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聲音發(fā)干,“你看見了嗎?”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收回了手,在眼前翻來覆去地看,眉頭一點點擰緊。
“嗯?!卑肷?,他應了一聲,嗓音有點沉。
那點旖旎氣氛蕩然無存。我們沉默地坐起來。他下意識地想伸手開燈,手指卻直接穿過了臺燈開關。
他看著自己又一次變得有些半透明的手,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找懷表!”我倆幾乎同時開口。
那塊被我扔在抽屜角落落灰、卻又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我口袋里、最終把他帶到我和我身邊的古老銀懷表!
我連滾帶爬地翻下床,撲向那幾個還沒徹底收拾完的紙箱。他也從另一側下床,身影在黑暗中明滅不定,像是電壓不穩(wěn)的燈泡。
“書箱!書箱在哪?”我聲音發(fā)顫,手忙腳亂地扯開一個箱子的封口,把里面的東西嘩啦全倒在地上。書本散落一地。
“不是這個!”他飄到另一個箱子旁,試圖用手去翻,手指卻數(shù)次穿透了紙箱壁。他低咒了一聲,第一次對這種無能為力顯露出暴躁。
“雜物!裝零碎東西的那個!”我爬起來又撲向另一個箱子?;瘖y品、舊筆記本、小擺件…被我胡亂扒拉出來,扔得到處都是。
沒有。沒有那塊冰冷又沉重的老式懷表。
我們翻遍了所有從舊家搬來的箱子。每一個角落都沒放過。
冰冷的恐懼像藤蔓一樣纏上我的心臟,越收越緊。
我癱坐在一片狼藉中,喘著氣,抬頭看他。
他的身影比剛才更淡了,邊緣持續(xù)地逸散著微光,像一個即將醒來的夢。他甚至需要扶著墻才能站穩(wěn)。
“我媽…”我猛地抓住頭發(fā),絕望地回想,“她收拾的東西…她肯定…她最煩我留著那些‘沒用的舊東西’…”
他靠在墻上,微微喘了口氣,試圖對我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卻虛弱得幾乎難以維系。
“別急…”他聲音輕得像嘆息,“想想…最后一次見到它,是什么時候?”
我拼命地想。那塊懷表,自從他實體化后,就不再重要了。它似乎只是一個媒介,一個引子。我們過著尋常夫妻一樣的生活,誰會在意一塊早就該進博物館的老懷表?
“抽屜…舊家床頭柜的抽屜…我好像…”記憶的碎片閃回,我媽風風火火打包東西時,似乎隨手把抽屜里一堆零碎倒進了一個大垃圾袋里,嘴里還念叨著“這些破爛還要不要了”…
而我當時,正忙著跟他爭論要不要把我那個巨大的輕松熊也帶走,完全沒留意…
我的臉色一定說明了一切。
他的身影又淡了幾分,幾乎透明。他朝我伸出手,指尖卻無法再觸碰到我。
風中傳來他一聲極輕的、無奈的輕笑。
“別哭…”
他的聲音像是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縹緲得抓不住。
“三百年都等過了…”
“撿垃圾…我也爬回來找你…”
話音落下,最后一點瑩藍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他不見了。