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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詛咒魂器:茉莉波特 殷桃12 144606 字 2025-08-23 22: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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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的余威仍在礁石小屋外咆哮,海浪撞擊巖石的轟鳴是永不停歇的背景音。但小屋內部,那場由數百只貓頭鷹帶來的信件風暴已然平息,留下的是狼藉的、令人窒息的寂靜。破碎的玻璃碴在冰冷的地板上閃爍著微光,如同凝固的淚滴。木屑、灰塵和無數被撕爛踩踏的羊皮紙信件混合在一起,鋪滿了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面,像一層骯臟的、飽經蹂躪的雪??諝饫飶浡鴿庵氐暮P任?、灰塵味、弗農姨父手背上傷口散發(fā)出的淡淡血腥味,以及一種更深的、名為恐懼的刺鼻氣息。

弗農姨父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被木板釘死又被暴力破開的門框。他那只被貓頭鷹利爪劃傷的手背已經用一塊從佩妮姨媽圍巾上撕下來的、沾著油漬的布條草草包扎,深色的血漬正緩慢地洇透出來,在淺色布料上開出一朵丑陋的花。他肥胖的身體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余悸未消的恐懼和無處發(fā)泄的暴怒。那張粗獷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小眼睛布滿血絲,死死地瞪著墻角那個蜷縮的、紅頭發(fā)的影子,胸膛劇烈起伏,發(fā)出破風箱般的粗重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怒意,仿佛要將空氣點燃。

佩妮姨媽緊挨著他坐在地上,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石膏像。她臉色慘白,嘴唇不住地哆嗦,那雙總是帶著挑剔和精明神色的眼睛此刻空洞失焦,茫然地望著空氣中某個不存在的點。她的一條胳膊緊緊摟著達力,手指卻神經質地揪扯著自己裙擺的布料,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達力龐大的身軀像一攤融化的油脂,半躺半靠在母親懷里,臉上的肥肉因為持續(xù)的驚嚇和哭泣而松弛下垂,鼻涕和眼淚糊了一臉,時不時還抽噎一下,發(fā)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嗚咽。他肥胖的手指死死攥著佩妮姨媽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而在他們對面的墻角,在冰冷石壁投下的濃重陰影里,茉莉·波特蜷縮著,像一片被狂風撕扯后落地的枯葉。她瘦小的身體幾乎要縮進墻壁的縫隙里,火焰般濃密的紅發(fā)凌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點蒼白得幾乎透明的下巴尖。她的左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冰冷的地板上,手指微微蜷曲,指縫間沾染了灰塵和細小的玻璃碎屑。但她的右手,卻以一種近乎僵硬的姿態(tài),緊緊地攥在胸前,死死地護著什么東西——正是那封在混亂風暴中,由那只強壯的褐色貓頭鷹精準投遞到她掌心、寫著她名字的羊皮紙信件。

信紙粗糙厚重的質感,透過單薄的舊T恤布料,清晰地印在她冰冷的心口。那感覺是如此真實,像一塊烙印,燙得她心臟狂跳,卻又奇異地帶來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暖意,勉強對抗著從四面八方滲透進骨髓的寒意。低血糖的眩暈感如同跗骨之蛆,在剛才那場極致的混亂和驚嚇后,變本加厲地反撲上來。眼前的世界像信號不良的老舊電視屏幕,畫面不斷地閃爍、晃動,邊緣泛起濃稠的黑色泡沫。胃里空空蕩蕩,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胃壁,帶來一陣陣痙攣般的抽痛。額角那道閃電形的疤痕,在極度的虛弱和神經高度緊繃下,持續(xù)傳來尖銳的、如同無數細針攢刺般的痛楚,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脆弱的神經。

小屋里的死寂被弗農姨父粗重的喘息聲切割著,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佩妮姨媽空洞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聚焦,她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動脖子,目光落在了茉莉緊護在胸前的手上,落在了那從她指縫間頑強露出的、一角墨綠色的字跡上。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佩妮姨媽猛地抽了一口氣,瘦削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

“弗……弗農……”她的聲音干澀嘶啞,像砂紙摩擦著生銹的鐵皮,“那……那封信……她……她還拿著那魔鬼的東西……”

這句話像一根點燃的火柴,瞬間引爆了弗農姨父壓抑到極點的炸藥桶!

“信?!”弗農姨父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動作之猛牽動了手上的傷口,他痛得倒吸一口冷氣,臉孔更加扭曲,但憤怒徹底壓倒了疼痛。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牛,通紅的眼睛死死鎖定茉莉,龐大的身軀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一步步朝著角落里的茉莉逼近。地板在他沉重的腳步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交出來!茉莉·波特!”他的咆哮聲震得小屋嗡嗡作響,唾沫星子噴濺,“立刻!馬上!把那該死的、魔鬼的玩意兒給我交出來!燒掉它!像燒掉第一封那樣!聽見沒有?!”他伸出那只完好的、沾滿灰塵和血漬的大手,五指箕張,帶著不容置疑的蠻橫,直直地抓向茉莉護在胸前的手臂!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茉莉。弗農姨父那巨大的、帶著血腥和汗臭的陰影籠罩下來,死亡的威脅感如此真切!她想后退,身體卻像被釘在了冰冷的石墻上,動彈不得。透支的體力讓她連抬起手臂格擋都做不到。她只能徒勞地蜷縮得更緊,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把攥著信件的右手死死地壓在胸口,仿佛要將它揉進自己的心臟里。翠綠色的眼眸在凌亂紅發(fā)的縫隙間驚恐地睜大,映著弗農姨父逼近的、猙獰的臉。

“不……”一個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從她干裂的嘴唇間艱難地擠出來。這微弱的反抗如同火上澆油。

“你敢說不?!”弗農姨父的怒吼幾乎要掀翻屋頂,他蒲扇般的大手帶著風聲,眼看就要碰到茉莉的手臂!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砰?。?!”

一聲比之前貓頭鷹撞碎窗戶時更加驚天動地、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響,猛地在小屋門口炸開!

那不是木板的碎裂聲,也不是玻璃的爆裂聲!

是整個門!

那扇被弗農姨父用桌腿和木板死死頂住、釘牢的木門,連同門框周圍的石塊,如同被攻城巨錘正面轟擊,瞬間化作了無數激射的碎片!粗壯的門框木梁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碎裂的石塊像炮彈碎片般呼嘯著飛濺開來!一股無法想象的、狂暴到極致的力量,裹挾著冰冷刺骨的海風、咸腥的水汽和外面肆虐的暴雨,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從那個被徹底摧毀的洞口狂涌而入!

“轟隆隆——?。?!”

巨大的沖擊波如同實質,橫掃整個狹小的空間!

弗農姨父那龐大的身軀首當其沖,像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卡車迎面撞上,發(fā)出一聲短促而驚駭的“呃啊!”,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被狠狠地掀飛出去!“咚”的一聲悶響,他重重地砸在對面那扇被木板釘死的窗戶上!釘得歪歪扭扭的木板發(fā)出刺耳的呻吟,裂開幾條縫隙。弗農姨父滑落在地,雙眼翻白,肥碩的身體癱軟如泥,只剩下痛苦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

佩妮姨媽和達力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景象嚇得魂飛魄散!佩妮姨媽發(fā)出一聲非人的、凄厲到極點的尖叫,猛地將達力死死摟在懷里,用自己單薄的身體護住兒子,同時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達力則爆發(fā)出更加驚天動地的、如同被屠宰般的嚎哭,肥胖的身體拼命往母親懷里縮。

茉莉被這狂暴的氣浪直接掀倒在地,后背重重地磕在冰冷堅硬的石地板上,痛得她眼前發(fā)黑,幾乎暈厥過去??耧L卷著冰冷的雨水和碎石木屑劈頭蓋臉地打來,讓她無法呼吸。她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雙手更加死死地護住胸前那封至關重要的信件,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塵埃、碎石和木屑在狂暴的氣流中瘋狂旋轉飛舞,如同濃密的黃色煙幕,暫時遮蔽了門口那個破開的大洞。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混亂和煙塵彌漫中,一個巨大得超出想象的、如同山巒移動般的黑影,緩緩地、極具壓迫感地,從那個被轟開的、足以容納一輛小型汽車通過的破洞中,彎著腰,硬生生地擠了進來!

當那個龐大的身影完全擠入狹小的石屋,并艱難地直起腰時,整個空間都仿佛被塞滿了,光線瞬間暗淡下來。塵埃尚未落定,小屋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屋外風雨的咆哮和屋內德思禮一家驚恐到極致的抽氣聲。

來人高得不可思議,腦袋幾乎蹭到了小屋低矮粗糙的石質天花板。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披著斗篷的移動小山,投下的陰影將蜷縮在地上的茉莉和癱在墻角的德思禮一家完全籠罩。他穿著一件厚重無比的鼴鼠皮大衣,上面沾滿了泥漿、雨水和某種可疑的、像是苔蘚的綠色污漬。大衣顯然太小了,緊繃繃地裹在他魁梧得驚人的身軀上,扣子艱難地維系著,仿佛隨時會崩飛。他腳上蹬著一雙巨大的、沾滿濕泥的橡膠雨靴,看起來像兩只小艇。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臉——或者說,是那覆蓋了他大半張臉的、如同黑色灌木叢般肆意生長、糾結纏繞的絡腮胡子和頭發(fā)。它們濃密得幾乎看不清五官,只有一雙小小的、像黑甲蟲一樣閃閃發(fā)光的眼睛,從濃密的毛發(fā)縫隙里銳利地掃視著屋內。雨水順著他的頭發(fā)、胡須和大衣不斷滴落,在他腳下迅速匯聚成一小片水洼。他手里還拎著一把巨大的、沾滿泥巴的粉紅色雨傘,傘尖還在滴滴答答地淌著水。

小屋里的景象顯然讓他愣了一下。他那雙甲殼蟲般的小眼睛飛快地掃過滿地狼藉——破碎的門窗、飛舞的紙屑、散落的木塊、滿地的玻璃渣,以及癱在地上呻吟的弗農、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的佩妮和達力。最后,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了墻角那個蜷縮著的、火焰般紅發(fā)的小小身影上,落在了她緊緊護在胸前的右手上,尤其是,她額前凌亂紅發(fā)下,那道若隱若現的閃電形疤痕。

濃密毛發(fā)下似乎傳來一聲低沉的、幾不可聞的咕噥,像是嘆息,又像是確認。然后,他開口了,聲音低沉得如同滾過礁石的悶雷,帶著一種奇特的、混合著粗獷和某種笨拙的溫和:

“抱歉,”他隆隆地說,聲音在小屋里回蕩,“門有點不太好找。而且,”他那雙小眼睛瞥了一眼癱在窗下、痛苦呻吟的弗農姨父,語氣里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嫌棄,“你們堵門的方式可真夠蠢的。”他巨大的身軀微微動了動,似乎在尋找一個更舒服的站姿,但那件緊繃的鼴鼠皮大衣和低矮的屋頂讓他顯得更加局促。他隨手把還在滴水的粉紅雨傘靠在了門框(或者說,曾經是門框)的殘骸上,動作卻帶著一種與其體型不相符的笨拙和小心翼翼。

佩妮姨媽終于從極度的驚恐中找回了一絲聲音,她緊緊抱著仍在抽噎的達力,尖聲質問,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你是誰?!你……你怎么敢!你毀了我的門!這是私闖民宅!我要報警!弗農!弗農!報警!”她徒勞地搖晃著身邊依舊半昏迷的丈夫。

巨人——海格,只是不屑地哼了一聲,那聲音像是一頭熊在打鼾?!皥缶??”他隆隆地說,目光甚至沒有從茉莉身上移開,“讓那些麻瓜警察來抓我?哈!他們能拿我怎么樣?”他語氣里充滿了對所謂“麻瓜”力量的極度蔑視。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茉莉身上。他龐大的身軀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朝著墻角蹲了下來,盡量放低姿態(tài),以免給這個看起來脆弱無比的小女孩帶來更大的壓迫感。當他蹲下時,地板似乎都呻吟了一下。他那張被毛發(fā)覆蓋的臉湊近了些,小小的黑眼睛里流露出一種毫不掩飾的、混合著巨大驚喜和深切憐惜的復雜光芒。

“茉莉·波特……”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和感慨,“梅林的胡子啊……真的是你……都長這么大了……”他巨大的、沾著泥巴的手指似乎想伸過去碰碰她的頭發(fā),卻又在半途停住,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的目光在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上逡巡,在她瘦弱的身體上停留,最后又落回她額前那道閃電形的疤痕上,眼神瞬間變得無比沉痛。

“可憐的小東西……”他低聲嘟囔著,聲音里充滿了心疼,“看看他們把你養(yǎng)成什么樣了……瘦得跟小精靈似的……”他巨大的身軀動了動,似乎在摸索什么。接著,令人意外地,他從鼴鼠皮大衣那深不可測的巨大口袋里,掏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扁平的、用粗糙的厚紙板簡單包裹起來的小盒子。紙板被雨水打濕了邊緣,顯得有些皺巴巴。海格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極其小心地、笨拙地托著那個小盒子,仿佛捧著什么易碎的珍寶,遞到了茉莉面前。

“差點忘了,”他努力讓自己的大嗓門聽起來柔和一點,卻依舊像悶雷滾動,“生日快樂,茉莉?!?/p>

茉莉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識在眩暈的深淵邊緣搖搖欲墜。海格那如同山巒般的身影蹲下來時,陰影幾乎將她完全吞噬,帶來一種窒息般的壓迫感。她本能地想向后縮,但冰冷的石墻已無路可退。他濃密的毛發(fā)、雨水和海風的氣息、還有那件巨大鼴鼠皮大衣散發(fā)的潮濕泥土和野獸皮毛混合的濃重氣味,將她緊緊包裹。他那雙從毛發(fā)縫隙里透出的、黑甲蟲般的小眼睛,里面翻涌的激動、憐惜和沉痛是如此巨大而直接,像實質的潮水沖擊著她脆弱的神經。

當那聲低沉而清晰的“茉莉·波特”響起時,她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驟然停止了跳動,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撞得單薄的胸腔生疼。他認識她!他真的認識她!那個夢……那個關于巨大身影和溫暖懷抱的模糊夢境碎片,此刻被眼前這個真實的存在猛地喚醒,帶著一種尖銳的、近乎疼痛的熟悉感。

“可憐的小東西……看看他們把你養(yǎng)成什么樣了……瘦得跟小精靈似的……”

海格的聲音,那笨拙卻飽含心疼的語調,像一根細小的針,猝不及防地刺破了茉莉心中某個被冰封的角落。一種巨大的、混雜著委屈、酸楚和不敢置信的復雜情緒猛地沖上喉嚨,堵得她無法呼吸,眼眶瞬間不受控制地發(fā)熱、發(fā)酸。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更濃的血腥味,才勉強將那幾乎要決堤的軟弱淚水逼了回去。不能哭。在德思禮一家面前,尤其不能。

就在這時,那個用濕漉漉的厚紙板包著的小盒子,被那雙沾著泥巴、卻異常小心翼翼的巨大手掌托著,遞到了她的眼前。

“生日快樂,茉莉。”

生日快樂?

這四個字如同一個陌生的咒語,帶著奇異的魔力,輕輕敲擊在她混沌的意識上。生日?對了……今天是……七月三十一日?她自己幾乎都忘記了。在德思禮家,她的生日從來都是一個被刻意忽略、甚至帶著嫌惡的日子。沒有蛋糕,沒有蠟燭,最多只有佩妮姨媽施舍般丟給她一塊達力不要的、干癟的舊面包皮,語氣冰冷地提醒她“別弄臟地板”。生日……從來都意味著更深重的隱形和更強烈的“不正?!备?。

而此刻,在這個風雨飄搖、如同世界末日的孤島石屋里,在這個剛剛被暴力轟開的、散發(fā)著海腥和恐懼氣息的空間里,一個渾身濕透、毛發(fā)糾結、如同從神話里走出來的巨人,用他那雙能輕易捏碎石塊的大手,無比輕柔地托著一個簡陋的、被雨水打濕的小紙盒,對她說:“生日快樂,茉莉?!?/p>

這巨大的反差,這突如其來的、笨拙卻無比真切的善意,像一道微弱卻溫暖的光束,瞬間穿透了她心中厚重的冰層。一種難以言喻的酸脹感充滿了她的胸腔,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下意識地、極其緩慢地松開了那只一直死死攥著信件的右手。那封羊皮紙信滑落下來,被她下意識地用左手接住,依舊緊緊按在冰冷的腹部。

她顫抖著,抬起那只沾滿灰塵和玻璃碎屑、冰冷而僵硬的右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夢游般的遲疑,伸向那個小盒子。指尖觸碰到粗糙濕潤的紙板邊緣,帶來一種微弱的、真實的觸感。

海格巨大的身軀微微前傾,屏住了呼吸,小小的黑眼睛里閃爍著期待和緊張的光芒,像在等待一個極其重要的儀式完成。

就在茉莉的指尖即將完全接過盒子的瞬間——

“不——?。?!”

一聲撕心裂肺、充滿絕望和暴怒的嚎叫猛地炸響!

是弗農姨父!他不知何時從短暫的眩暈中掙扎著清醒過來,正好目睹了這一幕??吹杰岳蛞邮苣莻€“怪物”的禮物,看到那個巨人臉上毫不掩飾的關切,弗農姨父體內那根名為“恐懼”和“控制”的弦徹底崩斷了!他肥胖的身體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猛地從地上彈起,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豬,雙眼赤紅,不顧一切地朝著海格和茉莉的方向猛沖過來!他甚至忘記了手上的傷痛,那只完好的手高高揚起,目標直指茉莉手中那個小盒子!

“魔鬼!魔鬼的禮物!不準碰!給我!”他嘶吼著,唾沫橫飛,臉上的肌肉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他要毀掉它!毀掉這惡魔之間的聯系!

海格的反應快得不可思議!

就在弗農姨父沖到他身后幾步之遙時,海格甚至沒有完全轉過身。他只是猛地抬起一條穿著巨大橡膠雨靴的腿,看似隨意地向后一蹬——

“砰!”

一聲悶響,如同沉重的沙袋被擊中。

弗農姨父前沖的勢頭戛然而止!他那龐大的身軀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發(fā)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整個人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蹬得離地向后飛起!肥胖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個短暫的弧線,然后“噗通”一聲,重重地摔回了之前癱倒的窗戶下,砸起一片灰塵。他蜷縮在那里,捂著被踹中的肚子(海格其實只是用靴底輕輕抵了一下他的沖勢),痛苦地干嘔起來,臉色由豬肝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再也發(fā)不出任何咆哮,只剩下破碎的呻吟。

“弗農!”佩妮姨媽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撲向自己的丈夫。

海格甚至沒有回頭看弗農一眼,仿佛只是拂去了一只惱人的蒼蠅。他那雙小小的黑眼睛依舊專注地看著茉莉,眼神里帶著一絲歉意,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保護?!皠e怕,茉莉,”他隆隆的聲音低沉而溫和,“有我在,沒人能再欺負你。”他再次將那個小盒子往茉莉面前遞了遞,巨大的手掌穩(wěn)定得如同磐石。

茉莉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掙脫束縛。剛才弗農姨父那瘋狂撲來的身影和瞬間被擊飛的景象,如同快放的恐怖片,在她眼前炸開又結束。極度的驚嚇讓她本就虛弱的身體一陣發(fā)軟,差點握不住那輕飄飄的小盒子。但海格那句“別怕,有我在”,像一道堅固的堤壩,瞬間擋住了那洶涌而至的恐懼浪潮。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的安全感,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真切地,從眼前這個巨人身上散發(fā)出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冰冷潮濕的空氣涌入肺腑,帶來一絲清醒。她終于用顫抖的手指,完全接過了那個濕漉漉的小盒子。很輕。她小心翼翼地,用凍得發(fā)僵的手指,笨拙地剝開那層被雨水浸軟、邊緣已經破爛的厚紙板。

紙板下,露出了一個更小的、方方正正的硬紙盒。盒子本身是普通的白色,沒有任何裝飾。當茉莉屏住呼吸,輕輕掀開盒蓋時——

一股濃郁得化不開的、溫暖甜蜜的香氣,如同爆炸般瞬間彌漫開來!那是一種混合著新鮮奶油、烤得恰到好處的松軟蛋糕胚、以及某種帶著獨特清新果香的、無比誘人的氣息!

盒子里,靜靜地躺著一塊小小的蛋糕。它被制作成了極其粗糙、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圓形。蛋糕胚呈現出一種誘人的、帶著焦糖色的金黃。蛋糕表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雪白蓬松的鮮奶油。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奶油的中心,用鮮綠色的糖霜,歪歪扭扭、卻無比用心地寫著幾個字:

【HAPPEE BIRTHDAE JASMINE】

拼寫錯誤得離譜,字跡也笨拙得像出自孩童之手(“HAPPEE” 而不是 “HAPPY”, “BIRTHDAE” 而不是 “BIRTHDAY”,而她的名字 “JASMINE” 也被寫了出來,而不是 “JASMINE” 或 “JASMINE”)。但那抹鮮亮的綠色,在昏暗的光線下,卻像一簇跳動的、充滿生機的火焰。

茉莉呆呆地看著這塊小小的、粗糙的、寫錯了她名字的蛋糕。鼻尖縈繞著那溫暖甜蜜得不可思議的香氣。這是給她的?專門為她做的?生日蛋糕?一股洶涌的熱流猛地沖上眼眶,視線瞬間變得一片模糊。這一次,她再也無法抑制。滾燙的淚水毫無預兆地奪眶而出,順著她蒼白冰涼的臉頰,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滴落在她沾滿灰塵的衣襟上,也滴落在她緊緊攥著的那封羊皮紙信上。她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是肩膀無法控制地微微聳動,無聲地哭泣著。十一年來積壓的所有委屈、孤獨、寒冷和此刻洶涌而至的、無法理解的溫暖與酸楚,都隨著這無聲的淚水奔涌而出。

海格巨大的身軀似乎也微微震動了一下。他看著無聲落淚的茉莉,濃密胡子下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么安慰的話,卻笨拙地不知如何開口。他只能伸出巨大的、沾著泥巴的手,極其輕柔地、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地拂開茉莉額前被淚水沾濕的凌亂紅發(fā),讓那道閃電形的疤痕完全顯露出來。他的手指粗糙得像砂紙,動作卻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溫柔。

“別哭,小茉莉,”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濃重的鼻音,“別哭……你媽媽……莉莉……她要是看到你……”提到這個名字時,海格的聲音哽住了,他那雙小小的黑眼睛里也瞬間蒙上了一層水光,“她要是看到你現在……她得多心疼……”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平復洶涌的情緒,然后,他巨大的手掌輕輕拍了拍茉莉瘦弱的肩膀,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力量和承諾,“好了,好了……以后都會好的。海格來了?!?/p>

“海格?”茉莉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翠綠色的眼眸里充滿了淚水,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疑惑,微弱得像小貓的嗚咽。

“魯伯·海格!”巨人挺起寬闊得驚人的胸膛,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可靠些,雨水順著他糾結的胡須滴落,“霍格沃茨的鑰匙保管員,獵場看守!當然,偶爾也幫鄧布利多校長跑跑腿,辦點小事?!彼Z氣里帶著一絲自豪,隨即又小心地補充道,“也是……也是你爸爸媽媽的好朋友?!?/p>

爸爸媽媽的好朋友……這幾個字像溫暖的電流,瞬間擊中了茉莉的心臟。她看著眼前這個毛發(fā)濃密、渾身濕透、散發(fā)著泥土和野獸氣息的巨人,一種奇異的親近感油然而生。那個模糊夢境里巨大的、溫暖的懷抱,似乎有了具體的形象。

“那……那封信……”茉莉哽咽著,用那只空著的手,費力地舉起一直緊緊攥著的、被淚水打濕了一角的羊皮紙信,遞到海格面前,“是……是真的嗎?霍格沃茨?”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希冀和一種近乎恐懼的脆弱,生怕這只是一個過于美好的泡沫。

海格的小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點燃了兩盞小小的燈籠。他伸出巨大的手指,極其小心地、用指尖拈起那封信,仿佛那是易碎的蝶翼。他展開被淚水稍稍洇濕的信紙,目光掃過上面墨綠色的字跡和那枚醒目的紋章火漆,臉上露出了一個巨大而溫暖的笑容,濃密的胡子向兩邊咧開。

“當然是真的,茉莉!”他隆隆的聲音充滿了毋庸置疑的肯定,帶著一種孩子般的興奮,“千真萬確!霍格沃茨!最好的魔法學校!看看這個!”他用粗大的手指點了點信封上的地址——“礁石上小屋,靠海的房間,地板角落”——語氣帶著驚嘆和一絲得意,“地址寫得清清楚楚!貓頭鷹總能找到!它們可是最棒的郵差!就算你姨父把信箱釘死、把信燒掉、逃到這鳥不拉屎的海中間……”他鄙夷地瞥了一眼還在窗下痛苦呻吟的弗農姨父,“也沒用!霍格沃茨的信,該來的總會來!”他小心地將信遞還給茉莉,眼神鼓勵地看著她,“打開看看?你的錄取通知書!還有需要準備的東西清單!”

茉莉的心跳得像擂鼓。她顫抖著雙手,接過信。羊皮紙在她冰冷的手指間感覺格外厚重真實。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起莫大的勇氣,小心翼翼地沿著信封的邊緣,試圖撕開那枚有著獅、鷹、獾、蛇環(huán)繞著“H”字母的華麗火漆印。然而,她的手指因為寒冷、虛弱和緊張而顫抖得厲害,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海格看出了她的窘迫。“噢!讓我來!”他自告奮勇,再次伸出手,用他那粗得像小胡蘿卜的食指,小心翼翼地、極其精準地只對著火漆印的邊緣輕輕一挑——

“啵?!?/p>

一聲輕響,那枚精致的蠟封應聲而落,完整地被剝離下來,露出了信封口。

茉莉感激地看了海格一眼,屏住呼吸,從信封里抽出了里面的信紙。同樣是質地優(yōu)良的羊皮紙,上面的字跡和信封上一樣,是優(yōu)雅的墨綠色斜體字。

【霍格沃茨魔法學?!?/p>

【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國際巫師聯合會會長、梅林爵士團一級大魔法師、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師)】

【親愛的波特小姐:】

【我們愉快地通知您,您已獲準在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就讀。隨信附上所需書籍及裝備一覽表?!?/p>

【學期定于九月一日開始。我們將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靜候您的貓頭鷹帶來您的回信?!?/p>

【副校長】

【米勒娃·麥格 謹上】

信紙下方,果然附著一張長長的清單,上面羅列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長袍、尖頂帽、龍皮或類似材質的手套、魔杖、大釜、望遠鏡、黃銅天平……還有那些聞所未聞的課本:《標準咒語,初級》米蘭達·戈沙克著,《魔法史》巴希達·巴沙特著,《魔法理論》阿德貝·沃夫林著,《初學變形指南》埃默瑞·斯威奇著,《千種神奇藥草及蕈類》菲利達·斯波爾著,《魔法藥劑與藥水》阿森尼·斯波爾著,《怪獸及其產地》紐特·斯卡曼德著,《黑暗力量:自衛(wèi)指南》昆丁·特林布著……

茉莉的目光貪婪地掃過每一個字,每一個陌生的書名和物品名稱。魔法學校……長袍……魔杖……課本……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德思禮一家口中的“魔鬼把戲”,不是她午夜夢回時不敢奢望的幻影!一股巨大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喜悅和激動猛地沖上心頭,讓她幾乎忘記了身體的虛弱和寒冷,蒼白的臉頰也因為興奮而泛起了一抹極淡的紅暈。

然而,這巨大的喜悅只持續(xù)了短短幾秒。一個冰冷而現實的問題,如同兜頭澆下的冰水,瞬間將她從云端拉回冰冷的地面。

她猛地抬起頭,翠綠的眼眸里喜悅的光芒被巨大的不安和惶恐取代,她望向海格,聲音因為急切而帶著一絲尖銳的顫抖:“可是……海格先生!我……我沒有貓頭鷹!七月三十一日……今天就是七月三十一日!我……我沒法回信!他們會以為我不要去了!我……”她慌亂地看向窗外依舊昏暗的天色,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仿佛那封珍貴的錄取通知書下一秒就會化為泡影。

海格看著茉莉瞬間煞白的小臉和眼中涌起的巨大恐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爆發(fā)出一陣低沉而洪亮的笑聲,那笑聲震得小屋的灰塵簌簌落下。

“哈哈哈!傻丫頭!別擔心!”他巨大的手掌再次溫柔地拍了拍茉莉的肩膀,差點把她拍得一個趔趄,“今天就是七月三十一!鄧布利多校長——他是個最最了不起的巫師,也是最細心的人——他早就料到德思禮家這些……呃……麻瓜,”他嫌棄地瞥了一眼德思禮一家,“會搞些蠢事攔著你看信!所以他才派我親自來!我就是你的回信!我來接你了!帶你去買你需要的一切!對角巷!我們今天就去!”

“對角巷?”茉莉茫然地重復著這個陌生的名字,心中的恐慌被海格篤定的話語稍稍安撫,但巨大的疑惑又升了起來。買書?買魔杖?今天?在這個荒島?怎么去?

“沒錯!對角巷!倫敦!魔法世界最棒的購物街!”海格的語氣充滿興奮,小眼睛里閃著光,“你需要的東西,清單上的,都能在那里買到!別擔心錢的問題,”他神秘地眨了眨眼,又拍了拍他那個深不見底的鼴鼠皮大衣口袋,“你爸爸媽媽給你留了一小筆財產,在古靈閣——就是巫師銀行——安全著呢!夠你買齊所有東西,還能剩下不少買點糖果!”他顯然對“糖果”情有獨鐘。

茉莉的心再次被巨大的希望點亮。倫敦!魔法世界!爸爸媽媽留下的財產……這一切聽起來像天方夜譚,卻又由眼前這個真實的巨人親口說出。她的眼睛亮了起來,帶著一種近乎夢幻的光芒。

然而,這份希望的光芒,卻像最鋒利的刀刃,狠狠刺傷了角落里某個人的神經。

“不——!??!”

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充滿絕望和瘋狂的長嚎,猛地撕裂了小屋里剛剛緩和的氣氛!

是弗農姨父!他不知何時掙扎著半坐了起來,背靠著冰冷的石墻,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冷汗布滿額頭,肚子被海格輕描淡寫一“蹬”帶來的劇痛依舊讓他呼吸困難。但此刻,那雙小眼睛里燃燒的,不再是純粹的恐懼,而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歇斯底里的瘋狂!他聽到了!他聽到了“魔法學校”,聽到了“倫敦”,聽到了“古靈閣”!他們要把茉莉帶走!帶到那個魔鬼的世界去!這絕對不行!他絕不允許德思禮家和那種地方扯上任何關系!這會毀了他!毀了佩妮!毀了達力的未來!毀了德思禮家“規(guī)規(guī)矩矩”的正常生活!

“休想??!”弗農姨父嘶吼著,聲音因為劇痛和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帶著破音,“你們休想把她帶走!她是我的外甥女!她得跟我們待在一起!待在正常的世界里!她哪兒也不準去!尤其是……尤其是去那個……那個鬼地方!”他掙扎著想站起來,身體卻因為疼痛而無法發(fā)力,只能徒勞地揮舞著手臂,像一頭困在陷阱里瀕死的野獸,做著最后的、無力的咆哮,“佩妮!報警!快報警!就說……就說有瘋子綁架兒童!”

佩妮姨媽癱坐在弗農身邊,臉色比弗農還要慘白。她看著狀若瘋魔的丈夫,又恐懼地看了一眼那個如同山岳般的巨人海格,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報警?剛才門被轟飛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警察真的有用嗎?達力則被父親這瘋狂的吼叫再次嚇得哇哇大哭,拼命往母親懷里鉆。

海格緩緩地轉過身。他巨大的身軀在狹小的空間里投下更深的陰影。他看著弗農姨父,那張被毛發(fā)覆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小小的、黑甲蟲般的眼睛里,之前面對茉莉時的溫和與笨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到極致的、如同寒潭深淵般的審視。那目光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如同看待螻蟻般的漠然和一絲淡淡的、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沒有咆哮,沒有怒吼。只是用他那低沉得如同悶雷滾動、卻帶著一種磐石般不可撼動力量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德思禮,”他甚至懶得用敬稱,“你,還有你那個像母雞一樣只會尖叫的婆娘,”他鄙夷地掃了一眼瑟瑟發(fā)抖的佩妮,“給我聽好了?!?/p>

他的聲音不大,卻奇異地蓋過了達力的哭嚎、屋外的風雨和弗農姨父粗重的喘息,清晰地鉆進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法則般的威嚴:

“茉莉·波特,是一個女巫。”

“她屬于魔法世界?!?/p>

“今天,現在,我就要帶她走。”

“這不是請求。”

“這是通知?!?/p>

海格冰冷的話語,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刺穿了弗農姨父最后一絲虛張聲勢的瘋狂。他揮舞的手臂僵在半空,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氣音,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種死灰般的絕望。他看著海格那雙毫無感情的黑眼睛,那里面蘊含的、非人的力量和某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法則,讓他從靈魂深處感到了徹底的、無法抗拒的寒意。報警?反抗?在這個能一腳踹飛整扇門、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如墜冰窟的“怪物”面前?所有的掙扎都顯得如此可笑而徒勞。他像一只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的軟體動物,徹底癱軟在冰冷的石墻下,眼神渙散,只剩下破碎的、意義不明的喃喃自語:“不……不能……不行……”

佩妮姨媽緊緊抱著哭泣的達力,身體抖得像篩糠,死死地低著頭,不敢再看海格一眼。巨大的恐懼徹底壓垮了她。她只希望這個惡魔一樣的巨人快點帶著那個“怪胎”離開,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們的生活里。

海格不再看他們一眼,仿佛德思禮一家已經化作了墻角無關緊要的塵埃。他巨大的身軀重新轉向茉莉,臉上那冰冷懾人的表情如同冰雪消融,瞬間被一種笨拙的、帶著點邀功似的溫和笑容取代。

“好了,小茉莉,別管他們了,”他的聲音重新變得低沉而柔和,像哄小孩一樣,“餓壞了吧?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我們這就準備出發(fā)去倫敦!不過在那之前……”他再次伸手在他那件神奇的鼴鼠皮大衣口袋里摸索起來,巨大的口袋像連接著另一個次元。

這一次,他掏出的東西讓茉莉瞬間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個鼓鼓囊囊、用油紙包裹著的東西。海格小心翼翼地剝開油紙,露出了里面一塊……一塊石頭?不,那看起來像一塊極其堅硬、表面布滿焦糖色凸起和裂紋的……餅干?它大得驚人,幾乎有茉莉的臉那么大,厚度也相當可觀,看起來別說咬,就是用錘子砸都未必能砸開。

“嘗嘗這個!我自己烤的巖皮餅!”海格熱情地將那塊“石頭”遞到茉莉面前,臉上帶著自豪,“雖然有點硬,但味道絕對頂呱呱!里面加了點好東西,吃了保管你渾身有勁兒!快試試!”

茉莉看著那塊散發(fā)著濃郁焦糖和堅果(?)香氣、但硬度堪比花崗巖的“巖皮餅”,再看看海格那充滿期待的小眼睛,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確實餓得前胸貼后背,低血糖的眩暈感一直如影隨形。但這塊“餅”……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一下——紋絲不動,指尖傳來堅硬的觸感。

“呃……謝謝您,海格先生……”茉莉的聲音有些發(fā)虛,她努力想表現得禮貌和感激,但看著那塊“石頭”,胃里卻本能地有些發(fā)怵。她求助般地瞥了一眼旁邊地上那塊小小的、散發(fā)著甜蜜香氣的生日蛋糕。也許……先吃那個更合適?

海格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毛茸茸的大腦袋:“噢!蛋糕!對!生日蛋糕!看我這腦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先吃蛋糕!熱乎的巖皮餅可以帶著路上吃!”他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那塊“巖皮餅”和“熱乎”之間可能存在的矛盾。

茉莉松了口氣,感激地點點頭。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塊小小的、寫著“HAPPEE BIRTHDAE JASMINE”的蛋糕。奶油冰涼而細膩,蛋糕胚松軟香甜。她張開干裂的嘴唇,輕輕地咬了一小口。

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溫暖甜蜜的滋味在舌尖爆炸開來!那不僅僅是糖的甜,還有一種奇異的、仿佛帶著陽光味道的麥香和水果的清新,混合著鮮奶油的醇厚。這股暖流順著喉嚨滑下,瞬間驅散了盤踞在胃里的寒意和痙攣感,像一道溫柔的魔法,迅速撫慰著她疲憊饑餓的身體。一股微弱卻真實的力量感,似乎正隨著這甜美的滋味,緩緩注入她冰冷的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滿足地瞇起了眼睛,蒼白的臉頰上終于有了一絲健康的紅暈。

“好吃嗎?”海格蹲在旁邊,像一頭守護著幼崽的巨熊,咧著嘴笑,小眼睛里滿是期待。

“嗯!”茉莉用力地點頭,嘴里塞著蛋糕,含糊不清卻無比真誠地回答,“太好吃了!謝謝您,海格先生!”

海格笑得胡子都翹了起來,顯然非常受用。他滿意地看著茉莉小口卻快速地吃著蛋糕,又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三個如同驚弓之鳥的德思禮。佩妮姨媽正哆哆嗦嗦地從帶來的野餐籃里翻找僅剩的食物,試圖安撫還在抽泣的達力。弗農姨父則像一灘爛泥,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似乎已經放棄了思考。

海格的小眼睛轉了轉,似乎在盤算著什么。他清了清嗓子,再次開口,這次的聲音雖然依舊低沉,卻帶著一種刻意的、不容置疑的威嚴,顯然是說給德思禮一家聽的:

“聽著,你們三個!”他伸出巨大的手指,挨個點了點弗農、佩妮和達力,“茉莉我?guī)ё吡?。去霍格沃茨,那是她該去的地方。至于你們……?/p>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德思禮夫婦瞬間慘白的臉和達力驚恐的眼神。

“老老實實在這里待著!船夫明天早上會來接你們回岸上。要是讓我知道你們敢提前跑,或者敢去騷擾茉莉……”海格的聲音陡然轉冷,那雙黑甲蟲般的眼睛射出銳利的光芒,“或者敢在外面亂嚼舌根,說些不該說的……”他巨大的手掌猛地握緊,指節(jié)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聲,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拔蚁耄銈儾粫胫廊桥粋€半巨人,尤其是一個霍格沃茨獵場看守的后果?!彼淅涞睾吡艘宦暎拔矣泻芏唷蓯邸男∨笥褌?,它們會很樂意……拜訪一下不守規(guī)矩的麻瓜?!?/p>

弗農姨父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佩妮姨媽更是嚇得一把捂住了達力的嘴,生怕兒子再發(fā)出一點聲音惹怒這個“惡魔”。

海格滿意地看著他們噤若寒蟬的樣子,這才重新轉向茉莉,臉上又掛上了那副憨厚的笑容:“好了,小茉莉,蛋糕吃完沒?我們該出發(fā)了!去對角巷!時間可不等人!”

茉莉將最后一點甜蜜的蛋糕咽下,感覺身體里確實恢復了一些力氣,雖然依舊虛弱,但至少那種隨時會暈倒的眩暈感減輕了許多。她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那張重要的錄取通知書和購物清單仔細地折好,準備放進自己破舊的背包里。她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塊巨大的、散發(fā)著焦糖香氣的巖皮餅,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用油紙重新把它包好。雖然看起來很硬……但這是海格的心意。她費力地將它也塞進了背包。

“準備好了,海格先生?!彼÷曊f,努力站直身體,盡管雙腿還有些發(fā)軟。

“好嘞!”海格咧開大嘴,顯得很高興。他站起身,巨大的身軀幾乎頂到了天花板。他拿起靠在門框殘骸上的那把巨大的粉紅色雨傘,隨手甩了甩上面的雨水。

就在他準備帶著茉莉離開這片狼藉的礁石牢籠時,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小屋中央那張被掀翻、瘸了一條腿的破木桌。桌上,一個裂成幾瓣、沾滿灰塵的舊茶杯,是德思禮家?guī)淼奈ㄒ幌駱狱c的東西,此刻正凄慘地躺在那里。

海格的小眼睛眨了眨,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著墻角那三個驚恐萬分的德思禮。弗農姨父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佩妮姨媽抱緊了達力,達力則把臉死死埋在母親懷里。

海格沒有看他們,只是隨意地抬起了拿著粉紅雨傘的那只手,對著那張破桌子和桌上的茶杯碎片,看似漫不經心地輕輕一點。

“修復如初(Reparo)?!?/p>

一個低沉、含混、卻帶著奇異韻律的短促音節(jié),從他濃密的胡子下清晰地吐出。

沒有炫目的光芒,沒有劇烈的聲響。

時間仿佛只停滯了一瞬。

下一秒,在德思禮一家驚駭到極致的目光中,在茉莉同樣睜大的翠綠眼眸注視下——

那裂成幾瓣、布滿灰塵的舊茶杯碎片,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溫柔地拂過、牽引、拼接!它們瞬間脫離了桌面,懸浮起來,在空中飛快地旋轉、組合!灰塵消失無蹤,裂痕彌合如初!僅僅一眨眼的功夫,一個完好無損、甚至釉面都顯得光亮了幾分的茶杯,“?!钡囊宦?,穩(wěn)穩(wěn)地、輕盈地落回了破木桌的正中央!

與此同時,那張被弗農姨父暴力拆掉一條腿、掀翻在地的瘸腿木桌,也發(fā)出了“嘎吱”幾聲輕響!斷裂的桌腿自動飛回原位,嚴絲合縫地接上!桌面上深深的劃痕和污漬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瞬間消失!整張桌子自動立起,穩(wěn)穩(wěn)當當地立在原地,除了材質依舊破舊,看起來竟像是嶄新的一樣!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比剛才任何一次死寂都要徹底!連達力的抽噎都瞬間停止了!

弗農姨父的眼睛瞪得像銅鈴,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凸出來,死死地盯著桌上那個完好無損的茶杯,嘴巴無意識地張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他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那是一種世界觀被徹底打敗、理智被碾成粉末的極致驚駭。

佩妮姨媽則像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劇烈地顫抖起來!她死死地盯著那張完好如初的桌子,眼神里不再是單純的恐懼,而是混雜了一種更深層的、仿佛觸及靈魂禁忌的、源自血緣本能的戰(zhàn)栗!她的嘴唇哆嗦得更加厲害,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如同窒息般的聲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極其遙遠、極其可怕、被她刻意埋葬在記憶最深處的畫面,臉色由慘白瞬間變得灰敗。

達力則完全嚇傻了,連哭都忘記了,只是張著嘴,呆呆地看著那神奇的景象,小小的眼睛里充滿了無法理解的、純粹的恐懼。

海格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隨意地揮了揮手中的粉紅雨傘,仿佛在拂去不存在的灰塵。然后,他低下頭,對著同樣被這神奇一幕驚得目瞪口呆的茉莉,眨了眨他那雙小眼睛,濃密的胡子下似乎勾起了一個促狹的、帶著點惡作劇得逞意味的笑容。

“走吧,茉莉,”他隆隆的聲音帶著輕松和一絲得意,“精彩的一天,才剛剛開始呢!”


更新時間:2025-08-23 22:2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