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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光也曾注視我 羊咩咩吃魚 133033 字 2025-08-23 22:5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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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布會結(jié)束后的《星聞周刊》編輯部,像經(jīng)歷了一場無聲的風暴。鍵盤敲擊聲密集如驟雨,電話鈴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咖啡因過度燃燒的焦躁和一種無形的硝煙味。主編林曼踩著細高跟,如同巡視戰(zhàn)場的將軍,尖利的嗓音在開放式辦公區(qū)里刮過:“稿子!稿子呢?!王疏野那個獨家專訪的深度稿,我要看到亮點!不是通稿!聽見沒有!”

周見微把自己縮在工位隔板構(gòu)成的方寸之地里,像一只受驚后躲回殼里的蝸牛。腳踝處傳來一陣陣鉆心的抽痛,每一次挪動都牽扯著神經(jīng)。更讓她無地自容的是側(cè)腰那道撕裂的口子,盡管她偷偷用一枚碩大的回形針勉強別住,破碎的布料下露出的襯裙蕾絲邊依舊像一道恥辱的標記。她甚至能感覺到周圍同事偶爾掃過來的目光,帶著探究、同情,或者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她攤開采訪本,試圖整理王疏野在臺上那些滴水不漏、官方至極的回答。然而,紙頁上那些龍飛鳳舞的速記符號,在她眼前扭曲、晃動,最終都模糊成后臺通道里那張驟然放大的、冰冷而俊美的臉。那雙深邃如星的眼眸,從最初的驚鴻一瞥,到瞬間凍結(jié)的陌生疏離,再到被保鏢強硬隔開時他毫無波瀾的轉(zhuǎn)身,每一個畫面都像慢鏡頭重放,反復切割著她緊繃的神經(jīng)。

指尖冰涼,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她下意識地將手伸進腳邊那個磨損的帆布通勤包深處,在采訪本、錄音筆、充電線的雜物底部,近乎貪婪地摸索著。

觸到了。

那方柔軟的、熟悉的棉布。如同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她猛地將其攥緊在手心,緊緊貼著劇烈起伏的胸口。一股細微的、帶著歲月塵埃的陳舊皂角氣息,混合著紙張和帆布的味道,極其微弱地鉆入鼻腔,卻奇跡般地帶來一絲短暫而虛幻的慰藉。

七年的時光,將這方原本素白的手帕洗得薄如蟬翼,邊緣已經(jīng)磨出了毛邊。唯有右下角,那個用淺藍色絲線繡著的、歪歪扭扭的“野”字,依舊清晰。那是她多少個夜晚,躲在被窩里,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一針一線、帶著近乎虔誠的卑微和隱秘的歡喜繡上去的。指尖描摹著那稚拙的筆畫,仿佛能觸摸到當年那個躲在角落里、只敢用目光追逐星光的自己。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幾乎無法呼吸。她猛地閉上眼睛,將額頭抵在冰冷的辦公桌隔板上,試圖隔絕外界所有的喧囂。意識卻像掙脫了韁繩的野馬,不受控制地朝著記憶深處那條潮濕、昏暗、散發(fā)著陳腐氣息的放學后巷弄狂奔而去。

高三的深秋,連日的陰雨讓整座城市都浸泡在一種粘稠的濕冷里。梧桐樹葉大片大片地凋落,被雨水打濕,黏在灰撲撲的人行道上,踩上去發(fā)出一種令人不適的、軟爛的聲響。

周見微抱著幾本厚厚的復習資料,縮著脖子,快步走在回家的近路上。這條穿過老舊居民區(qū)后巷的捷徑,平時人就不多,雨天更是顯得格外僻靜、幽深。兩側(cè)斑駁的紅磚墻爬滿了暗綠色的青苔,雨水順著墻縫蜿蜒流下,空氣里彌漫著泥土、青苔和遠處飄來的淡淡煤煙味。

她習慣性地低著頭,視線落在自己洗得發(fā)白的帆布鞋鞋尖上。腦海里還在回放著下午物理課最后那道沒解出來的難題,以及,那個坐在靠窗第三排的身影。他今天穿了一件淺灰色的連帽衫,側(cè)臉在午后的光線里顯得格外清晰。他演算時微微蹙起的眉頭,思考時無意識用筆輕輕敲打桌面的小動作,每一個細節(jié)都像被慢鏡頭定格,在她心里反復播放。

就在她快要走出這條窄巷,轉(zhuǎn)入相對明亮的大路時,一陣刻意壓低的、帶著興奮和急促的爭執(zhí)聲從前方一個堆滿廢棄雜物的拐角后面?zhèn)鱽怼?/p>

“疏野哥哥,就簽個名嘛!我們都跟了你好久了!”

“對啊對啊,合個影也行!保證不發(fā)出去!”

“別走?。∥覀冋娴暮芟矚g你!”

那聲音里透著一股令人不適的黏膩和狂熱。

周見微的腳步猛地頓住,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攥緊。這個稱呼,這個聲音,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貼著濕漉漉的墻壁,探出半個頭。

拐角后的景象讓她倒抽一口冷氣。

三個穿著打扮與年齡明顯不符、妝容濃艷的女生,正呈半包圍狀,將一個人堵在堆著破舊家具的死角里。被圍堵的少年穿著和周見微一樣的藍白校服,身形挺拔卻帶著一絲緊繃。他背對著周見微的方向,但周見微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背影,王疏野。

他微微側(cè)著頭,似乎在試圖尋找突破口,平日里的從容鎮(zhèn)定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周見微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竭力掩飾卻依舊泄露出來的緊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無措。雨水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fā),有幾縷狼狽地貼在光潔的額角。他一只手緊緊抓著單肩書包的背帶,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則下意識地擋在身前,做出一個防御的姿態(tài)。

“請讓開。”他的聲音傳來,極力維持著平靜,卻掩蓋不住聲線深處那絲被逼到角落的緊繃和壓抑的怒意。那聲音像帶著細微的電流,瞬間擊穿了周見微的耳膜,直達心臟。

“哎呀,別這么冷淡嘛!”其中一個染著夸張紫紅色頭發(fā)的女生嬉笑著,又往前逼近一步,幾乎要貼上王疏野的手臂,“就拍一張,很快的!”她說著就舉起手機。

王疏野猛地側(cè)身躲開,動作帶著明顯的抗拒和厭惡,后背幾乎貼到了冰冷的、布滿水漬的墻壁上。那個瞬間,周見微清晰地看到了他轉(zhuǎn)過來的半張臉。雨水順著他線條流暢的下頜滑落,平日里總是沉靜甚至帶著幾分疏離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著驚惶、憤怒,還有一絲孤立無援的脆弱。

那眼神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刺進了周見微的心口。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王疏野。在她仰望的視角里,他永遠是那個站在光里,被眾人環(huán)繞,從容自信、仿佛無所不能的存在。此刻的他,像一只被逼入絕境的、濕漉漉的困獸。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周見微。她應該立刻轉(zhuǎn)身逃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卷入這種事情,對她這種只想默默無聞度過高中的小透明來說,簡直是災難。理智在尖叫著讓她快走。

可雙腳卻像被釘在了潮濕冰冷的地面上,動彈不得。她看著王疏野被逼迫得步步后退,看著他眼底那份強裝的鎮(zhèn)定在幾個女生不依不饒的圍堵下?lián)u搖欲墜,看著他緊抿的唇線泄露出的屈辱和憤怒,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一種比恐懼更強烈、更原始的情緒,如同巖漿般從心底最深處噴涌而出,不能讓他們這樣對他!

這個念頭像一道驚雷炸響在腦海,瞬間壓倒了所有理智的警告。她甚至沒有時間思考后果,身體已經(jīng)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

視線在狹窄混亂的巷子里倉促掃過。墻角,一個銹跡斑斑、歪倒著的廢棄鐵皮垃圾桶映入眼簾,里面塞滿了濕透的垃圾袋。

就是它!

周見微深吸一口氣,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和勇氣,朝著那個垃圾桶的方向,猛地沖了過去。她甚至不敢看王疏野和那幾個女生的方向,仿佛只要看一眼,這孤注一擲的勇氣就會瞬間崩塌。

“哐當?。?!嘩啦!!!”

巨大的撞擊聲和鐵皮桶倒地、垃圾傾瀉而出的刺耳噪音,在寂靜潮濕的小巷里驟然爆發(fā),如同平地驚雷!

這突如其來的、震耳欲聾的巨響,果然瞬間吸引了那三個女生的全部注意。她們被嚇了一跳,齊齊驚愕地轉(zhuǎn)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誰?!”

“誰在那兒?!”

周見微的心臟快要跳出喉嚨。她根本不敢停留,在制造出噪音的瞬間,立刻朝著巷子入口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拔腿狂奔!帆布鞋踩在濕滑的地面發(fā)出“啪嗒啪嗒”的急促聲響,濺起渾濁的水花。書包里的復習資料沉重地撞擊著她的后背,她什么也顧不上了,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跑!快跑!離這里越遠越好!

她不敢回頭,不敢去看王疏野是否脫困,更不敢去想他此刻會如何看待這個制造混亂、狼狽逃竄的背影。她只是拼命地奔跑,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和滾燙的淚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視線。

巨大的噪音如同撕裂布帛的尖刀,猛地刺破了小巷里令人窒息的粘稠空氣。

就在那三個私生飯被巨響驚得齊齊轉(zhuǎn)頭、注意力被短暫引開的電光火石之間,王疏野緊繃的身體如同蓄滿力量的彈簧,瞬間爆發(fā)!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沒有絲毫猶豫,他猛地矮身,從那個紫紅色頭發(fā)女生下意識放松的手臂下方,如同游魚般敏捷地滑了出去!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藍白相間的模糊影子。

“??!他跑了!”

“快追!”

女生的尖叫聲和混亂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帶著氣急敗壞的憤怒。

王疏野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胸膛。他根本無暇顧及身后,朝著巷口那片相對開闊、有行人經(jīng)過的主路方向沖刺!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帶來刺痛的清醒感。腳下的積水被踏碎,濺起渾濁的水花,打濕了褲腳。

就在他即將沖出狹窄巷弄的瞬間,眼角的余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剛才那巨大噪音的來源,巷子深處那個被撞倒的、銹跡斑斑的鐵皮垃圾桶旁。

一個穿著同樣藍白校服的、單薄纖細的身影,正背對著他,朝著巷子入口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她的步伐慌亂,甚至有些踉蹌,好幾次差點在濕滑的地面上摔倒,卻又頑強地、以一種近乎倉惶的姿態(tài)掙扎著爬起來,繼續(xù)向前沖。

那個背影

王疏野的瞳孔驟然收縮!

是她?!那個總是坐在教室后排靠窗位置、安安靜靜、像一抹容易被忽略的影子的女生?他記得她。并非刻意,只是偶爾在喧鬧的課間,目光無意掠過那片相對安靜的角落時,總能看到她低著頭,要么在看書,要么在紙上涂涂畫畫。她的存在感很弱,像一滴水融入了海洋。他甚至從未聽清過她的聲音,只記得她鼻梁上架著一副略顯笨重的黑框眼鏡。

怎么會是她?!

巨大的驚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剛剛脫困的短暫慶幸。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條偏僻的后巷?剛才那巨大的動靜,是她弄出來的?!是為了引開那些人?!

這個猜測如同閃電般劈進腦海,帶來一陣強烈的眩暈感。他下意識地想要停下腳步,想要喊住那個正在狼狽逃離的背影,想要確認。

“疏野哥哥!別跑!”身后尖銳的叫喊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符咒,瞬間將他拉回殘酷的現(xiàn)實。

不能停!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尖銳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他強迫自己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個消失在巷子深處拐角的、單薄而倉惶的背影。逃!先逃離這里!

他猛地加速,沖出了陰暗潮濕的巷口,一頭扎進了外面稍顯明亮、行人漸多的街道上。冰冷的空氣裹挾著雨水撲面而來,他劇烈地喘息著,胸腔火辣辣地疼。

“王疏野?你怎么在這兒?”一個略帶驚訝的熟悉男聲從旁邊傳來。

王疏野猛地轉(zhuǎn)頭,是籃球隊的趙陽,他同班同學,正撐著傘,一臉詫異地看著渾身濕透、氣息不穩(wěn)的他。

“快走!”王疏野一把抓住趙陽的胳膊,聲音因為急促的奔跑和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幫我擋一下!”他幾乎是推著不明所以的趙陽,迅速拐進了旁邊一家還在營業(yè)的、人聲嘈雜的便利店。

溫暖的燈光、食物的香氣、還有店內(nèi)顧客投來的好奇目光,瞬間將他和外面那個冰冷混亂的世界隔開。他背靠著冰涼的門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臟依舊在狂跳,身體因為后怕和剛才劇烈的奔跑而微微顫抖。

“怎么了?見鬼了?”趙陽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濕透的校服,意識到事情不簡單,壓低聲音問,“又被那些人纏上了?”

王疏野沒有立刻回答。他閉上眼,試圖平復狂亂的心跳和呼吸。然而,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反復回放著剛才巷子里的一幕:他被逼到墻角的屈辱,那三個女生扭曲興奮的臉,震耳欲聾的噪音,以及,那個在噪音后倉惶逃離的、穿著藍白校服的、單薄纖細的背影。

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真的是她嗎?她看到了多少?為什么要這么做?是巧合?還是?

無數(shù)個疑問像沸騰的氣泡,在混亂的思緒里翻滾、炸裂。

“喂,疏野?你沒事吧?”趙陽擔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疏野猛地睜開眼,眼底翻涌著驚魂未定和深切的困惑。他搖搖頭,聲音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骸皼]事,剛甩掉幾個尾巴。”他下意識地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便利店透明的玻璃門外。那條幽深的小巷入口,早已空無一人。

那個背影,消失了。像投入水中的石子,只在他心里留下一圈圈劇烈震蕩、難以平復的漣漪。

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在心口翻騰。是劫后余生的慶幸,是被窺見狼狽的羞惱,是對未知幫助的茫然,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其微弱的、被人在暗處默默注視的異樣感。

“走吧,雨更大了。”趙陽把傘往他這邊傾了傾。

王疏野點點頭,跟著趙陽走出便利店。冰涼的雨水再次打在臉上,他沉默地走著,任由趙陽在旁邊絮叨著剛才訓練的事情。思緒卻像脫韁的野馬,固執(zhí)地停留在那條幽暗的巷子里。

就在他們即將走出這片街區(qū),拐上通往王疏野家方向的大路時,他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剛才巷口附近一處濕漉漉的地面。

一點素白,在灰暗潮濕的地磚上,顯得格外突兀。

腳步猛地頓住。

“怎么了?”趙陽疑惑地跟著停下。

王疏野沒有回答。他像被什么東西牽引著,鬼使神差地、一步步走了回去。在巷口拐角處,一個淺淺的、積著污水的小洼邊緣,靜靜地躺著一方折疊整齊的素白棉布手帕。

雨水已經(jīng)將它打濕了大半,邊緣浸染了污水的深色。但依舊能看出它原本的潔凈和柔軟。

王疏野緩緩蹲下身,伸出了手。指尖在觸碰到那冰涼的、浸透雨水的棉布時,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像拾起什么易碎的珍寶,將它撿了起來。

濕透的手帕沉甸甸的,帶著雨水和泥土的氣息。他下意識地將其展開一角。

一個同樣用淺藍色絲線繡著的、歪歪扭扭的、小小的“微”字,赫然映入眼簾。

“微”

王疏野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渾身僵硬地蹲在原地。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砸在手背上,他卻渾然不覺。

那個倉惶背影的名字,那個安靜坐在教室后排靠窗位置、戴著黑框眼鏡的女孩,碎片般的印象,終于被這個小小的繡字,猝不及防地拼湊在了一起。

周見微。

是她。

剛才那個制造混亂、引開私生飯、然后狼狽逃離的人,真的是她!

為什么?

他緊緊攥著那塊濕透的、冰冷的手帕,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靵y的巷弄,她突然出現(xiàn)制造的巨大噪音,她跌跌撞撞逃離的背影,還有此刻掌心這塊帶著她名字的手帕,所有線索交織在一起,指向一個他從未設想過的、近乎荒謬的可能。

周見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家的。當她終于氣喘吁吁、渾身濕透地撞開家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到地上時,劇烈的喘息和心臟的狂跳幾乎讓她窒息。冰冷的雨水順著發(fā)梢、衣角不斷滴落,在腳邊匯成一小灘水漬。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前陣陣發(fā)黑,喉嚨里彌漫著鐵銹般的腥甜。剛才奔跑時被雨水模糊的視線,此刻清晰地回放著巷子里的一切,王疏野被逼到墻角的緊繃側(cè)影,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惶,還有,她制造噪音后,他抓住機會脫困時那快如閃電的身影。

他逃掉了。這個認知讓她劇烈跳動的心臟稍稍平復了一點點,隨之涌上來的卻是更深的惶恐和后怕。

他看到自己了嗎?他認出自己了嗎?他會怎么想?一個鬼鬼祟祟跟蹤他、又莫名其妙制造混亂的怪人?和那些私生飯有什么區(qū)別?

一股強烈的自我厭惡和羞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猛地抱住膝蓋,把濕漉漉的臉深深埋了進去,肩膀因為壓抑的啜泣而微微顫抖。淚水混合著冰冷的雨水,無聲地浸濕了褲子的布料。

太蠢了,真的太蠢了,她怎么會做出這種事?像個瘋子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雙腿的麻木感和刺骨的寒意讓她稍稍回神。她掙扎著站起來,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浴室。熱水沖刷在冰冷的皮膚上,帶來一陣刺痛,卻無法驅(qū)散心底的寒意。

換好干燥的衣服,她坐在書桌前,試圖看書,試圖寫作業(yè),試圖做一切能轉(zhuǎn)移注意力的事情。然而,攤開的書本上,每一個字都像在跳舞,最終都扭曲成王疏野那張在雨水中顯得格外蒼白的臉,和他脫困時瞥向自己方向那驚鴻一瞥的眼神。

心亂如麻。

就在這時,她脫下濕透的校服外套,準備扔進臟衣簍。手伸進外套口袋的瞬間,指尖卻觸碰到了一樣不屬于她的、陌生的東西。

她疑惑地掏了出來。

一方折疊整齊的、素白的棉布手帕。質(zhì)地比她用的那種廉價貨要細膩柔軟得多。手帕是干的,顯然沒有被雨水打濕過。

周見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小心翼翼地展開手帕。素白的絹面上,沒有任何花紋,只在右下角,用深藍色的絲線,繡著一個同樣稚拙、卻帶著某種獨特鋒銳感的字“野”。

王疏野的“野”。

像被滾燙的烙鐵燙到,周見微的手猛地一抖,手帕差點掉落在地。她慌忙雙手緊緊攥住,仿佛抓住了一塊燒紅的炭。

這?是他的手帕?

什么時候?怎么會在她的口袋里?!

混亂的記憶碎片飛速閃過。巷子里,他掙脫包圍時,似乎有一個極其短暫、快得幾乎看不清的動作,是他擦身而過的瞬間?是他抓住機會沖出時,手臂無意中揮動,然后有什么東西飄落,被她下意識地接住,塞進了口袋?當時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想逃命,完全忽略了這細微的觸感。

是了!就是他沖出包圍圈,與她朝著相反方向奔跑、擦肩而過的那電光火石的瞬間!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震驚、茫然、荒謬和一絲隱秘到幾乎不敢承認的悸動的情緒,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她。

他掉了手帕。

而她,鬼使神差地撿到了。還把它帶了回來。

更荒謬的是,她的手帕,似乎也掉在了巷子里。

周見微顫抖著手,拉開書桌最底層那個帶鎖的小抽屜。里面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只有一些她認為珍貴的、零碎的小物件。她從最里面,摸出了自己那塊同樣素白的、洗得發(fā)舊的手帕。展開,右下角那個歪歪扭扭的“微”字映入眼簾。

她看看自己這塊繡著“微”字的舊手帕,又看看掌心這塊屬于王疏野的、嶄新的、繡著“野”字的手帕。

兩塊素白的棉布,兩個孤零零的名字,像兩個沉默的、隔空相望的印記。

她攥緊了屬于他的那塊手帕。布料柔軟,仿佛還殘留著一絲他身上的、如同冬日松林般清冽的氣息(盡管這很可能是她的幻覺)。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荒誕感和一種隱秘的、無法宣之于口的聯(lián)系感,在她心底瘋狂滋生。

臉頰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燙,心跳再次失序。剛才的自我厭惡和惶恐,被一種更復雜、更洶涌的情緒所取代。

她像做賊一樣,飛快地將那塊繡著“野”字的手帕鎖進了抽屜最深處,和自己的那塊放在了一起。仿佛藏起了一個天大的、只屬于她一個人的秘密。

窗外,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敲打著玻璃窗。周見微坐在書桌前,看著玻璃上蜿蜒流下的水痕,久久無法回神。巷子里的混亂、奔跑的狼狽、冰冷的雨水,都漸漸模糊。唯有掌心那殘留的、屬于另一塊手帕的觸感,和抽屜里那個緊鎖的秘密,如同滾燙的烙印,深深印在了這個濕漉漉的深秋傍晚。

冰冷的摩天大樓頂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卻疏離的萬家燈火。發(fā)布會后的喧囂早已散盡,只留下無邊無際的寂靜。

王疏野獨自站在窗前,身影被城市的燈光勾勒得頎長而孤寂。昂貴的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旁邊的椅背上,領(lǐng)帶扯松,解開了領(lǐng)口的兩顆紐扣,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

他攤開手掌。

掌心靜靜地躺著一方折疊整齊的、邊緣已經(jīng)磨損泛黃卻依舊潔凈的素白棉布手帕。右下角,那個用淺藍色絲線繡著的、歪歪扭扭的“微”字,在室內(nèi)柔和的光線下清晰可見。

指尖緩緩撫過那個稚拙的繡字,如同撫過一段被時光塵封的、潮濕而晦暗的記憶。布料早已被歲月磨得極其柔軟,帶著一種溫潤的陳年觸感。

后臺通道里那短暫的一撞,那瞬間的對視,她眼中驚惶破碎的星光,還有七年前那條雨巷中,她制造混亂后倉惶逃離的單薄背影,以及地上這塊被雨水浸透的、帶著她名字的手帕,所有的畫面,如同被打碎的萬花筒,在腦海中瘋狂旋轉(zhuǎn)、碰撞、最終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一起。

原來是她。

那個在發(fā)布會后臺被推搡摔倒、狼狽撞進他懷里的菜鳥記者周見微,和七年前那個在陰暗潮濕的放學后巷弄里,用笨拙卻有效的方式幫他引開私生飯、然后像受驚兔子一樣跑掉的高中女生周見微,是同一個人。

命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以如此戲劇性的方式,將兩條曾經(jīng)短暫交錯的線,再次強行拉扯到了一起。

指尖無意識地收緊,將那塊薄如蟬翼的舊手帕緊緊攥在掌心,仿佛要攥住那段早已逝去的、帶著青草陽光氣息的潮濕時光。一股極其復雜的情緒在心口翻涌,沉甸甸的,帶著時光的陳釀氣息,說不出是酸澀,是懷念,還是一種遲到了七年的、難以言喻的悸動。

他微微仰起頭,閉上眼,喉結(jié)無聲地滾動了一下。落地窗冰涼的玻璃,映出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和眼底深處那片無法被城市燈火照亮的、幽邃如海的暗影。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不知疲倦地閃爍,將夜空染成一片曖昧不明的紫紅色。那方小小的、承載了太多秘密的舊手帕,在他緊握的掌心里,無聲地熨帖著脈搏的跳動,像一個沉睡多年、終于被意外喚醒的古老印記。


更新時間:2025-08-23 22:5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