掃向門口和那扇唯一的小窗,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偏執(zhí)光芒。

“達達!去門口守著!”他命令道,聲音因用力而嘶啞,“佩妮,給我找找有沒有釘子!石頭也行!快!”

達力被父親的瘋狂嚇到了,縮在墻角不敢動。佩妮姨媽則驚慌失措地在角落里翻找,只找到幾枚生銹彎曲的魚鉤和一塊邊緣鋒利的礁石碎片。

“沒有……沒有釘子,弗農(nóng)……”她顫抖著遞上那塊石頭。

“石頭?哼!也行!”弗農(nóng)姨父一把奪過礁石碎片,像握著武器。他先是沖到門口,將那條拆下來的桌腿狠狠地抵在門板內(nèi)側,然后拿起一塊木板,用那塊尖銳的礁石碎片做錘子,開始瘋狂地、毫無章法地將木板釘向門框邊緣。石屑飛濺,木屑亂飛,他肥胖的身體因用力而劇烈起伏,汗水浸透了他的襯衫。

篤!篤!篤!

沉重而狂亂的敲擊聲在小石屋里回蕩,震得墻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也震得茉莉的心臟跟著狂跳。每一次敲擊都像是砸在她的神經(jīng)上。她蜷縮在墻角,抱著膝蓋,把臉深深埋進臂彎里,試圖隔絕那令人心悸的噪音和弗農(nóng)姨父那充滿毀滅氣息的瘋狂。然而,那一下下粗暴的“篤篤”聲,卻像冰冷的錘子,鑿開了她記憶深處某個塵封的角落。

同樣是“篤篤”的聲音……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不是這種充滿暴戾的砸擊,而是輕輕的、帶著一種試探性的溫柔叩擊。是在女貞路四號,她那個樓梯下的碗柜門板上。那時她還很小,小到記憶都模糊不清。那聲音總是在深夜,在德思禮一家沉睡之后響起。篤篤……篤篤篤……像有禮貌的小客人在敲門。她那時又餓又怕,不敢出聲。然后,有時,碗柜門那狹小的、用來通風的縫隙里,會塞進來一點點東西。一小塊硬得硌牙但甜絲絲的姜餅?幾顆裹著彩色玻璃紙、在黑暗中會微微反光的糖果?甚至有一次,是一小片用干凈手帕包著的、散發(fā)著誘人香氣的烤面包……

她記得自己顫抖著手去夠那些東西,指尖觸碰到冰冷粗糙的門板縫隙。那些小小的“禮物”總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讓她莫名安心的氣息。是誰?是那個夢里的大個子海格嗎?還是……別的什么?那些深夜的“篤篤”聲,和眼前這瘋狂砸門的“篤篤”聲,形成了地獄與天堂般的對比。一種巨大的酸楚猛地涌上喉嚨,堵得她幾乎無法呼吸。眼眶不受控制地發(fā)熱。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更濃的鐵銹味,才沒讓那懦弱的淚水掉下來。為什么?為什么德思禮一家如此恐懼?恐懼到要毀掉桌子,堵死門窗,像囚禁野獸一樣囚禁她?那封信……那封被燒掉、被攔截的信……它到底承載著什么?是毀滅的詛咒,還是……她不敢深想的、另一種可能?

弗農(nóng)姨父用礁石碎片和蠻力,終于將門板邊緣釘上了幾塊歪歪扭扭的木板,勉強封住了門縫。他喘著粗氣,汗水順著肥碩的臉頰往下淌。他抹了一把臉,布滿血絲的眼睛立刻轉向那扇污濁的小窗。

“還有這里!這里!”他低吼著,抓起剩下的木板,跌跌撞撞地沖向窗戶。

“弗農(nóng)!窗戶……窗戶堵死了我們怎么透氣?會悶死的!”佩妮姨媽驚恐地試圖阻攔。

“透氣?佩妮!你想讓那些送信的魔鬼飛進來嗎?”弗農(nóng)姨父粗暴地甩開她的手,毫不猶豫地將最大的一塊木板狠狠拍在窗戶上!污濁的玻璃瞬間被遮住大半,小屋的光線驟然變得更加昏暗,如同提前進入了黑夜。

篤!篤!篤!

更加瘋狂的敲擊聲再次響起。弗農(nóng)姨父用礁石碎片和拳頭,發(fā)狠地將木板釘死在窗框上。木屑和石屑混合著汗水,從他臉上滑落。他像一頭捍衛(wèi)最后領地的困獸,用盡一切力量,試圖將這方寸之地打造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堡壘,將外面的世界——尤其是那個魔法世界的一切聯(lián)系——徹底隔絕。

茉莉在昏暗的角落里蜷縮得更緊,雙臂緊緊環(huán)抱住自己,仿佛這樣就能抵御那瘋狂敲擊帶來的震動和心底翻涌的冰冷絕望。弗農(nóng)姨父每一次用礁石碎片砸向木板發(fā)出的“篤篤”聲,都像重錘敲打在她緊繃的神經(jīng)上。小屋的光線被粗暴地切斷了大半,只剩下幾縷慘淡的光線從木板歪斜的縫隙里艱難地擠進來,切割著彌漫著灰塵和汗味的空氣。德思禮一家沉重的呼吸聲在這片刻意營造的、令人窒息的昏暗里顯得格外清晰。

弗農(nóng)姨父終于完成了他的“杰作”。他退后一步,雙手叉腰,劇烈地喘息著,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虛脫的、卻又混合著病態(tài)滿足的神情,審視著被木板釘死的門窗。汗水浸透了他昂貴的襯衫,緊緊貼在肥胖的身軀上。

“好了……好了……”他喘著粗氣,聲音嘶啞,“這下……這下安全了。一只蒼蠅……都別想飛進來!”他抬起袖子,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汗水和沾上的木屑石粉,留下幾道污痕。

佩妮姨媽癱坐在唯一那把瘸腿椅子上,臉色灰敗,眼神空洞地望著那扇被徹底封死的窗戶,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絲生氣。達力則蜷縮在墻角,把臉埋在膝蓋里,肥胖的身體微微發(fā)抖,剛才父親那瘋狂的樣子顯然嚇壞了他。

茉莉靠在冰冷的石墻上,感覺身體里的最后一點力氣都被抽空了。低血糖帶來的眩暈感如同粘稠的墨汁,不斷試圖吞噬她的意識。小屋里的空氣因為門窗緊閉而迅速變得渾濁、悶熱,混合著汗味、霉味和弗農(nóng)姨父剛才砸木板揚起的灰塵,讓她本就脆弱的呼吸更加困難,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塵埃的顆粒感。額角的閃電疤痕持續(xù)傳來低沉的、有節(jié)奏的隱痛,像一種不祥的鼓點。

弗農(nóng)姨父走到水桶邊(那是船夫好心留下的一小桶淡水),拿起破舊的搪瓷杯,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水順著他的下巴流下來,滴在襯衫上。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都休息吧,”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和強撐的鎮(zhèn)定,“最壞的時候過去了。它們找不到這里。我們安全了?!彼叩脚迥萆磉叄孔镜嘏牧伺乃募绨?。

佩妮姨媽抬起頭,灰敗的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笆堑?,弗農(nóng)……安全了……”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一絲說服力。

小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屋外海浪永不停歇的咆哮聲,透過厚厚的石墻和釘死的木板,變成一種沉悶而壓抑的背景音,持續(xù)不斷地沖擊著每個人的耳膜和神經(jīng)。

茉莉閉上了眼睛。弗農(nóng)姨父那句“安全了”在她耳邊空洞地回響。安全?這座被木板封死的、散發(fā)著絕望氣息的石棺嗎?她只覺得更冷,更窒息。身體的虛弱和精神的疲憊如同沉重的枷鎖,拖拽著她向黑暗的深淵滑落。意識開始模糊,視野邊緣泛起了黑霧。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徹底陷入昏睡時——

篤!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異常清晰的叩擊聲,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死寂的深潭,驟然響起。

聲音的來源……是頭頂!

茉莉猛地睜開眼,渙散的翠綠瞳孔驟然收縮。她下意識地抬起頭,望向被木板封死的屋頂方向。那里只有粗糙的、布滿灰塵和蛛網(wǎng)的橫梁。

篤篤。

又來了!兩聲!帶著一種試探性的、執(zhí)拗的節(jié)奏。

不是幻覺!她渾身一僵,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忘記了跳動。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

小屋里的其他人也聽到了!弗農(nóng)姨父臉上的疲憊瞬間被極致的驚恐取代,他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動作快得與他肥胖的身軀極不相稱,帶倒了椅子,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噪音。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向屋頂,眼神里的恐懼幾乎要溢出來。

“什……什么聲音?!”他失聲尖叫,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調(diào)。

佩妮姨媽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鳴般的驚叫,雙手死死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身體篩糠般抖起來。

“屋……屋頂!”弗農(nóng)姨父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在……在上面!”

他的話音未落——

篤篤篤!篤篤篤篤!

叩擊聲陡然變得密集、急促、響亮!如同冰雹砸落!不再是試探,而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宣告和急迫!聲音清晰地穿透了石頭的屋頂,清晰地敲打在屋內(nèi)每一個人的耳膜上,也重重地敲打在弗農(nóng)姨父那剛剛構筑起來的、名為“安全”的脆弱壁壘上!

“不——!”弗農(nóng)姨父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嘶吼,像一頭瀕死的野獸。他徹底崩潰了,巨大的恐懼壓倒了一切理智。他猛地沖向墻角那堆他拆桌子剩下的、散落在地的木板碎片,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胡亂抓起一塊最大的,又瘋了一樣撲向旁邊那個破舊空蕩的柜子,粗暴地拉開柜門,似乎想鉆進去把自己藏起來!

“弗農(nóng)!弗農(nóng)!”佩妮姨媽哭喊著,徒勞地想去拉他。

達力則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哭嚎,肥胖的身體拼命往墻角里縮,仿佛要把自己嵌進石頭里:“爸爸!媽媽!有怪物!屋頂有怪物!啊啊啊——!”

混亂!徹底的混亂!弗農(nóng)姨父的嘶吼,佩妮姨媽的哭喊,達力的嚎叫,屋頂那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響亮的“篤篤篤”聲,如同地獄的鼓點,將這座被木板封死的孤島石屋變成了一個瘋狂而絕望的囚籠!

就在這片混亂達到頂點,弗農(nóng)姨父半個身子都鉆進了那個根本容納不下他的破柜子,佩妮姨媽癱軟在地,達力涕淚橫流地尖叫時——

“嘩啦——?。?!”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同驚雷在小屋中炸開!

不是屋頂!是那扇被弗農(nóng)姨父用木板釘?shù)脟绹缹崒嵉男〈埃?/p>

只見釘在窗框上的幾塊木板,在巨大的、無法想象的力量沖擊下,如同脆弱的餅干般瞬間碎裂、崩飛!尖銳的木屑像子彈一樣向屋內(nèi)激射!污濁的窗玻璃在同一時刻徹底爆裂開來,化作無數(shù)晶瑩而危險的碎片,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死亡般的寒光!

一股猛烈、冰冷、帶著大海咸腥氣息的狂風,裹挾著破碎的木屑和玻璃渣,如同決堤的洪水,從那個被暴力轟開的窗口狂涌而入!瞬間席卷了整個狹小的空間!灰塵、紙張碎片、佩妮姨媽的圍巾……一切輕的東西都被這股狂暴的氣流卷起,瘋狂地旋轉、飛舞!

“啊——!??!”

德思禮一家三口同時爆發(fā)出凄厲到極致的慘叫,那是靈魂被徹底撕裂的恐懼嚎叫!弗農(nóng)姨父被巨大的沖擊波掀得從柜子口倒退出來,狼狽地摔倒在地。佩妮姨媽連滾爬爬地撲向尖叫的達力,用身體徒勞地想護住他。達力的嚎叫變成了尖銳的、無法呼吸的抽噎。

茉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風暴吹得幾乎窒息,破碎的木屑和玻璃碎片擦著她的臉頰和手臂飛過,留下幾道細小的血痕。她下意識地抬起手臂護住頭臉,身體被狂風吹得緊緊貼在冰冷的石墻上,動彈不得。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破膛而出!

透過漫天飛舞的碎片和狂暴涌入的氣流,她看到了!

窗外!

不再是鉛灰色的天空和墨綠的海浪。

是翅膀!遮天蔽日的翅膀!

無數(shù)只貓頭鷹!

大的、小的、灰的、褐的、帶著斑點或條紋的……它們?nèi)缤瑥牡鬲z之門中蜂擁而出的復仇精靈,又像是響應著某種神圣召喚的忠誠信使!它們密密麻麻地擠在小小的窗口,尖銳的喙、閃亮的眼睛、撲扇的翅膀填滿了整個破碎的窗口!狂風正是它們無數(shù)翅膀同時奮力扇動所掀起的氣流!

它們的目標無比明確!

信件!

數(shù)不清的、厚厚的、羊皮紙制成的信件!

如同被魔法操控的白色洪流,又像一場突如其來的、狂暴的紙片暴風雪!無數(shù)的信件,從每一只貓頭鷹的爪中、口中,從那個被徹底摧毀的窗口,如同瀑布般激射而入!它們旋轉著、飛舞著、呼嘯著,鋪天蓋地,帶著千軍萬馬般的氣勢,瞬間淹沒了狹小的石屋!

信件砸在弗農(nóng)姨父肥胖的臉上、身上,他揮舞著雙手,發(fā)出無意義的“嗬嗬”聲,像一頭被蒼蠅淹沒的河馬。信件如同白色的雪片,覆蓋了尖叫的佩妮姨媽和蜷縮的達力。信件打在冰冷的石墻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更多的信件如同有了生命,打著旋兒,精準地、執(zhí)著地,朝著蜷縮在墻角的茉莉·波特飛去!

茉莉的世界被這白色的洪流和翅膀的轟鳴徹底淹沒了。狂風卷起的灰塵和紙片讓她睜不開眼,無數(shù)翅膀扇動的巨大聲響幾乎要震破她的耳膜。信件像冰雹一樣砸在她的頭上、肩上、蜷縮的身體上,帶來一陣陣并不強烈卻連綿不絕的沖擊感。冰冷的海風裹挾著濃重的羽毛氣味、海腥味和羊皮紙?zhí)赜械年惻f氣息,灌入她的口鼻,讓她一陣窒息般的咳嗽。

“魔鬼!魔鬼的信!滾開!全都滾開!”弗農(nóng)姨父的咆哮聲在混亂中顯得嘶啞而絕望,他揮舞著粗壯的胳膊,試圖打落那些不斷涌來的信件,肥胖的身體在信件的“襲擊”下笨拙地晃動,像一頭陷入白色沼澤的困獸。

“達達!我的達達寶貝兒!別怕!媽媽在這里!”佩妮姨媽的尖叫聲被淹沒在翅膀的轟鳴和信紙的翻飛聲中,她徒勞地想把嚇傻了的達力護在身下,自己卻被紛飛的信件糊了滿頭滿臉。

“哇啊啊啊——有鳥!鳥要吃我!救命!”達力殺豬般的嚎哭在狹小的石屋里回蕩,增添了末日般的混亂。

茉莉在墻角蜷縮成一團,手臂死死護著頭臉。低血糖帶來的眩暈感在這極度的混亂和刺激下,反而被一種奇異的亢奮短暫地壓制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羊皮紙信封冰涼的觸感擦過她裸露的皮膚,能聽到它們在她耳邊急速飛過的“嗖嗖”聲。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攫住了她,不是德思禮一家那種純粹的恐懼,而是一種混雜著震撼、茫然和……一種近乎宿命般的牽引力。

就在這時,一只格外大的褐色貓頭鷹,翅膀強壯有力,頂著狂亂的氣流,如同離弦之箭般,猛地從窗口的“鳥潮”中俯沖而下!它的目標極其精準,銳利的黃色眼睛在昏暗混亂的光線中鎖定了茉莉!它沒有像其他同類那樣隨意拋下信件,而是以一個近乎優(yōu)雅的急停,穩(wěn)穩(wěn)地懸停在茉莉蜷縮的身體前方,距離她的鼻尖只有不到一尺!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了。茉莉透過護著臉的手臂縫隙,對上了那雙巨大的、琥珀色的、如同蘊藏著古老智慧的眼眸。貓頭鷹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中微微收縮,倒映著她自己蒼白而驚愕的臉。它沒有鳴叫,只是穩(wěn)穩(wěn)地懸停在那里,強勁的翅膀扇動著,帶來一陣陣帶著體溫的氣流,吹拂起茉莉額前凌亂的紅發(fā),露出了那道閃電形的疤痕。它的一只爪子有力地向前一遞——

一封厚厚的、用厚重的羊皮紙制成的信,就這樣,被平穩(wěn)地、不容置疑地遞到了茉莉·波特的眼前。

信封是用一種微微泛黃的、質(zhì)地厚實的羊皮紙制成,邊緣切割得并不十分齊整,透出一種手工制作的樸拙感。在信封的正中央,一行墨綠色的字跡清晰無比,用一種華麗而優(yōu)雅的斜體書寫著:

【礁石上小屋,靠海的房間,地板角落】

【茉莉·伊萬斯·波特 小姐 收】

她的名字!清清楚楚!墨綠色的墨水在昏暗中似乎散發(fā)著微弱的、堅定的光芒。信封的背面,一塊碩大的、蠟封的印記牢牢地封緘著信口。那印記是無比清晰的盾形紋章:一只威武的獅子、一只優(yōu)雅的鷹、一只獾和一條盤踞的蛇,共同環(huán)繞著一個大大的字母“H”。紋章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仿佛蘊含著某種古老莊嚴的律動。

就在茉莉的視線被那封信、那枚火漆印、尤其是那無比精準地寫著她的名字的墨綠色字跡牢牢攫住,心神劇震的瞬間——

“茉莉!不許碰!那是魔鬼的把戲!是詛咒!給我!”

弗農(nóng)姨父那充滿驚懼和暴怒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在耳邊響起!他那張因極度恐懼和憤怒而扭曲變形的肥臉,在漫天飛舞的信紙背景中猛地逼近!巨大的、帶著汗水和海腥味的身影,像一座崩塌的肉山,帶著要將一切摧毀的瘋狂氣勢,朝著蜷縮在墻角的茉莉猛撲過來!蒲扇般的大手,指甲縫里還嵌著木屑和污垢,目標明確地抓向那只懸停在茉莉面前、正遞出信件的貓頭鷹,以及它爪中那封寫著茉莉名字的羊皮紙信!

致命的威脅近在咫尺!

時間在那一刻被壓縮到了極致。茉莉甚至能看清弗農(nóng)姨父因暴怒而充血的雙眼,能聞到他身上濃烈的汗臭和恐懼的氣息。那巨大的手掌帶著風壓,眼看就要攫取她與那封信之間僅存的咫尺距離。

身體的本能先于思考做出了反應。極度的虛弱在這一刻被求生的意志和某種更深層的力量壓榨出了最后的潛能。就在弗農(nóng)姨父的手即將觸碰到貓頭鷹羽毛的千鈞一發(fā)之際,茉莉蜷縮的身體猛地向旁邊一滾!動作笨拙而倉促,帶著孤注一擲的狼狽。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石墻上,一陣悶痛傳來。但就是這一滾,讓她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弗農(nóng)姨父那志在必得的一撲!

弗農(nóng)姨父龐大的身軀帶著巨大的慣性,“咚”地一聲沉重地砸在了茉莉剛才蜷縮的位置!激起的灰塵和幾封信件撲了他滿頭滿臉。那只強壯的褐色貓頭鷹在最后一刻靈巧地振翅拔高,避開了襲擊,銳利的黃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穩(wěn)穩(wěn)地懸停在更高一點的位置,爪中的信件依舊穩(wěn)穩(wěn)當當。

“該死的畜生!該死的信!”弗農(nóng)姨父撲了個空,摔得七葷八素,更加狂怒。他掙扎著想爬起來,臉上沾滿了灰塵和碎紙片,狀若瘋魔,再次伸手抓向空中盤旋的貓頭鷹和那封信。

“弗農(nóng)!小心!”佩妮姨媽的尖叫響起。

但已經(jīng)晚了。就在弗農(nóng)姨父的手再次伸出的瞬間,那只強壯的褐色貓頭鷹猛地發(fā)出一聲短促而高亢的厲嘯!它不再是溫和的信使,瞬間化身成了捍衛(wèi)使命的戰(zhàn)士!強有力的翅膀猛地一扇,帶起一股勁風,同時一只覆蓋著堅硬鱗片的爪子閃電般彈出!

“嗷——!”

弗農(nóng)姨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嚎!他伸出的手背上,瞬間出現(xiàn)了幾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劇痛讓他觸電般縮回了手,肥胖的身體踉蹌著向后跌坐在地,捂著手背,鮮血迅速從指縫中滲出,染紅了他昂貴的襯衫袖口。他驚恐地看著空中那只眼神冰冷的猛禽,第一次感到了面對魔法生物時最直接的、血肉淋漓的恐懼。

茉莉靠在冰冷的石墻上,劇烈地喘息著。剛才那一下躲避耗盡了她僅存的體力,低血糖的眩暈感如同黑色的巨浪,再次兇猛地席卷上來。眼前陣陣發(fā)黑,視野的邊緣開始模糊、晃動。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撞擊著,帶來一陣陣缺氧般的絞痛。嘴里最后那顆檸檬硬糖的酸澀早已消失殆盡,只剩下滿口的苦澀和鐵銹味。額角那道閃電形的疤痕,在極度的虛弱和刺激下,如同被燒紅的烙鐵般灼痛起來,一陣強過一陣的尖銳刺痛直刺腦海,幾乎要撕裂她的神經(jīng)。

就在她感覺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邊緣,就在弗農(nóng)姨父捂著手哀嚎、佩妮姨媽驚恐尖叫、達力仍在嚎哭的混亂背景音中,那只強壯的褐色貓頭鷹,仿佛感應到了她的極限。它銳利的黃眼深深地看了茉莉一眼,然后——

松開了爪子。

那封厚厚的、寫著“茉莉·伊萬斯·波特 小姐 收”的羊皮紙信,沒有像其他信件那樣在空中飛舞盤旋,而是如同被賦予了溫柔的意志,直直地、穩(wěn)穩(wěn)地飄落下來。

它避開了地上的灰塵和碎玻璃。

它輕柔地,像一片被風托起的羽毛,又像一顆被精準投遞的星辰,最終——

輕輕地,落在了茉莉無力地攤開在冰冷石板上的、微微顫抖的左手掌心。

觸感冰涼而厚重。羊皮紙粗糙的紋理清晰地印在她汗?jié)竦恼菩摹D悄G色的名字,透過指尖的冰涼傳遞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沉甸甸的真實感。那枚碩大的、帶有獅鷹獾蛇紋章的火漆印,仿佛帶著微微的暖意,緊貼著她冰涼的皮膚。

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暖流,仿佛從信紙上那枚火漆印中滲透出來,沿著她冰冷的指尖、手臂,逆流而上,微弱卻堅定地驅(qū)散著那幾乎要將她淹沒的刺骨寒意和眩暈感。像一根點燃在無邊寒夜里的火柴,光芒雖弱,卻足以照亮咫尺,帶來一絲對抗絕望的暖意。

茉莉垂著眼眸,長長的、火焰般的紅發(fā)垂落下來,遮住了她蒼白臉頰上的神情。她的目光死死地、牢牢地鎖定在掌心那封信上??粗悄G色的、無比清晰的名字——茉莉·伊萬斯·波特??粗敲断笳髦粗c可能的、古老的火漆印。所有的喧囂——弗農(nóng)姨父的哀嚎、佩妮姨媽的尖叫、達力的哭嚎、貓頭鷹翅膀的轟鳴、窗外海浪的咆哮——在這一刻,仿佛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了,變得遙遠而模糊。

世界縮小成了掌心的方寸之地。

世界縮小成了掌心的方寸之地。

她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極其緩慢地、艱難地抬起了另一只同樣冰冷而顫抖的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觸碰,撫過信封上那墨綠色的字跡。指尖傳來羊皮紙?zhí)赜械拇植诤湍E微微凸起的質(zhì)感。

干裂起皮的嘴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沒有聲音發(fā)出,只是一個細微得幾乎無法察覺的唇形變化。

那是一個無聲的、虛弱到極致的詞,卻仿佛耗盡了她殘存的所有氣力。

“…我的?!?/p>


更新時間:2025-08-24 08:0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