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爽,我算出要回去的日子了,就在七天后,麻煩你幫我準備一百瓶抗凝藥備著。
”畢竟古代可沒有現(xiàn)代科技發(fā)達,而她的人工心臟也一日離不開抗凝藥。她剛說完,
那頭的陳爽立刻尖叫起來,“什么?你說什么!你要回古代!鹿柃汐你沒瘋吧!
放著好好的總裁夫人不當,竟然要穿回古代當什么破相術(shù)師!”“當年你把心臟捐給周彥清,
害得自己一輩子靠人工心臟活著,你為他做那么多,結(jié)果不和他留在現(xiàn)代錦衣玉食,
反而要回那落后的古代,你老實說,是不是他對不起你了?”鹿柃汐呼吸一滯。
當年在古代周彥清心疾復發(fā),時日無多,她不舍他死,硬是逆天改命,籌謀三年,
借天時地利才和他一起穿越到千年后的現(xiàn)代救治。“沒,彥清他……”鹿柃汐輕笑,
望著窗外的積雪,強撐說,“他對我很好。”自從周彥清得知他身體里跳動著她的心臟,
他便無時無刻都記掛著她。只是……鹿柃汐垂眸,看著窗外的積雪從屋檐上落下,
露出的黑瓷磚與一片白雪顯得格格不入。她無意識的攥緊了電話,“是我,
不想再待在這里了?!薄斑@里不是屬于我的世界?!标愃叵穆曇敉蝗混o止,良久,她問,
“那周彥清呢?他也和你一起回去嗎?”冷風闖進屋內(nèi),只一瞬,
鹿柃汐眼角就被凍的結(jié)了層白霜,屋內(nèi)的暖氣化開了冰霜,她眼角濕漉漉的。關(guān)上窗戶,
她聽見自己說,“不了,就我自己回去。”話落,她頓了頓,“他要留在這里,
過自己的生活?!彪娫挶魂愃€氣般的按斷,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打開門,
覃念萱拿著一摞文件走進來?!奥剐〗悖牒昧藛??”鹿柃汐盯著覃念萱手中的文件,
待看清上面寫的“離婚協(xié)議”四個大字,她抿緊了唇。半晌,她開口,“想好了,
我會和周彥清離婚,從此不再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薄暗窃谖译x開前,別告訴他這件事。
”協(xié)議被放在桌上,鹿柃汐毫不猶豫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視線觸及到“周彥清”三個字時,
她微不可察的渾身一顫。猛的想起,初來現(xiàn)代時,為了迅速和時代接軌,
她和周彥清一同學字。那時他不顧身體不適,徹夜陪她練習。彼時,
她第一個學的現(xiàn)代字就是“周彥清”三字。手上傳來溫暖,他在她的耳畔呢喃?!坝涀∥遥?/p>
鹿柃汐?!边@句話是她們定情的開始。后來,她陪他康復,在這個異世里,她們相依為命,
白手起家,共度難關(guān)。沒舉行婚禮前,很多次深夜,她都在周彥清眼里看到了情動,
但他始終不會冒犯她。哪怕是有人用迷藥算計,他也會對她克己守禮。再動情,
他也只是親吻她的發(fā)絲說?!鞍l(fā)乎情止于禮,我要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你?!焙髞恚?/p>
他真的做到了。給她一場盛大又浪漫,人人稱贊的婚禮?;槎Y上,他說,
“在這個思想開化的時代里,只有你和我對愛情有著一樣的見解?!甭硅谙彩沁@樣認為的。
直到兩個月前,周彥清斥一億建了棟樓。頂樓上住著他養(yǎng)的雙生花,覃念萱,覃念念。
周彥清開始徹夜不歸,日日在頂樓流連忘返。那一刻,鹿柃汐才后知后覺。
她的周彥清已經(jīng)變了。不久后,姐姐覃念萱和妹妹覃念念主動找到她?!拔液兔妹枚紤言辛?,
你主動離開吧,離婚協(xié)議我們會想辦法,讓周彥清簽好字后給你送來?!闭f完,
覃念萱把兩張孕檢單扔在桌上?!皬┣逡埠臀覀冋f了你們的故事,離開吧,
回到你應該去的地方?!瘪钶婷嗣€沒顯懷的肚子,暗自得意,“說白了,這么多年,
恐怕你們自己也沒分清楚,那段情誼到底是感激還是愛了吧?你總說你最希望他能健康幸福,
可只要你在一日,他就永遠不會得到真正的快樂?!薄澳阋膊幌胨暮⒆颖唤凶鏊缴影?。
”兩張孕檢單深深的刺疼了鹿柃汐的雙眼。她做了人工心臟手術(shù),這一生注定和子嗣無緣。
她開口,“我會離婚?!钡诙聼o論是現(xiàn)代還是古代,至始而終,
鹿柃汐要的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而覃念萱也的確沒有說錯。那段朦朧的心動,
究竟是愛還是感激之情,本就讓人分不清,看不明。放下也好。
以后她再也不用變著花樣的為他做營養(yǎng)餐,再也不會徹夜開燈,守著門等他回來。
更不用將涼透了的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心臟開始泛起酸澀。窗外響起了震天的響聲,
鹿柃汐不得不從回憶中抽出。覃念萱早已拿著離婚協(xié)議離開。她摸了摸心口,
茫然的走到窗邊。抬頭看,絢爛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經(jīng)久不停。
她忽然想起昨天和周彥清說的話。她說,“好想看煙花?!敝皇请S口一說,
沒想到就被人記在了心里。她正看的入迷,身后傳來了周彥清的聲音?!霸趺撮_窗了?
天這么冷,你身子弱,受不住風吹?!敝軓┣灏雅L蓋在鹿柃汐身上。他捏了捏眉,
語氣頗有幾分無奈,“早知道你這么不愛惜自己,我就不在冬天放煙花給你看了。
”低沉溫和的聲音和煙花同時響起,隨后又一起落下。鹿柃汐捏緊了披風,輕聲道謝,
“讓你費心了?!敝軓┣逡汇?,這么多年,只要是鹿柃汐喜歡的,他都會送給她,
但這卻是第一次,鹿柃汐向他生分的道謝。他皺起眉,正要開口,卻見鹿柃汐臉色紅的異常。
下意識摸上她的頭,他臉色當即一變,“你發(fā)燒了,我去找醫(yī)生來。
”鹿柃汐這才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對勁,她張口,“周彥清,我……”話還沒說完,
他的手機響了。是覃念萱。手機聲音不大,但屋內(nèi)足夠安靜。
鹿柃汐聽見覃念萱姐妹倆委屈巴巴的說,“彥清,我們剛才看了鬼片,好害怕,
你來頂樓找我們好不好?!睕]有遲疑,周彥清連忙安慰,“別怕,等我來,我這就去。
”掛斷電話,周彥清揉了揉她的頭,“我等下喊家庭醫(yī)生來,你好好休息?!闭f完,
他頭也不回的離開。著急的腳步和他剛才關(guān)切的身影重疊在一起,鹿柃汐一時分不清,
究竟哪個才是她的周彥清。她緩緩的閉上嘴,那句“我要回古代了”的話,也彌散在唇齒中。
周彥清走后,家庭醫(yī)生很快就到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送銅錢和符紙的仆人。
自從鹿柃汐算出七天后會有七星連珠,她便每周都要算一次卦象吉兇以求心安。
但這次她卻不再固執(zhí)的占卦,而是貼著退燒貼,顧不上手背青紫的針孔,
提筆就為周彥清畫平安符。無論以后她還在不在他身邊,
她都希望:往后余生周彥清都能平安康健。朱砂點在符紙上,
鹿柃汐仿佛又看見那個在御攆中瘦骨嶙峋的少年。鮮血浸透他衣衫,世人質(zhì)疑聲不停,唯他,
握著她的手說:別怕,我信你。光照在他身上,像是染了朝露的山茶花,灼灼生輝。第二天,
收到陳爽寄給她的抗凝藥后,鹿柃汐就去市中心的漢服店逛了逛。
這家店與周彥清的公司相鄰而立,當初因為她不習慣現(xiàn)代露膚的長裙,
周彥清為了能讓她適應,特意買布裁衣,為她開了家漢服店。
他們那時候從古代帶來的錢都被用來治病了,余下的錢便被周彥清全盤在了這家店鋪上,
店里的所有衣服都是按照她喜好,身形設計的。五年過去,這一點仍未變過。后來,
周彥清開的公司越來越大,樓層也越建越高。相鄰而立的兩個建筑之間卻再無曾經(jīng)的相似。
鹿柃汐抬頭,望著高聳的大樓,輕聲說,“變化好大……”也不知道說的是樓,
還是人……一旁的店員沒認出鹿柃汐的身份,向她介紹,
“我們家的衣服都是由周總親自設計的,大多都是為夫人設計的漢服,小姐您要是想買的話,
可選性并不多,不如看些我們家前天上的新款?!甭硅谙栈匾暰€,沖著店員微微點頭。
店員側(cè)身為鹿柃汐領(lǐng)路,將她帶到一處新設計的服裝前。不是傳統(tǒng)的漢服,
而是現(xiàn)代的性感內(nèi)衣,畫風和店鋪有種詭異的撕裂感。店員拿出來模特圖,繼續(xù)介紹。
“您可以看看我們家的雙生花模特上身效果,然后再做判斷。”店員繼續(xù)推薦,
可鹿柃汐耳邊卻什么也聽不見了。她怔怔的看著圖片失神,視線落在畫中人腳上的吊墜,
她瞳孔猛地一縮。那是她以前為周彥清做的平安吊墜,沒想到,如今卻被覃念萱當成了腳鏈。
如同一盆冷水被澆在頭頂,鹿柃汐渾身瞬間冰涼的可怕。她吸了口氣,指尖發(fā)顫,
捏著海報的手毫無血色,不死心的又問,“剛才你說……你們家所有衣服都是周總設計的?
”第三章“當然!這家店里的所有衣服,從內(nèi)衣到漢服都是由我們總裁親手制作?!闭f到這,
店員指向一個紫色性感內(nèi)褲,立刻激動道?!斑@個同款以前有件黑色的,
我親眼看見周總為我們家雙生花模特穿上呢!”“別看周總他總是持重守禮的模樣,
實際上可會玩了。”店員八卦的小聲說道。鹿柃汐咬緊唇,臉色慘白。這樣私密的物件,
周彥清從未為她做過。另一個店員又惋惜道,“我聽說周總為了覃念萱一句想離月亮更近,
直接建了座百層大樓呢!那可是咱們京北城最高的建筑物!
要不是周總為了救命之恩已經(jīng)娶了夫人,說不定覃念萱還能和他鑄就一段佳話呢!
”“你別說,我聽人講,夫人除了搖銅錢搞迷信那一套,什么都不會,身體虛就算了,
連英文ABC都不會念。”“要不是周總這些年一直養(yǎng)著她,估計她早就餓死了。
”刺耳的聲音如鐵錘一般打在鹿柃汐心上,痛的她渾身發(fā)顫。
一旁放在桌子上的玉笏突然落下,“啷當”一聲砸在她的腳邊。兩個店員嚇的驚呼?!疤彀?!
這可是周總花了千萬才找人做的國師玉笏,還特意提了夫人名字,用來鎮(zhèn)店的!這價錢,
這情意,要是摔壞了,咱們可怎么辦?。 甭硅谙粗厣系挠耋?,忽然想起曾經(jīng)。
她卜卦觀星,承天命,做國師的那段日子。她不想再待在這里了。抿了抿唇,
她轉(zhuǎn)身朝周氏集團走去。到了大廳門口,她還沒來得按電梯鍵,手就突然僵在空中。
周彥清和覃念萱兩人正從一旁的電梯出來。覃念念笑嘻嘻的走在前面。
而覃念萱挽住周彥清的胳膊,走著走著,她突然停下,摟住周彥清的脖子,
撒嬌說她鞋跟好高,她走不動了。下一秒。她呼吸一滯,
震驚的看著向來愛潔的周彥清蹲下身,用手擦了擦覃念萱的腳,然后主動拎起她的高跟鞋,
不顧鞋底的灰會蹭到他常年一絲不茍的袖口上。他伸手將她橫抱起。四周傳來艷羨聲。
只有鹿柃汐傻傻的站在原地發(fā)愣。電梯緩緩關(guān)上門,像是她多年的心房,徹底關(guān)閉了。
嚴絲合縫?;氐郊視r,已經(jīng)天色漸黑。周彥清正坐在大廳里等她回來吃飯。
今天是她們的新婚紀念日,傭人受周彥清交代,做的全都是鹿柃汐愛吃的菜。他在餐桌上,
拆開一早被鹿柃汐包好的禮物,看見里面是一個平安吊墜,愣了一瞬?!澳阌H手做的?
”鹿柃汐抿唇,嗯了一聲。“抱歉,之前你送我的被我弄丟了。”他摩挲著吊墜,聲音沙啞,
“這次我會收好它。”“沒事的?!甭硅谙2妥郎舷灎T輕輕搖曳,
照映出他俊秀的臉。鹿柃汐垂眸,聲音微不可察,“我已經(jīng)不在意了?!敝軓┣鍥]聽清,
問她,“你剛才說什么?”鹿柃汐張口,別墅的門卻被敲響了。打開門,覃念萱站在門口。
膝蓋處血淋淋的,她紅著眼睛,委屈巴巴的說?!皬┣澹锰??!敝軓┣迳裆痪o,
立刻抱起她開車去醫(yī)院。他太著急,以至于忘了家里還有個醫(yī)生。和,
還要過結(jié)婚紀念日的她。鹿柃汐站在門外,刺骨的寒風卷席而來,
徹底凍僵了她那未說出口的話。關(guān)上門,她獨自坐在餐桌前,一個人吃完了這頓燭光晚宴。
飯菜早已涼透,她嚼在嘴里,味同嚼蠟。而她的周彥清,也再沒有回來。
……接連三天周彥清都留宿頂樓。他的一些近況,
也是鹿柃汐從覃念萱和覃念念姐妹倆朋友圈里得知。比如她失眠難安時,
周彥清正摟著姐妹花去國外旅游。比如她燒水燙到手時,
周彥清正在為覃念萱未出世的孩子縫制小衣裳。再比如她低血糖時,
周彥清正系著圍裙為她們做團圓飯。每一個實況動態(tài)里,他的眼神都停留在覃念萱身上,
溫柔的不像話。鹿柃汐安靜的翻著照片,默默地坐在床邊。手邊碰到了她和周彥清的婚紗照,
她拿起看了看??粗粗?,突然淚流滿面。這些年里,她和周彥清的合照少的可憐,
除卻婚紗照,竟沒有幾張能看的照片。她咬唇,仔細翻著手中零星的照片,
卻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那樣停留駐足的眼神,周彥清好像從沒留在過她的身上。擦過眼淚,
她低頭收起自己的羅盤和占卦用的東西,抗凝藥被她早早放在了要離開的地方。
本來她也打算好好收拾行李的,可轉(zhuǎn)念一想,她古代的家里什么都有,
那些和周彥清有關(guān)的東西,她不準備再拿了。系上包袱時,她忽然笑了幾聲。沒想到,
兩地異世,最后留在她身邊的竟是幾塊死物。周彥清回來時,
她的東西都已經(jīng)被收到了一個包袱里?!澳阍谑帐皷|西?”他拎起那個小包袱。
第四章不是背包,不是行李箱,而是一個小包袱。他眉頭微微皺起。“沒收拾什么,
我只是隨便整理下東西。”鹿柃汐吸了下鼻子,聲音有些發(fā)悶。周彥清的手頓了頓,
“你感冒還沒好?”說著,他倒了杯水遞給鹿柃汐。鹿柃汐低頭接過水,
順著他的話圓了下來,“嗯,快好了?!彼@才點點頭,
塞了張黑卡放在她口袋里:“今晚拍賣會里有你喜歡的那條祖母綠項鏈,喜歡就去買下。
”她睫毛一顫,想起自己昨晚失眠,在一個項鏈的社交平臺下曾留言說:項鏈好看。
冰涼的指尖被溫水漸漸暖熱,鹿柃汐輕聲說好。垂下眼,她想:那就讓這條項鏈,
徹底了結(jié)他們之間的糾葛吧。從此兩不相欠。周彥清嗯了一聲,揉了揉她的頭,
就去公司忙著開會了。晚上,鹿柃汐選了一件藍色禮服去參加拍賣會,
這次會展還要求佩戴面具。鹿柃汐選的是孔雀面具。拍賣會在一個復古的大堂里,
七個鑲著金絲的龍柱佇立室內(nèi),刻著龍飛鳳舞的壁畫掛在墻上,
水晶吊燈下更是有著琳瑯滿目的拍品。鹿柃汐拿著手舉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第一件拍品,
是一個唐朝流傳下的書法,起拍價是二十萬。她只看了眼就收回了視線。這次她來,
只為拍下那條項鏈。其余的,她都不感興趣。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
最后是一個女生以兩百萬的價格拍下。起初鹿柃汐并沒有在意這個女生,直到她發(fā)現(xiàn),
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拍品……都被這個女生以遠超物品本身價值的價格拍下。
她才驚詫了一瞬,握了握手中可以隨便刷的黑卡。終于,第八個拍品是她喜歡的祖母綠項鏈。
”起拍價五十萬。”捶音落下的瞬間,鹿柃汐就舉起了手牌。“一百萬。”她出手闊綽,
能和她競價的人并不多,所以場上竟一時安靜了下來。拍賣師也微笑著準備倒計時,
“還有競價的嗎?沒有的話,我們就全場倒計時。”鹿柃汐微微松了口氣,
原本還準備和那個女生再競價一番,沒想到竟如此順利。可下一刻,身后的女生冷聲開口,
“五百萬?!贝嗽捯怀?,全場嘩然。這已經(jīng)遠遠超過這條項鏈的價值了,
再競價就成冤大頭了。鹿柃汐皺了皺眉,“五百一十萬?!薄傲偃f?!甭硅谙蹲×?,
手里的黑卡在掌心發(fā)熱。她抬頭,“一千萬?!辈怀鲆馔?,身后的聲音停下了。
拍賣師驚呼一聲,“那這件祖母綠項鏈就歸位這位小姐了……”就在錘子下落,
鹿柃汐以為一切結(jié)束了的時候,身后突然響起一道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點天燈?!痹捖?,
滿座皆驚。這聲音……鹿柃汐不可置信的回過頭。
就看見了周彥清一身西裝革履的站在了臺階上。她剎那間涌出一個大膽的猜測。下一秒,
她就看見周彥清坐在了先前一直包攬全場拍品的女生身旁。她的面具被周彥清摘下。果然。
是覃念萱。男人吻在她的唇上,沉聲道:“我說,我為這位小姐點天燈。
”第五章拍賣師連忙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那這件祖母綠項鏈就歸這位先生……和小姐了!
”聽清是祖母綠項鏈,周彥清的手僵了瞬,有些意外。鹿柃汐卻呼吸一滯,盯著手中的黑卡。
她舉起牌,也要點天燈。她想要這個項鏈,
一如她曾經(jīng)固執(zhí)的希望周彥清能健康的陪在她身邊般。
可手機卻突然傳來了一條黑卡被凍結(jié)的消息,打碎了她的癡心妄想。與此一同穿來的,
還有錘聲落地的聲音。一錘定音?!拌K”的一聲,猶如驚雷作響,震的鹿柃汐渾身一顫。
她捏緊手中的黑卡,耳邊響起了今早周彥清的話。
“今晚拍賣會里有你喜歡的那條祖母綠項鏈,喜歡就去買下?!毖矍俺霈F(xiàn)剛才,
他說公司事忙,脫不開身時的情形。到最后,所有聲音,
畫面都全部融合成了那句點天燈和那個引人遐想的吻上。四周的人認出了周彥清,
紛紛說他和覃念萱郎才女貌?!爸芸偤婉钶娈斦媸翘熳骷押?!天生一對??!這氣度,
這容貌,實在是太般配了。”“如果這世上沒有周夫人就好了,
她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鄉(xiāng)巴佬,連給他們提鞋都不配,真希望她能憑空消失,
讓位給覃小姐……”聲音紛擾,鹿柃汐抬眼看向前方的周彥清。她看著他被眾人奉承恭維,
夸贊,一襲黑衣落在人群中,打眼卻又不突兀。瞧著瞧著,她忽然笑了。是啊,她和周彥清,
果然已經(jīng)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這個世界里,她本就不應該存在……突然,
外面?zhèn)鱽硪魂圀@恐:“不好了不好了!地震了!”鹿柃汐臉色一變,腳下的地開始震動。
水晶吊燈也隨之劇烈晃動起來,給本就危險的環(huán)境添加了更多的危機?!八耍∧沁吽?!
”有人尖叫著喊。鹿柃汐的心臟突然咚的一聲巨響,恐慌感瞬間將她全身籠罩。
她不顧一切的朝坍塌的方向跑去。可等她跑到時,卻看見周彥清將覃念萱緊緊的護在懷里,
下一瞬,兩人一同被落石掩埋。她的腳步一下子就僵住了,身邊的人撞過她的肩膀,
落石擦過她的臉頰,她呆愣在原地,脆弱的像個瓷娃娃一樣,一碰即碎?;秀敝校?/p>
她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遇見了那個心存死志的周彥清。那個一心求死的人,
只因她一句“你讓我給你找條生路,讓我試試看”,就硬是吊著一口氣,生生挺了三年。
病床上,他奄奄一息的說,“沒事,我等你?!薄按蟛涣四闶×司驼f是我自殺,
絕不連累你第一相術(shù)師的名號?!彼f的那樣輕易,死生看淡。像是誰都抓不住他一樣。
寒風凜冽,吸進她的鼻腔,鹿柃汐聽見自己歇斯底里的喊,“周彥清!
”“周彥清周彥清周彥清!”接著,鹿柃汐像是瘋了一樣的拋石塊,手指出血她不在乎,
血肉模糊,她也不喊疼。她紅著眼眶。“求你,
別死…別死別死……”雙手已經(jīng)挖的露出骨頭,鹿柃汐也不收手,直到救援隊趕來,
勘察地形后,給了她一個定心丸?!皟扇硕歼€活著,但現(xiàn)在面臨一個問題,
他們中間有一個石塊,如果救了一個人,另一個人肯定是要受傷的?!薄澳憧矗染日l。
”經(jīng)典的二選一,但落在鹿柃汐眼里卻只有一個選項。無論是八年前,五年前,還是現(xiàn)在。
她要救的人都只有周彥清一個。她堅定道,“先救周彥清,救他。”救援隊點頭,
正要施救時,縫隙里的周彥清卻突然出聲?!熬容孑妫【人?,別讓她受傷!
”“求你……阿汐。”這是他掉入縫隙后說的第一句話,但卻是為了覃念萱求救。
心臟突然被一雙大手死死攥住,痛的鹿柃汐無法呼吸。她抿著唇,聲音抖的變了腔調(diào),
“周彥清!你瘋了嗎!你不要命了嗎!你要為了她……”去死嗎……眼淚掉下來,
砸在她露出的骨頭上。她哽咽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周彥清在石頭下,
緊緊的攥著覃念萱的手,沉聲道:“阿汐,先救她……”阿汐?
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稱呼她?鹿柃汐突然有些想不起來了,
只記得他曾說過:我喜歡喊你柃汐,因為柃汐音似靈犀,愿你我夫妻,身無彩鳳雙飛翼,
心有靈犀一點通。過往的回憶被周彥清一聲打斷。他聲音微顫,說:“阿汐,求你了!
”這一聲不大,沉悶悶的像生了銹的鈍針,一寸寸的扎進她那已經(jīng)千瘡百孔的心。
鹿柃汐閉上眼,任由眼淚滑落,心臟一下下的抽痛,
她問:“她比你的性命還要重要……是嗎?”那頭靜默一瞬,周彥清輕聲道。“是,
比我命重要?!钡诹逻@一刻,鹿柃汐幾乎心痛的要窒息。她松開握拳的手,緩緩睜開眼,
“好,那如你所愿?!痹鹿庹赵谒樕希者M她空洞的雙眼,在她臉上蓋了一層白霜。
她忽然覺得好冷。不愿再去看周彥清一眼,她轉(zhuǎn)身去找護士來為自己包扎傷口。可走著走著,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視線也越來越模糊。最后,她落入一個懷抱里。龍涎香的味道。
是周彥清。再醒來時,周彥清正坐在她床邊,手里翻著她的手機備忘錄?!澳阋毓糯?/p>
”他盯著她,眼神深沉,“什么時候的事?”鹿柃汐偏過頭,“沒,只是隨便想想。
”周彥清抿緊唇線,冷聲道,“以后別再想這些了?!甭硅谙c點頭。她知道他不會回去。
那里是他一生痛苦的根源。無時無刻的病痛折磨,輾轉(zhuǎn)反戰(zhàn)的徹夜難眠,
和他一直自暴自棄的生活方式。他不喜歡那里。他喜歡的是現(xiàn)代世界,這個給他新生的地方。
所以她不勸他走,但他也別想讓她留下。周彥清伸手把她嘴邊的碎發(fā)別在耳后,
他的視線落在那被包成粽子一樣的右手上。他輕聲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把我的命看的格外重要?!彼剖腔貞浧饛那?,他神色有些舒緩?!暗⑾?,你要知道,
你的命,對我來說也很重要?!彼f的堅定,像是一切都沒有變。仿佛他們還是彼此相依,
互相扶持。你可以為我舍身,我也會陪你取義的關(guān)系。可八年過去了,有些東西早已變了。
人騙不了自己。鹿柃汐醒后,她自己去附近逛了逛??戳怂椭軓┣逶?jīng)一起去過的地方。
天橋,河邊,步行街……這個布滿了他們痕跡的京北城。寒冬臘月,
她的目光最后停在了眼前光禿的樹枝,冰凍的河面上。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
她突然有些離別的情緒在。當初為了周彥清,她毫不猶豫的來了。如今再走,
卻是為了她自己。身后有人喊她?;仡^看,是周彥清。他取下自己脖子上的粉圍巾,
戴在了她身上。這是他這么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一些小東西都是粉色的,
方便鹿柃汐忘記戴時也能用?!爸x謝?!甭硅谙p聲道。周彥清低頭看著她,
似乎最近她總是在和他說謝謝。他想開口,卻被一個人打斷?!爸芸偅÷剐〗?!
原來你們在這?。 瘪钅钚ξ膹臉浜笈軄?。她彎著眼,熟稔的趴在周彥清耳邊,
輕聲說了幾句。第七章聽不清說的是什么,而鹿柃汐也識趣的沒有多問。
周彥清聽的皺眉卻沒說話,只是看鹿柃汐的視線晦暗不明?!拔矣惺孪茸吡?,
等下司機來接你回家?!甭硅谙c頭說好,手機震動一聲。她拿出一看。
是覃念萱發(fā)的一個地址。碰巧,這里就是今晚七星連珠,她要回去的連接點。沒多想,
鹿柃汐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打車便來到酒店門口。下了車,耳邊傳來了嗩吶聲。
順著聲源望去,她竟看見幾個人抬著喜轎,兩側(cè)穿著小廝服裝的人吹著嗩吶,敲著嚓。
如果不是身邊的酒店是現(xiàn)代建筑物,她還以為自己提前回到古代,撞上了哪家小姐辦喜事。
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她卻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個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只見,
周彥清身前系紅花,騎著大馬,身后跟著喜轎,正沖她緩緩而來。周遭的人群越聚越多,
都說這才是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鹿柃汐這才后知后覺,原來覃念萱找她,
是來邀請她參加婚宴的。她抿了抿唇,看著覃念萱和周彥清一起走到人群中心。萬眾矚目下。
覃念萱揚起笑臉,伸手接住空中飄下的花瓣。晃動中,她脖子上的祖母綠項鏈更加璀璨奪目,
襯得她像是含苞欲放的水仙花。心臟已經(jīng)不會再痛了。鹿柃汐低頭望向滿地的鮮花。
她突然想起以前。那時候她和周彥清很窮。周彥清總是忙的很晚才回家,但無論多晚,
他的手中都會有九百九十九朵鮮花。五顏六色的,品種不一。后來她才知道,
那是他跑了十幾家花店,低價買下人家不要的鮮花,一朵一朵攢下來的。九百九十朵。
在那段貧瘠的日子里,一直是她幸福的港灣。聚光燈驟然聚攏在臺場中央,
鹿柃汐不得不停止回憶。司儀笑著開口:“新娘,你愿意無論是順境還是逆境,
無論是富貴還是貧窮,無論是健康還是疾病,你都愿意和他在一起嗎?”“我愿意。
”現(xiàn)場掌聲不斷。司儀又問:“新郎,那你愿意無論是順境還是逆境,無論是富貴還是貧窮,
無論是健康還是疾病,你都愿意和她在一起嗎?”周彥清站在原地沒說話。
鹿柃汐卻忽然有些緊張,心臟仿佛正在刀尖上等待凌遲。在他要開口的一瞬間,
鹿柃汐終于忍不住,跌跌撞撞的離開婚禮現(xiàn)場,逃一般的跑到后院的一口水井旁。
路上她還聽見了其他人的議論。“周總和覃小姐可真是般配??!”“還喊覃小姐呢?
現(xiàn)在該喊人家叫周夫人了!”鹿柃汐咬緊唇,狼狽的像是好不容易逃進城里的難民。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這才平復好自己的情緒。迅速換好古時的衣衫,她拎起自己的小包袱。
此刻,天上的七顆星星連成了線。她淡淡的回頭朝禮堂的方向看去,半晌,她輕聲道。
“我要回家了?!薄爸軓┣澹D阈腋?。”說完,她毫不猶豫的跳下水井。八年的癡心,
付出,陪伴,在這一刻都徹底結(jié)束。從此他們異世相隔,兩不相欠。第八章“新郎?周總?
”司儀見周彥清不說話,輕聲喊了幾句。臺下賓客在起哄,臺上覃念萱雙眼期冀的望著他。
周彥清攥緊手中的婚戒。那是他剛穿來現(xiàn)代時就為鹿柃汐偷偷買的婚戒,這么多年,
他一直戴在手上。覃念萱眼角發(fā)紅,主動抱住周彥清。“彥清,我懷了你的孩子,
你說過會給我一個名分的?!薄霸僬f了,在你的那個時代里,
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嗎?我已經(jīng)很識相的把婚禮挑在晚上了?!彼行┪?/p>
哽咽問他:“你愿意娶我嗎?”這段時間里,覃念萱對他百依百順,
更是給了他曾經(jīng)沒有體會過的刺激。半晌,周彥清開口答應,“我愿意?!瘪钶嫘Τ雎晛恚?/p>
站在臺下的覃念念更是帶頭起哄?!坝H一個!親一個!”覃念萱臉色緋紅,
踮起腳主動吻上周彥清的唇。柔軟的嘴唇貼上,周彥清第一個反應卻是煩躁。
明明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接吻,但莫名的,周彥清有些抗拒?!坝姓埿吕尚履锘Q戒指!
”周彥清木著臉,將戒指戴在覃念萱手上?;秀敝?,時光好像倒回,
他似乎看見了穿著婚紗的鹿柃汐。輪到覃念萱給周彥清戴婚戒時,她這才看見,
男人手上早就戴好了的戒指。笑容僵在臉上,她盯著那個款式落后,價錢便宜的戒指,
提醒道:“彥清……”周彥清沒出聲。忍著不甘,她又喊:“彥清。”周彥清這才低頭看她,
沒等她繼續(xù)開口,周彥清就對司儀說,“今天就到這吧?!辈恢罏槭裁矗?/p>
他現(xiàn)在格外的心煩意亂。拿出手機,他發(fā)消息給鹿柃汐。
【新給你買的祖母綠項鏈已經(jīng)到家了,你看喜不喜歡,
以后還想要什么記得和我說】他等了一會兒,電話那頭卻沒有人回復。不該這樣,
鹿柃汐一向回信息很及時,可這次不知道為什么,他的信息像是被石沉大海了一般。
他突然有些擔憂,這樣想著,他伸手就要給鹿柃汐打電話。覃念萱卻喊住他,“彥清,
我肚子有些疼,你陪我去醫(yī)院檢查好不好?”周彥清收回手機,強迫自己冷靜,別胡思亂想。
或許鹿柃汐只是睡著了,畢竟她作息很好,一向喜歡早睡。兩人相識快十年,他向來了解她,
不是嗎?眼前又浮現(xiàn)出她熟睡后的樣子,周彥清彎了彎唇。沒再猶豫,
他帶覃念萱去醫(yī)院檢查。一小時后,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覃念萱只是情緒波動太大,
并沒有什么嚴重的問題。覃念萱后怕的從背后環(huán)住他的腰,“彥清,
今晚你留在頂樓陪我好嗎?”“我好怕......”看著覃念萱眼角的淚珠,
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今天婚禮上,他已經(jīng)委屈過她很多次了,實在不忍心再見她流淚。
至于阿汐,明天他會回家好好陪她的。無論什么時候,阿汐都是他最珍視的人?!昂?,
我今晚陪你?!瘪钶姹Ьo周彥清,眼中盡是得逞的微笑。她唯一的對手就是鹿柃汐。
可她已經(jīng)走了。往后周彥清身邊就只有她了。.......第二天清晨,
周彥清早早的就起來了。陽光照到他眼睛上時,他下意識伸手為旁邊的人擋住光。
“等我一下,阿汐,我這就去拉窗簾.......”話沒說完,他攸的一下睜開眼,
意識到身邊熟睡的人不是他的阿汐。心臟漏跳兩拍,他突然涌起一陣不安。此時此刻,
他格外想見鹿柃汐。他連忙穿好衣服,匆匆趕回別墅。路上他特意去買了兩籠蝦餃,
是鹿柃汐最愛吃的。推開門,顧不上換鞋,他匆忙就往主臥的方向走。“阿汐,抱歉,
這段時間我忙著工作,好久都沒回家住了,你一個人在別墅會不會覺得孤單?”說著,
他把蝦餃放到梳妝臺上。見屋內(nèi)沒開燈,他聲音放輕,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
伸手想要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卻猛地發(fā)現(xiàn),床上沒有人!第九章心跳突然加速,
他連忙去衛(wèi)浴找,聲線也無意識的拔高了調(diào)。“阿汐?!睕]看見人,他有些煩躁的脫了風衣。
抬頭掛衣服時,他才驚覺屋內(nèi)掛著的平安福。一氣呵成的朱砂,是鹿柃汐給他的祝福。
她一向如此,每年兩人過生日,紀念日,跨年.......凡是能有許愿的機會,
鹿柃汐總是不會放過,甚至還要他也幫她許愿。而她的愿望從來只有一個。就是求他健康,
平安。意識到這點的周彥清,連忙松了一口氣,甚至還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胡思亂想。
這世上誰都會放棄他,離開他,唯獨阿汐不會。估計她現(xiàn)在出去晨跑了。那正好。
周彥清眉眼溫柔了下來,拎著蝦餃去廚房,他正好有時間給阿汐煲粥喝。粥做到一半,
門外卻有人敲門。周彥清笑著去開門,“我給你做了粥,還買了你最愛吃的蝦餃,阿汐,
你快洗完手來.......”話音戛然而止。門外出現(xiàn)的人是他的助理?!澳阍趺磥砹??
”周彥清神色不悅。助理愣了愣,不知道怎么一大早周彥清火氣這么大,
他捏了捏手中的文件,想到里面裝的東西,不由得為自己捏了一把汗?!爸芸?,
我是來給您送東西的?!闭f完,他瞄了眼周彥清的臉色。果然,周彥清神色不佳,
“只要不是天塌了,就都等我明天去公司再說。”周彥清準備關(guān)門,助理連忙探出頭,
對上周彥清冰冷的視線,他咽了口唾沫?;瘟嘶问掷锏奈募A,他顫巍巍的說:“周總,
這次好像真是天塌了?!蔽募凰还赡X塞進周彥清手里。周彥清還沒翻開,
“離婚協(xié)議”四個字就躍然眼底。他一怔,旋即心臟開始瘋狂跳動起來。離婚?怎么會?
先不說他根本不信鹿柃汐會離開他,就只說離婚協(xié)議這件事,
他從不記得自己在這上面簽過字。他一把將協(xié)議翻到最后一頁,看到上面赫然寫著兩個名字,
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周彥清。鹿柃汐。他突然止住了呼吸,“我從沒有簽過離婚協(xié)議,
這怎么可能?”過往的記憶被他瘋狂翻閱,他篤定自己從沒在這張紙上簽過字?!安椋?/p>
這個字跡是絕對被人偽造的!”他掏出手機,匆忙撥通鹿柃汐的電話。
他緊張到兩次都沒按準電話鍵,終于在第三次電話順利撥打。那頭卻是無人響應。
像不死心般,他連著打了八次。終于在第九次的時候,電話被人接通。周彥清頓時眼睛一亮,
他攥緊手機,仿佛這樣就能抓住電話那頭的人?!鞍⑾?!你在哪?你和我之間是不是有誤會?
”“你為什么要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你明知道我不會和你離.......”他還要說,
卻驟然被人打斷。電話那頭的陳爽似是終于找到了真相,她冷笑一聲,“周彥清?
你和柃汐之間有什么誤會?”“我記得你們兩個不是情比金堅,
都可以為彼此上刀山下火海的嗎?”陳爽的話讓周彥清突然想到過去。
自從鹿柃汐把自己的心臟給了他后,她的身體就總是不大好。為此每當她睡著時,
周彥清都要試試她的鼻息。半夜喝水她被嗆到,他都要緊張的檢查她好一陣。那時他們窮,
他只能不要命的掙錢,才能為鹿柃汐提供最好的環(huán)境。陳爽總罵他是瘋子,
遲早有一天會死在賺錢上。他那時就想,死算什么,只要能讓他的阿汐過上好日子,
就算是抽筋剝皮他也干。陳爽嘲諷的聲從聽筒傳來,“我真是想不明白,
你們之間究竟有什么樣大的誤會能讓鹿柃汐的電話在警察局里找到?嗯?
”周彥清手指捏的發(fā)白,嗓音沙啞的連自己都沒認出來,“你說,警察局?”“不然呢?
我昨晚給鹿柃汐打電話,結(jié)果電話沒人接,給你打,結(jié)果更有意思,是被一個女的接了。
”陳爽嗤笑的聲在電音下更顯譏諷,“要不是這一出,我還不知道周總您這么能金屋藏嬌呢!
”想起幾天前,她問鹿柃汐:周彥清是不是對不起她了?那時她是怎么說的?她說:沒,
他對她很好。好個屁!陳爽呸了一聲。電話那端的周彥清卻一句反駁都說不出口,
他愣在原地,渾身顫抖。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嚴重,他抿緊唇線,“阿汐她怎么了?
”一顆心仿佛被提起來。陳爽看向眼前藍色的墻壁,頓了頓,良久,她開口?!拌谙?,
跳井自殺了?!钡谑轮軓┣宕粽驹谠?。他不可置信的搖頭,“不會,怎么會呢!
”屋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十二月的冬天寒風正冷的刺骨,雪花飄進屋內(nèi),還沒落在他手上,
就消散在他肩膀處。往常守禮自持的人,此刻卻連自己的呼吸都控制不住。他渾身發(fā)抖,
“陳爽,不對,這件事不對勁,你告訴我,阿汐她究竟去哪了?”他不相信她會尋死。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離婚協(xié)議。如果要自殺,她沒必要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阿汐絕對沒有死,
你是不是把她藏起來了?”陳爽抿緊唇,不再開口。她答應過柃汐,不會說出她下落的。
“清醒點吧,周彥清,柃汐她已經(jīng)死了,而害死她的人就是你!”說完,她掛斷電話。
只留周彥清在門外傻站。冷風鉆進他的脖頸里,他打了個寒顫。轉(zhuǎn)頭,他對助理下達命令。
“查最近京北城的航班,和陳爽最近的動向。”他忽然想起前幾天看見的那個小包袱,
眼底染上幾分懷疑?!霸俨榍宄罱蛉硕甲隽耸裁?,見了什么人?!薄敖裢?,
我就要知道結(jié)果。”助理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連忙說:“好的周總,我現(xiàn)在就去查。
”周彥清重新回到主臥。屋內(nèi)的陳設還是和以前一樣,乳白色的窗簾,原色木桌,
花瓶中插著三朵茉莉花。一切平和的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他站在窗邊,
窗外的雪下的越來越大,好幾片雪花重重交疊一起飄下。四周安靜的令人窒息。
他拿起一旁放著的相框,看著照片中兩人青澀的笑顏,他倚在墻上發(fā)愣。
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襲來。他的目光卻定格在和鹿柃汐的初見。那時他被眾人嘲諷短命鬼,
是鹿柃汐為他解圍。不顧他一心求死,她抓著他的手說,“你給我個機會呢?
說不定我能給你找條生路呢?”她給他的不是安慰,不是惋惜,而是朝前伸出的手。
滿堂樂聲,眾人喝彩,周彥清卻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視線再偏移。
是鹿柃汐趴在院子里的那顆老榕樹上,她一臉期冀的問:“周彥清,你要不要娶我?
”他抬頭,字正腔圓,“不娶?!闭f完,他匆匆走過,生怕被她洞察了自己的那一絲心動。
那時他就想,自己一個將死之人哪能配得上她。比起那些奢望,他就只想在一個屋子里躺著,
然后等死。眼前的回憶唰唰在他眼前翻頁,接著停在了他要自縊求死的那天。明月當空。
鹿柃汐坐在房檐上問他,“你能不能等我說完話之后再死?”他抬眼,算是默認。
鹿柃汐從房檐一躍而下,走到他面前,她伸頭湊近他。離得太近,他甚至能聽見她的呼吸聲。
“求你了,給我個機會行么?”她話上是卑微的,可眼中卻是琉璃溢彩。“周彥清,
你讓我給你找條生路,讓我試試看,好不好?”他心中很清楚,
鹿柃汐要的不只是他生的機會。她喜歡他。她想和他在一起。周彥清抿緊唇線,
拒絕的話分明脫口就能出,卻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半天,他才出聲說,“隨你。
”他偏過頭,不再看她的眼睛。那雙他看一眼,便會淪陷一生的眼睛。寒風打在窗沿,
呼呼的響。周彥清望著手中的照片一言不發(fā)。京北城中人人都說,是鹿柃汐高攀了他。
卻不知道,他才是那個從頭到尾的下位者。他仰慕鹿柃汐。
那是在愛的基礎(chǔ)上開出的向往之情。從她那次伸向他的手起,他就一直仰望她。八年時間,
這一點從未變過?;貞浝锏穆硅谙^鮮活,
以至于腦海中浮現(xiàn)這幾年越來越沉默寡言的鹿柃汐。周彥清心底便涌出一股又一股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