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懶洋洋地灑在青嵐黑白相間的鬃毛上。他四仰八叉地癱在干草鋪成的“床”上，鼾聲均勻悠長，嘴角還掛著一絲可疑的晶瑩。
呼……呼……
“嗯——！”
一聲滿足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呻吟打破了寧靜。青嵐猛地伸了個懶腰，渾身關(guān)節(jié)發(fā)出一連串噼啪作響的爆鳴，像一臺生銹的機器被強行啟動。他慢悠悠地睜開那雙還帶著惺忪睡意的血紅色眼睛，茫然地掃視著天花板。
又是……無聊的一天開始了。
他像一灘融化的史萊姆，極其緩慢地、帶著不情不愿的黏糊勁兒，從干草堆里“滑”了出來。蹄子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點。慢吞吞地踱到水槽邊，叼起小蝶給他準(zhǔn)備的鬃毛刷，胡亂在臉上蹭了幾下，算是“洗臉”。又叼起旁邊那個造型奇特的“馬用牙刷”，塞進嘴里象征性地左右劃拉了兩下，泡沫都沒怎么起，就吐掉水（濺了一地）。
早餐（或者該叫午餐）是早就擺在桌上的——一大盆拌著新鮮苜蓿草和胡蘿卜絲的燕麥糊糊，旁邊還有一小碟切好的蘋果片。青嵐打了個巨大的哈欠，露出整齊的馬牙，眼角擠出兩滴生理性淚水。他拖過食盆，低頭，“呼嚕呼嚕”地開始“暴風(fēng)吸入”，動作熟練卻帶著一股子沒睡醒的麻木勁兒。燕麥糊糊沾了一點在他白色的鼻頭上，他也懶得擦。
就在他機械地咀嚼著最后一口糊糊，腦子里盤算著今天該用什么姿勢癱著才能顯得不那么無聊時——
“篤篤篤！”
一陣不緊不慢、帶著點鄉(xiāng)村特有節(jié)奏感的敲門聲響起。
青嵐的耳朵懶洋洋地動了一下。他慢悠悠地抬起頭，嘴里還叼著半片蘋果，像一只被驚擾了午睡的大型貓科動物，眼神里充滿了被打擾的不爽和茫然。
“誰啊……”他含糊不清地嘟囔著，蹄子在地上蹭了蹭，極其不情愿地、一步三晃地挪到門口。他伸出前蹄，用蹄甲勾開門栓（動作懶散得像在撥弄一根羽毛），然后“吱呀”一聲拉開了門。
門外，陽光正好。一匹戴著標(biāo)志性牛仔帽、橙黃色皮毛、眼神沉穩(wěn)的陸馬站在那兒——是蘋果杰克。她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額角還沾著點新鮮的泥土，顯然剛從果園里過來。
“嗨，青嵐！”蘋果杰克的聲音清脆利落，像清晨的露珠，“你準(zhǔn)備好去摘蘋果了嗎？”
青嵐：“………………”
他嘴里叼著的蘋果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那雙血紅的眼睛因為困惑而微微睜大，睡意瞬間被一種“我是誰？我在哪？她在說什么？”的懵逼取代。
“啥……？”青嵐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剛睡醒的沙啞，“……什么蘋果？”
“當(dāng)然是摘蘋果啦！”蘋果杰克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用蹄子指了指遠處隱約可見的、掛滿紅彤彤果實的蘋果園，“小蝶昨天特意跑來甜蘋果園找我，說你最近在家閑得發(fā)慌，渾身骨頭都快生銹了，想找點事情活動活動筋骨！她沒告訴你，今天中午我來接你去幫忙摘蘋果嗎？”
青嵐：“………………”
他歪了歪腦袋，黑白鬃毛凌亂地翹著幾根呆毛。記憶的齒輪開始艱難地、嘎吱作響地轉(zhuǎn)動……
（回憶閃回）
清晨，天剛蒙蒙亮。小蝶輕手輕腳地走到青嵐的干草堆旁。
小蝶（聲音輕柔）： “青嵐~青嵐~”
青嵐（眼睛睜開一條縫，有氣無力）： “嗯……干嘛……”
小蝶： “你不是說……你太無聊了嗎？骨頭都發(fā)霉了？”
青嵐（含糊不清）： “嗯……”
小蝶（帶著點期待）： “那……今天中午蘋果杰克會來叫你去她家摘蘋果哦！記得……早點起床~”
青嵐（眼皮沉重地合上，聲音飄忽）： “嗯……知道了……” （隨即鼾聲再起）
（回憶結(jié)束）
青嵐的嘴角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無聊？骨頭生銹？
他當(dāng)時說無聊……純粹是因為小蝶又要出門去照顧森林里受傷的小動物，不帶他！他那個“嗯”……完全是敷衍！是半夢半醒的囈語！他想要的“活動筋骨”是跟著小蝶去森林里溜達！看小動物！順便……嗯，看看有沒有不長眼的蠢貨敢惹事！不是去什么蘋果園！摘！蘋！果！
好的，已完全修正設(shè)定，強化了青嵐因“小蝶”二字瞬間妥協(xié)的戲劇性：
青嵐看著眼前笑容爽朗、一臉“就等你啦”表情的蘋果杰克，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那張馬臉上，表情極其復(fù)雜地扭曲了一下——從懵逼，到恍然大悟，到難以置信，再到一種混合著無奈、憋屈和“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生無可戀。
他沉默了幾秒，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艱難地擠出一句話：
“……那個……蘋果杰克……我能……不去嗎？”
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抗拒，蹄子無意識地在地上蹭了蹭，黑白鬃毛都透著“老子不想動”的懶散氣息。他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屋內(nèi)——小蝶確實不在家，估計早就出門去照顧森林里的小動物了。
蘋果杰克臉上的笑容不變，但那雙沉穩(wěn)的棕色眼睛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微微歪了歪頭，帽檐下的眼神帶著點了然和促狹，用一種仿佛不經(jīng)意提起、卻又精準(zhǔn)無比的語調(diào)，輕輕補了一句：
“哦？不想去啊？那……小蝶那邊……”
“小蝶”兩個字，如同兩枚精準(zhǔn)的、無形的子彈！
“嗖——！”
青嵐那原本耷拉著的耳朵，瞬間如同雷達般“唰”地一下豎得筆直！血紅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剛才那副懶散抗拒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
蘋果杰克的話音未落，但意思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這可是小蝶特意為你安排的“活動”！你不去？那小蝶知道了會怎么想？會不會失望？會不會覺得你不領(lǐng)情？會不會……以后再也不幫你找“解悶”的事了？
青嵐的腦子里瞬間閃過小蝶那雙翠綠的、帶著溫和笑意或者……（更可怕）帶著點小失望和無奈的眼睛！那畫面比任何龍吼都更有殺傷力！
“呃——！”青嵐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身體猛地一僵！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都變了調(diào)：
“去！我去！誰說不去了？！”
那語氣，與其說是答應(yīng)，不如說是……認(rèn)栽！帶著一種“被拿捏得死死的”的悲憤和無奈！
蘋果杰克看著他那副瞬間從“寧死不屈”切換到“慷慨就義”的表情變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勝利的微笑。她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嘛！走！干活去！保證讓你筋骨活動得舒舒服服！”
青嵐：“………………”
他耷拉著腦袋，黑白鬃毛都顯得無精打采，慢吞吞地邁出門檻，站到了蘋果杰克身邊。背影蕭瑟，像一匹被押赴刑場的……壯丁。他最后不甘心地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小屋，心里默默哀嚎
然后，他邁著沉重的、仿佛灌了鉛的蹄子，跟著活力四射的蘋果杰克，朝著那片象征著“勞動改造”的紅蘋果海洋……一步一挪地……走去。陽光灑在他身上，卻驅(qū)不散那籠罩全身的……悲壯陰云。
青嵐邁著沉重的蹄子，跟在蘋果杰克身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潭里。陽光刺眼，空氣里彌漫著甜膩的蘋果香和青草的土腥味，這原本該是令人愉悅的氣息，此刻卻像無形的枷鎖，讓他渾身不自在。
他腦子里還在回放剛才那屈辱的一幕——就因為蘋果杰克輕飄飄提了句“小蝶”，他就跟被捏住后頸皮的貓一樣，瞬間就慫了！這感覺……比被喪彪帶人堵在死胡同還憋屈！至少那時候他還能掄拳頭！現(xiàn)在呢？他連反抗的念頭都升不起來！
“操……”青嵐低低地咒罵了一聲，聲音悶在喉嚨里。
“嘀咕啥呢？快點！”蘋果杰克回頭催促道，她腳步輕快，橙黃色的皮毛在陽光下閃著健康的光澤，帽檐下那雙棕色的眼睛帶著點促狹的笑意，“甜蘋果園就在前面！今天的果子熟得正好！又大又紅！汁水多得能崩你一臉！”
青嵐抬頭望去。一片望不到邊的蘋果林出現(xiàn)在眼前。枝頭掛滿了沉甸甸、紅彤彤的果實，像無數(shù)個小燈籠，壓得枝條都彎下了腰。景色是挺美，但在青嵐眼里，這簡直就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紅色苦役場！
“喏！籃子放那邊！”蘋果杰克指了指樹下幾個巨大的、空著的柳條筐，“咱們干活！”
青嵐看著那筐，又看看滿樹的蘋果，眉頭擰成了疙瘩：“……怎么摘？”他腦子里閃過一些不切實際的暴力畫面（比如踹斷樹），但想想蘋果杰克那“不尊重果樹”的警告，又憋了回去。
“簡單！”蘋果杰克走到一棵掛滿果實的蘋果樹下，活動了一下后腿關(guān)節(jié)，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看好了！甜蘋果園標(biāo)準(zhǔn)采摘法！”
只見她微微側(cè)身，后腿肌肉繃緊，瞄準(zhǔn)一根掛滿蘋果的粗壯樹枝下方——
“嘿——哈！”
蘋果杰克一聲清脆的呼喝！后腿如同鞭子般迅捷有力地甩出！
“砰！”
一聲悶響！蹄子精準(zhǔn)地踹在樹枝靠近主干的位置！
整根樹枝劇烈地晃動起來！枝頭那些熟透的紅蘋果，如同被施了魔法般，齊刷刷地、帶著完美的拋物線弧度，“噗通！噗通！噗通！” 精準(zhǔn)地落進了樹下準(zhǔn)備好的大筐里！一個都沒摔壞！動作干凈利落，充滿了力量與技巧的美感！
“就這樣！”蘋果杰克得意地甩了甩尾巴，用蹄子拍了拍樹干，“找準(zhǔn)位置！用巧勁兒！別太輕！也別太狠！保證果子下來！樹也沒事！省時省力！”
青嵐：“………………”
他看著蘋果杰克那行云流水的動作，再看看自己那對覆蓋著厚實白毛、看起來能踹斷鋼管的蹄子……用巧勁兒？別太狠？這玩意兒……跟他有半毛錢關(guān)系嗎？
“發(fā)什么呆？快干活！挑棵結(jié)實的樹試試！”蘋果杰克的聲音像鞭子一樣抽過來。
青嵐認(rèn)命般地嘆了口氣，走到旁邊一棵看起來格外粗壯、掛果也特別多的蘋果樹下。他學(xué)著蘋果杰克的樣子，側(cè)身，后腿微微后撤，瞄準(zhǔn)了樹干中部（他覺得那里最結(jié)實）……
“喝——！”
青嵐一聲低吼（帶著點發(fā)泄的意味），后腿肌肉瞬間賁張！那條覆蓋著黑白毛發(fā)的后腿，如同攻城錘般，帶著一股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悍然踹出！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仿佛平地驚雷！
整棵蘋果樹劇烈地、瘋狂地?fù)u晃起來！不是樹枝在晃！是整個樹干都在劇烈震顫！樹冠上的葉子如同遭遇了十二級臺風(fēng)，嘩啦啦地瘋狂抖動、飄落！
緊接著！
“噼里啪啦！噗通！咔嚓！嘩啦——！??！”
一陣混亂到無法形容的聲響！
樹上的蘋果……確實下來了！
但下來的方式……極其慘烈！
一部分蘋果被巨大的沖擊力直接震得粉碎！果肉和汁水如同炸彈般四散飛濺！糊了青嵐一身一臉！
一部分蘋果如同出膛的炮彈般，帶著恐怖的呼嘯聲，朝著四面八方瘋狂激射！有的砸在遠處的樹干上爆開！有的飛向天空變成了小點！有的……直直地朝著目瞪口呆的蘋果杰克飛去！
“哇??！”蘋果杰克反應(yīng)神速，一個狼狽的驢打滾才躲開了一顆“蘋果炮彈”！
還有一部分蘋果……連同被踹斷的、碗口粗的樹枝一起！稀里嘩啦地砸在地上！斷枝殘葉混著破碎的果肉，一片狼藉！
最慘的是那棵樹……
樹干上，一個清晰無比、深達數(shù)寸的巨大蹄印赫然在目！周圍的樹皮都裂開了蛛網(wǎng)般的紋路！整棵樹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角度……歪斜了！仿佛隨時都會轟然倒塌！
煙塵（果肉粉塵？）彌漫……
青嵐站在原地，臉上、鬃毛上沾滿了黏糊糊的蘋果碎屑和汁水，黑白相間的皮毛被染成了詭異的粉紅色。他抬起蹄子，看了看蹄甲上沾著的果肉渣，又看了看眼前那棵歪脖子樹和滿地狼藉的蘋果尸體……
他默默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頭，看向旁邊剛從地上爬起來、帽子上還沾著草屑、臉上寫滿了震驚、憤怒和“老娘要殺人”表情的蘋果杰克……
青嵐眨了眨他那雙血紅的、還帶著點無辜（？）的眼睛，舔了舔嘴角濺到的蘋果汁（味道還行），用一種極其平靜（但能氣死人）的語氣說道：
“……呃……這算……摘下來了吧？”
煙塵（混合著蘋果碎屑和樹葉粉末）緩緩散去，露出如同被小型隕石撞擊過的現(xiàn)場。
那棵可憐的蘋果樹，樹干上鑲嵌著一個深達數(shù)寸、邊緣崩裂的巨大蹄印，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隨時可能折斷的角度，凄慘地歪斜著。樹下，一片狼藉。破碎的蘋果肉和汁水糊滿了地面，形成一灘灘黏糊糊的“果醬”。斷裂的樹枝、被砸爛的樹葉、甚至還有幾顆飛得太遠撞在石頭上徹底爆開的蘋果尸體……鋪滿了方圓十幾米的地面！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甜膩到發(fā)齁的蘋果香，混合著青草和泥土被翻攪后的腥氣。
青嵐站在“爆炸”中心，像個剛從果汁加工廠逃出來的難民。黑白相間的鬃毛被染成了粉紅色，濕漉漉地黏在臉上、脖子上。白色的皮毛上濺滿了星星點點的果肉渣和深紅色的果汁，像披了一張抽象派畫布。他抬起一只前蹄，蹄甲縫里還卡著一小塊蘋果皮，他有些嫌棄地甩了甩，汁水四濺。
蘋果杰克剛從地上爬起來，橙黃色的皮毛沾滿了泥土和草屑，那頂標(biāo)志性的牛仔帽歪斜地掛在一邊耳朵上。她看著眼前這片如同被龍卷風(fēng)掃蕩過的慘狀，又看了看那棵歪脖子樹，最后目光定格在青嵐那張寫滿了“這不能怪我吧？”（雖然眼神深處有點心虛）的馬臉上。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蘋果杰克胸口劇烈起伏著，額角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起！那雙總是沉穩(wěn)的棕色眼睛，此刻燃燒著足以焚毀整片果園的怒火！她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整個甜蘋果園的空氣都吸干！
“青——嵐——?。。。。?！”
一聲足以震落樹上幸存蘋果的、混合著極度憤怒、心痛和崩潰的咆哮，如同平地驚雷般炸響！整個甜蘋果園似乎都在這聲怒吼中顫抖！
“你！你！你……”蘋果杰克蹄子顫抖地指著青嵐，又指了指那棵歪脖子樹和滿地狼藉，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管這叫摘蘋果？！你這是拆樹！是謀殺！是蘋果樹大屠殺——！??！”
青嵐被吼得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雖然臉上還努力維持著“老子沒錯”的表情），小聲嘟囔：“……不是你說……用蹄子踹的么……我……我就稍微……用了點力……”
“稍微？??！”蘋果杰克的聲音拔高了八度，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那叫稍微？！你那蹄子！是攻城錘嗎？！是打樁機嗎？！是隕石嗎？！！”她沖過去，指著樹干上那個觸目驚心的蹄印，“你看看！你看看！這樹還能活嗎？！還有這些蘋果！都成醬了！怎么賣？！喂豬豬都嫌碎??！”
青嵐：“……” 他低頭看了看腳下那灘紅彤彤的“果醬”，又抬頭看了看蘋果杰克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難得地……詞窮了。他撓了撓頭，沾著果汁的鬃毛黏糊糊的：“……那……要不……我賠？”
“賠？！”蘋果杰克差點氣笑了，“你拿什么賠？！把你賣了都不夠買這棵樹！更別說這些果子了！”
就在蘋果杰克氣得原地轉(zhuǎn)圈，恨不得用蹄子把青嵐也種進地里當(dāng)肥料的時候，一個細弱的聲音帶著點遲疑，從果園小徑的方向傳來：
“呃……蘋果杰克？青嵐？你們……還好嗎？”
小蝶的身影出現(xiàn)在小徑盡頭。她大概是剛從森林里照顧完小動物回來，路過甜蘋果園，被剛才那聲巨響和蘋果杰克的咆哮吸引了過來。她翠綠的眼睛里帶著一絲擔(dān)憂和茫然，看著眼前這片如同戰(zhàn)場般的狼藉，還有那兩個渾身狼狽、氣氛劍拔弩張的身影。
蘋果杰克看到小蝶，如同看到了救星！她一個箭步?jīng)_過去，蹄子激動地指著青嵐和那片慘狀，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
“小蝶！你來得正好！你看看！你看看他干的好事！我就讓他幫忙摘個蘋果！他！他！他差點把我整個果園都給拆了！樹踹斷了！蘋果全砸爛了！這……這簡直就是個破壞狂！行走的災(zāi)難制造機！！”
小蝶的目光掃過那棵歪脖子樹，掃過滿地狼藉的“果醬”，最后落在渾身濕漉漉、沾滿果汁、像個做錯事但又不肯認(rèn)錯的大孩子一樣杵在那里的青嵐身上。
青嵐看到小蝶，血紅的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下意識地把那只沾滿果醬的蹄子往身后藏了藏（雖然沒什么用）。他張了張嘴，想辯解什么，但看到小蝶那雙清澈的眼睛，又憋了回去，只是有些別扭地扭開了頭。
小蝶輕輕嘆了口氣。她走到青嵐身邊，沒有責(zé)備，也沒有說話。她默默地、極其輕柔地，從隨身攜帶的小挎包里拿出一塊干凈的、帶著淡淡雛菊香氣的濕布。然后，她踮起蹄尖（青嵐太高了），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擦拭著青嵐臉上和鬃毛上黏糊糊的蘋果汁和果肉渣。
她的動作很輕，很柔，像在照顧一只不小心滾進泥坑里的小鳥。濕布帶著清涼的觸感，拂過青嵐被果汁黏住的皮毛，也拂過他那顆因為搞砸事情而有點煩躁的心。
青嵐僵硬地站著，任由小蝶擦拭。他血紅的眼睛看著小蝶專注而溫和的側(cè)臉，感受著她蹄尖傳遞過來的、無聲的安撫。剛才那股子憋屈和不服氣，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他甚至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蘋果杰克看著這一幕，滿腔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她看著小蝶那副“媽媽收拾熊孩子”的溫柔架勢，再看看青嵐那副難得一見的、有點蔫頭耷腦的“老實”樣……
她無奈地、長長地、嘆了口氣。額角的青筋慢慢平復(fù)下去，但眼神里充滿了疲憊和……一種認(rèn)命般的覺悟。
“唉……”蘋果杰克摘下那頂歪斜的牛仔帽，用力抹了把臉，把臉上的泥土和草屑擦掉。她走到小蝶身邊，看著還在被“清理”的青嵐，用一種混合著無奈、疲憊和一絲……詭異“算計”的語氣說道：
“小蝶……你看……這樹也歪了……果子也爛了……損失慘重啊……”
小蝶手上的動作沒停，只是抬起翠綠的眼睛，帶著詢問看向蘋果杰克。
蘋果杰克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指著青嵐，又指了指那片狼藉，最后指向果園深處那片需要重新平整的土地、需要加固的籬笆、需要修剪的果樹……
“這家伙……力氣大得嚇人……破壞力也大得嚇人……但……力氣大……總得用在正道上吧？”
蘋果杰克臉上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雖然有點僵硬），對著青嵐（或者說，對著小蝶）說道：
“青嵐啊……你看……你弄壞了樹，砸爛了果子……這損失……總得彌補一下，對吧？”
她不等青嵐反駁（或者小蝶開口），立刻接上：“這樣！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甜蘋果園的……特聘勞工了！專門負(fù)責(zé)……嗯……力氣活！比如……翻地！搬石頭！加固籬笆！修剪那些特別粗壯的樹枝！還有……嗯……清理果園雜草！總之！哪里需要力氣！你就去哪里！”
蘋果杰克越說眼睛越亮，仿佛看到了一個免費的、力氣無窮的、超級好用的形馬形挖掘機/壓路機/伐木機！
“放心！包吃包住蘋果管夠！絕對讓你筋骨活動得……舒舒服服！怎么樣？公平吧？”她最后那句“公平吧”，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邀請”。
青嵐：“………………”
他剛被小蝶擦干凈的臉?biāo)查g又垮了下來！血紅的眼睛瞪得溜圓！
“啥？！勞工？！還特聘？！老子……”
他剛想抗議，小蝶那雙帶著溫和笑意和一絲……“你闖禍了要負(fù)責(zé)哦”的眼神，就輕輕地、無聲地飄了過來。
青嵐：“………………”
他喉嚨里的話瞬間卡住。他看看小蝶，再看看蘋果杰克那張“和善”的笑臉，最后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雙惹禍的蹄子……
一股巨大的、名為“被套牢”的悲憤感涌上心頭！
操！老子這是……賣身還債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最終，在那雙翠綠眼睛的注視下，只從牙縫里擠出一個極其不情愿、帶著濃濃憋屈的：
“……行……”
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蘋果杰克瞬間眉開眼笑，用力一拍青嵐的肩膀：“好！爽快！就這么定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甜蘋果園的……頭號牛…員工了！歡迎加入！青嵐員工！”
青嵐：“………………”
他抬頭望天（被蘋果樹葉子擋住了），眼神空洞，充滿了對“牛馬”生涯的絕望。而小蝶，則輕輕拍了拍他清理干凈的鬃毛，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帶著點欣慰的弧度。
甜蘋果園的上空，仿佛回蕩著青嵐無聲的哀嚎。
從此，這片生機勃勃的果園里，多了一道黑白相間的、散發(fā)著“生人勿近”氣息、卻不得不埋頭苦干的……免費苦力的身影。蘋果杰克看著青嵐扛起一根比他身體還粗的原木去加固籬笆的背影，滿意地點點頭：“嗯……力氣是真大……好好改造……前途無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